廖天奎一腳踢開了內宮的房門。
紅燭的燭閃了閃,熄滅了。
“掌燈!掌燈!”廖天奎高聲呼喊。
片刻之間,壁頂上宮燈已盡數點燃。
房內頓時光華四射。
廖天奎大咧咧地走到小圓桌旁坐下,抓起白玉酒壺,對著壺嘴喝了一口酒。
廖小瑤趁此時刻,已在紗帳內將衣裙穿好。
廖天奎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湘琴奎縮了縮紅紅的鼻子,濃眉微微一皺。
他彷彿嗅到了一種淡淡的,帶著血腥的異樣的氣味。
他目光頓時變得灼亮,如同兩道炬電。
湘琴將兩件撕破的內紗衣褲,悄悄塞入衣裙內。
這是昨夜,廖小瑤與塗天良暴風之間,留下的痕跡。
廖天奎撫掌道:“好酒,好酒!爺爺好久沒有喝這麼好的酒了。”
紗帳分勾撩起,廖小瑤飄然來到圓桌旁。
“孩子兒不知爺爺駕到,有失運迎,還望爺爺恕罪。”廖小瑤嬌留滴滴,一扭腰身,欲向廖天奎施禮。
“哎!”廖天奎伸手托住她,翹著紅須道:“你為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有禮貌了?”
廖小瑤盈盈笑道:“還不是爺爺教育有方,孩兒才……”
廖天奎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別油嘴滑舌,爺爺才不懂這些老俗客套的禮節,你這是跟哪個小後生學的?”
廖小瑤的臉驀地紅了:“爺爺說笑了。”
廖天奎目光盯著她的臉,沉下聲道:“爺爺瞧著你,怎麼與往日有些不同?”
廖小瑤的人更紅了,顯得有點兒慌亂:“孩兒不知有什麼不同?”
廖天奎道:“我怎麼看都覺得你比往日要漂亮而且精神格外好。”
廖小瑤莞爾一笑,藉此掩飾自己的慌亂的情緒:“那是因為爺爺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孩兒的緣故吧。”
“是嗎?”廖天奎刀刃似的目光,似要看透她的心底,“可你到天魔崖找爺爺的時候,氣色可沒有這麼好。”
“我……”廖小瑤在商量如何向爺爺說明徐天良的事。
廖天奎卻突然呵呵一笑,道:“小瑤,你看爺爺氣色如何?”
廖小瑤未加思索,即道:“爺爺紅光滿面,氣色好極了。”
密天奎閉起眼,故詐神秘的道:“你知道爺爺為什麼氣色好嗎?”
廖小瑤不知他語語所指,所以只好笑笑,未作問答。
廖天奎揚起頭道:“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月……月更圓。”
廖小瑤隨口闖道:“爺爺有什麼喜事呀?”
“有,當然有。”廖天奎接口道:“比如說,爺爺找了個女人,你給爺爺找了個孫婿,這都是喜事。”
廖小瑤心一震。
好厲害的老魔頭!他究竟看出什麼破綻來了?
“哈哈哈哈。”廖天奎大笑著,伸手抓起酒壺。
廖小瑤趕緊給湘琴丟了個眼色:“湘琴,快去給老爺子取酒來。”
“是。”湘琴應諾一聲,躬身急忙退下。
她走到廖天奎身旁經過。
廖天奎左腳輕輕一撩。
湘琴沒料到老爺子會來這一手,冷不防被伴倒在地氈上。
她雖被意外地絆倒,反應卻是極快,心中已明白老爺子的用意,霍地彈跳而已,一手捂住藏在衣裙裡的破紗衣物,向房門外竄去。
廖天奎右手一屈一伸。
湘琴跳竄中只覺手腕一麻,衣裙裡的破紗衣物已然墜落於地。
廖小瑤頓時面如灰土。
她誰也不怕,就怕這參與古怪的爺爺發怪脾氣,要了徐天良的命。
湘琴楞在房門旁,一時不知所措。
廖天奎甕聲道:“還不快去取酒!”
湘琴不敢多言,瞅了廖小瑤一眼,慌張退出房外。
廖天奎拾起地上的破紗衣物,擱到圓桌上,盯著廖小瑤道:“這是你的衣物?”
廖小瑤想了想,坦然地道:“是的。”
廖天奎目芒一閃:“你敢破壞宮規?”
廖小瑤明亮的眸子瞧著他。鎮靜地道:“孩兒認定這宮規,早就該修改了。”
廖天奎凝目道:“你好大的膽子!”
廖小瑤用幾分揶揄的口氣道:“孩兒的膽子,和爺爺一樣地大。”
“放肆!”
“不放肆就不是你的孫女兒。”
“有種!”
“有你這大魔頭,就有我這小魔女。”
廖天奎湊過酒噎嘴,一陣猛喝,然後用手背抹了抹嘴唇,瞪圓著一雙泛紅的眼道:“他欺辱了……”
“沒有。”廖小瑤聲氣平靜地道:“這是我自願的。”
“胡說!”廖天奎動容道:“難道這也是自願?”
他將破紗衣高高拎起。
廖小瑤仍沉靜地道:“爺爺不要小看了孩兒,若孩兒不願意,誰能這麼做?”
廖天奎眨了眨眼冷聲道:“那小子在哪兒?”
廖小瑤眼珠一轉:“他已經走了。”
他已拿定主意,待爺爺消了氣之後,再引徐天良出來相見不遲。
廖天奎捏住了白玉酒壺:“你騙我?”
“孩子兒不敢。”
“為什麼你和你娘一樣,都不願向我說實話!”
廖小瑤心一動,但依然嘴硬的:“我沒騙你。”
廖天奎手腕一抖,白玉酒壺在手中“叭”碎了:“狼崽,有種的話就給老子出來!”
石壁格地一響。
“不要!”廖天小瑤驚呼出聲。
聲音未了,紗帳撩動,徐天良從帳後昂然走出。
廖天奎霍地站起,脖上青筋凸突,兩眼精芒逼人。
徐天良傲然卓立,明亮的醇光無畏地迎視著廖天奎。
廖小瑤香汗涔涔,雙手按住桌沿,顫聲道:“爺爺……”
“住口!”廖天奎截住她的話,“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候。”
廖小瑤見爺爺發怒,不敢再說話,忙向徐天良拋去眼色。
示意要他向廖天奎跪下求饒。
徐天良瞟了廖小瑤一眼,仍然傲立著,意似不屑。
“聞言狼崽已經植整容,面貌煥然,今日得見,果然是美貌少年!”
廖天變紅臉在燈光下放著光彩。
徐天良不知廖天奎是否在嘲諷自己,於是,淡談地道:“廖前輩好靈通的消息。”
廖天奎聲突然一沉。指著破紗衣道:“這是你乾的?”
徐天良端然地道:“是的,你孫女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廖天奎臉色變紅:“你可知你要為此付了什麼代價?”
廖小瑤嬌軀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臉色變得蒼白。
徐天良沉靜地道:“除了死以外,還能如何?”
廖天奎凝眉道:“你願為我孫女而死?”
徐天良斷然地道:“死而無怨。”
廖天奎目光如電:“我怎能相信你?”
徐天良一字一頓:“隨你便。”
兩人數然對視,目光交接良久。
“哈哈哈哈!”廖天奎陡然爆出一陣大笑,洞壁回應,響聲嗡嗡,宮燈在笑聲中急劇地搖晃。
廖小瑤頓覺兩耳刺痛,體內血氣翻騰,忙運功相抗。
徐天良沉靜而立,面含微笑,身上的衣襟都未曾擺動。
他已運內氣,護住全身。
笑聲嘎然而止。
廖天奎朗聲道:“眼為心之神,心坦則神寧,神寧則目明,明目之人,其光潔然,好小子,你目明如月,心坦如布,老夫是認定你了。”
徐天良聞言,立即拱起雙手:“謝廖老前輩。”
只要這個大魔頭認定自己,立足江湖的第一步計劃便告成功。
廖天奎皺起眉道:“渾小子,老夫顯得很老嗎?”
“不老,爺爺一點都不老。”廖小瑤笑吟吟地接地話來,“看爺爺的神氣樣,還像個小夥子哩。”
廖天奎唬起臉:“你一點也不像狼崽一樣坦誠,就光會騙爺爺。”
廖小瑤嘟起嘴,故意賣弄似地嫣然一笑。
她對今日的事,覺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
爺爺今日的心情怎麼這麼好,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了徐天良?
當然,她不會知道,廖天奎和她一樣也正在熱戀之中,他已決定與閻王娘娘聯手起事江湖,並娶孫三娘為妻了。
廖天奎斥聲道:“傻丫頭,還不招呼徐公子坐下?”
廖小瑤向徐天良投去一個媚笑:“徐公子請坐。”
徐天良落落大方地走到桌邊,向二人施了個禮,然悽款款落座。
廖天奎喝彩道:“瀟灑大方,不卑不亢,有風度,極有風度!”
此時,湘琴捧著個酒罈子走了進來。見到徐天良,不覺剎時楞住。
廖天奎喝聲道:“楞著什麼?還不快呈上酒來!”
湘琴“嗯”了一聲,趕緊將酒罈高高捧起,躬身送到桌邊。
廖天奎抓過酒罈,左手二指一削,壇蓋應聲而落,美酒醉之氣立時溢滿全房。
徐天良目光觸到壇蓋口,蓋口整齊光滑,如同刀削。
“好功力!”徐天良禁不住暗自喝彩。
湘琴悄悄地用目光詢問廖小瑤,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廖天奎扁嘴道:“真沒教養。”話音陡地一高,又道,“還不快見禮!”
湘琴向徐天良施禮:“奴婢湘琴見過徐……公子。”
徐天良淺淺一笑,衣袖一抖:“湘琴姑娘請起。”
廖天奎嘴一呶,嗡聲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湘琴領命而下,暗中卻忍受不住,老爺子什麼時候學得講究禮節了?
“徐公請公子請!”廖天奎捧起酒罈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然後將酒罈遞給徐天良。
徐天衣接過酒罈,將酒往口中倒,“咕嚕”一大口酒,已然下肚。
“好酒!”徐天良嘖嘴稱讚。
廖天奎雙掌一擊:“爽快!”
徐天良側過酒罈,將白玉酒盅斟上酒:“宮主,你也來一盤。”
廖小瑤粉嫩的嬌臉上,泛起了幸福的微笑,心中像有道蜜流淌過。
這盤酒表露了他對自己的關切與情感!
她端起酒盅,鮮紅欲滴的櫻唇微微呶起,明亮的眸子含情脈脈地瞧著他,那神態顯得嬌憨,痴呆,卻更誘人。
徐天良不覺看呆了,凝住了手中的酒罈。
廖天奎也呆住了,不覺喃喃地道,“要是孫……三娘在此,那該……”
廖小瑤耳尖:“孫三娘?那個老妖婆在哪兒?”
廖天奎身子一震,猛然驚醒,結舌道:“老夫是在問候徐公子,孫……三娘是否還……在華山一線天……”
徐天良心一動,放下酒罈,微笑道:“宮主請。”
廖小瑤似是覺察到了什麼,但此不便問話,於是仰起粉臉,一口將酒喝了下去。
廖天奎知道她對孫三娘有許多誤會,這牽涉到他與孫三娘和武沉思之間幾十年的情與恨,一時無法解釋清楚,所以抓住機會,立即扭轉了話題。
他故意沉下聲,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的孫女兒?”
廖小瑤目光閃了閃,抿住了嘴唇。
廖天奎談到這個問題,她自然不能再亂髮問了。
徐天良顯然對這個問題,已經過了深思熟慮,他不急不忙地道:“當我成為武林霸主之後,我將會明媒正娶你孫女為妻。”
他聲音極輕,聲調極冷,臉上帶著一絲輕談的笑痕。
廖天奎剎時險上為酷寒之氣所籠罩,目光猶似冷電。
他被他的“武林霸主”四個字所懾住了。
武林有多少人,曾為這四個虛榮的字,而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他也曾經有過這種幻想,但被無情的現實所打破,最終不得不背上個“大魔頭”的惡名,隱匿江湖。
這個狼崽有多大的本領,居然敢有這種狼子野心?
“爺爺,”廖小瑤說話了,聲音十分平靜,“錢小晴背叛了徐公子,她要嫁經閩佳汝,只是因為閩佳汝有權有勢,魏公府在江湖的勢力已在十大門派之上……”
徐天良冷冷地接過話道:“我要勝過閩大公子,讓那對狗男女像狗一樣趴倒在我的腳下。”
他嘴角綻出一絲淡笑,與冷漠的臉龐相襯,顯得有些奇特。
廖天奎目光變得灼熾起來,胸中燃燒起了火焰,廖小瑤抿嘴道:“眼下閩佳汝正在加習練毒蓮花指功,魏公府在四處招兵買馬,已有吞併十大門派,獨霸江湖之勢。
另有消息說,魏公王閩少南,欲勾結朝中同覺圖謀不軌,意欲篡奪大明江山……”
廖天奎目光更熾,臉色漸紅。
廖小瑤繼續道:“逍遙仙宮素與魏公府不和,爺爺又與閩少南有仇,若讓魏公府成了氣候,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恐怕就是咱們逍遙仙宮。”
她說這些話的目的,意在要爺爺支持徐天良。
廖天奎鬍鬚抖動,胸脯急劇地起伏。
他明白,廖小瑤說的全是實話。
實際上,他比廖小瑤知道的還要多,留公府已經在著手準備行動,而且已把閻王娘娘宮列為繼逍遙仙宮後的第二個毀滅目標。
但,要對付魏公府,談何容易?
徐天良看到他的猶豫,捧起酒罈喝了一口酒,搶手擦了擦自嘴角滲出的一線殷紅的酒漬,毅然地道:“我決不會讓人們陰謀得逞,那女人相當皇后和武林盟主夫人,都將是痴心妄想。”
廖天奎板起了臉:“你有什麼打算?”
他和孫三娘已討論了幾個對付魏府的辦法,但尚無上之策。
徐天良臉上透出一層寒氣,瞳仁裡閃著悸人的光亮。
“我看先要帶廖小瑤去大鬧魏公府閩佳汝的八月十五喜筵……”
“是為了氣那個背叛你的女人?”
“不錯,但同時也要藉此機會給魏公府一個打擊,讓他們在短時期內不敢輕視我們,故而不會輕舉妄動。”
“你認為你有多大的能耐,能嚇住他們?”
“有逍遙仙宮與閻王娘娘兩宮露面,再加上我狼崽,自認能嚇住他們一時。”
“閻王娘娘宮肯公開露面支持你?”
廖天奎與廖小瑤都同時驚訝地,向徐天良發出疑問。
“我已與孫三娘訂下了協約,他支持我完成使命,我完成使命後,第一件事就是幫助孫三娘在江湖恢復閻王宮。”徐天良向二人透露他的行動計劃。
原來這麼回事!
廖天奎暗吐了口氣,孫三娘認準的事,絕不會錯,即使是錯了,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幹下去。
“不行。”廖小瑤表示反對。
“你不要忘了孫三娘對你有解毒救命之恩。”徐天良聲音非但是冷,而且帶出了尖銳的傲氣。
“可是……”廖天小瑤還想說什麼。
徐天良沉冷地道:“請你注意,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女人。必須聽我的話。”
她心底冒出一股冷氣,直透腦頂門。
昨夜的失身之舉,是不是失策,但,她繼而一想,他說的話也對,她已是他的人,夫唱婦隨,天經地義,還能說什麼?
廖天奎因事關孫三娘,也不便多說,即又問道:“以後又怎麼辦?”
徐天良深吸了口氣道:“聯絡江湖各打派力量,共同對付魏公府。”
廖天奎重重地哼了一聲:“廢話。”
徐天良談談地道:“你認為是廢話?”
廖天奎“嗤”地縮了縮鼻子,沒有答話。
這姜太嫩,根本夠不上辛辣!
廖小瑤篷著秀眉道:“你以為你現在是武林盟主,江湖各派都會聽你的話?”
徐天良不以為然地道:“我現在雖不是武林盟主,但我想他們聽我的話。”
“哦!”廖天奎瞪圓了眼,“你小子是瘋子,還是會施魔法?”
廖小瑤眸子一亮,心中釋然,不覺臉上綻出一團笑容。
廖天奎看看她,復又再看看徐天良:“別耍老夫了!快說,有什麼辦法能讓江湖各派聽你的話?”
徐天良緩聲道:“我有件法寶。”
廖天奎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麼法寶?”
徐天良微抿的嘴裡,吐出四個驚心觸耳地字:“金陵寶藏。”
“金陵寶藏!”廖天奎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徐天良臉色凝肅:“你知道江湖各派的人,為什麼都那麼關注我嗎?因為我是金陵聖命使者,我手中執有金陵寶藏圖。”
廖小瑤道:“可我知道,你收繳的七件繪有金陵寶藏圖的內紗衣都交給西門復了。”
徐天良凝目道:“在下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七件內紗衣,我都看過了。”
“好!”廖天奎拍掌嚷著,坐了下來,神情頗有幾分激動。
廖小瑤卻憂心地道:“聽說要九件內紗衣,才能拼湊成金陵寶藏圖,還少兩件紗衣……”
徐天良的打斷她的話:“另兩件紗衣中,有一件在西門復手中,師傅徐滄浪見過這件紗衣,所以這件紗衣上的拼圖,我還能記得。”
“還有一件紗衣在誰的手中?”廖天奎急急地問。
徐天良頓了頓,道出一個名字:“閩少南。”
廖天奎驚訝地道:“他也是當年被朝廷嚴令通緝的金陵九巨盜之一?”
“倒不是。”徐天良搖搖頭道,“據孫三娘剛查到的消息,當年那巨盜藏身在閩少南魏公府中,後來閩少南殺了他,便得到這件內紗衣。”
廖小瑤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來自西子莊。”徐天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孫三娘在西子莊有個臥室,據臥室說,此情原不知曉,這次收回七件內紗衣後,西門復與閩少南因寶藏掘取問題發生爭吵,才得以洩露。”
“如何能得到閩少南的那件紗衣寶圖?”廖天奎眯起眼問。
徐天良卻道:“孫三娘說,這就要靠你了。”
廖小瑤聞言,小嘴翹得老高。若不是徐天良在此,她早就發作了。
廖天奎拈住翹起鬍鬚,沉默不語。
孫三娘可拋給了他一個難題!
徐天良神秘今令地道:“三娘說,到時候你自會有辦法。”
他左一個孫三娘,有一個孫三娘,惹得廖小瑤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
廖天奎搶過酒罈,猛地喝了一口酒,衣袖在中上一抹:“取到寶圖後,又怎麼辦?”
廖天奎酒罈往桌上一蹲,接口道:“一定會暗中綴著你!”
徐天良點點頭,繼續道:“當我找到寶藏後,我就以寶藏為誘餌,要各派推我為首領,聯合起來對付魏公府,為了分得到寶藏,為了各派切身的利益,我想他們一定會贊同我的建議。”
“好計!”廖天奎拍掌高叫,隨即卻又沉下聲道:“可是人心險惡,見到寶藏之後,恐怕……”
徐天良冷冷地截住他的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剷除魏公府之後,無認是論武功、論實力,論功勞,逍遙仙宮都在什麼大門派之上,你老也不必藏頭縮尾做什麼大魔頭了。”
廖天奎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高高凸起。
徐天良炬電般的目光盯著他:“希望廖前輩能共襄盛舉。”
徐天良劍眉一擰,旋即展開,坦然地道:“孫媚徐天良敬爺爺一杯。”
“哈哈哈哈。”廖天奎笑著接過酒罈。
廖小瑤玉手按住酒罈,淺笑著:“準確地說,他該叫你外公才是。”
“外公?”廖天奎頓起嘴,“見外,太見外了。”
廖小瑤道:“我實際是你的外孫女,當然……”
廖天奎臉色候然一變,紅光中透出冷青:“你走開,爺爺有話要問他。”
廖小瑤感到突然,瞠目道:“爺爺,這是……”
廖天奎手中酒罈,重重地一蹲,叱喝道:“走開,坐到一旁去!”
廖小瑤冷嗤了一聲,扭身走到花床有角坐下。
廖天奎盯著徐天良,神色凝重:“老友在問你三個問題。
你須得要據實回答,若有半句謊言,老夫一掌擊碎你的腦袋。”
徐天良肅然道:“請發問。”
廖天奎嘶聲嘎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師父是否叫餘行生,左眼皮有點兒吊,右臂上方有顆紅痣。”
廖天小瑤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原來爺爺是問這個問題,她早已問過徐天良了。
徐天良正色道:“師傅名叫徐滄浪,江湖人稱八絕文狂。
沒聽他老人家說過,他有餘行生這個名字,他原來是什麼模樣,我不知道,我知事時,他已是斷了一條有臂,左眼是個空洞。”
廖天奎皺皺眉:“他沒有向你說過,那隻紅蝙蝠粉撲的來歷嗎?”
“沒有,他只是告訴我,出山後若遇什麼強敵無力對抗,便可出此粉撲嚇退對方。”
“還有,”廖天奎扁扁嘴,“你可知孫家樂園四十八條人命血案,是何人所為?”
廖小瑤心絃一震。
孫家樂園血案?是否與孫三娘有關?
“不知道。”
“你所執天神劍從何得來?”
“從師傅的竹屋裡。”
“此劍是你師傅之物?”
“據說是有人送給師傅作為古董裝飾品的。”
“何人所送?”
“此事恐怕只有問師傅本人,才能知道。”
稍待片刻,廖天奎又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喜歡白素娟娟?”
廖小瑤的心格登一跳,神經驟然緊張起來。
爺爺為何有此一問,徐天良又將如何回答?無疑地這一問一答,對她來說都是至關重要。
徐天良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卻道:“我不懂此話的意思。”
廖天奎肅容再問:“你知道白素娟喜歡你嗎?”
徐天良想了想,毅然地道:“知道,但我把她一直當作妹妹看待。”
“真的?”廖天奎厲聲追問。
徐天良用斬釘截鐵地口氣道:“除了你孫女之外,我狼崽不會有別的女人。”
廖小瑤咬住了嘴唇哭了,淚水從眼眶中滾出。
“好!”廖天奎吼著道:“老夫算是沒看錯人!不過,今後你若是敢拋棄我孫女,老夫就要將你剁成肉泥,化骨揚灰!”
徐天良緩緩地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廖天奎眯起眼:“你說呢?”
徐天良道:“事不宜遲,今日即刻店程。”
“不行。”廖天奎搖搖頭,“老夫看至少得等明天。”
徐天良困惑地:“為什麼?”
廖天奎目光了陡亮:“逍遙仙宮首次正式在江湖露相,一定得要搞得轟轟烈烈,在排場、氣勢上壓過魏公府,給閩佳汝一個下馬威。”
徐天良目芒頓時灼熾。
廖小瑤帶著淚花的臉上,香唇都笑歪了。
廖天奎呼地站起,抓過酒罈:“你倆再聊聊,詳細討論一細節,定要把魏公府鬧個天翻地覆。老夫先宮去休息了。”
言畢,他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他捧著酒罈,邊喝邊走,嘴裡咕嚕著:“要取閩少南的紗衣寶藏圖……難,難,實在是太……難了,三娘,你也未免太……”
他轉進左道一個石洞,揚手在石壁上拍了一掌。
石壁兩分,露出一道石門。
八名青衣蒙面武士侍立在石門旁:“恭迎主公!”
逍遙仙宮內,還有座專為廖天奎歇息修建的秘宮。
廖天奎揮揮手中酒罈,踏入石門內。
三道石門。
二十四名青衣蒙面武士。
石門裡去,過道左右,都設有機關消息,只要一步踏錯,弓弩毒箭、八封捆仙索、漫天毒霧,管叫擅入秘宮者,不是死便是束手就擒。
第三間石窟裡,還一道石門。
那是寢宮的門。
九名青衣蒙面武士守在門前。
從他們精厲的目光,與高高凸起的太陽穴,看得出是一群武林中超一流的高手。
“恭迎主公!”在呼喊聲,石門緩緩地升起。
這是一道千斤石閘,不開動機關,沒有任何人能打開寢宮了。
知道寢宮石門機關的人,只有廖天奎一人。
大魔頭的防範,已不能僅用“戒備森嚴”四個字來形容。
廖天奎步入寢宮。
千斤石閘門緩緩落下。
名曰寢宮,實是一間小石屋,而且佈置擺設,十分簡陋。
廖天奎走向寢床。——張沒有鋪墊任何什物的石床。
床頭的蠟燭在昏昏地燃燒。
突然,他目芒一閃,手中酒罈飛了出去,右後往後拍出一掌。
“當!”酒罈碎裂了,酒雨在空中灑開。
一線絲絲的冷風吹過,床頭的蠟燭忽地熄滅。
石屋內一片漆黑。
但,這難不倒廖天奎。
他右手掌依舊拍出。
一掌拍空,他身子躁翻,左手又問後再招出一掌。
兩個動作,一氣呵成,因為太快,幾乎是同時雙掌拍回。
左掌依然拍空。
他楞住了,論理說,屋內不可能有外人在此。
然而,憑他的經驗與直覺,他意識到有賊闖進了寢宮,而且這賊就站在他身後!
何方神聖有這麼大的膽,這麼大的能耐?
他驚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