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陡見獨孤樵與人打了起來,瑋雲大驚。不作它想,頓即撲將過去。此時瑋雲身手,已然可列一流高手之林,三、四個起落,便已撲到三十丈開外獨孤樵與人打鬥之地。更不打話,舉劍便刺正與獨孤樵對敵的那人背心!才剛遞出半招,突見斜刺裡又有人一劍刺向自己左肋。瑋雲先求自保,回劍一格,只聽“當”的一聲,那人手中之劍竟然把握不住,落在地上。瑋雲冷笑一聲,轉過身來,手中三尺青鋒同時刺出。“噗”的一聲,長劍已然刺穿那人左肩!瑋雲正想手腕一抖,挑斷對方琵琶骨,廢了他的武功。突然!兩人都是一陣顫慄!一切都已凝固不動!被瑋雲長劍剌穿左肩的,是白馬書生柳逸仙!柳逸仙的眼裡流露出懷疑、痛苦、茫然……最後竟是慈祥的父愛!瑋雲一陣驚懼,一陣茫然,最後象在夢幻之中似的輕輕道了一聲:“爹爹?”柳逸仙微微的笑了,正象所有父親看見久別的調皮女兒正在做一樁惡作劇那樣,從他眼裡流露出來的,是說不盡的喜愛之情。柳逸仙微微點頭,輕聲道:“瑋雲。”瑋雲握著長劍的手顫抖起來。她一陣昏眩,身子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暈暈沉沉中,她只聽見在很遙遠的地方有個人道:“胡醉,不過百招你也奈何不了我千面狐,我打不過你,但卻逃得過你,恕智桐不再奉陪了!”之後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卻說方才與“獨孤樵”打架的,正是千杯不醉胡醉!胡醉和柳逸仙那日在黃龍令的一個龍亭打傷悟淨,卻被玉女救走之後,二人一合計,均覺既然胡醉已公然現身,那黃龍令令主定不會坐視,定然將在近期採取重大行動。便決定到嵩山少林會晤悟明大師,與少林的名義招貼天下英雄,擇期與黃龍令決一死戰。計議既定,二人便晝夜兼程趕道,不料在此遇上了“獨孤樵”。柳逸仙一見“獨孤樵”,大喜道:“獨孤小兄弟,不認識老朽了麼?”“獨孤樵”卻似有些驚惶和茫然。柳逸仙近二十年隱身柳家堡,並不在江湖現身,難怪“獨孤樵”並不認識他。柳逸仙見狀道:“獨孤少俠不認識老朽了麼?我是柳逸仙呀?!”“獨孤樵”這才道:“哦,原來是白馬書生柳逸仙柳老英雄。”柳逸仙被他的回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言自語道:“這——?”胡醉見狀已然起疑,便一抱拳道:“獨孤兄弟,別來無羔乎?”“獨孤樵”陡見柳逸仙身旁的一個大漢向自己行禮,心中驚疑不定:看他目光精湛,顯是內功高手,卻不知他是誰,他怎的又會認識獨孤樵了,莫非——?卻說這個“獨孤樵”,實是千面狐智桐所扮。千面狐智桐的易容之術獨步天下,且當時瑋雲意亂神迷,這才上了他的當!此時見胡醉抱拳施禮問訊,智桐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他便是胡醉?便也一抱拳道:“還好,你呢?”胡醉有意試探,便盯著他的眼睛道:“咱們喝酒去。”若是獨孤樵,定然會問為什麼要去喝酒,因為人是要高興了才喝酒的。但智桐卻不知獨孤樵喝酒會有這些講究,便順水推舟地道:“好,咱們這便去喝個痛快!”眼裡閃過一絲奸詐的笑意。獨孤樵的眼睛,天下實在找不出第二雙來,胡醉雖與獨孤樵只那晚在酒店裡有一面之緣,但那眼睛太過獨特,給他留下的印象至深。智桐雖精於易容,但也僅易“容”而已,獨孤樵那“神”,卻是他易不出來的。胡醉見他如此說話,且眼中閃過一絲奸笑,頓即知道他是誰了。陡地欺身過去,暴喝道:“千面狐你這魔頭,難道竟瞞過我胡醉麼?!”招隨聲起,兇猛內力已然發出。智桐大驚:他果然便是胡醉,但卻沒料到他說打便打!百忙中雙掌一錯,硬接了胡醉一招,身子已被震退了一步。二人皆是心頭一涼。胡醉想:這魔頭並非浪得虛名之輩,功力比我竟弱不了多少!智桐想:百聞不如一見,這胡醉的功力確實比我略高一籌,今番卻不能與他拚命,還是覷個機會,溜之大吉為妙!智桐既如此想,便招招只取守勢,胡醉一時倒也奈何他不得。待瑋雲撲擊過來,胡醉略一分神,竟給了智桐脫逃之機。一個倒翻飛身,智桐已躍至五丈開外,胡醉正欲追擊,卻聽得“當”的一聲,柳逸仙手中長劍已被瑋雲擊落。轉身欲救柳逸仙,但已是來不及了,瑋雲手中長劍赫然已洞穿柳逸仙左肩!瑋雲只須手腕一抖,柳逸仙勢必武功全廢!但她持劍之手卻似凝固。再看柳逸仙,卻了無痛楚絕望之色。胡醉情知有異,頓即收式待變。隨即得知瑋雲竟是白馬書生的女兒,胡醉也是心頭大震。轉念一想:定是瑋雲被智桐所騙,以為他真是獨孤樵,這才拚死來救,卻失手傷了自己的生身之父!頓即大怒,轉身再尋智桐,卻見此時他已身在三十丈外,再追也迫不上了。胡醉怒道:“千面狐,今日讓你逃得一命,改日卻休要讓我再遇上了你!你該知道我千杯不醉取你性命並非難事!”智桐道:“好說,好說!這點自知之明我千面狐倒是有的。不過我與你胡大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卻為何要取我性命?”胡醉道:“你裝神弄鬼的害人,我胡醉便是看不慣也氣不過。”智桐道:“裝神弄鬼倒是有的,害人倒也並不見得。難說那日我千面狐突發誓心,竟會變成你胡大俠模樣去幹一兩樁行俠仗義之事呢!”胡醉道:“你若不害人,柳姑娘又怎會這般傷了親身父親?!”智桐奇道:“什麼?你說瑋雲是柳老爺子的女兒?”胡醉怒哼一聲,未作答。智桐突然一陣怪笑,對肩頭兀自插著長劍、彎腰抱起已昏過去的瑋雲的白馬書生柳逸仙道:“我千面狐今日倒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胡醉驚問道:“智桐你說什麼?”智桐奸笑道:“我說我千面狐今日倒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大人了。”“泰山”乃丈人之意,胡醉和柳逸仙哪有聽不出來之理!柳逸仙心頭大震,忙撩起女兒衣袖。卻見瑋雲臂上的守宮砂已蕩然無存!柳逸仙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卻聽智桐道:“柳老爺子,到有了孫子時,別不讓人告知我這親生父親一聲!”胡醉暴喝道:“智桐你這畜生,我——!”柳逸仙早“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胡醉只得連忙將他扶住。智桐道:“胡大俠請息怒,好生照看我那泰山大人,智某告辭了!”胡醉哪還有心思替他羅嗦,見柳逸仙已然昏了過去,連忙掏出一顆小還陽丹塞進他口裡,然後拔出兀自插在他肩頭的長劍,飛快地敷上金創藥,包紮停當。見他已微微睜開眼睛,胡醉對他點點頭,微微一笑,這才又將一顆小還陽丹塞進瑋雲口裡,運內力助其服下。立起身來,卻見柳逸仙在向他輕輕招手。胡醉靠過身去,只聽柳逸仙道:“多承胡大俠相救,我已然沒事了。”胡醉道:“柳老前輩說什麼話!”又道:“柳姑娘只是一時氣急,以致神志昏迷,我已給她服下一粒小還陽丹,最多再過得半個時辰,便會沒事的了。”柳逸仙道:“大恩不言謝!小女遭此大難,我怕她再在江湖上會有何不測……”胡醉道:“正該帶柳姑娘回去好生將息。”柳逸仙道:“柳某本欲緊隨胡大俠後以效犬馬之勞,不料……唉!”胡醉道:“天下事都難料得很,誰又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呢!不過柳老前輩但請放心,智桐那畜生,我遲早會取了他的首級,送到你柳家堡去的!”柳逸仙緊緊握住胡醉的手,說不出話來。胡醉又道:“柳姑娘昏迷過去之時,尚不知道與我對敵之人實是智桐而不是獨孤樵,你看——?”柳逸仙道:“我正想與胡大俠討個計較呢,若讓她知道是千面狐智桐那畜生,還不知會是怎樣結果呢!?”胡醉道:“柳老前輩這便送柳姑娘回去,就說我想考較考較獨孤兄弟武功,看看是否能帶他去與黃龍令周旋。現我已將他帶走了。柳前輩你看這法子可行麼?”柳逸仙道:“好是好,就只怕獨孤小兄弟那邊……”胡醉道:“獨孤兄弟那邊我會去關照他的。”柳逸仙道:“如此有勞胡大俠了!”胡醉道:“柳老前輩何必客氣,倒是好生照看柳姑娘要緊。”又道:“柳姑娘便要醒來了,讓她看到我在這兒卻有些不方便,胡某這便告辭了。”柳逸仙道:“它日有暇,還請胡大俠到我柳家堡來喝酒。”胡醉哈哈一笑,道:“那遲早總是要叨擾的。”話音未落,人影卻已不見。柳逸仙抱起女兒,也自回柳家堡。不提。毒手觀音抱著青青行不到一里,青青已“嚶”的一聲醒來。青青睜眼便道:“師父,姚大俠呢?”毒手觀音淡淡地道:“人家一介大俠,怎會和你師父這種魔頭走在一起呢!”青青急道:“師父你快放我下來。我已然沒事了,難道師父你竟要抱著我一輩子麼?”毒手觀音一笑,將青青放下來。青青朝四周一看,不見布袋和尚蹤影,又看師父,卻見師父裝作不知青青正在看她。青青已知端的,卻故意道:“嗯哼!臭叫化有何了不起,誰又希罕跟他在一道了!師父咱們走吧,以後咱們永不見他老叫化的面也就是了!”果然聽得毒手觀音道:“也不能怪他,是為師自己要走的。”青青道:“師父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你老人家自己要走的。”毒手觀音寵愛地瞪了青青一眼,故作生氣地道:“你怎麼又知道了。”青青道:“因為姚大俠並不是那種欺負咱們婦道人家的人。”毒手觀音突覺委屈,只“哼”了一聲。青青道:“並且我還知道師父你現在在想什麼!”毒手觀音調侃地道:“咱們青青今天怎麼突然變得那樣聰明瞭!”青青道:“倒不是青青變聰明瞭,只因師父有些心虛。”毒手觀音只覺面頰發燙,便裝怒道:“鬼丫頭再說,看為師不撕你嘴!”“呀!”青青突然驚叫一聲!毒手觀音連忙道:“青青怎麼啦?!”青青道:“師父你的臉紅得真好看呀!”言罷“咯咯”笑著就跑。毒手觀音在後面邊追邊道:“鬼丫頭你站住,看我怎樣撕你嘴!”青青卻還是咯咯地笑,並不停下來。師徒兩一前一後地跑了大約五十丈,突聞旁邊有人笑道:“青青姑娘什麼事這麼好笑呀?”青青駭然駐足,卻發現右邊兩三丈遠的地方,江湖浪子童超正站在一塊巨石前笑吟吟地看著她。青青喜道:“我道是誰,嚇了我一跳,原來是你呀!你怎麼會在這裡?”童超尚未回答,毒手觀音已然趕上,見了童超也是一喜,道:“童少俠原來是你。”童超拱手一拜,道:“侯前輩你好!”毒手觀音道:“童少俠何須如此多禮。”又道:“童少俠怎會在這兒?”童超道:“家師不幸身中黃龍令劇毒,童某欲尋胡醉大哥救治,不料日前竟撞入黃龍令總壇,便……”“黃龍令總壇?!”毒手觀音大驚,打斷童超的話道:“童少俠見著那黃龍令令主了麼?!”“未曾,”童超道,“但童某卻和他隔著牆談了許多話。”接著把自己所知全告訴了毒手觀音。毒手觀音聽罷良久不語。青青卻道:“那令主說你與胡師叔聯手也不是他對手,倒未免太口吹大氣了!”童超道:“他並未口吹大氣,我和胡大哥聯手恐怕真的只敵得住他三招。”接著又奇道:“胡師叔?你叫胡醉師叔?”“胡師弟師尊酒仙翁前輩與家師曾是拜兄,”毒手觀音道,“我也是日前聽酒仙翁老前輩親口說出來才知道的。”童超眼睛一亮,道:“侯前輩見著酒仙翁老前輩了麼?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對付黃龍令便多了幾成勝算啦!”哪料毒手觀音神情一黯,低聲道:“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了。”“什麼?”童超大驚道,“難道竟有人能害得了酒仙翁前輩麼?!”見童超一副不解的樣子,毒手觀音便把自己近日來的奇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江湖浪子何等豪蕩不羈之人,竟也被她們師徒身世的不幸所感動。聽罷毒手觀音的話,童超並不言聲,只默默地看著青青。青青心頭一酸,低下頭去。突見巨石後跳出一個人來,衝毒手觀音師徒一拜道:“邰盛輕信江湖謠言,以至對侯前輩師徒多有冒犯,今日方知真相,邰盛陪罪了!”原來初時邰盛不願見毒手觀音師徒,和楚通、皇甫呈以及連城虎呆在巨石之後,後聽得毒手觀音訴說生世,皇甫呈、楚通和連城虎三人雖穴道被點,口不能言,但耳朵卻還是聽得見的。邰盛卻再也按捺不住,就此蹦了出來。在毒手觀音見邰盛突然跳出來行禮陪罪,也連忙還禮道:“邰二俠太客氣了,侯某也有得罪崑崙之處,還請邰二俠多多擔待。”突聽童超大聲道:“酒仙翁前輩雖已仙逝,但卻造成了個姚鵬姚大俠,這隻怕黃龍令主並未料到!哈哈哈!!”眾人正心頭沉悶,突聽得童超狂笑之聲,頓覺精神一爽!似是受了童超感染,毒手觀音眉毛一揚,也高聲道:“對!現在卻不是悲慼時候。童少俠,讓我看看令師所中之毒是否能解?”童超喜道:“家師和皇甫前輩、連老英雄是中了黃龍令的歸心聖散,以至迷失心性,侯前輩你看尚可解麼?”毒手觀音道:“侯某家師所煉闢毒丹雖不似酒仙翁前輩所煉萬邪辟毒神丹那般奇效,但區區歸心聖散,倒也難不住我毒手觀音!”言罷便即以內力輔佐藥物替無敵神掌楚通、追風劍客皇甫呈和雷音掌連城虎解起毒來。邰盛和青青輪流護法,童超以內力助毒手觀音,連續兩天兩夜之後,三人所中毒性已然驅盡!說起往事,三人又羞又憤,幾欲咬醉鋼牙!發誓要與黃龍令血戰到底!童超稟告了師父楚通自己又有從未見面的記名師父一事,楚通大喜過望,心下已定了童超為本派掌門弟子。客套之後,眾人核計如何招貼天下英雄,在一月之後的重陽節與黃龍令決一死戰。童超道:“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咱們這便速去少林,請悟明大師遍撒武林貼如何?”眾人均覺有理。吃過乾糧,一眾人馬即奔少林。卻說小六尋瑋雲不著,心頭大是焦慮。亂走亂撞,這日竟走到離少林不足百里的這個小鎮上來。此時小六身無分文,腹中卻是飢腸如鼓般轟響。好在他做慣了小叫化,倒也不覺為難。只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家飯館,見有客人起身,端起人家吃剩的殘羹便吃。正自吃的痛快,突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高聲道:“一斤牛肉,一碗雞絲麵,一斤酒。快!”小六抬眼一看,卻不是獨孤樵是誰?!雖只與獨孤樵在洛陽見過一面,但小六此時舉目無親,偶見一個熟人,他自是心頭大喜。連忙走過去,衝獨孤樵嘻嘻一笑道:“你還記得我這小叫化麼?”沒料獨孤樵把眼一瞪,厭惡地道:“去去!!”小六沒來由的受這鳥氣,倒也並不生氣,又嘻嘻一笑道:“喲!不認識啦,那晚小叫化在洛陽等了半夜給你傳訊,你說要是有銀子便給我小叫化一塊,此時你有了銀子,卻在這兒吃獨食,不想理我小叫化,裝作不認識啦?”獨孤樵大惑不耐,瞪著小六道:“你要再不滾,當心爺爺扭斷你脖子!”小六見獨孤樵翻臉不認人,便一吐舌頭,裝作害怕的祥子踱到一邊去,心裡盤算著怎樣給他吃些苦頭。小六卻哪裡知道,自己方才已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這根本不是他在洛陽見過一面的那個獨孤樵,而是那個前一晚剛剛騙害了瑋雲的千面狐智桐!智桐與胡醉大戰一場,逃得性命出來,又累又餓,就到這小鎮上來,打算吃些東西后便回總令,啟稟令主胡醉在江湖公然現身之事。若讓他知道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小叫化竟是布袋和尚姚鵬的弟子、瑋雲的師弟的話,那小六縱有十條小命,便又怎能保住!小六卻哪知厲害,兀自尋思怎樣給“獨孤樵”吃些苦頭!見“獨孤樵”兀自喝酒吃肉,小六悄悄抓了一大把鹽,等店小二端上雞絲麵時,小六似不注意地迎上去撞了他一下。小二怒道:“小叫化你沒長眼麼!”小六嘻嘻一笑道:“難道你又長眼了麼?”一把鹽卻已撤進小二手中的麵碗。小二不想和一個小叫化爭吵,咕噥一聲,竟自將面端到智桐面前,媚笑道:“客官還要什麼只管吩咐。”智桐不睬,端碗便吃。一筷入口,頓覺成得發苦,“噗”地吐了出來。怒道:“他*的!這面如何能吃!”小二一愣:“這……這……”地說不出話來。卻聽小六在那邊嘻嘻一笑,自言自語地道:“可不是麼?這面如何能獨吃!”智桐大怒道:“原來是你這小叫化弄鬼!”一步邁過去,伸掌便往小六臉上拍去。他本想給小叫化一耳光,讓他知道厲害也就是了,倒未使出內家真力。不料一掌竟未打著!智桐“咦”了一聲。小六孩子心性,見對方並無內力發出,且自己輕輕鬆鬆便已躲開,還以為對方也並不怎麼樣。便道:“想打架麼,讓你也識得我小叫化的厲害!”一掌拍出,竟然是正宗的“降龍十八掌”招式!智桐接了一掌,發覺小六的掌力居然不可小覷!並不發掌相逼,待小六第二招“飛龍在天”又擊出時,智桐再不疑有它。接了小六第二招,智桐冷冷地道:“胡醉是你何人?!”眼裡已掠過一絲殺機!他方才吃足了胡醉“降龍十八掌”的苦頭,此時見這個小叫化居然也會此掌法,自是不會輕易放過小六了。小六卻嘻嘻一笑,道:“胡醉又是你何人?對啦,他若是你大爺,那我便是你小爺了!”智桐大怒,變掌為爪,抓向小六胳臂,心想先廢了他一條臂膀再說。小六見來勢兇猛,不敢硬架,閃身卻已是來不及,一條手臂眼看要廢!突然,眼前白影一閃,智桐抓向小六的那隻手已被另一隻軟綿綿似是柔弱無力的手握住,再發不出一絲內力!智桐大驚,睜眼一看,真嚇了個魂飛魄喪!真個是假李鬼遇著了真李逵,來的正是獨孤樵!眾食客方才見智桐和小六遊鬥,只道一個食客教訓小叫化實是常事,倒也並不在意,此時突然出現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捏住先前那人的手,無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小六早已閉上眼睛,不忍看自己的一條手臂如何在智桐手下折斷。不料卻不見智桐手爪落在自己臂上,睜開眼來,驀然見眼前又多了一個獨孤樵。饒是小六機靈萬變,也自驚得目瞪口呆。這時木葉婆婆也跑了進來,見狀“篤篤”兩下便點了智桐穴道!然後將他提起,對獨孤樵道:“咱們走。”徑自先出門去。小六這才反應過來,對獨孤樵道:“你才是獨孤少俠吧?”獨孤樵道:“我叫獨孤樵。”小六又道:“那先前那人是誰?”獨孤樵道:“我已經和他說過一回了,要他最好還是用自己的臉,不要帶著別人的臉走路,那樣不好。”小六道:“他到底是誰?”獨孤樵道:“木葉婆婆說他叫千面狐智桐。”原來是他!小六恍然大悟,不禁為先前自已的大膽暗自心驚。隨即又得意起來:我小六倒也敢惹江湖四大魔頭之一的千面狐智桐哩!見獨孤樵出門,小六便也連忙跟上。到了獨孤樵他們下榻的客棧,木葉婆婆早將千面狐智桐關了起來。見獨孤樵和小六進來,木葉婆婆笑道:“小叫化從洛陽追到這兒,莫非是想討回婆婆許下口要給你的十兩銀子麼?”小六也笑道:“若討銀子,獨孤少俠也要給我一兩呢。”獨孤樵奇道:“我什麼時候差了你一兩銀子,怎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小六道:“那晚在洛陽,童超童少俠給了我一兩銀子,叫我傳話與你,就說他已來少林。當時你說若你有銀子便也給我一兩,難道獨孤少俠竟忘了麼?”獨孤樵道:“對,我現在想起來啦,我當真說過這話,只是我現在也還沒有銀子,這卻怎麼是好?”木葉婆婆笑道:“小叫化若真想賺銀子,你便象在洛陽那次一樣,替我找回瑋雲來。這次我出二十兩,兩次加起來一共是三十兩,再加上獨孤少俠的一兩,全部是三十一兩,一次給清,婆婆我決不食言,讓你小叫化也當幾天闊少,你看如何?”小六神情一黯,道:“木葉婆婆說笑了,我也正到處尋找我師姐呢。”木葉婆婆道:“師姐?你師姐他怎麼啦?”小六道:“我和師姐本是與童超他們走在一道的,但……”“童超?”獨孤樵突然道:“童超還沒有被人殺掉麼?”小六奇道:“誰說童少俠被人殺了?”獨孤樵道:“有人要殺他,我急得不得了,但就是找不著他。還是木葉婆婆說得對,童超不會被人也殺的。他在哪兒?我們這就去找他!”木葉婆婆道:“獨孤公子卻勿須如此慌忙,既知童超下落,咱們等會兒再去找他不遲。”又對小六道:“你師父的下落有消息了麼?”小六黯然道:“沒有。”木葉婆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六便把這些日子來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木葉婆婆。木葉婆婆聽罷道:“胡大俠還是沒有音訊,這卻如何是好,少林寺那幫和尚還等著他去救治呢!”小六驚問道:“怎麼?少林寺的和尚也中了黃龍令的歸心聖散麼?”木葉婆婆道:“是千面狐這魔頭害了少林火頭僧無慧,又將點蒼派掌門段一凡化裝成無慧模樣去下的毒。幸好那段一凡下毒未滿十日,便被天山二怪去誤打誤撞的捉了下來。少林一干和尚屋中毒不算太深,但也個個神性委頓,死氣沉沉的了。”小六道:“千面狐這魔頭委實可惡,咱們這便宰了他吧!”木葉婆婆道:“咱們將他送去給童少俠發落吧,獨孤公子是不準殺人的。”“對對!”獨孤樵道,“咱們這便去找童超,小六你領路。”“這倒簡單,”小六道,“現在就走麼?”木葉婆婆道:“稍候片刻,我去叫了天山二怪一道走。”出了屋去,少頃又折回來,道:“怪哉!方才我出門去找獨孤公子時他們還在呢,現在卻不知他們到哪兒去了。連滅塵道長也不見了,這兩個老怪物行事可真邪透頂啦!”“滅塵道長?”小六道,“他們怎麼會和滅塵道長呆在一起?”“也是他們捉了來的。”木葉婆婆道,“滅塵道長中毒甚深,讓那兩個老怪物看住他也好,咱們這就走吧。”獨孤樵迫不及待地先出了門。木葉婆婆一笑,去隔壁挾了千面狐智桐,跟著獨孤樵和小六去尋童超——掃校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