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煞裴文韶和苦煞胡塗帶着獨孤樵一口氣奔出五十餘里,獨孤樵雖雙臂被人架着,卻依舊累得面色蒼白,直喘粗氣。胡塗見狀道:“可別累死了這小子,否則上面怪罪下來,咱們可擔當不起。”裴文韶也隨即慢下腳步,朝後看了一眼,不見鐵鏡跟來,當下竟長嘆一聲一道:“這回咱兄弟倆可大有油水撈了。”胡塗愣道:“什麼?”裴文韶道:“眼下正邪雙方皆以得這獨孤樵為快,他落入咱們手中,正當是奇貨可居了。”苦煞聞言心頭也是大喜,面上卻依舊悽苦異常地道:“尤其是任盟主,無時無刻不在謀劃着如何搶得獨孤樵,他不但因此可要挾胡醉和童超就範。而且還可將金童玉女收服,所以嘛,如果將這獨孤樵藏起來,咱們大可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裴文韶道:“更重要的是,那練上古絕世神功的《陰陽大法圖》也得着落在這個小子身上,到時別説什麼千佛手千杯不醉江湖浪子布袋和尚……唉,只怕整個天下武林,無人不敢唯我兄弟二煞是尊了。”二人越説越得意,面上卻始終是愁怨悽苦的表情,縱觀整個武林,恐怕也只有他愁苦二煞能這般做作了。正商議將獨孤樵藏身何處最妥時,忽聞一聲暴喝:“在這裏了!”幾乎同時另有一聲音驚呼道:“鐵姑不可!”“可”字落時,愁苦二煞但覺一團巨大白影挾着勁風奔至,百忙之中,苦煞胡塗舉起手中玄鐵棍一擋,接着便是“當卿”一聲,那玄鐵棍早被震落於地,而胡塗已是雙手虎口震裂,鮮血汩汩湧出。鐵姑正欲一鼓作氣,再一棒砸斷裴文韶手中長劍,卻被電射而至的鐵算子田歸林一把架住。鐵姑大惑道:“相公,這兩個雜種不是數度欺辱於你,並且你也急欲找到獨孤樵麼?怎的不止奴家……?”未等她將話説完,裴文韶已幽然嘆道:“唉!世道真的變了,瘦老漢娶了個母夜叉,可算是天下奇聞了,偏偏還一口一個‘相公’‘奴家’的。也不知世間尚有肉麻二字。”鐵姑大怒,一把推開鐵算子,轉向裴文韶,暴喝道:“你——!”剛喝出一個“你”字,便已愣立當場,聲音立刻降低了八度有餘,接着道:“——幹什麼?”原來是愁煞見機得快,方聞鐵姑第一聲暴喝,便電速將獨孤樵拉過一側,此時他的三尺青鋒正架在獨孤樵的脖頸上!愁煞淡然道:“在下要幹什麼,問你家相公便知道了,否則他不會拉住你的,對嗎?唉!”鐵姑再傻,已知田歸林是怕她暴怒之下一棒將裴文韶和獨孤樵同時砸扁,當下默然無聲,但胸頭那股悶氣,早將她巨大粉面憋得通紅。原來自田歸林見那塊刻有“鐵算子田歸林及愛妻鐵姑之墓”(缺少181—184頁)裴文韶長嘆一聲,道:“武林至寶現世,自然是知曉的人越少越好,閣下明白了麼?”鐵姑突然插嘴道:“他快死了!”裴文韶似是未有所聞,田歸林卻是一驚,低頭看時,連啞穴也被他精鋼算盤珠封住了的苦煞胡塗因雙手虎口流血過多,此時已面色慘白。有黑力鐵姑在側,田歸林倒絲豪不懼愁煞裴文韻會突然暗算,當即彎腰下去,運指如風,點穴止住胡塗鮮血外湧,又從懷裏取出金創藥替他形好傷口,撕下半幅衣袖包紮停當,知其性命無礙,方立起身來,對裴文韶道:“老夫素喜快人快語,閣下便請劃下道兒來吧,老夫接着便是。”裴文韶道:“好,就算胡醉也知武林至寶現世之事,但知《陰陽大法圖》習練之法的,當今天下唯閣下夫婦和獨孤樵三人……”田歸林失聲道:“你説什麼?”裴文韶道:“所以在下的條件嘛,便是絕不傷獨孤樵性命,而請賢伉儷自裁當場。”鐵姑自知田歸林口才遠勝於她,故爾方才一直悶聲不發,此時聞言大怒道:“放你孃的連環屁!咱們不是説好了以一命換一命麼?!”鐵姑口吐粗言,田歸林眉頭微皺,卻未吭聲,只彎腰解開了苦煞胡塗啞穴。卻聞裴文韶嘆道:“你這婆娘一輩子只會幹一廂情願的事,田老兒算是被你追到手了,但在下何時曾答應過你以一命換取一命?”苦煞胡塗啞穴既解,聞言駭然道:“裴兄……?”裴文韶只長嘆一聲,並不看胡塗一眼。四人皆是默然無聲。良久。獨孤樵忽然道:“不錯,不錯,殺死那叫化的就是叫做裴文韶和胡塗,殺死阿香和她爹爹的也叫裴文韶和胡塗,肯定是你們兩人了。”他似是不知頸項間正架着一柄利劍,言罷竟然微微一笑。裴文韶一愣之後怒道:“此時你命懸本大爺之手,是老子又如何了?”獨孤樵道:“你們若硬要教他們武功,打是可以打的,但殺人那就不對了。”如此言語,恰與獨孤樵初入柳家堡時一般無二。田歸林聞言顫聲道:“獨孤公子,總算找到你了,公子可還記得我田歸林麼?”獨孤樵看着田歸林,茫然道:“原來你叫田歸林。”田歸林惑然道:“獨孤公子,你——?”獨孤樵接口道:“我叫獨孤樵。你身邊那又高又大的女人叫什麼?”田歸林連忙道:“她是賤內,姓鐵名姑,人稱黑力鐵姑。鐵姑,還不快拜見獨孤公子!”鐵姑襝衽道:“鐵姑拜見獨孤樵獨孤公子。”獨孤樵道:“原來你叫黑力鐵姑,你們為何要拜見我?”見鐵姑一愣,獨孤樵又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和一羣名叫‘俠義十三弟’的人打過架的。”這般語無倫次,直把田歸林夫婦弄得面面相覷。裴文韶早覺不耐,冷冷道:“田老兒,在下的道兒已劃出來了,你到底接是不接?”田歸林滿目濁淚地看了獨孤樵良久,又輕輕握住鐵姑一支手,靜靜地看着她。鐵姑一點頭,粗豪地道:“相公,刀山火海,陰間陽世,我黑力鐵姑跟着你走便是!”田歸林使勁點點頭,一揮抽抹去滿面老淚,毅然轉向裴文韶,肅然道:“你答應不傷害獨孤公子?!”裴義韶也肅然道:“我答應。”田歸林道:“你黑煞四星的為人,江湖中無人不知,閣下如何能使老夫相信你的話?”這倒使得裴文韶一時難以對答,正躊躇間,忽聞三四十丈開外隱約傳來人聲:“據蔣副舵主説,獨孤兄弟最近在這一帶現身,怎的咱們連尋數日,卻連他的蹤影也不見,莫非訊息有差麼?”另一女聲道:“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應不會……”一語未了,鐵算子田歸林大喜高聲道:“童少俠,獨孤公子在此,快來救他!”裴文韶對那一男一女之聲不熟,又是相距尚遠,倒不知究竟是誰。鐵算子功力較他略高,聽力自也稍強,且對那兩人的聲音早已熟悉,故而未等那邊將話説完,早高喊出聲了。來者非他,正是俠名君武林的江湖浪子童超和他的情侶司馬青青!裴文韶反而奇快,未等田歸林喊叫聲歇,挾了獨孤樵便逃——整個武林中能被稱做少俠而姓童的,唯江湖浪子一人爾!童超之武功,已公認為江湖絕頂高手之列,雖可以其拜弟獨孤樵性命相挾,但若稍有不慎,憑他那鬼神難測的神功,偷雞不成蝕把米之事,在裴文韶身上倒是隨時可能發生的!更何況江湖浪子身旁還有個能在十丈開外殺人於無形的天下第一使毒高手之徒司馬青青在側!裴文韶只有逃!田歸林夫婦也只有追!江湖浪子和司馬青青飛奔至田歸林高喊之處時,只有一個面色蒼白悽苦,正顫巍巍站起身準備離開現場的人。童超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稍一愣道:“苦煞胡塗是你?!快説他們往哪邊走了,否則我一掌斃了你!”一因單超言語間有一股令人震懾之威,二因方才愁煞不顧多年結交之情,竟置他性命於不顧,當下胡塗便往南面一指道:“往那邊……”胡塗話音未落,果然從南面又傳來田歸林的高喊聲:“童少俠,咱們在這邊!”董超冷笑一聲道:“今日且饒了你。”話音落時,胡塗只覺眼底一空,更無童超和青青身影,心頭不由大駭:若有一念之差,他苦煞此時只怕早進鬼門關了!卻説田歸林輕功本就略勝愁煞裴文韶一籌,且裴文韶還挾着獨孤樵,雖他見機得快,先行逃奔,但退出不到五十丈,二人之間的距哀只不過剩下七、八丈遠了。裴文韶知田歸林須臾間便可追上,當下頭也不回地道:“田老兒!你若敢再迫近兩丈,姓裴的便與獨孤樵玉石俱焚,讓童超你們空喜一場!”黑貂四星在江湖上以四殘狠毒著稱,田歸林豈有不知,裴文韶此時正掌握着獨孤樵性命,倒不是空口恫嚇。田歸林聞言大駭,當即放慢腳步,轉瞬間二人之間又拉開十二、三丈。鐵姑大步流星趕上,失聲道:“相公,你怎麼啦?”田歸林哪有功夫回話,只不緊不慢地尾追裴文韶,不讓他從視線內消失,口中卻一個勁兒地高喊:“童少俠,這邊!”待他喊到第四聲時,裴文韶已折而向東。東邊是一片浩莽森林!正急切間,田歸林忽覺眼前一黑,恰似撞在了一堵橡皮牆上一般,被震得“騰騰騰”倒退出七、八步方立穩腳跟!裴文韶則已逃到森林邊沿了。田歸林大急之下,更顧不得細觀究竟撞上何物了,也迅捷折頭向東,剛喊得“童少俠”三字,又一頭撞上那堵“橡皮牆”!倒彈回去的身體,剛好被隨後赴來的鐵姑抱了個正着。裴文韶已閃身向林中循去。鐵姑則只道了一聲:“相公?!”緊接着便驚“咦”了一聲。田歸林連續兩下,已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懵懵懂懂地道:“怎麼回事?”鐵姑放下田歸林,茫然道:“是你們?”原來方才田歸林撞上的不是“橡皮牆”卻是特達、法達、伊達和細達四人排成的“人牆”!公孫鸛束手立於“人牆”之後,滿面和善之色地答道:“方才你相公高聲喊的童少俠,可是江湖浪子童超麼?”未等鐵姑回應,童超和青青已一前一後飛奔而至。只掃了眾人一眼,童超便失聲道:“田前輩,獨孤樵呢?”田歸林懵然道:“他……他們……”童超面色一寒,以為獨孤樵定是被這夥阻住田歸林之人的同夥劫走無疑了,遂逐個掃了“四達”一眼。先前他倒只是心頭微奇:這四人的長相怎的如此古怪。隨即便大吃一驚,凜然忖道:觀這四人雖盡似無精打彩之狀,卻是個個身懷絕技,僅以內力而論,第一個綠袍老者和第二個胖大頭陀大約俱不在我江湖浪子之下!獨孤兄弟既落入他們手中,倒是兇險得緊了!正思忖間,忽聞田歸林和司馬青青幾乎是同時暴喝清吒出聲,一握精鋼算盤,一執雙鋒利劍,已然揉身攻上。也幾乎在同時,鐵姑和童超高聲喊出“不可”二字。鐵姑疾揮八十餘斤重的鐵杖,將田歸林業已射出的算盤珠盡數掃落。童超則在電光石火之間,硬生生將青青拉退三丈有餘。田歸林和青青又同時失聲道:“怎麼了?”卻聽伊達道:“中原人真古怪。”特達法達同聲道:“真古怪。”細達道:“動不動便要打架。”特達法達又道:“真的古怪。”童超微一皺眉,道:“敢問各位尊姓大名,因何要劫持在下拜弟獨孤樵?”“四達”挨個道:“我叫特達。我叫法達。我叫細達。我叫伊達。”伊達自報家門後又搶着道:“我們沒有劫持閣下拜弟……”忽聞公孫鸛輕聲道:“伊達,你就不能少説兩句麼?”伊達肅然住口,恭聲道:“是。阿鸛。”“阿鸛”二字出口。田歸林早被怔立當場了呆呆看着鐵姑。鐵姑點頭道:“不錯,就是他救了相公你的性命。”田歸林又一次呆若木雞。司馬青青卻茫然道:“超哥,究竟是怎麼回事?”童超淡然道:“他們個個身懷絕技,冒然而攻,咱們絕對討不了好。”公孫鸛聞言道:“果然目光犀利,又這般光明磊落,若在下所料不差,閣下便是江湖中人稱佩的江湖浪子童超童少俠了?”言罷瀟灑地抱拳一揖。無論人品武功,在中原武林中,江湖浪子皆可算得人中龍鳳了,但公孫鸛與他相比,卻絕無一絲遜色。江湖浪子狂放、豪爽、滿腔凜然正氣,有若玉樹臨風。公孫鸛則飄逸,成熟,一副平和之色,端似王孫公子。閃念之間,童超自忖道,觀其外貌及方才伊達對其恭敬之態,定然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此人武功已至化境,要麼不會絲毫武功,只是來頭甚大。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僅憑他手下的四員家將,今日要強奪回獨孤樵只怕都是萬難了,卻不知他們“劫持”獨孤兄弟是何用意?隨即心頭一凜:這幾人來自西域無疑了,莫非他們欲以獨孤樵性命協迫我和胡大哥及丐幫為其效命,稱霸中原武林?若真如此,我童超卻該如何區處?!見童超面色陰暗不定,只不言不語地看着他,公孫鸛大覺惑然,道:“莫非閣下竟不是江湖浪子童少俠麼?”童超恍若大夢初醒,聽對方言語間並無絲毫惡意,當下也抱拳一揖道:“區區正是童超。刻不知閣下——”他故意就此打住,公孫鸛聞言直道:“那就太好了。在下複姓公孫,單名一個鸛字,此番前往中原,絕無一絲惡意,還望童少俠務必相信這一點。”童超淡然應了一聲:“哦。”公孫鸛又道:“在下素喜寧靜淡泊,只是礙於家訓,才到中原來的。因此之故,在下一行到中原半截有餘,還從未與人真正打過架,只是伊達他……他在在下替他療傷之時,因誤會和她打過一架,不過那也不是真打。”言語間用手指了指田歸林和鐵姑。鐵姑高聲道:“單少俠,阿鸛説的是真話,我家相公中了冷風月那小賊的天冥掌毒,命在鬼門關的,正遇上他們,當時我鐵姑氣迷心亂,以為阿鸛胡吹大氣,在轎中故弄玄虛,便欲去探個究竟,偏這四個怪人不許我靠近轎子,便和伊達打起來了,伊達武功遠勝於我,但他並沒傷我,後來他還捱了阿鸛教訓,並把那頂轎子燒了。”一番話直把江湖浪子聽得如墜十里濃霧,轉頭看田歸林,卻見田歸林老臉一紅,結結巴巴地道:“童少俠有所不知,早在……在一年多前,我便由二哥主……主婚,與鐵姑拜……拜過堂了。”鐵姑聽田歸林神態扭捏,當下高聲道:“童少俠,司馬姑娘,別看我家相公比我年長,麪皮卻是薄得很,還是讓我來説吧,我叫鐵姑人稱黑力鐵姑,本是滄州府員外莊人氏,今年二十九歲,年前他與連二哥到我莊上,便由二哥證婚與我拜了堂,但他死活不願與我成親,我鐵姑卻也不是好惹的,苦苦追了他一年,並替他與人打了不知多少架,直到數月之前,我家相公中了冷風月那個鬼毒掌,自知活不過十日了,而我鐵姑甘願生是他田家人,死是他田家鬼,這死鬼才回心轉意,答應待辦完兩樁事後,便帶我回柳家堡成親,哈哈,到時童少俠和司馬姑娘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啊!”西域男女之間甚是隨便,此番話聽在公孫鸛等人耳裏自然勿怪不驚,卻把童超和青青聽得瞠目結舌。田歸林則恨不得馬上尋個地洞鑽了進去。少頃,江湖浪子哈哈一笑道:“恭喜田三叔和三嬸,你們的喜酒嘛,晚輩是一定要喝的了,卻不知……?”鐵姑哈哈大笑打斷真超話頭,大喜道:“你叫我們三叔三嬸?哦,獨孤樵是你拜弟,這樣叫倒也沒錯。哈哈,那咱們這便説定了!”童超也笑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但不知三叔三嬸急待要辦的兩樁事卻是——?”鐵姑道:“第一樁是要將獨孤樵帶回柳家堡交給瑋雲侄女,第二樁卻是要殺了飛天神龍給二哥報仇!”雷音掌連城虎的死訊,童超早從拜兄胡醉那兒得知了,當下道:“第一樁事也正是晚輩要辦的,第二件事嘛,若三叔三嬸不棄,我童超也可微出薄力。”鐵姑大喜道:“有你江湖浪子幫忙,要喝三叔三嬸那杯喜酒那是指日可待了。”田歸林早臊得無地自容,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高喝一聲:“鐵姑!”鐵姑一愣,隨即道:“好好!我的話已説得差不多了,童少俠,你和阿鸛談你們的事吧。”童超微微一笑,轉向公孫鸛,以詢問的目光看着他。公孫鸛雖被鐵姑攪合了這半天,卻還未忘記話頭,當下道:“在下一行到中原來,也並非有何圖謀。因而儘量避免與武林中人朝相,但半年餘來,也總算打探出了一絲兒頭緒,得知百年前使先祖命喪中原的三人皆有傳人,便是號毒手觀音的候女俠、號千杯不醉的胡大俠和號江湖浪子的童少俠你了。”江湖浪子駭然道:“令先祖是……?”公孫鸛點點頭,道:“敝先祖複姓公孫,也是單名一個鶴字,首創天冥掌的便是他老人家了。”稍頓又道:“百年之期匆匆而過,想必當年的毒聖苦苦僧人、醫聖酒仙翁和童少俠令師跛足神僧他三位老人家也與敝先祖一般,久已不在人世了吧?”江湖浪子本是鷹爪門前任掌門無敵神掌楚通之徒,因得奇遇,始成江湖絕頂高手,但將他造就為絕頂高手之人宛若神龍,從未得見其面,且只收他為記名弟子,後雖聽毒手觀音説過他那記名師父識得她義父兼恩師苦苦僧人,但她也從未得見童超掛名師父之面,更不知其姓名,此時聽公孫鸛竟輕鬆道出:“跛足神僧”四字,童超不由愣立當場。公孫鸛見童超不語,亦自奇道:“莫非他們三位老人家尚在人世麼?!”童超連忙道:“苦苦大師及酒仙翁老前輩已然仙逝了,但閣下怎知……怎知家……家師叫跛足神僧?”公孫鸛奇道:“童少俠竟不知令師法號?!”童超道:“他老人家授我武功之時,在下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且其時敝先師實乃鷹爪派掌門姓楚名諱單一通字,然閣下所言跛足神僧,實與在下受業恩師無異,雖在下從未得見他老人家金面,也從未知他老人家法號上下。”稍頓又道:“但他老人家既與閣下先祖有殺身之仇,我江湖浪子便當是他老人家親傳弟子,與閣下了結便了。”公孫鸛道:“童少俠既如此説,在下甚是喜歡,但童少俠你卻錯了,在下一行此番的來中原,決不是為了算那陳年老帳的。”童超愣然道:“不是算帳?”公孫鸛道:“不是算帳,更不是為了要報殺祖之仇。”童超道:“那你們劫持在下拜弟獨孤樵卻是為何?”公孫鸛道:“這實在是個很大的誤會,只因在下一行急欲找到胡大俠,侯女俠和閣下,方才陡聞這位姓田的前輩不斷高呼‘童少俠’三字,便攔住他意欲問個究竟,卻不知那個滿面愁怨之人所挾持的,竟是中原武林黑白兩道人人皆欲利用之的胡大俠和單少俠的拜弟獨孤樵,在下當真是慚愧之至!”童超問田歸林道:“是愁煞裴文韶麼?”田歸林道:“正是。”往東一指,又道:“他逃入那森林中了。”此地地處鄂西,荒山莽林延綿數萬裏,要尋出陰狠狡詐的愁煞來,當真比大海拔針還難。獨孤樵落入愁煞之手,後果端的可怕。童超黯然長嘆了一聲。卻聽公孫鸛道:“獨孤公子之不幸,實與我等有莫大幹系,若童少俠信得過在下之言,我等必盡全力,將令拜弟安然找回,送到閣下和胡大俠手中。”童超奇道:“此言當真麼?”公孫鸛堅定地一點頭,道:“特達、法達、細達、伊達,你們這便去追那叫愁煞裴文韶的人,將他和獨孤公子帶到這兒來,並不許使獨孤公子有任何損傷。”“四達”一齊恭聲道:“是!阿鸛。”公孫鸛看了看蒼莽不絕的山巒,又道:“若三日之內仍未尋到,便回到此地來,咱們一起去找。”“四達”應了,步履一致地直奔密林。童超見狀抱拳作揖道:“多謝閣下!”公孫鸛還禮道:“童少俠請勿多禮,咱們中原不是有一句名言,叫做‘解鈴還須繫鈴人麼’?”他明明自言自西域來,此時卻又道出“咱們中原”四字,倒使童超等人一時惑然不解。公孫鸛見狀道:“恕再下冒昧,可否請童少俠借一步説話?”童超略一沉吟,沒料一貫以粗魯豪放著稱的鐵姑竟倏然間笑得精明無匹,一拉田歸林,抱拳對公孫鸛道:“阿鸛,待找到獨孤樵後,我夫婦二人再來與你謝過我家相公的救命大恩!”也不等人回話,言罷拉起田歸林也直奔密林。公孫鸛看了看青青,似是有些猶豫。童超當即道:“閣下勿須多慮,在下這位同伴正是侯前輩之徒……”未等他將話説完,公孫鸛早喜道:“請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司馬姑娘竟是苦苦大師的徒弟,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司馬青青襝衽道:“閣下言重了,小女子愧不敢當。”跟隨江湖浪子多年,青青早年之蠻性竟大有收斂,倒也是奇事一樁。當下三人也緩緩步向森林,究竟公孫鸛有何分説,暫且按下不表——武俠吧掃描風雲潛龍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