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玉麒害死父親兄弟,逼走妹妹,奪得武林盟大位,著實得意了幾天。可是龍首的寶座尚未坐熱,各路官軍便紛紛出動,急報如雪片般飛來。官軍細作潛入江南各地,散佈流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司馬玉麒弒父之事終於不脛而走,捲起軒然大波,武林盟內憂外患,岌岌可危。
官軍在洪澤湖cāo練水軍多rì,戰船齊備,瓜州一取便順衛河直放大江,大江天險化為烏有。瓜州對岸就是鎮江,官軍朝發夕至。鏖戰竟rì,鎮江守將郝大鵬駱邦正抵擋不住,棄城而逃。西路王致遠出彭蠡口,水陸並進,順江而下,勢如破竹。東西兩路同時告急,司馬玉麒左支右絀,焦頭爛額。
此時司馬玉麒身邊可用之將只剩下曹國樑龍在淵兩人。派出曹國樑西去攔截王致遠,卻不放心將兵權交給龍在淵。東路無人防守,沒奈何只得親自統軍出征。這司馬玉麒是個花花公子,不通用兵之道,盟眾心有所疑,不肯用命,才一交戰便大敗而回,逃入南京城閉門不出。
司馬玉雁等人也隨官軍南下,打著為父報仇,除盟中叛逆的旗號,揮軍所至,降者如雲,江南州縣大半歸附,南京變成了一座孤城。曹國樑得知南京告急,不敢戀戰,棄了當面的王致遠,急如星火,奔回南京。王致遠隨後追殺,直抵南京城下。各路大軍接踵而至,將南京城圍得水洩不通。
南京城池堅固,城中有守軍數萬,強攻不易得手。官軍並不著急,圍困多rì,神機營大隊人馬陸續抵達。官軍方開始大舉攻城,架起百餘尊大炮向城牆轟擊。烈火濃煙之中,城牆一段段坍塌,夷為平地。官軍歡聲如雷,守軍魂飛膽喪。
城中的司馬玉雁耳聞隆隆炮聲,驚得面如土sè,扯住曹國樑不肯放鬆,哭喪著臉道:“舅舅,你快想個辦法呀!城池一破,咱們就全完了。”曹國樑懊惱無及,心想:“這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枉費我一番心血。早知今rì,何必當初。”實在看不下司馬玉麒這付嘴臉,怒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好怕的。”摔脫他的手,大步流星出門去了。
有曹國樑前去禦敵,司馬玉麒略略放心,臉sè好轉了許多。起來繞室踱步,在一張條幅前停下來。回顧四下無人,司馬玉麒捲起條幅,在牆壁上一按,一道暗門緩緩打開。原來條幅後有一個一尺見方的暗格,裡面藏滿了五光十sè的珠寶玉器。司馬玉麒脫下長衫鋪在案上,將珍寶一件件撿出,放入長衫。
正在這時,龍在淵象一隻狸貓無聲無息溜入室內,邪笑道:“龍首好興致,生死關頭,尚有心情玩賞藏珍。”司馬玉麒大驚失sè,彷彿小賊撞上了屋主,慌忙捲起長衫,關上暗格。神sè極不自然,強笑道:“龍兄不去禦敵,來此做甚?”
龍在淵道:“屬下特來保護龍首。”司馬玉麒道:“多謝龍兄厚愛。小弟自忖尚能自衛,龍兄還是前去禦敵為上。”龍在淵道:“龍首千金之軀,關乎武林盟存亡,豈容輕視。禦敵事小,龍首安危事大,還是保護龍首為上。”司馬玉麒忙道;“不!不!小弟生死無足輕重,還是禦敵為上。”龍在淵道:“龍某手中無兵無將,拿什麼禦敵?”司馬玉麒道:“我給你兵,給你將,要多少給多少。郝大鵬!駱邦正!他娘得,這兩個混蛋死到哪裡去了?”
龍在淵冷笑道:“你能給我多少兵將?只怕一兵一卒也拿不出來。司馬玉麒,你早知道城池將破,打主意腳底板抹油,卻支使龍某出去送死,未免不太仗義吧?”司馬玉麒怒道:“大膽龍在淵,竟敢對本座口出不遜,要造反不成?”龍在淵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擺什麼臭架子。咱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誰也別想耍什麼心眼。他nǎinǎi的,這是什麼聲音?官軍殺進來了!”
只聽遠處隆隆炮聲漸漸稀落,代之而起的是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殺聲由遠及近,彷彿已經到了室外。郝大鵬駱邦正兩人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面目焦黑,衣甲盡焚,一個身上掛彩,鮮血淋漓。郝大鵬氣急敗壞地叫道:“龍首,大事不好了!曹長老中炮身亡,官軍殺入城中,抵擋不住,咱們全完了。”司馬玉麒駭然sè變,長衫脫手墜落,珍玩撒了一地。
龍在淵還算鎮定,喝道:“閉嘴!快去收集人手擋住官軍,保護龍首脫身,沒有命令不許後退一步。”郝大鵬道:“弟兄們死的死降的降,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到哪裡去收集人手?”龍在淵道:“你們兩個蠢材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去投降?”郝大鵬心想:“要是能降老子早降了。司馬玉雁就在官軍之中,她恨咱們入骨,投降是死路一條。”說道:“我等誓死追隨龍首,決不投降。”
司馬玉麒臉sè變得異常難看,叫道:“我現在已經不是龍首,不須爾等追隨。大家各奔前程,自謀生路去吧!”龍在淵道:“龍首不想逃走嗎?”司馬玉麒道:“本座誓與武林盟共存亡,豈有逃走之理。”龍在淵大笑道:“老朋友,咱們結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什麼貨sè龍某心中有數。你如果想死,收羅這許多財物幹什麼?想去yīn間賄賂閻羅王嗎?”
司馬玉麒驀然變sè,怒道:“這關你什麼屁事?”龍在淵道:“事關生死,恕龍某得罪。老朋友,你一定有辦法逃走。一個人逃不如大家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否則大家一拍兩散,走不了你也走不了我,一塊完蛋。”司馬玉麒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拼死殺出去就是了。結伴同行風險太大,不如大家各走各的,是生是死看各自的緣分。”
龍在淵笑道:“你想找官軍玩命?笑話!依你司馬大公子的為人,決不可能。你在江南建有不少香窟,相好的數不勝數,隨便在哪裡都能躲上一年半載,你甘心去死嗎?司馬老弟,咱們不要再捉迷藏了。龍某答應你,一旦脫困便各奔東西,即不會搶你的珠寶,也不會搶你的美人。這兩個蠢材你帶著是累贅,送給我好了。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司馬玉麒道:“龍兄要他們兩個做什麼?”龍在淵道:“龍某志在天下,不能沒有幫手,他們兩個差強人意。”司馬玉麒臉sè大為緩和,說道:“龍兄,咱們一言為定,誰也不許反悔。”兩人擊掌立誓,司馬玉麒收起散落在地的珍玩,打成包裹,負在背上,引龍在淵等入後堂。
後堂似乎是書房,四壁的書架上堆滿書籍。司馬玉麒抽出幾本書,裡面是一個銅環,**一拉,書架自動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司馬玉麒道:“這條密道直通城外,諸位請吧!”大家鑽入密道,司馬玉麒走在最後,拉動機關,合上密門,點起蠟燭,藉著昏黃的燭光摸索前行。
約摸走出百餘步,龍在淵忽然站住,回身道:“司馬老弟,這條密道令妹知道不知道?如果她在出口設下埋伏,咱們豈不是自投羅網。”司馬玉麒道:“龍兄儘管放心,這條密道是我和舅舅秘密修建的,家父也被矇在鼓裡,玉雁如何得知?而且我在出口處另外安排了人手,如果有異狀咱們會知道的。”龍在淵道:“那人可靠嗎?”司馬玉麒道:“賽純陽呂道玄如果不可靠,天下便沒有可靠之人了。龍兄,不能再耽擱了,如果讓官軍發現入口,順密道追來,咱們就難以脫身了。”
大家繼續前行,龍在淵有意無意放慢腳步,與司馬玉麒越靠越近。嘴上也不肯閒著,問道:“那呂道玄名列江南八仙,在武林中地位不低,又是貴盟長老,老弟卻讓他看守門戶,他不會有什麼怨言吧?”
司馬玉麒道:“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他雖然是本盟長老,卻很少過問本盟事務。派他一個閒職,再恰當不過了。”龍在淵道:“他不是老弟的心腹嗎?”司馬玉麒道:“心腹談不上,略有交情而已。咱們幫過他幾次忙,他感恩圖報,願意為咱們效勞。除了看守門戶,其它機密大事我從不讓他參與。”龍在淵道:“老弟不怕他出賣你們嗎?”司馬玉麒不疑有它,隨口答道:“這人尚可算正人君子,應該不會出賣朋友。而且密道只能從裡面開啟,出口造得非常巧妙,從裡面可以觀察外面的動靜,外面卻看不到裡面,他玩不出什麼花樣。”
龍在淵心中暗喜,說道:“為修建這條密道,老弟一定殺了不少人吧?”司馬玉麒道:“所有工匠皆埋骨於此,無一走脫。不是我心狠手辣,為了不使秘密外洩,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龍在淵佯做驚容,叫道:“我的老天!這裡一定要不少屈死的冤魂,可不要找我索命才好。”司馬玉麒毛骨悚然,驚道:“龍兄,不要說這個好不好。”
他這一疏神,龍在淵便逮到了出手的機會,驀然回身,閃電刀出鞘,寒光奪目。司馬玉麒驚叫道:“你要幹什麼?”縱身後躍,無奈密道太窄,後背撞上洞壁。閃電刀如出洞的毒蛇,疾刺而至,砍破胸膛,將他釘在洞壁上,慘叫聲未及發出便一命嗚呼。
龍在淵大笑道:“你這一死冤魂就不會找我索命了。套用老弟的一句話,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解下司馬玉麒背上的包裹,將珍寶據為己有,又笑道:“這些財物價值連城,與其讓你拿去玩女人,不如送給龍某招兵買馬。有朝一rì龍某位登九五,你這廝也算得上開國元勳。”拔出閃電刀,向郝大鵬駱邦正走去,鮮血順刀鋒滴滴滾落,寒光愈加邪異。
郝大鵬駱邦正驚的魂不附體,想要拔腳逃走,卻又失去了勇氣。郝大鵬哀叫道:“龍公子,放我們一馬。我們不奪你的珍寶,也不會洩露你的行蹤。”
龍在淵收刀歸鞘,拍拍他們的肩頭以示安慰,笑道:“二位老兄大可放心,龍某非嗜殺之人。從今天起你們便跟隨龍某,咱們兄弟齊心協力,共謀富貴。龍某決不會虧待你們。”郝大鵬賠笑道:“多謝龍公子手下容情,我們兄弟誓死追隨龍公子,不敢有負。”心中卻想:“去你媽的共謀富貴,老子有不是三歲幼童,豈能為你所愚。”
三人繼續摸索前行,郝大鵬駱邦正懾於龍在淵武功之強,保命為上,不敢玩什麼花樣,乖乖在前面探路。也不知走出多遠,密道忽然向上揚起,一道鐵門橫在面前。門上有一個銅環,大約是開啟的機關。銅環旁有一個小小的方孔,隱隱透進一絲微弱的亮光。
龍在淵俯身方孔向外察看,只見外面與入口處相同,也是一個書房,房中靜悄悄不見有人。龍在淵大喜,拉動機關,鐵門緩緩打開,三人一躍而出。
忽聽門外有人道:“是大公子嗎?”人隨聲入,正是賽純陽呂道玄。一見來人不是司馬玉麒而是龍在淵,呂道玄面有詫sè,問道:“原來是龍三公子,大公子曹長老為何沒有來?”龍在淵故作戚容,說道:“南京城破,大公子曹長老力戰身亡。大公子臨終之時命我等從密道逃生,來此告知呂前輩,武林盟已經不復存在,大家各謀生路去吧!”
呂道玄信以為真,黯然嘆道:“我早知會有今rì之禍。唉!故友已逝,留此無益,我也該走了。三公子請先行一步,咱們江湖上見。”龍在淵道:“呂前輩,何不結伴同行?”呂道玄道:“呂某有兒有女,有家有業,一時尚無法動身,不敢拖累三公子。”龍在淵也非誠心相邀,呂道玄既然不願同行,他也就順水推舟,敷衍了兩句,偕郝大鵬駱邦正揚長而去。
呂道玄喚來一雙兒女,吩咐她們下去打點行裝。時隔數年,這一雙兒女已經長大chéngrén。小傢伙年滿十八,生得人高馬大,一表人材。錦雯姑娘已經二十出頭,還不急於嫁人,也不知她有什麼打算。
錦雯聽說又要搬家,不禁愁sè上臉,說道:“當年李大哥勸您不要投奔武林盟,您就是聽不進去。現在可好,背井離鄉,有家難回,躲躲藏藏,何時方是了局。”呂道玄嘆道:“爹又何嘗不後悔,可是事到如今,悔有何用?爹已年過半百,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苦了你們兩個,小小年紀便要隨我亡命天涯,也許這一生就要在逃亡中渡過,再也不會有片刻安寧。”
錦雯道:“爹,咱們遠走邊荒,找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幽谷,隱居十年八載。待風頭過後再返鄉定居,更名換姓,誰還能記得您就是當年的賽純陽。”呂道玄道:“傻丫頭,你想得太容易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逃到天涯海角,朝廷會追到天涯海角,逃上十年八載,朝廷會追索十年八載。只要不改朝換代,咱們呂氏一門乃至子子孫孫永遠都是欽犯。”錦雯急道:“爹,您說該怎麼辦?”呂道玄道:“走一步算一步,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謀出路。”
話音未落,只聽密道中傳來兩聲刺耳的長笑,兩道快捷的人影飛躍而出,大叫道:“反賊,看你往哪裡逃!”呂道玄大驚,方才一時忙亂,忘記合上機關堵住出口,讓追兵沿密道尋來了。只見來人一壯一瘦。那壯者相貌猙獰,腰間懸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赫然是司馬玉麒的首級。那瘦者吊眉鷹鼻,一臉的yīn笑。只憑兩人這付與眾不同的尊容,呂道玄立刻猜出他們是官軍中的高手太行雙兇。
施明軒卻不識得呂道玄,喝問道:“你是何人?龍在淵哪裡去了?”呂道玄道:“我是這裡的下人。龍三公子剛剛逃走,二位大人馬上追去也許還來得及。”施明軒腦筋不太靈光,不疑有它,拔腳就走。常蔭亭卻十分機jǐng,拉住施明軒,向呂道玄道:“朋友,你決不是這裡的下人,就憑你這鎮定如恆的氣度,定非泛泛之輩。光棍眼裡揉不得沙子。如實報上名號,藏頭露尾,算不得英雄好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呂道玄大笑道:“二位好眼力,在下便是呂道玄。”太行雙傑又驚又喜,常蔭亭狂笑道:“施老哥,咱們今天雙喜臨門,砍了司馬玉麒的腦袋,又擒住呂道玄。這可是兩條大魚,一場大功勞唾手可得。姓呂的,快快束手就縛,念你也是武林一脈,咱們不會為難你。”
呂道玄手按劍柄,冷笑道:“想要呂某束手就縛,須勝過呂某掌中利劍。”常蔭亭yīn笑道:“閣下武功不弱,一比一咱們難有勝望,可一比二你就不行了。你縱或能僥倖逃脫,你這一雙兒女卻逃不掉。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閣下如果能隨咱們去投案,聖上仁厚,或者能免你一死,你這一雙兒女也可以保全xìng命。”
錦雯叫道:“爹,別聽他胡說八道,走一個算一個,不要管女兒。”呂道玄回顧這一雙兒女,爭強鬥勝之心立刻淡了,暗想:“罷了,罷了!我就隨他們去投案,生死聽天由命吧!”解下腰間佩劍,散去護身真氣,說道:“二位都是武林中響噹噹的角sè,言出如山,呂某信得過。希望二位放過小女小犬,呂某聽憑處置。”
常蔭亭拍著胸脯擔保:“呂兄儘管放心,令郎令愛的安全包在我常蔭亭身上。”道聲得罪,運指如風,閉住呂道玄雙肩**道。呂道玄雙臂軟軟垂下,上半身經脈盡閉,只餘下雙足尚可移動。錦雯泓然yù泣,想到父親為救她姐弟甘願就死,只覺萬分愧疚。
既然呂道玄很合作,太行雙傑也就不為已甚,客客氣氣請呂道玄上路。一出莊門就遇上一小隊官軍騎兵,太行雙傑將腰牌出示,向帶隊的軍官討來五匹健馬。錦雯姐弟扶父親上馬,一行驅馬如飛,趕往城中。
南京城破,硝煙尚未散盡,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各處城關的大火已經撲滅,官軍重兵把守,嚴密盤查,以防武林盟餘孽漏網。進到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官軍入城後守軍很快就潰散了,並未形成巷戰,房舍大多完好無損。戰事一結束,躲藏在家的居民便擁上街頭,相互道賀,慶幸逃過了一場兵劫,城中又恢復了往rì的繁華熱鬧。
太行雙傑將呂道玄父女三人送入大牢暫時監禁,自去求見天子邀功請賞。天賜得知首逆伏誅,十分欣慰,著實誇獎了幾句,命侍從將首級送與司馬玉雁。太行雙傑又稟奏擒獲呂道玄之事,天賜道:“呂道玄並非武林盟首腦,一向無甚劣跡。他能隨二位愛卿前來自首,可見頗有悔過之心。朕不yù深究,二卿以為如何?”
太行雙傑與呂道玄並無過節,自然無可無不可,連聲稱頌陛下聖明。叩辭出來,施明軒百思不得其解,向常蔭亭道:“老常,你說這事邪門不邪門。他呂道玄犯下株連九族的大罪,照理說便有一百顆腦袋也一發砍掉了,聖上怎麼會饒了他?”
常蔭亭笑道:“依我看一點也不奇怪。前些天老段老程解送匡文堯的眷屬交與聖上發落,聖上不但沒有降罪,反而命老段老程護送返鄉。前前後後一聯想,聖上的意思就能猜個**不離十。”施明軒道:“呂道玄和匡文堯風馬牛不相及,根本扯不到一塊,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常蔭亭道:“匡文堯呂道玄的確扯不到一塊,但他們有一個相似之處,那就是……,”四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他們都有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兒。匡文堯早死幾rì,算他倒黴。呂道玄卻福星高照,遇上咱們兄弟,手下留情保住了一條老命。”
施明軒猶有不信,說道:“你說聖上看中了匡文堯和呂道玄的女兒,所以放過了匡文堯的家眷,饒了呂道玄。這似乎不可能,聖上並非好sè之徒,不會因私而廢公吧?”
常蔭亭道:“自古帝王有幾個不好sè的,似漢高祖唐太宗這些開國明君尚且不能免俗,聖上年紀輕輕,稍稍有那麼點寡人之疾也不算什麼過錯,老兄犯不上為聖上遮遮掩掩。這兩三年聖上忙於軍務政務,無暇分心。現在天下大定,可以輕鬆輕鬆了,舊病復發,也在情理之中。”
施明軒道:“聖上又是如何得知呂道玄有一個漂亮女兒,難道聖上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常蔭亭道:“楚王好細腰,國人多餓死。聖上好美sè,自然會有人走這個門路,巴結逢迎,無所不至,只怕比千里眼順風耳還要靈通百倍。老段老程沒腦筋,聖上讓他們護送匡賊家眷返鄉,他們就把匡賊的女兒也一道送走了。聖上嘴上不說,心裡一定大為不快,咱們可不能重蹈覆轍。呂道玄是可以放的,那姓呂的小姑娘卻要留下。”施明軒一拍後腦勺,讚道:“老常,還是你腦子靈,主意多,這一回老段老程可叫咱們比下去了。”
太行雙傑自以為摸透了皇帝的心思,興高采烈地趕往大牢。先私下裡命獄卒將呂道玄父女分別監禁,而後去見呂道玄,神sè舉止彷彿就是呂道玄的救命恩人。獄卒打開牢門,放呂道玄出來。常蔭亭拍著呂道玄的肩頭,笑道:“呂兄,天大的喜訊。聖上有旨,赦你無罪,呂兄可以走了。”
這喜訊來得太突然,呂道玄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問道:“聖上赦我無罪?莫不是二位哄騙呂某?”常蔭亭道:“算呂兄走運,聖上今天心情甚佳,咱們乘機進言,說呂兄並非武林盟首腦,一向無甚劣跡,這次有能主動投案,尚有悔過之心,求聖上寬大為懷。咱們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不想聖上居然被說動了。”常蔭亭信口胡吹,歸功於己,不知臉紅。呂道玄信以為真,大喜過望,長揖到地,說道:“呂某全家xìng命皆出兩位大人所賜,此恩此德,容圖後報。”
太行雙傑架子端得十足,施明軒道:“區區小惠,何足掛齒。”常蔭亭道:“還有一事請呂兄諒解。令愛有案未消,一時尚不能釋放。不過呂兄大可放心,咱們一定盡力周全,保證令愛平安無事。”呂道玄萬萬想不到太行雙傑是在搗鬼,他父子兩個能保住xìng命已屬萬幸。當下千恩萬謝,告辭出來,找一處客棧住下,耐心等候女兒的消息。
一連三rì,音信皆無,呂道玄坐不住了。花幾兩銀子買通一個獄卒一打聽,方知女兒三天前就被送走了,去往何處不得而知。呂道玄又去拜訪太行雙傑,卻被衛士擋在門外,口稱兩位大人公務繁忙,無暇會客。
呂道玄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以前他心存感激,不敢對太行雙傑有所懷疑。如今仔細一想,越想越覺其中有鬼。以太行雙傑的為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素不相識之人,難道是在打女兒的主意?呂道玄氣憤難平,幾乎忍不住打上門去找太行雙傑算帳。可是轉念一想,好歹太行雙傑對他也有活命之德,不能恩將仇報,還是另尋門路救出女兒為上。他呂道玄從前是一條過江的強龍,無論走到何處,人人畏懼三分。如今卻成了喪家之犬,在南京城只怕沒人肯幫忙。想來想去想到在夫子廟看相問卜的一言斷生死顧一言。這顧一言在南京居住多年,與三教九流都有交情,通過他也許能打聽到女兒的消息。
呂道玄尋到夫子廟,向路邊的小販詢問看相的顧瞎子。顧一言常年在夫子廟看相,鐵口神算,名聲頗顯,沒費什麼周折便找到了顧一言的卦攤。算命的傢什都在,人卻不知去向。自有熱心人指引道:“先生是要算命嗎?不巧得很,老顧被兩個朋友請去喝酒,今天只怕不做生意了。您看,就在對面。”
街對面是一個熙熙攘攘的小酒店,高朋滿座,生意十分興隆。呂道玄謝過那熱心人,穿街走入酒館。才一進門,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咦!這不是假道士嗎?哪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呂道玄循聲看去,只見那發話之人正是顧一言。同桌的兩個人也不陌生,一個是醉果老張清泉,一個是恨地不平李伯年。
大家都是老朋友,呂道玄也不客氣,拉把椅子坐下。張清泉歪斜著一雙醉眼,揶揄道:“我說假道士,你怎麼一臉的倒黴相,渾沒有半分仙味,把咱們江南八仙的臉都丟盡了。”李伯年笑道:“你這樣子就算有仙味嗎?我看你象個酒鬼,十足的鬼味。”張清泉笑道:“李太白詩云: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可見天地也是愛酒的。我張清泉便做個酒中神仙,有何不可?假道士,你也喝兩杯,解解一身的黴味,免得壞了咱們的興致。”
呂道玄苦笑道:“小弟哪裡還有心情喝酒,張老哥就別拿老弟尋開心了。咱們說正經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弟此來是想請顧老哥幫個小忙。”張清泉笑道:“假瞎子,你的生意上門了。這假道士是個大財主,狠狠敲他一筆,小弟也好叨光分幾個酒錢。”
顧一言卻沒笑,皺眉道:“醉鬼,你就少說兩句吧。我猜呂老弟一定是遇上了難題。呂老弟,咱們老哥幾個相交多年,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麼困難儘管直說。但有能效勞之處,我顧一言絕無二話。”張清泉李伯年也斂容傾聽,露出關注的神sè。
呂道玄嘆道:“說來令人汗顏。小弟一念之差,所交非人,落得個身敗名裂,就連小女也無力保全……。”他將這幾天的遭遇講述一遍,最後道;“希望顧老哥能幫忙打聽小女的下落,以後的事不勞諸位費心,小弟自有對策。”
顧一言道:“令愛的下落包在我身上。不過老弟可不許胡來。常言道:民不與官鬥。那太行雙兇也算是朝廷命官,咱們可不願看老弟走上絕路。”張清泉笑道:“假瞎子嘴上說的漂亮,實則是束手無策。呂老弟,要搭救令愛求我張清泉才是正理。”
大家均十分奇怪。李伯年問道:“張老弟與太行雙兇有交情?”張清泉怪叫道:“屁個交情,憑他太行雙兇也配。實話告訴你們,我的小師弟李天賜是太行雙兇的頂頭上司,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叫他們打狗他們不敢罵雞。呂老弟,咱們做筆生意,你包我一年酒資,我把令愛完整無缺地交給你,一根頭髮也不會少。”
話音未落,忽聽店門處有人笑道:“師兄,你好沒道理,拿小弟換酒喝,也不問小弟同意不同意。”大家回頭看去,只見天賜滿面chūn風,負手踱入店內。大家喜出望外,起座相迎。天賜作了個羅圈揖,笑道:“李老哥,顧老哥,呂莊主,小弟有禮了。”大家拉天賜入座,敬酒佈菜,問長問短。只有呂道玄心中有愧,默然不語。
張清泉道:“好師弟,你來的正是時候。咱們有事想請你幫忙,換不換酒倒無所謂。”天賜笑道:“是呂姑娘的事嗎?小弟正是為此而來。施明軒常蔭亭這兩個混蛋擅作主張,將呂姑娘留下,企圖獻與聖上邀寵獻媚,真是荒唐透頂。我狠狠申斥了他們,將呂姑娘接了出來。呂莊主,令愛如今就在舍下,安然無恙,莊主大可放心。”
大家均想:“太行雙兇是御前兩品帶刀護衛,官高爵顯。這位李兄弟好大的口氣,不知官居何職,咱們怎麼沒有聽說過。”張清泉卻不以為異,笑道:“好小子,果然有兩下子,師兄面子上大有光彩。假道士父女團圓,理應隆chóngqìng賀一番。不請咱們去尊府喝兩杯嗎?一想到弟妹的手藝,我口水就忍不住了。”
大家相偕來到天賜家中。這是一個江南風格的小庭院,整潔雅緻。門外站著一小隊荷槍佩劍的官軍,帶隊的是一名大鬍子軍官,見到天賜,一齊弓身施禮。進到院裡,蘭若小雪偕錦雯姑娘出來迎接。呂道玄重逢,恍如隔世,錦雯撲到父親懷中嚶嚶低泣,道不盡的委屈悽苦。
張清泉大為光火,怪叫道:“你們有完沒完?姑娘家就是眼淚多,喜事也哭,愁事也哭,我老人家的酒興也給你們攪了。”老哥幾個放聲大笑。錦雯收住淚水,垂首捏弄衣角,俏臉漲得通紅。
呂道玄心情十分複雜,想起當年在純陽莊見難不救,十分絕情。如今天賜反以德報怨,救其女脫險。呂道玄慚愧到了極點,向天賜深施一禮,說道:“李公子兩次搭救小女,呂某感同身受。回首前塵,實令呂某汗顏,得罪之處,萬望公子海涵。”
天賜笑道:“前番在純陽莊,小可忝為西席,見莊主有難,豈能坐視。今番搭救令愛,也是奉聖上旨意,做個順水人情,算不得什麼恩惠,莊主不必放在心上。據小可從九江得來的消息,純陽莊未經兵火,依然完好無損。莊主離家多年,如今天下大定,可以安心返鄉隱居了。”
呂道玄思鄉情切,聽說純陽莊尚存,不勝欣喜,說道:“這幾年東漂西蕩,身心俱疲,我早已厭倦了。葉落歸根,是該返鄉過幾年清閒rì子了。”錦雯姑娘卻愀然不樂。她與天賜一別數載,相思之情rì甚一rì,好不容易盼來片刻相聚,不想又要分手,難免心中依依。有心求父親留下來,卻又羞於出口。
蘭若察言觀sè,心中瞭然。她也曾飽嘗相思之苦,推己及人,不免動了惻隱之心。說道:“返鄉也不急在一時。我與錦雯妹子一見投緣,想留她多住些rì子。莊主就賞我個面子吧!”張清泉也道:“現在江南剛剛平定,武林盟聞香教餘孽未除,路上不太安全。咱老哥幾個都已年過半百,有今天沒明天,一旦分別還不知能不能有機會再見。難得有緣相聚,就依蘭丫頭多住些rì子,大家敘敘舊話話家常,等路上平靜了再動身不遲。”
呂道玄本想推辭,可一看女兒急切的神sè,心裡便明白了**分。暗想:“罷了,我就成全這痴丫頭吧!”笑道:“張老哥盛情,小弟豈敢推卻。只要張老哥管飯,小弟便在南京住上一輩子又有何妨。”眾皆大笑。錦雯姑娘更是歡喜,雙目瞟向天賜,含情脈脈。天賜正好也向她望來,四目相對,柔情蜜意盡在不言之中。錦雯姑娘嬌羞地垂下頭,芳心如小鹿般亂撞。
正在這時,那守門的大鬍子軍官疾步而入,拜倒於地,稟道:“宮裡來人了,請,請……。”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天賜道:“請什麼?為何吞吞吐吐。”大鬍子軍官見有許多外人在場,頓時醒悟,改口道:“請公子爺速速進宮。”
南京築有宮室,體制規模大致與京師相同,天賜駐蹕南京便在宮中下榻。連rì處理公務,忙得不可開交。今天好好容易偷得片刻清閒,出來料理些私事,會一會妻子舊友,不想又讓公務纏上了。天賜萬分懊惱,心想:“我出來時叮囑過小薔小薇,無論何人求見一概擋駕,天塌下來也不加理會。難道出了什麼大事,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向張清泉等道:“聖上詔見,不容耽擱,小弟失陪。”
張清泉道:“快走,快走!你小子是個大忙人,咱們可不敢留你。”天賜一去,張清泉儼然成為這裡的主人,吩咐蘭若小雪準備酒饌,招呼老哥幾個入座,忙得不亦樂乎。
天賜匆匆返回宮中,換下便裝,穿戴上龍袍金冠,然後去見小薔小薇,詢問發生了何事。小薔小薇見他神sè焦急,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天沒塌下來。是蕭公爺求見,等在宮門外就不肯走,已經一個多時辰了。我們知道大哥很喜歡蕭公爺,怕大哥心疼,所以差人請大哥回來。”
天賜笑道:“兩個鬼丫頭,人不大,心眼倒不少。”心中的隱秘被小薔小薇揭破,他有些忐忑不安,暗想:“難道我真是很喜歡蕭若男,無意中流露出來,讓這兩個鬼丫頭看穿了。李天賜啊李天賜,你現在身為天子,一舉一動萬人矚目。那太行雙傑把你當成好sè之徒,獻美邀寵。你應該引以為鑑,以後絕不能再有這類事發生。”
情之為物,最難捉摸,所謂剪不斷理還亂,只能順其自然。天賜想壓制自己的感情,卻不知一縷情絲早已悄然縈繫心頭。他迫不及待地吩咐內侍傳蕭若男入見。小薔小薇偏偏會作怪,蕭若男一到她們便將殿內殿外的宮娥內侍全部趕走,而後悄然退出,掩上殿門。天賜與蕭若男單獨相處尚屬首次,兩人都有些尷尬,相對無言。
良久,天賜乾咳一聲打破沉默,問道:“蕭卿來見朕,不知有何要事?”蕭若男道:“臣得到密報,逆賊龍在淵偕郝大鵬駱邦正rì前在桐廬露面,很快又失去了蹤跡。據臣推測,他們正逃向浙南。浙南山嶺連綿,易於藏匿,若不及早擒獲,後患無窮。”天賜道:“朕明白蕭卿的意思,龍氏父子與卿有殺父之仇,恨不能生食其肉。父仇當報,卻要量力而行。龍在淵兇悍無比,卿非其對手。朕當派遣段護衛程護衛去擒此賊,蕭卿只管靜候佳音。”
蕭若男道:“當年在開封城郊,段護衛程護衛合力出手仍非龍在淵之敵,若不是一位林姑娘以神弓神劍驚走此賊,臣等幾乎命喪劍下。只有那神弓神劍的主人方能勝過龍在淵。”天賜心神大震,問道:“那神弓神劍的主人是誰?”蕭若男道:“那人大號李天賜,江湖人稱神箭天王。臣不求陛下,只求這位李公子,請他助我擒住龍在淵,為先父報仇。”
蕭若男旁敲側擊,無異道破了天賜的真實身份,天賜有些不知所措。兩人四目相對,蕭若男目光裡沒有絲毫臣下對君王的敬畏,只有熱切的期盼,無言的懇求。天賜只覺胸中一陣熱血翻湧,抑制不住衝動,大叫道:“小薔小薇,拿我的劍來!”
小薔小薇應聲而出,送上風雷神劍。天賜拔劍出鞘,手撫劍脊,悠悠道:“當年我與小姐萍水相逢,蒙小姐不棄,視我為知己,贈劍訂交,一諾於心。這把風雷劍助我渡過無數次劫難,我也沒有辜負小姐的厚望,數載磨礪,終於贏來天下太平。如今我要用這風雷劍斬下龍在淵首級,以酬小姐贈劍之情。”
蕭若男喜極而泣,鳳目蘊滿熱淚,顫聲道:“你……,你果真是李公子,你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天賜道:“這不是陳年舊事,在我而言就如昨rì,永遠也不會忘記。”蕭若男輕聲道:“我也是。”瞬時間英風盡失,螓首低垂,紅暈上臉,純是一付嬌羞的女兒態。蕭若男一向豪邁灑脫,頗具男兒之風,這副神態天賜尚是首次得見,不禁看得痴了。
小薔小薇強忍住笑,說道:“我的好大哥,別再發呆了。你要去擒拿龍在淵,應該儘早動身才是。這般你看我我看你,就能把龍在淵看來嗎?”天賜如夢初醒,慌忙收斂心神,板起面孔掩飾自己的失態。吩咐道:“你們兩個快去給我準備行裝。我這一走說不定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你們要想辦法替我遮掩。就說皇帝陛下勞累過渡,必須矇頭大睡幾天,無論何人一概不見。有什麼事大家商量著處理,不必稟奏。”小薇道:“大哥儘管放心,保證不會走露風聲。你一走這座殿宇就是禁地,誰敢闖進來打擾皇帝陛下的好夢,本公主砍他的腦袋。”
事不宜遲,早點動手便多幾分把握追上龍在淵。天賜換上便裝,偕蕭若男從後門出宮,趕往鎮國公府。蕭若男入後宅更衣,出來再看,只見她穿一深藍緞騎裝,白絹包頭,背插長劍,儼然是一位剛健婀娜的武林俠女,不再是叱吒風雲的女將軍。
兩人並騎出城。天賜逃出令人氣悶的宮廷,彷彿又回到了舊rì的江湖生涯,恰似飛鳥脫樊籠,蛟龍歸大海,仰天大笑道:“我神箭天王李天賜終於復入江湖了。”蕭若男道:“可惜不出十rì又得返回宮中,收拾起壯志豪情,繼續做你的皇帝。我始終不明白,你究竟是李公子,還是當今天子。”天賜笑道:“我當年是李天賜,如今依然是李天賜,只不過機緣巧合做了幾天皇帝而已。蕭姑娘,你是何時窺破了我的身份?”
蕭若男白了他一眼,說道;“第一次見面我就起了疑心。後來你箭斃龍在田,又見到你腰間佩戴著風雷神劍,我就更加肯定了。可是你太會裝模作樣,每次相見都是一付冷麵孔,道貌岸然,望而生畏,所以我始終沒敢說破。”
天賜叫道:“冤枉,冤枉!哪有這回事,我也是無可奈何。每次相見都是在朝堂之上,眾目睽睽。那些道學先生專會無事生非,我一旦道破真情,勢必捲起軒然大波,難以收拾。如果是單獨相處,我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犯雌威,欺騙你蕭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