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毒叟卞運搶前一步,施展內家傳聲之法,説道:“教主,本教的三聖,乃是對付天下武林的秘器,目前提前使用,只怕傳出江湖,使敵人有了防備……”
這時,黎紅姑經過救治之後,業已脱離了險境,所以天鵝公主洪青青和闐妖童洪寶寶都已來觀戰,見到五毒教主二大護法的凝重神態,知道事情大不尋常,五毒教三聖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只有方若蓮,連番在莫名其妙中贏得勝利,不由膽大氣粗起來,再加上初生之犢木怕虎,反而哈哈大笑道:“威震嶺南的五毒教,在我瞧來,也沒什麼了不起呀,什麼五毒教三聖嘛?讓姑娘見識見識。”
孟小瑤大氣,厲聲向青毒叟卞運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轉臉向方若蓮惡狠狠地道:“給你見識容易,就怕你受不了它的一擊。”
方若蓮存心激怒對方,故意不知天高地厚道:“就怕它受不了我的一擊。”
孟小瑤氣得芳面失色,厲聲道:“準備—一”
身形動處,已在倏忽之間退後了數尺。
青毒叟卞運長嘆一聲,解開腰間的大紅葫蘆,向眾人點點頭道:“請各位退出二丈之外……”
洪青青心裏暗忖:“三聖是什麼東西,這般做作……”
念頭一轉,重又想道:“久聞五毒教的毒技,名播宇內,無人能抗,但今天一見,連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都收拾不下來,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
“但是,瞧剛才的墨蜂和金蛇,的確都是極為罕見的毒物。就以我來説,熟習玄女經中的無數絕學,但想擊敗如此多的毒物,也是不可能的。對方只是段思鳳的一個小徒,就如此厲害,那麼段思鳳本人,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這裏,不由又想起黎紅姑的失敗,重又想道:“紅姑的武藝,雖然不如自己,但論及作戰時的機智,卻是第一流的,但竟然上了對方惡當,足見這小鬼丫頭的聰明瞭……何況,我和五毒教主安排的毒計,竟然給她偷聽了去,她這一走,全盤計劃不就破產了嗎!”
轉念至此,牙關緊咬,暗下決心忖道:“萬萬不能放她逃走了……”
洪青青想到這時,低聲向洪寶寶囑咐了幾句,姐弟二人分成左右二路包抄過去,把方若蓮的去路堵住。
抬頭看去,青毒叟卞運已經十分鄭重地揭開大紅葫蘆,只所到“哧”地一響,藍光微閃,蹦出一支蠍子來。
方若蓮一見,忍不住笑出聲來,戒備了半天,所謂五毒教的三聖,只是一支毫不起眼的小蠍子。
敢情那支藍蠍子,雖然長得神態獰惡,鈎尾巨螫,但從頭至尾,長不過三寸,寬不過寸許,就算奇毒絕倫,中人必死,但人家只要拿鞋底一睬,怕不立刻成了一堆肉泥。
想到這裏,方若蓮哈哈大笑道:“這樣的小東西也來現醜,五毒教未免太疏鬆了。”
孟小瑤冷笑連聲,道:“小東西……嘿嘿……小東西……哈哈哈……"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孟小瑤説話甫畢,眾人忽然感到小藍蠍子好像長大了一點,變得有四寸來長,二寸來寬了。
“怪事!”方若蓮暗忖,但嘴裏卻不甘示弱地道:“這有什麼稀奇呢,他長年被幽禁葫蘆裏,一旦到了大地方當然會長大一點了……”
青毒叟卞運很氣,怒道:“放屁,你懂個屁,這是宇內最有名的十七種毒物中的琵琶大藍蠍……”
方若蓮不等他説完,早就席斥止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是琵琶天藍蠍嗎,你才懂個屁呢!”
卞運大怒,鬚髮俱張,身形也呼嚨一聲,長高了寸許,衣服中蓬蓬勃勃地鼓滿了真氣,神態威猛之極。
方若蓮哈哈笑道:“咦!奇怪奇怪!”
孟小瑤不由由道:“有何奇怪之處?”
方若蓮一指卞運,笑道:“他莫非也變成了琵琶天藍蠍了,怎麼身形也會漲大起來呢!’”
卞運氣得暴跳如雷,一頓手中的鐵枴,厲聲叫道:“氣死我了!”
方若蓮巧笑倩兮地道:“氣死你,活該!”
卞運一橫鐵枴,就要上前拼命,卻被黃衣客陸勤一把拉住,五毒教主孟小瑤冷冷地説道:“護法,少安毋躁,現在由她嘴強,難道她還逃得出本教三聖中的琵琶天藍蠍的一擊嗎?”
方若蓮一想,反正“人是一個,命是一條”,好漢輸命不輸氣,管他有多厲害,牛吹足再説,想到這裏,故意咳嗽一聲道:“別説區區的琵琶天藍蠍,就是修行千年的天蜈,亦何懼哉!”
説到“天蜈”二字,心中不由一動,暗忖:“自己身上,還藏着一顆千年天蜈珠呢,當年師父和海師叔,大破東海高朱宮,仗着奇寶毒龍香,殺死一條千年靈蜈,師父分得了好幾粒,賜給五鳳姐妹每人一顆,自己也得到了其中之一。千年蜈珠乃是天蜈丹元所化,專破各種奇毒,剋制所有毒蟲,怪不得剛才的巨大墨蜂和毒蛇金星子,都嚇得紛紛逃走呢……”
轉念至此,膽子就更大了,大聲叫道:“琵琶天藍蠍,我要在一舉手間,將之擊成粉碎。”
原來她想起師父曾傳一種極為厲害的功夫,名叫“身外化身第二元神”,也是姑蘇散人留傳的一百零八種絕藝中的一種,不過這種功夫,並不是人人都能練的,必需首先要得到一顆寶珠,最好是通靈異物的內丹。
因為五鳳姐妹每人有一顆天蜈珠,所以就傳授了這項心治,據説練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天蜈珠就與身相合,胎成胎元,不但能離體出遊,而且和本身同樣的具有神通,這幾乎是練武者所能到達的最高境界了。
想到這裏,寬心大放,得意洋洋地説道:“嘿嘿,琵琶天藍蠍,只要他敢撲上來,我方若蓮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回頭向天藍蠍看去,乖乖,不得了,就在這片刻之後,這支原先只有三寸長的毒蠍,已經變得長一尺三四,寬達七八寸了,而且兇睛中奇光閃爍,渾身茸毛,竟像鋼針般倒豎了起來。
再一看琵琶天藍蠍盤踞的地方,青草迅速的枯萎變黃了,而且,枯萎的地區繼續地蔓延了好幾丈方圓,竟然好像被野火焚燒似的蔓延開去。
方若蓮一見,也不覺吃驚起來,至於在旁觀戰的天鵝公主洪青青姐弟,當然更是咋舌驚歎不已。説時遲,那時快,五毒教主孟小瑤一見方若蓮的説話,實在太氣人了,氣得一頓足,嘬唇厲嘯一聲。
這一聲厲嘯,聲如吹竹,尖鋭刺耳無比,琵琶天藍蠍好像得到了攻擊的命令一般,“呱”的一聲厲叫,身形“呼嚨”一聲,立刻暴漲數倍,竟變成圓桌面般大小,迅如飄風般,向方若蓮衝去。
身形所帶起的那股腥風,吹得人頭腦發暈,心頭作惡。
“咕呼——一”
一個人栽到地上。
卻不是方若蓮,竟是和闐妖童洪寶寶。
天鵝公主洪青青的功力較高,連忙運氣屏住呼吸,但兀自感到一陣陣的頭暈,又見弟弟暈倒,不由大驚失色,連忙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
又是一陣頭暈,心頭煩惡不已,卻聽到青毒叟卞運道:“叫你們離開到二丈以外去,現在中了毒氣,可不能怪我—一”
敢情她們姐弟二個,為了預防被方若蓮逃走,繞到左右兩側,無意中進入了二丈的範圍之內。
五毒教主孟小瑤心中一動,暗叫:“可惜!可惜!若非為了要對付五行神龍喬海雨和彩風令主段思鳳,今天就把你除去,也消滅了一個未來爭霸江湖的對手……”
口裏卻笑道:“公主別慌,請服解藥。”
伸手遞過一枚碧綠色的丸藥,洪青青連忙噙在口裏,只覺得一股清香,頭頓時不暈了。
孟小瑤又取了一粒,放在洪寶寶的嘴裏,隔不一會,洪寶寶毒解回醒,楞楞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洪青青臉色一沉道:“不必多開口。”
伸手把乃弟拉到身邊,但她的心裏可恨死了五毒教的人物,竟然把她的弟弟迷倒,丟了大臉。
她一直退到二丈之外站定,卻見孟小瑤含笑向她點頭呢,在孟小瑤是毫無惡意的,但看在洪青青姐弟的眼裏,卻彷彿充滿了譏笑和諷刺的意思,直氣得這位心高氣昂的天鵝公主,暗暗切齒,矢志報復。
就在這時,方若蓮已經進入了最為緊張危險的關頭。
原來那琵琶天藍蠍湧身猛撲聲勢何等厲害,尤其是蠍身所帶的那股腥毒之氣,就是大羅金仙嗅到,也非倒地不可,以天鵝公主姐弟的武功,被沾上一點邊,尚且禁受不住,何況方若蓮呢?
青毒叟卞運和黃衫客陸勤齊聲叫道:“倒也倒也……”
誰知道方若蓮輕輕一飄身,就躲了過去,竟連臉色也沒有變一下。
黃衫客陸勤暗叫一聲“怪事”,低聲問卞運道:“這小妞有點邪門!”
卞運皺眉道:“不錯,實在邪門之至!”
“蓬—一”
方若蓮霍地一掌,擊在蠍子的背上,竟感到隱隱發痛,手也震麻了,不由一皺秀眉。
卻聽到卞運又叫道:“倒也!倒也!”
要知道琵琶天藍蠍遍體劇毒,別説是手掌直接沾上,就是用兵器接觸一下,照樣會蔓延過來,仍是非暈倒不可。
何況,青毒叟卞運親眼看到方若蓮在擊中蠍身時,一連晃了二晃,這不是足以説明對方業已中了劇毒。
但奇怪之事又發生了,方若蓮一挺胸,非但沒有倒下去,精神反而更好了,神采奕奕,秀目放光。
青毒叟卞運倒抽一口冷氣,幸好觀戰的人,都被方若蓮和天藍蠍的激鬥吸引住了,沒有理會他説的話,否則,言而不中,真不知道把這張老臉放到那裏去呢!
天鵝公主洪青青驚心不已,她目睹方若蓮和天藍蠍的決鬥,頓時對方這個小女孩,感到莫測高深起來。
就是五毒教主孟小瑤又何嘗不驚呢,她放了琵琶天藍蠍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能擋得他的一撲之勢,這個小娃,居然還打了琵琶天藍蠍一掌。
其實,方若蓮本人也是又駭又驚,她從剛才的一掌中,發現琵琶天藍蠍體堅如鋼,內家掌力是絲毫不能奏功的,那麼只有用“離火訣印”一試了。
她在這剎那之間,重又運起離火訣功印奇功,左右雙手都變得赤如火炭,紅光閃閃,霍地她身形輕輕縱起。
説時遲,那時快,天藍蠍的尾鈎一劃而過,身形歡位兜了回來,方若蓮大喝一聲,雙掌齊落。
好個天藍蠍,居然知道離火訣印的厲害,身形霍地縮退。
方若蓮暗罵道:“好狡滑的東西……”
雙掌一起,二手都挽了一個訣印,身形搶前一步,左手的訣印遙遙印去。
“哧——”
“啪—一”
天藍蠍雙螯飛舞,遙接一記,一任方若蓮掌風如火,居然絲毫無損,這樣一來,方若蓮大驚,覺得技窮了。
但天藍蠍也似乎微露怯意。
其實,這琵琶天藍蠍乃是通靈異物,它已經嗅出對方竟然帶有天蜈寶珠,剛好能剋制住自己,這才兇焰大殺地安靜下來。
又相持了片刻,方若蓮漸漸不耐了,不由道:“孟小瑤,貴教三聖之一的天藍蠍,我已經見識過了,也不過如此而已,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呀。”
孟小瑤聞言大怒,嘬唇又發出吹竹之聲,毒蠍一見主人催戰,又見對方始終沒有動靜,又沒有取出天蜈珠,不由兇念又起,想出其不意,突然把對頭撲殺。
只見它六足微縮,作勢欲起。
孟小瑤風方若蓮戒備之狀,不覺哧笑一聲道:“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笑話!我害怕!你才害怕呢!”
孟小瑤大怒,厲聲道:“你倘若不害怕,為什麼不敢打他……”
方若蓮冷冷道:“誰説我不敢,我不但要打他,而且要打死他。”
説完話,一步一步地向惡蠍走去。
這種毒蠍何等兇橫,先前稍存怯念,不過因嗅到了天蜈的氣味,此刻一見對頭迎面走來,頓時兇威大發。
“呱——”
一聲厲叫,身形像一陣風似的疾撲面出。
這下子來得太快了,方若蓮頓時手忙腳亂,連身縱起,但因毒蠍來勢太快,她的身形剛躍三四尺,毒蠍的雙鉗霍地前伸,一下子把方若蓮的二條腿鉗住了。
要知道琵琶天藍蠍全身勝過百練精鋼,而那一雙毒鉗,更能絞斷金鐵,普通的刀劍兵器,一夾就斷,血肉之軀,更是不用説了。
孟小瑤、卞運、陸勤無不大喜,七張八嘴大聲叫好,尤其是青毒叟卞運,脾氣最躁,修養最壞,這次叫得最響。
但是,目光到處,他們不由怔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奇哉怪哉!敢情,被鉗的方若蓮安然無恙,但鉗人的天藍蠍卻渾身都軟了,竟像一堆稀泥似的爬伏在地上。
更奇怪的是,對頭把一支手掌,輕輕按在天藍蠍的額頭上,口裏還不斷地叫道:“小小小,縮縮縮……”
隨着她手兒輕撲,話兒輕吐,原先大如圓桌面的毒蠍,竟自越縮越小,瞬眼之間,又變回三寸長,寸餘寬的一隻小蠍。而且一面縮小,一面身子連連顫抖,眸子裏滿是乞伶害怕之容。
方若蓮嘆了一口氣道:“怪可憐的,可不想殺你了!”
那隻天藍蠍彷彿聽得懂言語似的,連連點頭,而且低叫,彷佛在感謝方若蓮的活命之恩。
方若蓮一高興道:“你這小東西,倒還蠻聽話的,好吧!我收養你了。”
伸手在懷中取出一隻四寸見方的木盒,掀開蓋子道:“乖乖地進去吧!”
天藍蠍倒是真乖,一聲也不敢哼,伏伏貼貼地爬了進去,蟄伏不動,方若蓮蓋上盒蓋,揣回懷裏,吁了一口氣道:“留着他也許有用呢!”
這種怪事,可把五毒教主孟小瑤和她手下的二大護法,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這時,方始回過神來。
孟小瑤驚得芳容失色,結結巴巴地道:“你用什麼方法,收了我的神蠍!”
方若蓮一揚眉毛,神氣地道:“這有什麼稀奇呢,我師父門下,人人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對付你的毒物,我算是最差勁的一個。”
青毒叟卞運嚇得一楞一楞的,暗忖:“這還得了,她還是最差勁的,倘若遇到最不差勁的,不知是如何的厲害法了……”
其實最使他們不瞭解的,就是方若蓮到底用什麼方法,收伏這兇橫惡毒不可一世的天藍蠍呢?這一點是他們感到莫測高深的。
其實,即使是方若蓮自己,也實在感到莫名其妙,剛才她只覺得雙腿奇疼,已經被毒蠍雙鉗夾住,剛叫得一聲“我命休矣!”誰知這天藍蠍忽然鬆了鉗,反而一下子軟癱在地上了。當她的身形落下地時,無意中又踩了毒蠍一腳,直踩得毒蠍顫抖不已。這下她明白了,敢情她情急之下,催動真氣,卻把與身相合的天蜈珠真氣,悉數凝貫在雙腿之上。
一物伏一制,琵琶天藍蠍雖然厲害,無奈天性受制於蜈珠,頓時如受重創,全身都軟了。
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方若蓮得意洋洋,道:“貴教三聖之一的琵琶天藍蠍,我已經見識過了,請問其餘的二聖呢?我很想再開一開眼界呢!”
孟小瑤默然,失去天藍蠍,已經感到無比的痛心,其他的二件毒物雖然厲害,不過與天藍蠍的威力差不多而已,怎麼再敢拿出來顯呢!而且也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呀!
至於青毒叟卞運和黃衫客陸勤,心裏更難過了,五毒教受挫於喬海雨,而退出中原,想不到今天堂堂五毒教又敗在一個黃毛丫頭手裏,看來想要稱霸中原武林,當真難於登天了。
而天鵝公主洪青青呢,心中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可惡的孟小瑤受了偌大挫折,出了一口惡氣;懼的是,小小的一個丫頭片子,居然在天鵝湖與五毒教羣雄之間,所向無敵,勇不可當,居然近乎神話了,而對方只不過是段恩鳳很多徒弟中的一個而已。
方若蓮沾沾自喜,顧盼自雄,笑哈哈地又道:“倘若你孟小瑤害怕的話,我就同開一面,破例地不要見貴教的其餘二聖了——”
説到這裏,她故意搖搖頭道:“想不到以毒出名的五毒教,竟連毒物也派不出來,可嘆啊可嘆!”
説完話,她故意搖頭晃腦,流露出一派惋惜的神容。
直氣得青毒叟卞運一頓鐵枴,憤然道:“好小鬼丫頭,別自命不凡,讓老夫來教訓教訓你。”
一橫鐵枴,就要躍出,卻被孟小瑤伸手攔住道:“卞護法住手,我自己來會會她。”
回頭向方若蓮望去,卻見方若蓮笑嘻嘻地道:“畜生上完場後,就換人上來了,也罷,反正是畜生也好,人也好,一起打發便了……”
這句話,可把五毒教主孟小瑤罵慘了,氣得她呼嚕呼嚕地直生氣,但卻又無可如何。
天鵝公主洪青青暗暗稱快,忖道:“你剛才迷倒我的弟弟,令我丟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呀!”
但隨想到,自己以前對五毒教中的毒物,估計得太高了,原來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看來大鬧靈翠峪的計劃,一定得另行擬定,千萬不能利用毒物了。
“嘿嘿,五毒教離開了毒物,也等於是去了爪牙的猛虎,毫無可畏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方若蓮的對手呢?”
這下子,她又把孟小瑤的實力估計得太低了。
這時,她抬頭向對場中看去,只見二人相隔九尺,相對而立,孟小瑤單掌前伸,紫衣飄拂,目中神光炯炯。
而方若蓮呢,神色也是十分凝重,左手掐決,右手豎掌,腳下步法,宛如行雲流水,飄灑自然。
別瞧她年紀小,但神態從容,雖然大敵當前,卻是不怒不懾,嶽峙淵停,流露出一代高手的氣象。
洪青青又嘆了一口氣,暗忖:“段思鳳真是奇人了,單看也的徒弟,就可想而知了。”
孟小瑤方若蓮的身形,霍地向裏一湊,閃電般地交換了幾招,宛如飛燕驚鴻一般,姿態動作瀟灑曼妙無比,身形稍合即分,依舊相對站定。
方若蓮含笑點頭道:“你的武功還不錯,頗堪作為我的敵手。”
這句話,譏刺的意味大於讚揚,要知道五毒教主孟小瑤威名赫赫,也算是一派宗主的身份,在武林中的地位,是與武當崑崙等六大劍派的掌門人相等的,而方若蓮呢,只不過是綵鳳令主門下一徒,年齡又只是十二三歲,以孟小瑤的身份可説是勝之不武,不勝為笑了。
更何況方若蓮又説出這種明褒暗貶的話來。
她在盛怒之下,倏然運起毒門大法—一五毒滅絕神指。
這種指法,和憨牛所學的魔教中的阿修羅金剛指,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是威力霸道,一個是奇毒無倫,但在對付敵人時,二者的威力都是非常驚人的。
只見孟小瑤一襲紫衣,無風自動,左手中指漸漸變成烏黑色,足足有胡羅般粗細,晶瑩發亮。
孟小瑤厲喝道:“賤婢納命!”
倏然一指點出。
指出處,一股洞金貫石的勁力,挾着一股腥風,猝然而出,方若蓮托地跳開,口裏叫道:“只怕未必!”
孟小瑤獰笑連聲,如影隨形,跟在方若蓮的身後,又是一指戳出。
“哧—一”
“轟—一”
指風到處,雖然又給她躲開了,但已顯得相當吃力,相隔七八尺之外有一棵徑尺大樹,被指力擊中,竟自齊腰折斷,倒將下來,直震得塵土飛揚,更增加了五毒滅絕神指的威力。
方若蓮懍惕不已,論起她的功力,如何是孟小瑤的對手呢,只是運氣太好,在一連串的得手之後,弄得孟小瑤也糊塗了,以為對方的武功,最差也和自己差不多,所以才小題大做,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
一連交手了十多回合,方若蓮的功力火候,都已經暴露無餘,這樣一來,孟小瑤寬心大放,嬌笑連聲,手下一緊,頓時把方若蓮圈進指影掌風之中。
二十合之後,方若蓮嬌喘吁吁,身法手法均逐漸緩慢,但孟小瑤卻愈迫愈緊,玉掌毒指,像雨點一般的連續擊落,“鬼丫頭,這下子你可口服心服了吧!”孟小瑤憤喝。
方若蓮一飄身,閃過對方一指,“哧”的一聲,衣袖給指風劃過,頓時斷落,但她喘吁吁地叫道:“姑娘才不怕你的毒指呢!”
“不怕,有種和我對上一指。”
“對指就對指,難道我會怕你嗎!”
話雖然如此説,但她卻依舊處處閃躲。
孟小瑤哧之以鼻,嘲笑地道:“光是嘴巴會吹,又有什麼用呢!”
“好!”
倏然之間,方若蓮身影驀停,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左手如託明月,右手如抱嬰孩,擺出一個古古怪怪的門户。
孟小瑤先先是一驚,繼則大喜,心忖:“只要你停在那裏捱打,也就是死期到了!”
就是一旁觀戰的天鵝公主洪青青,也感到十分奇怪從定方若蓮是粉身碎骨無疑的了。
説時遲,那時快,孟小瑤緩緩向側橫移了一步,左手中指挺伸,向對方點去。
方若蓮雙睛圓睜,凝視在對方點來的中指之上,一雙欺霜亞雪的素手,緩緩地上施動不已,把門户封得嚴嚴的。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關頭,樹林中“颼颼颼”地飛出三條人影,一個穿黃,一個穿白,一個穿青,而且都是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卻見穿黃的小女孩首先叫道:“中央戌己士,黃塵漫漫萬丈土……
她手中拿着一根如意杖,寒光一閃,首先向孟小瑤身上劈去,杖風勁烈,顯示出功候湛深。
孟小瑤無暇對付方若蓮,身形一幌,隨手劈出一股掌風,招架過去。
卻見另一個穿青衣的女孩,飛身一躍,一根銀光閃閃的玉尺,迅速地疾罩而下,口裏也嬌聲喝道:“東方甲乙木,包龍屠虎斷神木。”
孟小瑤雙掌齊出,一格一架,只覺得對方的勁力甚雄,不由吃了一驚。
説時遲,那時快,穿白衣的白鳳杜畹秋,身形像一朵白雲,冉冉而前,口中也嬌聲吟道:“西方庚辛金,姐妹聯手鐵變金……”
聲音曼妙柔軟,但手中的一隻紫笛,卻像翻雲逐電般進擊不已,風聲勁厲,平添一股肅殺威勢。
孟小瑤厲喝一聲,拳腳齊飛,肩肘並用,閃過這一擊,卻見小對頭方若蓮,穿着一襲紅衣,飄飄而前,手中竟然持着一件兵器,乃是一柄方鋼短拐。
這根短拐,乃是歐陽慧娟替她撿回來的,利用剛才的空隙,剛遞過去的。
方若蓮嬌聲一笑,方鋼拐盤頭蓋頂,左右插花,輪起一片寒光,陡然向前一撲,直卷向孟小瑤,口裏也朗聲吟道:“南方丙丁火,朱陽血球顯神功!”
孟小瑤單憑一雙肉掌,的確有點不敢輕迎其鋒,長嘯一聲,躍退幾步。
剎那之間,四個小娃娃的合圍陣勢已成,只見青、紅、黃、白四色衣履,走馬燈似的穿梭來往不已,寒光勁風,吹得塵土旋卷,木葉飄飛。
五毒教的兩大護法,青毒叟卞運和黃衫客陸勤,只覺得眼睛一眨的功夫,教主就陷入了敵人的包圍圈中。
只見青紅黃白的人影亂閃,頓時眼花繚亂起來。
但他們也知道苗頭不對,不約而同地一揚鐵枴,雙雙撲向圈中,口中大喝道:“丫頭別倚多為勝,我來也……”
雙枴齊出,拐風嘯卷而出。
但只感覺到眼前人影亂幌,鐵枴齊齊落空,瞬眼之間,四面八方都是人影攻到,頓時手忙腳亂,首尾難顧起來。
要知道段思鳳的五風陣法,乃是窮究天地妙理,根據大理段氏六脈神劍變化而來的一種微妙絕學,以五行神龍喬海雨的武功,差一點失敗陣中,厲害可想而知了。
何況是今天歐陽慧娟等的功力,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大陣的威力,比當初又不知道超出了多少。
雖然,因為墨鳳方若玫的失陷,多多少少減弱了一部份威力,但在對敵而言,依舊具有極大威力。
這一場大戰,最感驚心的,還是在一旁觀戰的天鵝公主洪青青和妖童洪寶寶姐弟了。
敢情他們旁觀者清,發現方若蓮等四人,前後進退之間,法度謹嚴,變化奇奧,無論是步法、身法、手法,無不配合得恰到好處。
她在又驚又詫之下,不由朗聲問道:“陣中動手的三位,請報姓名?”
吳蘭因應聲而道:“我乃青鳳吳蘭因是也……”
“吳蘭因,吳蘭因!”洪青青重複二遍,牢記在心。
杜畹秋也應聲吟道;“我是白鳳杜畹秋……”
話聲甫落,歐陽慧娟也接了口道:“我乃金鳳歐陽慧娟,那邊是我的師妹朱鳳方若蓮。”
洪青青姐弟口中喃喃地重複着四人的名字,經這一役之後,江南四鳳之名,在江湖徑不而走,幾乎無人不曉了。
“啊——”
一聲慘叫傳來,青毒叟卞運連中二枚一尺,身負重傷,直摔出來,所幸四鳳姐妹並不想取他性命,因此下手不重,但即使如此卞運連已經受不住了。
但孟小瑤也利用了這瞬空隙,連施三絕招,接連擋開了吳蘭因的紫笛,杜畹秋的五尺和方若蓮的鋼拐,卻覺得壓力奇重,幾乎用盡一身功力,差一點抵擋不住。
吃驚之下,身形陡然一旋,紫袂飄飛中,飛出數十百條暗赤色的光茫,落地之後,滿地蠕蠕而動,竟然是無數長約三四寸的毒蜈蚣。
四女吃驚之下,身驟向外撤。
孟小瑤尖喝一聲,左手中指疾伸,碎然點出。
“哧——”
吳蘭因首當其衝,身形被震得直飛起來,“啪”一聲,仰面摔落。
孟小瑤霍然旋過身來,杏眼放光,秀眉雙挑,一指向金鳳歐陽慧娟戳去。
一股尖鋭刺耳的嘯聲,應指而出,硬生生穿透歐陽慧娟劈出的掌風,擊在如意杖上。
歐陽慧娟身形一震,連退七八步。
孟小瑤長嘯一聲,威風凜凜的轉過身來,卻見杜畹秋白衣飄飄,欺近身側,繼手揚處,飛出七八片金光,口中嬌喝道:“着……”
“只怕未必……”
一雙長袖,已經含藴了極強的內勁,迎面指出。
袖風搗虛,宛如驅散滿空雪花,金光凌空散飛,竟自毫不費力,孟小瑤哈哈大笑,揶揄地道:“這般稀鬆物事,也來顯醜!”
卻聽杜畹秋接口道:“叫你嚐嚐稀鬆物事的厲害……”
話聲甫落,那些四散飛舞的金光,有的呼嚕嚕地繞了一個大圈,有的斜掠橫飛,角度難測,有的卻“嘟”地一聲,繞到孟小瑤的身後,竟自連續地向孟小瑤重新擊到。
此舉出其不意,孟小瑤大驚失色。一雙衣袖挾着呼呼風聲,揮舞愈急,就好像二條紫龍,遍體盤飛不已。
但奇怪的是,那些金光好像是活的東西一股,剛被擲飛震開,立刻重又擊到,而且勁道愈來愈大,飛擊之間,帶起了尖鋭的破空之聲。
孟小瑤手忙腳亂,緊張無比,卻又聽到杜畹秋冷冷的聲音道:“現在知道稀鬆物事的厲害了吧!”
孟小瑤無言可答了。
“哧……”
一片金光掠頂而過,截斷了她的一綹秀髮,只感到頭皮隱隱發痛,似乎已經傷及了皮肉。
幸好孟小瑤縮頭很快,否則,就要受重傷了。
正在危急之際,黃衫客陸勤驀地厲聲叫道:“教主先退,這裏的事交給我了……”
雙足一點,身形如風,向包圍孟小瑤的金光撲去,隨聽得慘叫聲傳來,陸勤仰面摔倒,身上一連中了六片金光,其中一片深嵌入腦,因此只抽搐了幾下,便自斃命死去。
孟小瑤一呆,珠淚盈眶,但她畢竟是一教之主,拿得起,放得下,恨恨地向杜畹秋掃了一眼,一言不發地縱入密林,天鵝公主洪青青見狀,也拉了乃弟洪寶寶,抱了受傷的飛天羅剎黎紅姑悄悄地走了。
至於原先被四女擊傷的青毒叟卞連,也偷偷起身溜跑了,偌大的一片廣場中,除了黃衫客陸勤橫屍在地外,只剩下清風明月,別無一物了。
只有青鳳吳蘭因受傷不輕,她被孟小瑤一指,把真氣震散,幸虧閃躲得很快,只在胸側掃了一下,但即使如此,也不是十天半月內,所能休養復原的了。
另外歐陽慧娟也受了一點微傷,所幸她們都有天蜈珠防身,所以五毒滅絕神指的毒力難侵,否則,換了旁人,那怕是千軍萬馬,也完全躺下了。
至於孟小瑤先前放出的數百條紅色的毒蜈呢,早被方若蓮運用蜈珠之力,消減大半,其餘的也在孟小瑤遁入密林之後,全部收了回去。
忙亂了一陣之後,方若蓮想起了妹妹方若玫,依然毫無消息,不由悲從中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歐陽慧娟道:“蓮妹不要悲傷,玫妹福澤深厚,決非夭折之相,更何況神風劍客柯施羅和白雪仙子董綺雲都是成名多年的人,諒必不會加害一個失去抵抗力的幼女,即使真的找不到玫妹,我們就上一次羅浮山,找她們的師父鐵肝劍魔理論……”
方若蓮淚如雨下,抽抽噎噎,悲傷不已。
杜畹秋秀眉一皺道:“我們不妨傳下五鳳令,分飭江南綠林道的各地分舵派遣眼線訪尋,一有發現,立刻用飛鴿傳書通知,諒以我們的人手之廣,不難找到師妹的……”
吳蘭因和歐陽慧娟連連稱善,説實在的,除了這個方法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好方法了。
他們回到徐州城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徐州分舵離開南門不遠,四女很容易地找到了。
當地的分舵主,也是江南綠林總舵中派出去的高手,姓郝名國治,外號追魂梭,自從段思鳳初任綵鳳令主時,就已追隨在側了。
四女一到分舵門口,就不由一怔,敢情分舵內外亂糟槽的,人聲糟雜,身穿勁裝的黑衣壯漢,穿梭似的進出不已,有的一出門,就跨上長程駿馬,一言不發地如飛馳走,煙塵滾滾,瞬即遠去。
但不論內內外外的所有人等,臉色都是凝重的,大門口站着四個黑衣大漢,各跨一口腰刀,抱臂而立,好像泥塑木雕的偶像似的。
四女童心未脱,覺得很好玩,窺視了半響,想起還要營救方若玫的事情,歐陽慧娟慧娟首先一招手道:“大家跟我來”。
就大模大樣地走上台階。
要知道五鳳姐妹年紀雖輕,卻是段思鳳的嫡傳弟子,在江南綠林道中位居香主之職,地位很高,較之區區的一個徐州分舵的舵主,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了。
歐陽慧娟等昂視闊步地直向裏走,遠沒有走進大門呢,就聽到一聲斷喝道:“小娃娃門,這裏是你們來的地方嗎,快走!”
愈是小孩子,就愈討厭人家稱她小娃娃了,吳蘭因首先把臉一扳,秀目一瞪,沒好氣地道:“誰是小娃娃呀,沒規矩!”
這“沒規矩”三個字,她乃是以“香主”的身份出口的,但聽在那些黑衣壯漢耳中,卻深感不是滋味,幸好,四個小娃娃都長得美貌可愛,所以那些大漢們並不生氣,反而爆發出一陣大笑。
這下子,連歐陽慧娟也出了氣,本來她還想説明來意,命令追魂梭郝國治出迎,此時卻冷笑道:“師妹們,到裏面再説!”
身形一晃,就在二個黑衣大漢的身前掠過,方若蓮、吳蘭因、杜畹秋等都是稚氣未脱,巴不得鬧點事情,也都是一幌身,像一溜輕煙似的溜了進去,黑衣大漢只覺得眼前一花,四個女娃娃就不見了。
一剎時人聲鼎沸,傳警銅哨聲響了起來,到處人影亂竄。
歐陽慧娟等又好氣又好笑,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往裏面鬧罷。
進了大門不遠,是一個很大的天井,三四個花壇,種植了許多嫣紅奼紫的花卉,暗香浮動。
天井後,是一個很大的客庭,陳設清雅,壁間掛着名人字畫,全庭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歐陽慧娟一皺秀眉,向三女一招手,重又向裏淌去,穿過一條長長的兩道,驀聞步聲親沓,似乎有不少人疾馳而出,四女輕輕一縱身,伸出雙掌,都吸附在屋頂的天花板下。只有吳蘭因被五毒指擊傷,真氣難提,一翻身,伏在橫樑上。
不一會,就有四五個大漢疾馳而過,從眼神及步下的功力看來,較之剛才所見的黑衣大漢,似乎強出很多。
但卻發現追魂梭郝國治沒有在內。
片刻之後,歐陽慧娟等落下地來,互相對視一眼,杜畹秋道:“事情有點奇怪,好像徐州分舵出了什麼事情似的。”
方若蓮也點點頭道:“秋姐姐之言不錯,我也感到大有蹊蹺!”
歐陽慧娟道:“這裏祗有郝國治一人見過,我們找到了他,就不難知道詳情了……”
説完話,重又向裏馳去,不一會,又穿過一個天井,來到一個陳設清雅的花庭外,聽到好幾個男人的口音,正在説話。
只聽一個人説:“我們已經設法通知總舵,又用飛鴿傳書,直接向位在中條山靈翠峪的總瓢把子報告,只是關山遠隔,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大概是趕不及了。”
説完,他又嘆了一口氣。
卻聽到另一個説道:“總舵和靈翠峪的高手,雖然一時間不能趕到,但淮海、魯南一帶的高手,已經到了很多……”
話聲至此,先前那人又道:“你不知道冰魄公主有多厲害哩,恐怕除了總瓢把子之外,誰也不是對手。”
“冰魄公主?”
歐陽慧娟等一聽這四個字,腦中“轟”的一聲,回想起三年之前,為了冰魄公主和海師叔要好的事,吃過一場大虧,想不一到三年之後,冰魄公主竟然出現徐州,彷彿在找師父的麻煩似的。
想到這裏,找了一處隱僻所在,偷偷向庭裏看去,只見庭中一共有三個人,圍坐在一張紅豆木的圓桌旁。
當頭一人,長得豹頭環眼,身材粗壯,正是徐州分舵的舵主追魂梭郝國治,左面一個,年約四十多歲,黃巾包額,臉長如馬,一雙手臂特長,歐陽慧娟認得他,乃是蚌阜分舵舵主馬面神猿冉君天。
右面一個,長得身材頎長,面色極白,雙目炯炯有神,年約三十許,乃是濟南分舵舵主玉狻猊劉雄。
卻聽到劉雄道:“唉!不要説是冰魄公主了,就是她手下的二個丫頭香雪寒梅,就已不是普通人所能抵禦的了……”
郝國治長嘆一聲,接口道:“誰説不是呢,三天之前的深夜,本舵的屋頂上出現一條黑影,原來竟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小女孩,也就是冰魄公主座前雙婢中的寒梅,她在屋頂上故意弄出一片聲響,引誘得本舵三大高手中的諸天業和鄔雲鶴二位上屋,自陳來意,説三天之後讓總瓢把子在徐州等她們的公主,決一勝負,諸、鄔二位自然很不服氣,齊齊上前動手,交手未到二合,就各着一指,摔落屋面,跌得七暈八素,敵人臨走聲言,三天之後,總瓢把子倘若不出而迎戰的話,就要火焚分舵了。”
説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道:“諸、鄔兩位的武功,較之你我,並不稍弱,但競擋不住對方座下小婢的二個回合,冰魄公主的厲害,可想而知了……”
聽到這裏,歐陽慧娟悄悄地對杜畹秋道:“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只可惜若玫妹陷身敵手,否則就憑五鳳陣法,取勝冰魄公主,綽有餘裕……”
話聲未落,驀地一陣風過,隱隱有步聲傳來。
歐陽慧娟一驚,低聲道:“此人功力不弱,似乎較追魂梭郝國治、馬面神猿冉君天等高出很多,徐州分舵好像沒有這樣高明的人物。”
説到這裏,就見一條淡青色人影,掩掩藏藏地淌將進來。由於歐陽慧娟等四人,都是屏息地隱藏在一側,再加武功高明,事先又有準備,所以那條青衣人影並沒有發現,只見他潛伏在一塊假山石後,向花庭裏仔細打量了二眼,驀地一晃身,像一溜輕煙似的落在花庭門口。
四女定晴一看,發現來者乃是一個十四五歲的青衣幼女,長得很是秀美,峨眉杏眼,瑤鼻櫻唇,背後插着一柄長劍掛着金黃色的劍穗,她們站了半響,花庭裏的人依然在那裏談話,沒有發現。
歐陽慧娟暗罵了一聲“蠢材”,剛想跨出去,卻給杜畹秋拉住,作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果然,那個青衣幼女等不耐煩了,冷笑一聲,一掌拍開庭門,當户而立。
郝國治等三人,都驚得沾了起來,驚奇地叫道:“是……寒……梅……姑……娘……”
“不錯,寒梅又來了。”
追魂梭郝國治道:“姑娘來此,莫非又有要事?”
寒梅道:“今夜三更,我家公主在此門外的亂葬崗上,等候段思鳳一會……”
郝國治道:“但總瓢把子還沒有趕到。”
寒梅冷笑道:“早就料到她沒膽趕來,所以公主又説,倘若她三更不到,公主就要火焚徐州分舵,再到總舵去找她。”
這一席話,聽得女娃娃們頂上冒火,就要發作。卻聽追魂梭郝國治冷笑二聲道:“總瓢把子一代高手,所向無敵,生平怕過誰來,你們限期三天,要她趕來徐州,關門遠隔,那有這麼快呀?明明是想找一個藉口挑掉我們的徐州分舵,又何必故示大方,寬限三天呢,嘿嘿……”
寒梅臉色一寒,蠻不講理的道:“我家公主言如律令,你膽敢頂撞於她,吃我一指!”
悠然戳出一指。
只聽到一聲鋭嘯,應指而起,歐陽慧娟叫聲不好,斜刺裏劈出一掌,輕輕一縱,已到了寒梅身側。幸得郝國治早有防備,一飄身橫躍數尺,卻聽到木塊折裂之聲傳來,原先的坐椅,已經裂成三四塊了。
寒梅一見有條黃色人影出現,竟是一個美貌女孩,不由高興地問道:“來者莫非是彩風公主……”
歐陽慧娟“哼”了一聲:“憑你一個丫頭片子,也配見她……”
寒梅大怒,剛想發作,卻見又是好幾條人影,陸續出現,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但從對方的身法眼神看來,武功不弱。
一怔之下,不由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歐陽慧娟道:“你不知道,回去告知你的主人,三更時分,我們在亂葬崗上等她便了。”
寒梅被她們的一番話,激得怒火上升,也生氣地道:“我家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之體,何等貴重,像你們這種不懂教養的小丫頭,呸!今生休想見她……”
青鳳吳蘭因脾氣最躁,尖聲道:“你才是沒有教養的小丫頭!”
“找死!”寒梅大怒,運功聚力,一掌手出。
掌力毫不起眼,只帶起一股輕微風聲,吳蘭因功力未復,只能飄身躲開,站在她身旁的杜畹秋卻拍出一掌。
這一掌,她已用了七成功勁,掌出處風聲嘯卷,威勢很大,但在撞上對頭掌力時,只覺得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挾着一陣奇寒徹骨的寒氣,潮水似的湧將過來,杜畹秋竟被震得突然退了二步。
寒梅仰天大笑道:“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嗎?”
杜畹秋勃然大怒,陡然踏前一步,左手托住右肘,掌緩緩推出,口中冷然喝道:“你也吃我一掌”
寒梅全然不懼,雙掌合處,衣袖輕翻,發出一股內力。
只見二人之間,愈卷愈高,杜畹秋忽然低嘯一聲,右掌微縮,左手中指驀然彈出。
“啊——”
寒梅連退二步,左手扶着右手臉色很是惱恨。
杜畹秋微笑道:“怎麼樣?你也知道厲害了嗎?”
她完全套用寒梅剛才的口吻,就是語氣神情,也儘量摹仿,引得女娃娃們,都齊聲笑了起來,就是追魂梭郝國治等二人,也忍俊不住。
寒梅自從跟隨冰魄公主進入中原以來,可説是所向無敵的,像今天這樣,被對頭彈指擊中手腕,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不由激起了好勝之性,伸手拔出背後長劍,失聲叫道:“你敢不敢與我決一勝負。”
“有什麼不敢的!”
言罷,一躍而出,右臂伸縮間,已取了一玉尺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