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子,你好久沒來了,要不要叫個姑娘陪你呀,我們有幾個剛來的姑娘很會伺候人,包管你樂不思蜀,春宵終夜......」
笑臉迎人的老鴇不放過任何一個客人,只要是男人一踏進她的地頭,沒有不鬆了褲腰帶的,手腕一流地讓每一個客人都了軟了雙腿的走出去。
人稱陶嬤嬤的陶忘機三十有四,一張芙蓉面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白細得像豆腐一般,嫵媚動人不下於她樓中的姑娘們,鳳眼兒一-不知迷死多少老爺、大官,叫人想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可惜她是一個老鴇不賣身,偶爾讓客人摸個小手、吃點小豆腐還會笑著罵人死相,若是過份的想輕薄她,口頭上佔便宜,那就別怪她把客人當肥羊宰,保證家無恆產絕不敢再上門。
打從她經營妓院生意以後,還沒人敢不買她的帳,再刁頑蠻橫的客人她都能治得服服帖帖,一張沾了蜜的甜嘴哄得客人開開心心的掏金-銀,忘了家糟糠姓啥名啥,是何長相。
她沒見過不好色的客人,酒一下肚什么醜態都藏不住,販夫走卒、高官紳士、文人士者無一例外,愈是道貌岸然的上位者愈下流,行為連豬狗都不如。可是她惟一的挫敗是眼前這俊逸的公子,一身白衣宛如天神下凡,風采不群微帶傲然,迷得她樓裡姑娘個個傾心,卻沒人近得了他的身。
每來一回,她的姑娘們就傷心一回,最後她只得歇業一天讓她們療心傷,損失的收入可不是銀子而已,還有上門尋歡的客人的信任。
姑娘們天天巴望著他上門,她是希望他永遠不出現,開門做生意求的是財,哪能容他胡來。要不是常老爺多少貼補她休息的損失,否則她每見一回就轟一回,叫樓裡保鏢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來尋她的晦氣。
「我爹呢?」什么叫他很久沒來了,好象他是常客,雖然他常常來。
「常公子先請坐,喝杯茶潤潤喉,我叫春菊、秋月來伺候你,她們可想你想得緊。」陶忘機暗使眼神給龜公,要他去通知常老爺一聲。
老是被兒子揪著走很難看,她怎能讓老主顧受此大辱呢?倚春樓可是讓人快活的地方,哪能愁眉苦臉的走出去,一臉悒鬱地像是姑娘沒伺候好。那可能會壞了她陶嬤嬤多年建立的名聲,人口一傳哪能聽,以後還有哪個客人敢上倚春樓開心。
「不用,我只是來接我父親回府,請陶嬤嬤別難為我。」常天競一手一個格開,以不傷人為原則的婉拒投懷送抱的豔姬。
「討厭啦!公子,奴家想你想到心都碎了,你讓我伺候你一晚吧!」
「哎呀!常公子,妾身對你仰慕已久,願以鄙身承接你雨露,你就留下來啦!」
在青樓生活的女子可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閨女,一見到喜歡的男人會扭扭捏捏地矜持,她們不管對方有沒有意思,先黏上再說。
不論常天競如何推託、閃避,她們就是有辦法如影隨形的跟著,一左一右的圍困著他。
「陶、嬤、嬤,-故意整我是不是?」他能看得出她眼底的浪笑。
是又如何,我看你不順眼。「你說哪兒話呀!常公子,我陶嬤嬤做人最公正了,從不做雞鳴狗盜之事,你可別冤枉了好人。」
「-要是好人, 相信咱們桐城沒惡人了。」她明著要擺他一道。
「忒謙了,蒙你金口,我陶嬤嬤今日準大發利市,讓賓主盡歡。」陶忘機咯咯直笑,媚態橫生的搭上他的肩。這世上沒有柳下惠,人不風流枉少年,除非他有龍陽之癖。
「請自重,我不是來尋歡作樂,我是......」他微惱的避開她塗滿蔻丹的指尖一點。
「呵......常公子真愛說笑,咱們倚春樓是男人的銷魂窟、枕香窩,不來找樂子還能幹什么呢?難道你並非男人?」她露出懷疑的訕笑一瞟他胯下。
一陣笑聲由背後傳來,似在嘲笑他沒種,故作清高。
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也只有爹才待得下去。「-要多少?」
「哎喲!談錢就傷感情了,公子你有錢有勢當然不當一回事,可是貧窮過日子的我們是米缸罄空,就看你的誠意是否讓嬤嬤滿意。」
一身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她敢說自己窮,簡直滑天下人之大稽。
可是不想鬧事的常天競仍塞給她一錠十兩重的金子,算是討好她,希望她別再刁難。
「是輕了點,不過禮輕情意重,陶嬤嬤我貪財了。」手一揮,陶忘機趕走兩名失望的姑娘。
「那么可告知我家父的去處吧?」這么大的倚春樓要找人也挺費事的。依他對陶嬤嬤的瞭解,長袖善舞的她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因為他壞了他的規矩,讓她無客不歡的慣例多了例外。
「呵......常公子何必心急,你慢慢看慢慢挑,總有個讓你看對眼的姑娘,我叫人清間雅房好好招待你一下。」常老爺人老腳程慢,總要他好走。
常天競笑裡藏刀的喝上一口茶。「陶嬤嬤不想我拆了倚春樓吧!以我常家在地方上的小小薄產,相信不是很難。
「你威脅我?!」眼一,陶忘機只剩一條縫的鳳眼鋒利無比。
「不敢、不敢,我是在請求陶嬤嬤高抬貴手,常家的三位夫人都會感謝。」爾虞我詐,非常時期他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問他為什么對女人沒興趣,光看他身邊圍繞的厲害女人就知道他的苦衷,這一生他已在女人的毒害下過了二十五年,他不想再有另一個二十五。
或許他會為傳承問題娶妻納妾,可是他絕不挑如眼前盛氣凌人的陶嬤嬤,或是他三個能幹又精明的娘,他的妻妾一定要溫柔可人,百依百順,對他惟命是從。
突然間,他眼前浮現表妹玲瓏的溫婉面容,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也許中庸點,不強勢也不溫柔,乖巧甜美惹人憐就好,不會人前人後兩種性情。
「家花的確哪有野花香,三位年華不再的少夫人是少了我樓裡姑娘的美貌,難怪常家老爺愛上倚春樓聞聞香。」嬤嬤就看你怎么拆我房子。
笑容十足十虛偽的陶忘機語帶諷刺,表面上可熱絡得很,像是招呼著大金主上菜又上湯的擺滿一桌,不容他說不。
「陶嬤嬤的年紀也不小了,想必家中的男人亦不甘寂寞尋花問柳,因為冷落了-才開起妓院來一別苗頭。」他只是口頭上予以反擊,不願妓院老鴇輕辱他的孃親。
但是常天競絕對料想不到,他隨口一言竟有幾分真,雖不中亦不遠矣,讓臉色微變的老鴇差點潑了他一身熱茶,叫他從此絕子絕孫。
她的男人是天 , 高高在上 , 絕非她一人獨佔得了 , 所以她選擇離開 , 自食其力養活自己。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錯愛了良人 , 一想到他左擁右抱坐享無數佳麗 , 一把無名火莫名的燒了起來 , 她乾脆開起妓院讓他瞧瞧 , 她陶忘機也是讓男人圍繞的女人 , 只是她不屑而已。
[ 常公子, 你傷藥帶了沒有 ? ] 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候她。
[ 有勞-費心 , 我身子還算強壯 。] 他警覺的一瞄四周 , 暗笑禍從口出。
突地 , 他眼角瞄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正躡著腳在二樓走動 , 心中一喜的推開擋路的花娘一躍而起 , 眼見地上長影隱沒一扇門之後。
他不假思索的踢門而入 , 迎面來的竟是……
女人的洗腳水。
[ 宛宛姊 , -梳這流雲髻挺好看的 , 也幫我梳梳嘛 ! 我老是梳不好這頭亂髮。]
[ 別急、別急 , -這性子到底像誰 , 總是坐不定地到處亂跑 , 頭髮不亂才怪。] 唉 ! 都打結了 , 枉費它生得又直又亮 , 黑得叫人嫉妒。
猶其她未曾照顧這柔亮髮絲 。
[ 沒辦法 , 娘說我是野丫頭 , 真要坐得住豈不是大家閨秀。 ]一說完 , 她自覺好笑的咯咯笑了起來。
她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 , 想當馴良謙恭的大家閨秀恐怕要等到下輩子 , 她天生不是當小姐的命 , 琴、棋、書、畫無一精通 , 除了寫得一手好字。
[ -呀 ! 真讓嬤嬤和陶師父寵壞了 , 有機會學習當個大家閨秀有利無弊 , 人世間的際遇難以預料。]一想到自己的身世 , 她不免感傷。
人美不代表是老天的恩賜 , 反是上蒼殘酷的對待 , 讓她未到及笈之年即被賣入青樓 , 換來一家溫飽。
如果她姿色平庸些 , 膚粗如泥 , 或許她後孃就不會心存歹念 , 慫恿敗光產業的爹賣女求財 , 一押便是十年不曾後悔。
想當年蘇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 , 她自幼學琴、詠詩的格守庭訓 , 期盼有一天能成為某位佳公子的賢妻良婦 , 鶼鰈情深共享畫眉之樂。
可惜染了賭的爹在兩、三年將風光的蘇家輸光了 , 上門索債的債主企圖拿年輕貌美的孃親抵債 , 因此為保貞節她撞梁而亡。
不知悔改的爹依然故我 , 明目張膽地將包養在外的外頭的後孃娶回家女 , 所以她由中規中矩的千金小姐淪為溫床洗被的小廝 , 直到後孃發現有更適合她的地方。
青樓。
如今殘花敗柳的她已不期望有重振蘇家聲威的一天 , 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度過剩下的日子 , 時間一到她自會削髮為尼 , 青燈常伴。
[ 哎呀! -不要籲長嘆短地把人給嘆老了 , 人世間的際遇雖難遇預料 , 但隨遇而安嘛 !有飯吃飯、有粥喝粥 , 無米無粥就啃草根 , 沒什么大不了。]
記憶中她好象沒吃過苦 , 吃好穿好還有娘和舅舅疼 , 青崖也會陪她玩 , 一生順暢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 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庇護她。
她常說是她[ 死去 ] 的爹在保佑她無災無病 , 可是最好別讓娘聽見 , 她最賊了 , 老是趁人不備地往後腦一拍 , 害她得找舅舅收驚。
「要是每個人都能如-一般樂觀 , 這世上就不會有不如意之事了。」斂眉一笑 , 她的笑容中似帶著無數輕愁。
鼻子發癢的吳祥安用手指搓一搓 , 不雅的看看鏡子裡妝點過後的自己。「人的不快樂是因為想得太多 ,心放寬一點就如意了。」
[ 像我舅舅不准我隨意替人畫符寫字 , 我還不是揹著他多少攢點私房錢 , 只要大家不點破又有什么關係 , 不過是求財求功名 , 舉手之勞。]
她說得輕鬆愜意 , 卻不知人心是貪得無饜 , 起了樓還要美妾 , 官升三等還有官 , 最好和龍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 , 與神仙一樣永生不滅 , 常保青春。
當今聖上便是一樣例。
即使擁有無上的權力仍不滿足 , 一心煉丹求藥以求長生不老 , 寵佞道士 , 戒茹素 , 不聽忠良諫言,導致國庫日漸空虛 , 民有怨言。
[ -……咦 ! 誰家的貓兒 , 長得可真碩上。] 正在勸解她幾句的蘇宛宛忽然止住了聲音 , 望著全身斑紋的[ 貓 ]。
噗哧一聲 , 笑亂了發的吳祥安將她洗腳的水潑了一些出來。[ 小心點 , 宛宛姊 , 那是青崖在山上捉到的小豹子 , 很兇的。]
[ 豹子 ?!]她嚇得花容失色,連連退了好幾步,就怕-撲上來。
野性難馴。
「哈......哈.....瞧-臉都嚇白了,小豹子很聰明哦!不會亂咬人。」-怕會被宰。
「-......-別笑了,-不覺得-的牙很利......」森冷銳利,像能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她很不想笑,可是......「-很溫馴,絕不咬人.....」
話才說完,半掩的房門驟然被人一腳踢開,反應極快的吳祥安想不想地端起銅盆往外潑,她想是喝醉酒的嫖客走錯房,潑點水讓他清醒、清醒。
沒想到水一潑卻發現冤家真的會路窄,她考慮要跳窗子,可是她忘了自己穿著宛宛姊的衣服,一腳踩上了裙差點跌了一跤,幸好有人從後面拎著她。
啊!有人......拎著她......後領?
不會那么悲慘吧?
為什么好死不死的又是他,她一定和水犯衝,回去得請青崖幫她灑水去邪,實在太邪門了。
而且更可惡的是她居然如舅所言有了血光之災,她想翻窗而逃時沒注意底下有條黃尾巴,腳一踩下立即傳來椎心之痛,小而利的牙印正代表她悲苦人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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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不是我、不是我,你認錯了,我不是那個一腳踹你下河的兇手,你眼紅了,看錯了,誰叫你一副很閒的模樣叫人想踹你一腳。
五官擠成一堆的吳祥安咿咿呀呀地比著手,聲音含糊的讓人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隱約似在否認某件事,可是她痛得無法言語,只是瞪著無辜的小豹子想吃-的肉。
話說一個月前,桐城燈會剛過的次日,城外通常有各家青樓推選出的名妓坐花舫遊河,好讓地方人士大開眼界,觀賞四大名妓的美貌和琴藝。
那天她原本要上船湊熱鬧,可是被她貓似的娘逮個正著,害她只能在岸上乾瞪眼,愈想愈氣的嘟起嘴,壞心的暗咒某下水,那她才有戲看。
人真的不能心存惡念,當她正覺得無趣時,有一花舫服侍的酒童忽然落水,她拚命的擠上前想看是哪家的倒黴鬼,偏偏有道白色身影擋在她面前不讓過。
高不過人家,跳來跳去又容易踩到別人的腳,本來她的心情已很不好了,再加上他蓄意的阻擋,還回頭嘲笑她飯吃得少才長不高,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的準備滅口,用力的踹了一下。
她真的不知道他離岸只有三寸,而且她只顧著眺望,哪會記得前方河道有多湍急......噗通濺了她一身溼。
說實在話,她沒見過那么差勁的人,還要人家下河去救他,一見他沒事她當然趕緊開溜,不然娘發現她做了什么事,她一定會死得很慘。
「小安,很痛嗎?」她還沒上藥呢!
「痛!」是心痛,緊張得心都勒緊了還能不痛嗎?
他不會來尋仇吧?
「真的嗎?牙印兒並不深,我想-還小牙不夠利。」小小的牙印子幾乎看不見,除了細細的血絲。
牙不夠利?難道要等-咬掉她半截腿嗎?「宛宛姊,-會不會煮豹子肉?」
「呃!-不覺得殺了-很殘忍嗎?」-看來十分無辜,而且在懺悔中。
真是一隻有靈性的小豹子,看久了也滿討喜的。
「不,我是想直接將-丟進滾水中煮,等煮熟了再剝皮吃肉。」忘恩負義的小畜生,她要開殺戒。
「可是-很無辜,若不是-踩了-的尾巴......」吸了一口氣,蘇宛宛將傷藥往她傷口一貼。
「痛呀!我會死掉。」她最怕痛了。
都是舅舅不好,明知她有血光之災也不幫她化掉,害她白疼了一下。
淚珠噙在眼眶,吳祥安忍著不讓它滑落,免得讓人取笑。
「我看最痛的是-那張嘴。」清朗的笑聲由屏風後傳來,讓人很不服氣。
「你是什么意思?」氣嘟著嘴,著腰的吳祥安像只茶壺,惹得為她上藥的江南名妓輕笑出聲。
宛宛姊,-要挺我。她齜牙咧嘴的說著無聲的話。
抿唇低笑的蘇宛宛眨動翦翦雲眸不置一語,拉下她的裙蓋著傷處。
「小不拉嘰的傷口值得-大呼小叫嗎?我看那可憐的小畜生才是受害者。」再差幾寸,-可能遭某個粗心的丫頭踩死。
一身白衣的常天競走出屏風,原本溼透的衣裳已經幹了,沒人曉得他用什么方式弄乾它,只讓人覺得怪異。
「不是傷在你的身上你當然可以幸災樂禍,叫那隻『可憐的』小畜生咬你一口看看。」她故意加重「可憐的」三個字,像是咬著豹子肉。
嚇得小豹子躲在角落裡直髮抖。
嘖!今兒個倒穿得人模人樣,也不怕著涼。「姑娘家太牙尖嘴利不好找婆家,-要不要換件衣服。」
也覺得不妥的蘇宛宛正想勸她換回自己的衣裳,畢竟青樓女子的衣裳不適合良家婦女,太過暴露了。
可是玩上癮的吳祥安聽不懂他的關心,以為他在諷刺自己沒人要,平常不愛與人計較的個性全上了火,兩眼一瞪往上仰。
可是她認為氣勢不足,矮了人一截,於是乾脆搬張凳子來俯視他。
「本姑娘要不要換衣服幹你屁事,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會賴給你養,你緊張個什么勁。」她最後還哼了一聲,表示她高興。
常天競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覺得她有趣。「遮一下-沒什么看頭的胸,我不想太虐待我的眼睛。」
「啊!你......你......登徒子!」她匆匆忙忙地跳下凳子前不忘賞他兩巴掌以示教訓。
「登、徒、子--」她好大的膽,敢動手打桐城首富之子。
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恥辱,居然來不及防守地讓他他最痛恨的女子人摑了兩掌,這仇......
他會好好的跟她算。
「不是登徒子是什么,有人踹破門才進來嗎?你知不知道那一扇門要多少銀子?」她替孃親心疼修門費。
微怔了一下,他瞟了兩眼要掛不掛的門板。「我......呃!找人。」
「廢話,來妓院不找人你找鬼呀!我們這裡又不是亂葬坡,滿屋子的孤魂野鬼。」好色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桃木劍,來,殺.....殺......她在心裡要如何將他千刀萬剮,手一伸將床榻上的棉被拉過來裹住身子。
「妓院?」對喔!他差點忘了是倚春樓,但她......
心頭有點怪怪的,他難以相信她也是青樓的一份子,她的眼神太清澈,幾乎可以照出人心的邪惡。
有那么一瞬間,他腦中閃過為她贖身的念頭,不過他想她不會願意,因為他才嘲笑過她,她肯定會記仇,何必去多這個心呢?
「怎么,你的表情像在懷疑自己走錯地方,我才是白白讓你佔了便宜。」早知就先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常天競一瞄她用錦被包裹的軀體,暗自好笑的說道:「我的確懷疑自己走錯地方,我以為這裡是青樓呢。」
「你有什么話直接了當的說少吊人胃口,我們這種老實人聽不懂鬼話。」一肚子鬼,鐵定沒好話。
「老實人?」他像有人取悅他似的放聲大笑。 「這就是我很納悶的地方,有青樓女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嗎?又不是什么大家閨秀。」
「她本來就不是青樓......」
「唔!」她想說什么?
一扯江南名妓的吳祥安暗示她別揭露她的身份,不然她娘可會打得她三天三夜下不床。
「誰本來是青樓女子?要不是日子過不下去哪有可能提壺賣笑,你要嗎?」他扮成女人一定很好玩。
興致勃勃的吳祥安正打量著他,用令他頭皮發麻的眼光,她的舉止愈看愈不像青樓女子,反而有鄰家小丫頭的淘氣神色。
「如果有人願意為-贖身,-肯嗎?」她實在不適合待在華麗的牢籠裡。
有一種感覺,她應該活在被受寵愛的環境裡,才能造就她獨特的性情,一副無所畏懼地與他對峙。
「你嗎?」她瞧了瞧他上下,一看那身價不菲的蘇杭絲織品,不難猜到他有多富有。
常天競詭笑的揚起眉,故意湊上前輕薄她。「我剛好缺個倒夜壺的婢女,-來服侍我吧!」
「休想,我先毒死你。」她揚起手又要給他一巴掌,不甘心被取笑。
什么倒夜壺的婢女,他狗眼看人低,想她一張利祿春聯少說賣個十兩、八兩還不止,搶著要買的桐城百姓排到城門外了,他見識淺薄不識她這桐城名人是他的損失,居然還敢叫她倒夜壺。
惹毛了她非在黃符上寫幾個字,讓他自食惡果一生不順,窮途潦倒淪落到街頭行乞,看他能張狂到幾時。
「第一次我可以不計較,別想有第二次,-打人打上了癮是不是?」攫住欲怒摑的細腕,他心頭微愕的想著,好小的手。
相對他的大掌,她的手小得不及他的一半,細柔軟綿地有如冬雪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誰叫你欺負我,我娘都捨不得我倒夜壺,你以為你是誰?」討厭的傢伙,從今天起她要開始討厭他。
「-娘?」她還有娘?
「我當然有娘,不然你當我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呀?」她的孃的說法是蘆葦花下拾來的,所以一張嘴特利。
「-娘是誰?」也許他識得。
不敢說全城的百姓他無一不識,至少有一半的商家認識他,隨便開個金口還怕找不著人,他倒要問問她的娘,既然不捨得她做粗鄙的事,為何要將她送入青樓,任人輕賤。
「我娘就是......啊!她來了,宛宛姊,-掩護我一下。」驚恐萬分的吳祥安飛快的躲在蘇宛宛的身後。
怔愕地有些想笑的常天競輕咳嗽,以他識人的本事而言,她絕對不是青樓女子,而且還是貪玩的溜進妓院未知會家人。
不過他十分好奇,什么樣的孃親會讓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嚇得趕緊躲藏。
一回頭,他看見笑得狐媚的陶忘機帶了位中年商人走進來。
「宛宛呀!黃老闆想聽-彈首玉堂春......咦!這門怎么壞了?」一瞪眼,她瞧見一身白衣的公子十分刺眼。
「喲!常公子,嬤嬤我當你不近女色呢!原來你胃口挺挑,知道咱們宛宛是賣笑不賣身,特地來捧場,我得敲鑼打鼓召告這條花街,今夜常公子打算開葷了。」
「我......」
嘻......嘻......呵......呵......哈......哈......
笑聲由淺變濃,最後忍不住捧腹大笑,蘇宛宛一臉無奈的站開,不是她不願掩護她,而是她自己露了餡,讓陶嬤嬤的臉色鐵青。
「立刻、馬上,給我用飛的,今天老孃不抽-一頓就跟-姓,-居然玩到妓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