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武俠小説 > 《奪命驕娃》在線閲讀 > 第十一章拜山赴約

第十一章拜山赴約

    太湖中有列島三山,東島半入湖中,有洞庭東山屹立,洞庭西山,四面包於水中,又名包山;另有一山,謂之馬跡,因其形似馬蹄留跡而得名。

    這馬跡島是白X幫總舵所在地,無名叟昔日扁舟雙槳,以鐵掌攝服太湖五寨水路豪傑,盡收其眾,將此島布成總舵,創立白X幫,全湖劃為轄區。

    此時,白X幫總舵炮聲連天,響徹雲霄,鐵柵大門開處,迎出二俗一道。

    二俗俱在七旬開外,精神鍵旺,為首一人身形魁梧,目露炯炯兇光,正是天堂堂主八足蜈蚣閻宣,另一老者身形稍瘦,乃是地堂正座震中天伍德。

    道人六旬左右,灰白頭髮,隨風飄拂,淡淡紫袍,淨潔素雅,面如古月,堪稱童顏,是為人堂七極真人資能子。

    這三人笑容滿面,如迎貴賓,接進十數人來。來人中,頭一個是鶉衣百結,滿頭亂髮,破袖迎風,母狗眼左右亂瞟的鬼見愁神偷班立,另一位老者,年在六旬左右,精神健旺,鬚髮如銀,長髯及胸,一席青布大袍,是班立生死之交,白X幫幫主無名叟的師兄,南陵樵子彭悟非。跟在倆人身後的是,“急驚風”寇洪元,慢郎中淳于福,“浪裏白條”江化文,“全目鯽”江化義,少林寺智遠和尚。走在後排的,有五男二女,俱是江湖後起之秀,有陶家堡小孟嘗之徒,混江龍傅朋勝,翻江龍梁堡,小銀龍蕭奕,其女陶月娥,他是感安琪救助之恩,自動前來助陣的。月娥小姐此時正與餘秀英攜手同行。

    一把羽扇,一身儒衣,鶴立雞羣的翩翩少年,正是迫魂秀士王森!小神乞卓俊,一如他師父的裝束,緊跟在後。鬼見愁神偷班立,首光哈哈怪笑道:“閻堂主久違了!聞江湖傳言,閻堂主近將榮登總舵上寶座,老叫花預先拜賀!”

    八足蜈蚣聞言,面色陡變,目中哈哈一笑道:“班兄説話詼諧,不愧為遊戲人間之風塵俠隱,閻某衷敬不已,刻下奉總舵主之命,肅侯貴賓,草澤荒島,不堪入見,見笑大方……”

    他尚在客套,那急驚風寇洪元早已憋了一口氣,搶着開口道:“閻堂主,不用客套了,咱們早一點辦正事吧!”

    八足蜈蚣拿眼打量了寇洪元一下,抱拳開口道:“這位大概是龍泉二友之急驚風寇……”

    寇洪元白了他一眼道:“咱又不是要對親,幹嘛羅羅嗦嗦的!”

    閻宣見其狀甚傲慢,雙眉一豎,就想發作,七極真人已搶前一稽首道:“此地非言談之所,請諸位入內如何?”

    班立及龍泉二友,洞庭三魚,衡山五鳥,智遠等人,皆各口含温笑隨三堂主之後而行。只見一間廣大廳堂,匾刻“替天行道”四字,蒼勁如約,廳堂正中設一案,兩側並列酒桌數張,左面已站立甚多高矮胖瘦不一的幫內人物。

    八足蜈蚣閻宣,讓班立等人右面坐下,逐座為之引見介紹,雙方互道久仰之後,八足蜈蚣手一拱道:“白X幫自創設以來,自耕自給,總舵主至以下,安份守己不與人爭,對於諸位正義俠士,可謂河井不犯,不料近年來,本幫擴大組織,竟處處受挫,幫眾被殺,分舵被毀……”他還待説下去,王森已冷笑而起,説道:“貴幫各處分舵欺壓良民,魚肉鄉里,搶掠霸奪,橫行無忌,劫取婦女,這些可是安份守己,不與人爭麼?”

    他追魂扇倏的一展,恨聲而言道:“既約在下與師弟拜山,怎的又派人焚燬在下家園,一家大小均被殺害。王某今日依約拜山,閻堂主還在下一個明白!”

    八足蜈蚣閻宣聞言之後,咳咳兩聲乾笑,正待開言,震中天伍德,已搶先暴喝道:“白X邦如日中天,太湖若虎穴龍潭,狂妄小子,有何能耐,敢藐視本幫,你以為太湖無人能留得你這顆狗頭嗎?”

    此言一出,全廳氣氛,頓時緊張。白X幫眾,個個持械而起,鬼見愁等人勃然變色,急驚風寇洪元按桌而立,開口向鬼見愁道:“老叫化,咱們是幹什麼來的?還坐着幹嘛?要那些王八羔子用八人抬的大轎請呀!”

    鬼見愁神偷班立,此時緩緩而起,蓄足“太乙罡氣”於喉間,悶聲開言:“諸位白X幫好漢聽着。”

    這一聲起處,如同晴天打下個霹靂,全廳之人,雙耳震得嗡嗡作響,心神一陣驟抖,只聽他繼續説下去道:“貴幫開創之初,頗為江湖讚揚,總舵主無名叟威名滿天下,幫眾亦守規奉法,然而近年來竟倒行逆施,惡聲遍播,此中緣由,老叫化雖非貴幫中人,然據傳聞,乃繫有人暗中指使之故。”

    他一清嗓門,一指閻宣道:“閻堂主為無名叟肱股,其中細情,諒非不知,老叫化與諸人至此,雖雲拜山,實乃欲助貴幫清理不肖份子,重振聲威,以期謀庶黎之福耳!”

    話猶未完,主座上傳來一聲震天暴喝道:“好!”

    全廳之中,陡的一震,原來白X幫總舵主已悄然地坐在交椅上。班立等人暗暗吃驚,此人好迅捷的輕功,全廳七、八十雙眼睛,竟無人發覺他來,眾人舉目打量這無名叟,不由暗贊名不虛傳。

    只見他身材高大,十分魁梧,銀髮霜鬢,白髯垂胸,身着青色大披風,內着深綠色緊身服,足登銀邊鞋,面如重棗,眉目含威,此時雙手向班立微拱道:“安小俠未能與會,老朽不勝遺憾,錯過了武林奇葩,班兄弟此來盛意,老朽必有所報!”

    轉身喝道:“上菜!”

    只聽廳外雷諾,抬入一頭數百斤烤豬來,這頭香味噴噴的烤豬背上,端端正正地插着十六支明晃晃的匕首,冷氣森森,耀目生寒!

    無名叟一捋銀髯,高叫一聲:“司禮何在?”

    震中天伍德,越班而出,無名叟左手一揮,伍德上前,取起一支匕首,割了一塊烤肉,送至班立面前而來。

    鬼見愁神偷班上,見多識廣,知道匕首插肉宴客,乃是幫會之間最隆重之禮,名叫“刀尖英雄肉”,當下不敢怠慢,急忙向無名叟一揖,含笑張口,將匕首尖上之肉咬下,然後向伍德一謝就坐。

    伍德將匕首一丟,另又以別支割下一塊肉送到急驚風之前。

    急驚風未容他近前,張口一咬,一塊烤肉早已落其口中。

    如此依序敬至追魂秀士王森之前。

    追魂秀士王森,雙眼一瞄,不禁劍眉倒豎暗忖道:“不露一手看看,不識追魂秀士的厲害!”口中發話道:“伍堂主多謝了!”

    張開口來,猛往烤肉上咬去!

    震中天伍德,悶哼一聲,右臂貫勁,匕首如閃電矢射,疾向王森喉內送入!

    猛聽一聲好,脆聲迭起,數點寒星,直射廳外,吧吧吧!悉數嵌入一根大柱子上,入木三分,接着震中天疾退半步,手中匕首,陡短二寸!

    這一剎那間的變化,急如電光石火。原來王森見伍德敬肉時,匕首微微上翹,分明暗含毒計,乃運“先天純罡”於口齒之間,張口猛向伍德手上的匕首咬去!

    伍德心中一喜,匕首方松,竟被王森鋼牙咬住,他正欲運勁力投之際,陡覺腕間一股急風擊至,心中一驚,沉腕抽手,匕首已被咬斷一截。王森將半截匕首咬啐,張口一噴,悉數射出,嵌在木柱之間。

    無名叟爽朗長笑道:“諸位來敝處,照顧不周,還望海涵。今天老朽欲請諸位賜教兩手真秘絕藝。班兄,量必不吝賜教?”

    班立一聞此言,哈哈大笑道:“總舵主快言快語,老叫化佩服得緊,只是貴幫人才濟濟,武林高手,車載斗量,老仙花這些人一共才十九人,總舵主想幾場決定勝負,還是車輪?”

    無名叟面上一整,轉身向幫中高手道:“今日有武林先進和少年英俊,蒞臨指導功夫,老朽權定十場決定輸贏,汝等當知陪好手過招,勝明師學藝,無論何人,均可上前,向諸位老少英雄討些教誨!”

    無名叟話音剛落,迫魂秀士王森身形鶴起鴻落,傲然立於場中,洪聲喝道:“毀我家園,殺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今天到此,誓不干休,快快出來受死,免得做縮頭烏龜!”

    辣手人魔歐劍山,一陣狂笑道:“王森小子,你口出狂言,必有所恃,歐太爺試試長白絕傳,有幾分斤兩!”

    頓時場中惡聲已起,追魂秀士上森,挾怒出手,追魂扇演化絕招“玉雞啄食”、“金鳳點頭”、“遊蜂戲蕊”,招招迅如電閃,逕點歐劍山“氣户”、“玄機”、“將台”而至。

    歐劍山一聲“好招!”雙掌突翻,左掌化“五鬼張爪”,疾向追魂扇捉去,右掌驕指,向王森左肩“氣俞”重穴點去,距肩一尺,指風已透寒氣,聲勢如催,駭人已極!

    追魂秀士王森,雙肩一搖,左移半步,左臂倏展,硬指辣手人魔肘間“小海穴”,右指中追魂摺扇霍吐,一招“叩鼎問天”猛向敵人腕間“曲池”敲去!

    這一招如雷擊電擎,且於近處變招,眼看辣手人魔撤手不及,即將受傷,誰料他竟身形一躬,使出獨家的“泥鰍潛溝”,輕輕一飄,脱出王森雙路攻擊,十指箕張,呼呼呼連出三招,“陰陽異路”“天地倒轉”、“暴雨狂風”,但見天地旋轉,日月失光,雲霧暗生,寒風刺骨,看的全場人,心震難止,神魂欲飛。

    兩人自交上手起,一直皆以險招毒着互攻,你要我死,我欲你亡!場中捲起兩座氣團,時分時合,甫點又收,殺得冷風嗖嗖,大氣欲凝。

    八足蜈蚣閻宣,此時面部變化,陰睛不一。突然,他用手往後一招,一個瘦小身形的頭目趨至身旁,他低頭吩咐數句,那頭目立即無聲無息的退去。

    這些動作,場中、場外並無一人發覺,無名叟,鬼見愁等雙方人馬,因慮場中惡鬥之勝負,作夢也沒想到,現在已是危機四伏,性命危殆!

    此時場中惡鬥,已生變化,王森使盡扇招的精闢招式,無法傷及歐劍山毫毛,辣手人魔掌指展開詭異之技,竟也不能染及王森衣袂,時辰漸移,薄霧將起,兩人不禁皆喝一聲,倏的兩分,只見兩人鬢豎目張眼噴火焰,大有欲將對方而噬,方才罷休之狀。

    辣手人魔獰笑連連,雙掌突的一箍,陰森森地喝道:“追魂秀士,嚐嚐歐太爺的‘冰魄毒掌’!”

    話猶未畢,王森陡覺兩股陰冷掌風,向前胸逼來,忙一運內氣,兩臂疾發,鼓足“先天罡氣”,硬向外拍去!

    歐劍山咄咄連聲,身形一閃,移至右側,兩掌一分,先後又打兩掌,寒掠飆地,冷氣沖天,端的厲害!

    王森見其掌風收發由心,心存警惕,歐劍山二度發掌,他早已轉回身影,掌上運足十成勁力,掌風二次相撞,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眾人一看之下,不禁齊日呼出:“哎唷!”。

    只見場中王森椿步浮起,蹬蹬蹬直退三步,面上一陣蒼白,胸口起伏不休。

    辣手人魔歐劍山,似是受傷較重,踉踉蹌蹌斜退四、五步,面色鐵青,口角微噙血絲,兩眼骨碌碌亂轉,手臂微微顫動。

    王森逼近二步,咬牙切齒地怒向歐劍山説:“歐劍山,不叫你血濺當場,枉稱追魂秀士!”

    辣手人魔一陣調息,沉聲答道:“追魂秀士,歐太爺一時疏忽,竟被所乘,你別以為功力非凡,實告你,你也不會便宜的,不信你自己運運氣試試?”

    追魂秀士暗中一運真氣,不覺眉頭一皺,原來真氣中,竟有一股冷流逆轉,直貫腳心,面色陡變!

    歐劍山又是一陣狂嚎,手指一揮道:“歐太爺辣手人魔四字,豈是被人白叫了嗎?哈哈哈,三個月後,預備後事吧!”

    王森劍眉一豎,朗聲長笑道:“歐劍山別太狂了,書生爺還沒有把你這雕蟲小技看在眼裏,有種再戰三百合。”

    辣手人魔喝聲道:“小畜生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歐太爺索性成全你了!”了字一合,雙掌連續打出四道狂風,直往王森罩下!

    王森鋼牙一咬,鐵臂倏翻,將一身內功真勁,皆運蓄於茲,雙掌分合伸縮,挾起呼呼風聲,迅捷絕倫,奔騰澎湃而上。

    八足蜈蚣閻宣,暗中自忖:追魂秀士一味猛攻,必得歐劍山性命而後甘,歐劍山倘若一失,自己又斷了一個得力的臂助。於是連忙趨至無名叟的耳邊,低聲説:“總舵主,副堂主已受內傷,如不命他退下,只恐有失……”

    無名叟淡淡一笑説:“歐劍山自恃功力深厚輕敵受傷,自取其咎,此時讓人替下,有損本幫威名信譽。”

    閻宣一聽,心中着急,連忙又説:“可他是……”

    老舵主面色一沉,肅言説:“地堂副堂主,藐視本幫常規,目無老朽,已屬該殺,與其俯首受罰,不如沙場戰死,一者報本幫恩澤之惠,再者聊以儆眾,閻堂主乃老朽心腹,慎莫再言!”。

    無名叟這幾句話,字字如鐵斷截鋼,閻宣聽得毛髮倒豎,怎敢再説。

    驀然,一聲巨雷暴響,場中傳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一條身影沖天而起,“吧!”的一聲墜地,面上血肉模糊,正是辣手人魔歐劍山!

    場中兀立着追魂秀士王森,面如白紙,全身顫抖,左臂齊肩而斷,露出皮肉骨節,血筋根根跳動,奇怪的是竟無流血。

    他儒冠拋地,頭鬢散亂,整潔的儒衣,早亦血跡斑斑,塵土滿襟,只見他歪歪斜斜踏出一步,牙縫中迸出:“祖……母……雙……雙親……二……弟……”

    一個踉蹌,砰!倒下塵埃,小神乞卓俊和餘秀英姑娘見狀大驚,跳入場中。

    南陵樵子彭悟非,在武林乃是一位再世華陀,他此時方將付明勝療好內傷,一着王森發生意外,急忙過來,將硃色藥丹傾出五粒,二粒吞服,三粒調和唾涎,敷於斷臂創口,一陣推挪,王森面色自蒼白漸轉温和。

    當王森雙掌演化“北雁南歸”、“指天劃地”兩招時,辣手人魔陡生毒計,左掌虛以“遮天蔽日”之式,擋架王森右臂,自己右臂,突然一振,寒氣齊驟,五指灰白,形同鋼爪,疾如電閃,猛向王森左臂一搭一扯。

    王森抬起左掌,虛招如實,剛欲吐勁之際突覺右臂一麻,冰寒毒氣,陡地向上急逆,心中一顫,右掌倏然回手,竟順歐劍山一扯之勢,活生生地自斷手臂。這是他聰明之處,如不如此處置,則辣手人魔一身功力所積之冰魄毒氣,蔓延至心,不到一個時辰,必全身冰寒,窒息凍斃。

    王森此時,殺氣益現,全身內勁罡氣,盡匯右臂,雙足一蹬,暴喝一聲,掌如萬鈞雷霆,猛向歐劍山丹田拍去!

    辣手人魔歐劍山,手搭王森之時,本自一喜,誰知他竟自斷其臂,他萬萬想不到情形突變如斯,心中稍一錯愕,陡覺心頭一顫,王森那一招全身功力所匯的“先天罡氣”,拼命一擊,歐劍山眼前一黑,身體被摔出七、八丈高,跌落在地。

    八足蜈蚣一見此狀,心中忿怒,正欲躍眾而出,只見無名叟用眼一瞟八足蜈蚣,歉聲向王森説:“追魂秀士王大俠,老朽用人不當以致冤積仇結,老朽待會必有所報!”

    追魂秀士王森雖説元氣受損,流血過多,但天生傲骨,不肯示弱,此時一聞無名叟之言,急忙笑道:“王某學藝不精,怎能怪人,毀家仇人已死,盼總舵主追究元兇,王某三代以下,皆感大德!”。

    無名叟含笑點頭,回身向南陵樵子説:“拜山之人,絕藝已見,師兄此來,是否有興再奕一盤?”。

    南陵樵子彭悟非,郎聲長笑而起道:“二十年光陰,彈指易過,當時一子之差,僥倖略勝師弟精奧之棋藝,此事愚兄早就忘懷,難得師弟耿耿於心,今日既有雅興,愚兄奉陪就是了。”

    無名叟一雙紫電般的神光一閃,大喝一聲:“司禮何在!擺開內堂伺候!”。

    無名叟陡地一聲狂笑,面向全廳道:“老朽與師兄對奕圍棋,請諸位旁觀監局。”

    説畢請南陵樵子先行,回身邀讓諸俠。眾人入得內堂,打量此間,寬長各約十丈有餘,兩旁排列了數十張椅子,正中壁上畫着一幅圍棋之格圖,棋十九線,所成之小格,各有一尺。除此之外,空蕩蕩地,別無長物。

    鬼見愁神偷班立,與眾人依次落座之後,心中暗想:“聽兩人口氣,必定是二十年前兄弟,因一局棋內,無名叟以一子一差,敗於南陵樵子之手,但不知如今又將如何,看他們皆是含笑謙和的,但其中竟暗藏着無邊的殺氣,在壁上下圍棋談何容易,無殊是用內功作生死搏鬥。”

    此時無名叟含笑向彭悟非道:“師兄請先佈局!”

    南陵樵子一點頭,右臂倏伸,吧!正中壁上的棋圖北角,嵌進七粒白子,陷入的限度正和壁平,眾人仔細一辯,正是大熊座北斗之勢。

    無名叟亦不怠慢,手掌微揚,棋圖之南端亦布出一陣,七個黑子,隱隱如龍蟄雌伏。彭悟非笑道:“師弟的‘龍潛於淵’氣壯山河,較之昔日,又增進百倍矣!”

    無名叟淡淡一笑,不答其言,南陵樵子再度出手,又是七子齊發,眾人眼前一花,陣勢又變,只見北斗主星,一條長虹,沖天而起,光芒四射!

    無名叟倏喝一聲道:“好一個‘熹輝朗耀’,咄!”

    使出“龍潛於淵”之式,再加黑於七枚。南陵樵子輕叫一聲:“翻雲覆雨。”手掌微揮,二十一子,竟變成複雜無比的“銀漢乘搓”。

    無名叟一見冷笑一聲,第三次出手,“翻雲覆雨”一式,演成“落花繽紛,”漸向內中逼入。

    兩方高手,目注棋藝,耳聽其聲,個個暗自嘀咕:分明是招式較鬥,那裏是圍奕閒遊。此中班立,亦是圍棋能手,可是一見兩人佈局精奧,變陣神速,亦自嘆不如。

    兩人棋子,由多而少,變陣逐漸緩慢。

    此時南陵樵子,打出手中最後三子,“力劃鴻溝”之局,倏變成“暴卷天河”,回身一繞,打落無名叟四個黑子。

    無名叟一見,忙又打出僅有的三隻黑子,以“吳剛代桂”之形,煥然比成凌厲無比的“橫精神龍”,南陵樵子的白子,突然跌下六子。申時將過了,廳角各處,皆撐上了風燈。酒菜一道道地送上來。但,全廳數十雙眼睛。卻睜的大大的,盯着壁間的棋圖。

    無名叟與彭悟非,此時神色,由輕鬆漸全嚴肅,兩人額角,津津地沁出汗珠,身上衣衫也漸漸透濕。黑白雙方棋陣。轉移變化,已由速而緩,由緩而慢,慢得就象牛步蝸行,但是每動一下子,則挾雷霆萬鈞之勢。

    此時黑子剩有十七子,白子只有十六枚。黑子是以“馬陵伏劍”之勢,步步為營,緩緩進逼。南陵樵子雖居惡劣,但他不急不怒,以“漢中雌隱”之計,以逸待勞,處處固守。

    忽然,無名叟一聲猛喝,一支奇兵“偷渡陰山”,以傾江倒海之勢,突向彭悟非陣核破去!

    高手過招,看重神定氣閒。南陵樵子深得其中三昧。此時無名叟步步進逼,他深深一笑,化整為零,“六出祈山”直衝而出。

    無名叟似乎早有算計,那支奇兵,僅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法而行,此時南陵樵子白子一動,他哼的一聲冷笑,詭招迭出,黑子頻動,“羿射九日”,白子連跌九子,班立雙手掌中出了一把冷汗,暗叫一聲,這番可要敗了!

    無名叟正自暗喜之際,不料南陵樵子卻夷然地笑了一聲,右臂食指一移,七個白子,如囊中金錐,脱穎而出,直往無名叟之背中屯兵圍來!

    無名叟一見,大驚失色,手指驟動,急欲以“化雨降霖”四散脱走,然已不及,只聽吧吧連聲,黑子十枚,齊齊躍落。

    彭悟非一招得勢,陣形陡變,七個白子又成序盤之陣勢,大熊北斗星座。無名叟只剩六子,眼看之是無能為力!

    他仰天一嘆,悲憤懊喪,一口鮮血,衝喉噴出,面色從棗紅變蒼白,慘然搖頭道:“二十年磨練,卧薪嚐膽,誰知又以一子之差,飲恨終生矣!師兄神技莫測,愚師弟服矣!”

    言畢手一招,司禮的地堂堂主,震中天伍德,已捧着一個大香爐,後面一個頭目,畢恭畢敬的捧着一束點燃檀香,肅容而入。

    無名叟自頭目手中,拿起檀香,朗聲説道“白X幫幫主無名叟,當天下英雄之前,整頓幫規,清理為歹之徒,以謝天下,皇天后土,實鑑此心!”

    無名叟話音剛落,突然,八足蜈蚣閻宣、震中天伍德等人,身形一動,齊向堂外躍出!

    無名叟及眾人陡地一愕,驀然寒星一點,如電光石火,疾向堂內射入,眾人耳中,忽聞有人大叫一聲:“還不快走!”

    內堂兩方諸人,心頭猛震,急忙拔腿拼命躍出,鬼見愁神偷班立,一足方跨出門襤,耳中聽得驚大動地的一聲巨響,轟隆!火光一閃、內堂即刻炸成一片瓦爍。

    八足蜈蚣閻宣和震中天伍德,帶領爪牙剛躍出外廳,內堂已炸成飛灰,他們正自一喜之際,驀地眼前一閃,一丈外現出一位潔白道衣,手持雲帚,雙目緊閉,滿面殺氣的道姑來,兩人心頭一驚,驚叫一聲:“眇仙娘……”

    眇仙娘一聲冷笑道:“總舵主待你不壞,你竟私結死黨,意圖叛幫,奪取其位,弄得本幫聲名狼籍,江湖俠義來此拜山,竟三番兩次,陰謀毒害,最後竟圖一網打盡雙方數十條……”

    她話尚未完,忽的賊羣中咻咻兩聲破空而至,眇仙娘冷哼一聲,雲帚一動,“撲撲”!哀聲頓起,一個魁悟賊人,淬然倒下,雙目眼珠滾出,鮮血如噴,一命嗚呼。

    閻宣盛怒之際,突聽怒喝聲起,震中天伍德,已衝出廳門,乃大喝一聲:“孩兒們,衝呀!”

    忽的一聲巨雷乍響:“站住!”眾賊人一驚,抬頭一看,嚇得全身冰涼。

    原來無名叟威風凜凜地站在屋頂,數千名弓箭手,伏在四面,飛矢扣在弦上,箭尖指着地面諸人!

    無名叟雙道紫電般神光一掃,仰天哈哈狂笑道:“八足蜈蚣,本幫主持你有如手足,你不思圖報,反欲陰謀不軌!”

    他笑着揮手一指道:“今天僅殺叛幫之徒,被協從者,迅速放下武器,既往不究!”

    一言方出,八足蜈蚣手下,二十餘人之中,就有十幾人丟下兵刃,向左退去,閻宣一見,又怒又急,暴喝一聲,一掌往最後人背後打過去!

    就在他掌風堪堪打實之際,突的側面勁風霍揚,八足蜈蚣陡覺自己掌風竟被封回,心頭猛震,氣血翻騰,拿目一看,正是南陵樵子彭悟非!

    八足蜈蚣一見,涼氣直冒,此時背後又是一股冷風襲來,急旋身避過,認得是急驚風寇洪元。

    八足蜈蚣驚魂未定,四面已陸續走出十數人,正是拜山諸俠義及七極真人資能子等人。閻宣猛咬牙,雙掌一翻,直撲南陵樵子而至!

    南陵樵子輕笑一聲,右臂一舉,一股熱浪,翻滾而來,勢若推木貫石,疾迎閻宣雙掌!

    閻宣知道“紅砂血形掌”厲害非凡,撤掌回身,飄出一丈之外,腳尖方落,勁風已貫耳而下,聲勢凌厲之極I

    只見鬼見愁神偷班立呲牙一笑道:“閻堂主請老叫花子吃炸藥地雷,老叫花無以回報,請吃我醒酒藥一碗!”

    説畢怪口一張,一道銀虹,電射而出,疾向閻宣射去!

    八足蜈蚣認得班立這一門功夫,叫“飛瀑穿石”,厲害無比,挪步輕移,閃過其勢,“撲”的一聲,地上立被銀泉穿出數寸小洞。

    鬼見愁哈哈大笑,指着閻宣道:“數十年佳釀,你無福消受,那隻好請你吃生炒熊掌了!”

    “了”字來落,右掌已發,食、中兩指微曲,疾向閻宣“將台”、“朝門”兩處死穴扎去!右臂忽翻,直往閻宣面部“鼻樑”、“人中”、“空開”等穴抓來!

    閻宣暴喝一聲,化去上路攻勢,合掌當胸,陡地分拍出去,“送佛西歸”,猛向鬼見愁前胸拍來!

    鬼見愁神偷班立,立定了要和他試試真力的決心,不閃不避,收指易掌,喝聲:“來得好!”一招“雲開見日”雙掌分開向閻宣掌風撞上!

    耳聽一聲轟隆巨響,牆角屋檐,齊皆一震,班立陡覺雙掌痠麻,椿子一浮,倒退一步。

    八足蜈蚣閻宣亦是十指欲折,左腿微遲半步,一見班立內力略遜自己半籌,雄心一起,雙掌連揮,緊接着拍出七、八掌,一掌比一掌更快更凌厲,都向班立周身要害部位襲來。

    鬼見愁一試之下,已知自己武力略遜於閻宣,又見他以命相拼似的搏鬥,乃一變身形,展開絕學“遊離身法”,閃、躲、挪、滑、溜,掌形腳形,時隱時現,忽虛忽實,身形如泥鰍般變幻,迴旋轉於其周圍。

    此時洞庭三魚臨守西面。虎面增丘力率同九指熊周通,漢昌分舵的金面判官潘武,竄街白鼠莊懷,硬衝過來。浪裏白條江化文上前截阻丘力,一對蛾眉劍,架住戒刀,直殺得銀花迸濺。

    其餘諸人,各找對手,八足蜈蚣手下人雖然兇猛,怎敵得諸俠絕頂武功,不消片刻,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下數對,兀自惡鬥。

    南陵樵子一看眇仙娘已將震中天逼在一隅,回頭看看師弟無名叟,嘆息一聲,向太玄海隱及甘川道:“此地之事,已將結束,我們走吧!”

    甘川向其師父道:“師父,你不是要和無名叟一清老帳嗎?還有他們的事……”

    他指指卓俊等人,甘修方待斥止,彭悟非已含笑道:“徒兒,你不可直呼師叔之名,其實,無名叟三個字,也只是託名而已,你師叔母已來,還有什麼老帳可算的呢?往事已矣,何必回首話當年。”

    他雖説得豁達,但甘川可從他的語調中,聽出這位老人的激動之情,可見他們三人之中,必有錯綜複雜的關係。南陵樵子當先起步,太玄漁隱甘修亦步亦趨,同上屋頂,甘川雖血氣方剛,年少好事,捨不得熱鬧,然師命難違,只得向卓俊大叫一聲:“小叫化子再會!”回身一縱,跟着師父離去!

    鬼見愁班立,此時“遊離身法”已漸緩慢,八足蜈蚣攻勢,亦不如原先迅猛,然而每一掌拍出,則帶出一股綿綿不絕之吸引力,班立陡覺四面八方,大氣欲凝,閻宣掌風所至,如同磁鐵吸引,自己雙掌攻擊,即如膠粘,不但收回困難,而且身子亦被帶得往裏躍,不禁大驚,連忙將“先天罡氣”遍貫雙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八足蜈蚣陰惻側一笑,雙掌倏翻,左掌猛如怪蟒出洞,疾攻下三路而至,右掌箕張,五指如鈎,直向班立面部抓來。

    班立識得此招“餓鬼撲食”,變化多端,內心一轉,腳下滑出三步,讓去上下兩處攻勢,回攻一招“風捲殘英”,急如飛箭,直往其左腕間掌背內側之“陽門”暈穴點去!

    閻宣不退反進,掌忽上揚,往班立掌一搭一吸,右掌收至胸口,突喝一聲,直往鬼見愁“上坎”拍去,勁風狂卷,勢若奔濤,堪稱沉猛快絕。

    班立不料閻宣招式如此詭異,右掌突覺被絕大吸力所粘,胸前寒飆已至,形勢十分殆急,幸而應敵經驗豐富,忙中使出救命絕招,身形一溜,雙掌左右分拍,滴溜溜的起了一陣急轉,宛如羊角龍捲,拔空一丈,閻宣掌風自腳下滑過,身子急落二丈餘,額間冷汗直冒。

    七極真人資能子,笑中原江約,一見鬼見愁遇險,齊齊躍入,撲向閻宣而來。

    八足蜈蚣哈哈狂笑,兩人急舉雙掌封架,八足蜈蚣獰笑一聲,身形竟自縱起,直向屋上落去!

    屋上弓箭手,此時個個被場中激烈打鬥所迷,閻宣身形一起,眾人方自警覺,欲待發箭已自不及,八足蜈蚣雙掌隨身形而落,慘號之一連起,七、八名幫眾,齊被擊落屋下。閻宣腳尖一點即起,又往數丈外之屋頂躍去。

    就在他堪堪落足之際,忽的狂笑聲起,無名叟傲然立在面前,洪聲説道:“叛賊還想活生生離開總舵嗎?”

    八足蜈蚣心裏一打橫,更不答話,雙臂運足內勁,上下交封,疾往無名叟拍去,身形一偏,直往斜旁落下。

    無名叟口角微曬,身形一動,飄出七、八尺外,沉聲喝道:“八足蜈蚣,念相處之情,自斷一臂,放你去吧,如再頑抗,當知老朽厲害!”

    八足蜈蚣冷笑一聲,右掌一舉,左掌倏自腰間一翻,大喝一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微風過處,萬點寒星,徑往無名叟罩去!

    無名叟雙袖一捲,數十支問心針盡掃落地面,八足蜈蚣獰笑連連,雙掌又發,問心針密密飛起,如繽紛花雨,疾射不止。

    無名叟料不到閻宣使出如此毒辣手段,一雙寬袖,舞起一團罡風,將問心針都打落,身形一起,雙掌挾雷霆萬鈞之勢,往八足蜈蚣當頭拍下!

    八足蜈蚣一聲悶哼,口吐鮮血,滾下屋去,無名叟隨後一躍而落,忽的閻宣竟一躍突起,二點寒星,直往其太陽穴射去!

    無名叟急一沉身,驚聞閻宣一聲冷笑,無名叟右掌小指一麻,閻宣已脱出一丈之外。

    無名叟雙眉一皺,紫電雙眼冒出神光,大喝一聲:“鼠子爾敢!”左掌在右掌小指間一按,一支小指,即被截斷,他一彈斷指,二寸長小指,竟化成粉屑血雨,射向八足蜈蚣!

    八足蜈蚣惡計得售,神志一鬆之際,突覺背後如中針灸,火辣生麻,急忙伏身躲閃,無名叟暴然長笑,雙掌如附骨之蛆,輕輕拍打八足蜈蚣雙肩而下。

    一聲慘叫,動天而發,妄想叛幫自立的罪魁,竟落個七孔流血而死!

    無名叟望望八足蜈蚣死屍,搖頭一嘆,直往正廳走去!

    此時眇仙娘早已生擒震中天伍德,虎面僧與浪裏白條江化文拚命惡鬥之際,她一閃身形直入圈中,丘力倏見白影一飄,腿背“委中穴”一麻,束手就擒。

    眇仙娘將兩賊丟在廳下,白X幫眾,自七極真人以下,齊齊歡呼,上前參見,她輕一搖頭,向資能子道:“貧道非昔日之總舵主夫人矣!”

    七極真人一聽,慌忙叫聲:“總舵主夫人,職下……”

    話猶未盡,眾人陡覺微風颯然,無名叟魁梧身影,已痴痴立在眇仙娘面前。他抑制着心中激盪的情緒,顫抖着叫聲:“翠蘭……”

    眇仙娘驟聞叫聲,全身一震,面部一陣痙抖,往事歷歷,紛雜交織着,一幕幕地在腦際閃過……

    數十年前,大江南北,有一句流行的諺語:“寧見閻君,不遇嘉王”。所謂嘉王,乃是獨行大盜陸雲嘉,他作案搶劫,獨往獨來,就憑一雙X字,逢府劫府,遇財搶財,善善惡惡,全憑意志所至,殺人手段,極其殘酷。曾有一夜,將一個貪官全家七十餘口,不分男女老幼,皆挖去雙目。誰知“陸雲嘉”三個字在江湖上震天價響不久,他卻消聲匿跡了。江湖上黑白兩道的人查遍名山古剎,皆無蹤影。

    於是江湖上謠傳四起,有説陸雲嘉已被殺死;有的説他已剃度為僧,前往雪山面壁,懺悔前非去了;甚至有人發誓作證,説是看見他身披袈裟,行於山間。

    誰也沒有想到陸雲嘉卻在中條山腳的十字鋪,和一位女人開起飯店來,窮鄉僻壤,誰料到這裏隱藏的是當年的猛虎蚊龍呢!

    那位中等姿色的姑娘,便是眇仙孃的母親。他倆不久生下了翠蘭——後來的眇仙娘。翠蘭是他倆的掌上明珠,她出世之後,為店中的兩個小廝所喜愛。

    這兩個小廝,一個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的彭悟非,一個是豪放率直心懷大志的竺任豪,自小兩人就折箭為盟,此際則為陸雲嘉的徒弟兼夥計。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轉眼三個年青人漸逐成人。於是,愛情開始在年輕人中間悄悄生長。本來,翠蘭喜歡藝精文雅的彭悟非,但對方太老實本納。而豪爽聰明的竺任豪卻十分懂得風情,千方百計和師妹廝守。於是,山間、草地留下了他們嬉戲的身影……

    一個秋高氣爽的午後,陸雲嘉以嚴肅的神態,突然將兩位愛徒叫入房中,吩咐了一些話,接着便神秘地出走了。他於什麼去,誰也不知道。

    半年之後,陸雲嘉突然回來了,他面色陰森,狀極消沉頹唐,他匆匆地交付彭悟非、竺任豪兩支神箭,又匆匆離家出走,自此石沉大海,音信杳然……

    彭悟非和竺任豪,在師父離家數月後,也收拾行囊,帶着神箭和自己兵刃,拜別師母、師妹,天涯海角,尋找師父蹤跡去了!

    他倆去了,翠蘭孤獨無依,終日以淚洗面,誰知禍不單行。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她正在燈下痴坐,突然聞到一股蘭馥幽香,不知不覺地昏昏入睡。當她醒來時,已是置身於青樓中了!

    她驚怖欲絕,企圖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狠心的鴇母偏不讓她死,對她施以殘酷的虐待和毒打。她哭瞎了兩隻眼睛,誓死不肯接客,眼見香消玉殞之時,一位好心的妓女乘鴇母不在時,偷偷地把她帶出後門,放她逃生……

    然而,偏偏她摸索於僻途中之時,隨身衣服及他人惠贈的碎銀都被扒手偷去。她孤苦無依,欲哭無淚,決心一死了之。當她解下絲條系在樹上時,一位道姑恰巧路過。她是聞名於江湖的采薇子。於是,她隨她到了香山翠薇觀。在采薇子悉心照料教養之下,數年過後,竟學會了一身武功,采薇子死後,她獨自下山,毀去那座青樓,接着又以雲帚連殲十八名悍賊。此眇仙娘威名遠震。一次她偶至太湖,竟和竺任豪意外相逢了。這時,他化名無名叟,身為白X幫總舵主。一見心愛之人,竟是江湖傳聞的眇仙娘,悲喜交集……

    就在他倆婚後二年餘,彭悟非匆匆入太湖向無名叟言明師父被人暗害,殺死他的人,正是神箭之主玉面狐狸劉耀,師母是由他接至他方撫養,數年前病亡。自己打探玉面狐蹤跡所在,欲與師弟攜手同行,報恩師之仇!

    無名叟竺任豪,此時正值白X幫初創,不能離身。師兄弟一言不合,挑起別開生面的壁上圍棋,竺任豪以一手之差,飲恨敗落,引頸待宰,彭悟非投刀道:“不看師妹之面,你難逃此厄運!”逕留轉出太湖,尋玉面狐報仇去了。

    眇仙娘翠蘭,因無名叟不肯與彭悟非連袂報帥仇,又悲又恨,無名叟卻為彭悟非的一句話,疑心翠蘭猶愛大師兄,於是,反目為仇,造成了二十餘年的決裂,如今,藕蓮已斷絲未斷,不再相逢又相逢……

    無名叟與眇仙娘此時陡見,都流下了兩行清淚。鬼見愁神偷班立,見倆人如此傷感,搔搔頭上亂髮,呵呵怪笑道:“總舵主,如今你內奸已除,伉儷又破鏡重圓,老叫化子又要索幾罐紹興酒喝了!”

    無名叟一聽,拉住眇仙娘之手,一陣哈哈大笑,面向班立説:“班兄言之有理,司刑,先處理叛幫惡賊,再排慶功之宴,快!”

    七極真人躬身應是,立將正廳佈置完畢,無名叟請班立師徒,龍泉二友,追魂秀士等十五人依序入座。

    無名叟轉身取起桌上總舵主信物,高舉過頭,高聲喝道:“白X幫全體聽真!”

    全體見總舵主如此,急忙跪下,靜聽所示,追魂秀士王森,此時亦厄然起立,無名叟一整面色道:“老朽年紀老了,且用人不明,致使眾人蒙羞江湖,自今亡後,老朽偕妻歸隱林下,以仟前咎,追魂秀士王大俠,年當英華,文武井絕,才華氣宇,超人一等,老朽宣佈以總舵主之位相讓!盼諸位忠心匡扶,造福人羣,洗雪白X幫以往污名,幹一番轟轟烈烈之事!”

    此言一出,全廳愕然。直待幫眾歡呼之後,王森方才醒悟,急忙出語道:“總舵主,此事萬萬使不得……”

    無名叟捧着信物,恭敬放在王森之前道:“王大俠念太湖數千無主兒郎及千萬生黎!”王森正待辭阻,無名叟已攜着眇仙娘之手,同時喝道:“容再相見!”

    四足一動,已齊齊躍出十數丈外,轉眼落在一條湖艇上,如飛駛去!
此页面为TW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HK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