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鈺催騎北上,風塵僕僕,第三天已入蘇率北灌雲府。
坐騎轉入一段荒草頹木的山谷,這正是出入王屋山道的唯一途徑。
正覺山窮水盡之際,轉過了山坳,豁然景界開朗,只見柳暗花明”,小橋流水,奇花異卉,美不勝收。
他把坐騎留在山谷中,信步走去,走到橋上,不覺佇步,望著溪中游魚,只見清溪潺緩,那雙首金鯉鰻,微微翹仰,似乎親匿地向他迎接。
東方鈺六、七天前初臨此地時,玉人喜笑顏開,長伴身側,而今舊地重遊,伊人杳如黃鶴,觸景傷情,大有人面桃花之感。
突然鼻中嗅到一陣幽香,不覺精神一振,舉目顧盼,但見眼前一叢花樹,迎風顫動,送來陣陣幽香。
那些花樹便是把“海天別墅”與外界隔絕的“九曲森門林”。
東方鈺展開香玉公主指點的“天羅三十六步”、“地咒三十六步”、“紫氣三十六步”,跨入雲霧籠罩的花樹叢中,心神中驀然襲上一股悽然寂寞的意味,泛起了孤獨離世的感覺。
半個時辰後,雲霧已霽,敢情已出了奇林。只見煙幛迷離,層宇疊翠,一座座龐然的宮殿呈現在眼前。
東方鈺展開輕功,已奔入了第一座殿宇,第二道拱門那二位持戟的黃衣武士,似乎臉色微微一怔,但一閃即失,立刻肅穆整容,執戟為禮。
東方鈺輕車熟道,繞著纖迥鉤連的香徑,直撲“蓬萊宮”,一路未見人跡。
霎時間已停立在一座極其華麗的白色宮殿前,他並沒有立時叩門,心波激盪,如海潮起伏,東方鈺在盤算如何向香玉公主傾述這幾日來的思慕之情。
那門虛虛半掩,他依稀看出雕刻著龍蟠鳳蜇的檀香錦床,香玉公主雅愛詩書,房中佈置典雅脫俗。
東方鈺凝視了一陣,舉手輕敲,叫道:“玉妹!”
房中傳來一聲嬌叱:“什麼人?在宮外偷偷摸摸,不要命了嗎?”
嗓音嫩脆,猶帶三分稚氣,東方鈺聽出是香玉公主的丫環小頻。忙道:“小頻姑娘嗎?是我呀!”
那門“咿呀”一屍打開了,一位清秀的白衣小婢出現在門邊,她突然驚叫一聲,晃動著星眸般的眼珠子,說道:“駙馬爺,原來是你回來了呀。”
東方鈺被她一聲“駙馬爺”叫得臉上微紅,訕訕一笑問道:“小頻姑娘,香玉公主哪裡去了?”
小頻秀眉微蹙道:“皇上與公主回‘王屋國’主持秋末大祭去了。”
東方鈺大大一怔,道:“已經走了嗎?”
“就在海邊搭船。”
東方鈺道:“快帶我去。”
二人如流星趕月,疾往海邊奔去,只見青霧迷漫,白浪濤天,並聞驚濤怒吼著拍擊岩石之聲。
遙見海畔仁立著數位宮裝婦女,面向海洋,濤波祈禱。
小頻大聲叫道:“不好了,船已開走。劉老媽,駙馬爺回來了。”
幾位官裝婦女,同時聞聲轉過來,其中一位年約六旬的老嫗急聲道:“什麼駙馬爺已回來了?一步之差,緣慳一面,這真是造化弄人。”
東方鈺劍眉沉斂,滿是焦慮之色,急道:“劉老媽,船去多遠了?”
劉老媽嘆了一口氣道:“早已去遠了,你看那黑黑一點。”
東方鈺遠目望去,只見大浪一過,碧浪萬頃中,漂盪著一個豆大黑點,海浪一來,立被淹滅,至少也在十幾裡以外了。
當下急道:“還有沒有船隻了,我立刻就去追。”
劉老媽搖頭道:“海中惡浪千尋,平常船隻如何能用,皇上與公主乘作的是御用的“艨艟潛艦”,可行駛於海底,不懼惡浪,是以能跨越東海。”
東方鈺失望之極,問道:“香玉公主什麼時候能回來?”
“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
“那不行,我一定要設法追去,你們快準備一條船隻吧。”
“這事關駙馬爺生死,老身負不起這個責任。”說得異常堅決。
“‘我有急事要找香玉公主,時間有限,劉老媽你一定得想個辦法。”
劉老媽“哦”了一聲,道:“這個實在太難辦了。”
小頻忽然道:“有了,劉老媽,可以乘坐玉棺艇呀!”
劉老媽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行,“玉棺艇”雖可渡過東海,但必須精通海浪的習性,還要會在夜裡分辯星宿方位,才能操縱自如,咱們‘王屋國’內除了香玉公主以外,沒有人能夠駕馭。”
東方鈺懷著一絲的希望道:“什麼‘玉棺艇?’我來試試。”
劉媽道:“‘玉棺艇’本來有二隻,香玉公主經常駕駛它在海浪中游玩,並曾用它遠渡東海,來回‘玉屋國’與‘海天別墅”之間。但三皇叔有一次駕馭‘玉棺艇’時,因操縱失靈,被惡浪吞沒,隨波流走,遍尋蹤無,這事是驚險異常的,駙馬爺萬萬不可輕試,以防悲劇重演啊!”
“無防,我相信自己能克服困難的。”東方鈺道。
“駙馬爺有所不知,此去玉屋國須二日夜,大海中迷茫無際,不辯東西,要能晝觀日影,夜判星宿,才不致迷失方向,這還不打緊,最危險的莫過於“黑龍溝”一帶,常有潛蚊、巨鯨出沒,香玉公主自幼就喜歡逐波於白波綠海之間,能從海波色澤中分辨蚊鯨出沒的路線,所以能履險如夷。”
東方鈺劍眉一揚,毅然道:“家師在傳藝時,曾經指點過我天文星宿之學,你們把玉棺艇抬來,其餘一切,我自有道理。”
老劉媽無可奈何,只好令宮婢去地窖中,抬出“玉棺艇”,並且讓她們準備好足夠的清水和乾糧。
宮女們去後,東方鈺關切的問道:“我去後的這幾天,公主可好?”
劉媽嘆了口氣,道:“自從駙馬走後,我們公主茶不思,飯不想,日日夜夜都等你歸來,簡直可說是望穿秋水了,要不是今年‘玉屋國’的秋末大祭特別關鍵,公主是不會離開‘海天別墅’的。”
霎時之間,宮女們嘻嘻笑笑,抬來了一個方形巨盒,東方鈺不禁吃了一驚,這哪裡是船,簡直就是一口棺材,不到一丈多長,五尺高,裡外透明,一目瞭然,棺底的一頭,掛有兩支船漿。
劉老媽道:“這‘玉棺艇’是用水晶造成,有許多的通風毛細孔,滴水不侵,必需依浪濤撥動船漿,才能前進,棺中雖不能站立,卻可坐得很舒服,遇到風平浪靜時還可打坐運功,這船經過嚴密設計,無論多大風浪打擊。一翻動就立刻迴歸正面,是以不會有翻船之類的驚險。”
東方鈺問道:“只不知此去‘玉屋國’的方向怎麼走法對
劉媽道:“據公主說,‘無極島’在北斗七星‘王衡’與‘瑤光’之間。”說完雙臂運勁,按著棺蓋一端,猛力一抽,“嘶”的一聲抽開一步。把這些乾糧、水果、清水等物置於舟中,接著道:“老身將應該留心的諸事,都奉告過了,這些乾糧及清水可供十日飲用,駙馬爺前程自重,但願你早日見到公主。”
東方鈺稱謝一聲,振臂跳落棺中,劉老媽遲疑半天,沒把蓋子關上。
東方鈺催促道:“劉老媽快把蓋子關上,把玉棺艇推落海中,我好早些趕上前面的‘艨艟潛艦’。”
劉老媽突然下了決心,單掌推去,“碰”的一聲,把棺蓋封得緊緊的,東方鈺坐在棺中,毫無悶窒之感。
劉老媽大喝一聲,雙掌一招“二郎擔架”向“玉棺艇”挑去,她臂力驚人,立把船身挑起二丈多高,向海中落去。
“玉棺艇”一落水面,立刻被海潮卷沒,巨浪湧起時捧得高高在上,但潮落即一落千丈,立時如滾球翻動。
這一升一落,把東方鈺搞得頭昏腦脹,他又不諸浪濤習性,漿揖亂撥,船身旋動很激烈,撥了半天,還在老地轉動,絲毫沒有進展,幸好“玉棺艇”不論如何翻動,最後都維持正面平衡。
劉老媽與宮女們看得驚心動魂,急道:“老身說不行,駙馬爺偏不相信,現在可怎麼辦是好啊!”
東方鈺這時深感駕馭不易,但卻有破萬里浪的堅忍毅力,不挫不撓,全力以赴。
但情勢卻不容他不用智慧去克服,單有毅力還是不能奏效。
他索性停漿不撥,任憑海浪拍打,如此又過了一陣,精神漸漸集中起來,他慢慢領悟到“玉棺艇”是在落浪時開始翻動。於後浪推前浪的瞬間,旋轉滾動最激烈。
東方鈺突然想起落浪之際,船身所以滾動,乃因重心虛浮,一旦虛浮被海浪擊翻,這正是武學中“以實打虛”的要訣。至於前浪相接的瞬間,正是兩力相接焦點,威勢變得猛烈無比。
武學要訣講究“猛宜避,以實撲虛,應於虛。”
驀然間又是一股巨浪湧到,他心裡有數,等船身升到最高點時,雙臂運勁猛然揮槳,玉棺艇登時凌空而起,如箭射出。
東方鈺見果然如自己所料,心中不禁大喜,誰知“砰”的一聲。落艇處正是前後浪相接焦點,一陣怒潮旋轉,把船身翻動如皮球,等船身稍穩,他不禁有些昏噩。
他暗呼一聲笨蛋,猛宜避,這次竟自投怒浪中,難怪被撞得發昏。
於是東方鈺依照“以實打虛,應以虛”的要訣並避開強猛海浪,控制船身落水點,果然得心應手。“玉棺艇”,行駛的如同一隻飛箭一般。
岸上的劉老媽和眾宮女看得眉飛色舞,羨慕不已。
小頻笑道:“駙馬爺這等技術,已可和公主一較長短了。”
劉老媽頜首笑道:“駙馬爺真聰明,片刻之間,已能把“玉棺艇”駕馭得這般熟練,實是難得。”
東方鈺越來越覺得趣味盎然,他童心大起,暗想:原來“玉棺艇”這麼好玩,難怪香玉公主會坐艇遠渡重洋。
黃昏時刻已進入一片浩瀚汪洋之中,外邊風平浪靜,只見夕陽餘輝,映著漫無邊際的萬頃碧波,湧出千道金色流霞。
他這時深深感到天地之偉大,與自我之渺小,他真想振臂而起,聳懷呼嘯,與天地共鳴,可惜身體屈蜷在“玉棺艇”內,無法一暢懷所欲。
最後的一絲霞光,很快隱在暮色之下,頓時天地變得漆黑。
東方鈺仰首凝望著燦爛輝煌,佈列森羅的滿天星斗,但星星之光,卻不足以為亮,黑的海洋,航海行舟,此時最易迷失方向。
天有八萬四千星斗,以星象辯方位亦有一定的道理,他首先觀察北極紫微星位置,此星在周天之北,巍峨不動,四方圍繞而歸向之,故曰帝王宛如此北極星南面稱尊,而眾星群而拱之。
在紫微星偏東星宿閃耀,正是北斗七星,一樞、二旋、三機、四杖、五玉衡、六開陽、七瑤光。
“無極島”正在“玉衡”與“瑤光”之間,東方鈺輕搖船揖,挪動調整了“玉棺艇”方位,盪舟行去。
肚子餓時以乾糧充飢,身體疲勞,就在艇中打座,不覺時已入渾然間忘我之境。
待他醒來,水天一色,曙曦湛湛,已是白天,復行十里,突然前面水面一變,不禁怔了一怔。
一路航行,都是碧藍的海水與蔚藍的天空,成海天一色。
此時只見前面海水呈紫青色,近於墨黑,好像一條深溝橫在眼前。
他雖然沒有航海經驗,可是直覺中卻生出異常的感覺。猛然想到劉老媽的話,這一段行程中,一段最危險的路程莫過於“黑龍溝”,是了!這裡海水呈墨黑色,一定是劉老媽說的‘黑龍溝’了。
思念中,“玉棺艇”已駛入“黑龍溝”,船身突然向下一沉,他吃了一驚,雙臂揮槳如飛推舟前進。
但玉棺依然下沉,霎時之間,已沉落一丈多深,這種現象顯示了,“黑龍溝”海水浮力,遠較他處薄弱。
沉落了二、三丈深,由於海水壓力,槳揖撥起來極是費勁,舟速大減,四處漆黑如夜,只能看見丈內景物。
這時更令他吃驚的的是,海中魚鱉絕跡,因為一路行來,魚蝦躍騰,或大或小,無不怡然自得。
可這裡好象海中地獄,水族魔窟,魚類都不敢遊蕩其間。
海水異乎尋常的沉寂,除了雙槳劃擊聲之外,別無異響。
他這時覺得如掉落深淵,不可自拔,無法使“玉棺艇”浮起,也不曉得這段恐怖的行程究竟有多長。
驀然間由海底湧起一股潛水,“玉棺艇”嘩啦一聲,浮起水面。
但瞬時又沉了下去,沉了二丈,又被潛力撞上,再度湧出,這樣一沉一浮,那股潛力如沉雷悶響,隱發嗡嗡之聲,從海底升起,漸漸及於水面。
隨著潛力的上升,平靜的海面掀起波濤,他已知情形有異,雖然不能確定有什麼惡運,但顯然已面臨危機。
突然“轟隆”一聲,“玉棺艇”正好浮起,只見水面突然聳起一座山丘,那山丘中噴射著一股水箭,水花飛濺,烈陽下,幻成萬道銀光,他立刻明白,那不是山丘,而是一條龐大的海鯨,足有八、九丈長。
海鯨噴過水後,張口一吸,海水登時以銀河倒瀉之勢向它口中衝去。
“玉棺艇”在怒濤澎湃中隨波逐流,東方鈺立刻想到,這支巨大的海鯨要把“玉棺艇”吞噬下去。
他這時已能控制自如,槳揖反撥,抑制前衝之勢。
他雖然功力深厚,但海潮力量雷霆萬鈞,“玉棺艇”依然被帶得前衝丈餘。
那海鯨得意之極,背上又冒噴出水箭,似乎向眼前獵物示威。
如此一噴一吸,三度之後,東方鈺雖然極力挽回狂瀾危機,但“玉棺艇”已到了巨鯨面前數尺之處,只要它再一吸,就得難逃吞噩的厄運。
“呼”的一聲,厄運來矣!巨鯨張著丈餘大的魔口,再度吸水。
東方鈺頭上汗流滿面,他覺得這種掙扎危機勝過了以往所有的惡鬥。現在已頻臨絕望之境,怒浪席捲,使他無法控制,“玉棺艇”已隨浪湧入鯨口。
東方鈺只覺眼前一黯,接著一陣天旋地轉,“轟轟”的浪聲,及物體相撞的“克嚓”之聲,不絕於耳。
他知道“玉棺艇”已入鯨口,那“克嚓”聲似是碰在四壁所發出。
驀然一絲求生的靈光閃過腦際,他知道“玉棺艇”目下是橫著衝入巨鯨口中。
東方鈺身隨意動,猛然奮力縱躍而起,這一縱之力,是東方鈺夾百年以上的深厚內力,威力極大,使“玉棺艇”斗然豎直起來,正好立在鯨口近喉處,艇身長有一丈,正好站滿鯨口。
這一來海鯨慘哉!既吐不出來,又吞不進去。巨口更是合不攏來。
“玉棺艇”堅愈鋼鐵,喉嚨又是海鯨的最脆弱的地方,因此無法把艇身咬住。
“芒刺”在喉,使巨鯨獸性大發,潛浪怒嚎,但它因為口合不籠,因此很快又不得不浮上海面。
掙扎了一會兒,巨鯨喉嚨破裂,鮮血直流。東方鈺只見四處模糊不清,“玉棺艇”由透明體,亦變成深紅血色,真象一座醒目的硃紅棺木。
海鯨突然掉頭向南游來,東方鈺感嘆一聲,目下當真是一籌莫展,住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脫困的辦法,就算能打碎“玉棺艇”出去,也不能泅水去“玉屋國”。
也不知經過了多久,外面視線黯然無光,敢情已是黑夜。海鯨一直南遊,似乎要尋找歸宿,他知道此刻正與“無極島”背道而馳,心中不禁更為著急。
翌日,海上出現了一艘巨型帆船,桅杆高聳,檣揖漆著紅棕之色,屹立在海面之上汽派甚是不小。
那船很快就發現了海上有一條巨鯨,潛浪浮沉,立時人影憧憬,熙熙攘攘,甚是忙碌,看起來至少有二、三十人在船板上不斷的走動著。
船突然轉了方向,對巨鯨追蹤,漸漸逼近,這時已可看清船上人的服飾,只見一位虎目濃眉,長鬚飄拂,生相威武的漢子,頭戴軟羽沙帽,身穿錦袍長褲,腰懸一柄長劍。
在他身後呵腰斂手恭立著一群勁裝武士,個個胃甲戎裝,似乎出征的戰士一般。
船上旌旗飄揚,旗上寫著“耿”字,一望可知這船乃是姓耿的武官所乘。
突然船倉裡走出一位士兵,向那錦袍老者叩頭道:“啟稟老爺,小姐上甲板來看鯨魚了。”
老爺手勢一擺,前面一排武士,登時動作如一,把箭矢套在弓上,聽候發射的命令。
船艙裡傳出一陣嬌笑聲,二位小婢服待一位女郎走出,只見她眉眼春山,長得十分秀麗,一身綵衣,挪動之間,姿態美妙,宛如一支彩色繽紛的蝴蝶一般。
老爺呵呵一笑,伸手指著海上,道:“琦兒,你看那大鯨魚,為父回國述職,參加秋末祭慶大典,正好把它捉住,讓親友們一品海味。”
綵衣女郎問道:“爹爹,這個大鯨魚怎麼個捕法?”
“你沒看見為父已派了這些弓弩手備射嗎?”
“這些飯桶怎麼濟事。”說話之間,已如小鳥般偎到老者身邊。
士兵們聞言,無人敢示慍色。
老爺捋須長笑道:“琦兒難道有意一試身手嗎?”
“他們不行再看我的。”這女郎嬌寵已慣,喜歡看別人出醜,然後自己再出風頭。
老爺喊道:“射!”
“嗤嗤”之聲劃破長空,箭發如雨,向巨鯨飛射而去。
那些箭射在巨鯨身上,如蚊子咬牛角,紛紛被震落,只有三、四支箭射在巨鯨的鱗片上。
老者大怒道:“真是無用的奴才。”士兵們個個臉呈愧聲。
老爺神色莊穆道:“來人呀!把鐵胎弓和穿雲箭取來。”二個士兵們應聲答道:“是”,急匆匆而去。
綵衣少女嘟著嘴,撒嬌道:“爹爹不來了,鐵胎弓那麼重,我只能開兩次。”
“哈哈,國內名將,能開二次鐵胎弓的人屈指可數,琦兒能開兩次,已是難能可貴了。為父不過能開三次,第四次就不行了。”
綵衣少女高興之極,只聽“呼呼”沉重腳步聲,二個士兵抬著一副四尺長的大弓,顯得很吃力的樣子。
老者左掌接過鐵胎弓,如取無物,右手按著弓線虛張。“咚咚”二聲,臉不改,氣不變,連開二次,士兵們喝好之聲,如同春雷迸發般響滿全船。綵衣少女不甘示弱,嬌聲道:“爹爹,看我的!”
接過鐵胎弓,蓮足前弓後直,玉臂舒仲,竟然也連拉二下。
不過從聲音及運勁觀之,尚不及老者精湛,士兵們似乎深知小姐脾氣,立時喝好聲,拍掌聲,喊得更響。
老者鼓掌道:“琦兒功力進境奇速,假以時日,要青出於藍了!”
綵衣少女雪白粉臂,輕輕一揮,她身邊一位女婢,緩步而出,向士兵取過一支銀光燦爛的“穿雲箭”。
綵衣少女從身上掏出一束金光閃閃的細絲,老者怔了一下,說道:“倚兒,你要用皇家御賜的“金纏絲”嗎?”
綵衣少女頜首笑道:“我把‘金纏絲’綁在穿雲箭上,射死巨鯨後可以叫人把它拉到船邊來呀。”
老者讚道:“倚兒果然聰明。”
綵衣少女左手持弓,右手握箭,蓮步輕移,從容不迫的,把箭搭在弓上。
帆船依然以全速向海鯨追去,綵衣少女並未拉弓,秋波一眨也不眨的凝望著巨鯨,在尋機找下手的機會。
船上眾人都瞪大了眼睛用了著小姐。過了一陣,她才把“鐵胎弓”舉起,臉色甚是莊穆,眾人屏聲噤看,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船身與巨鯨正面相對時,驀聞一聲嬌叱,綵衣少女馬步微斜,鐵胎弓拉如滿月,“咚”的一聲夾著長“嘶”破空之聲,“穿雲箭”以排空馭氣之勢,奇速無倫向海鯨射去,後面飄拂著一條金絲,炎陽下燦爛奪目。
眾人目光緊隨著銀白色的箭矢。只見霍的一聲,銀光收斂,“穿雲箭”整個沒入了那頭巨鯨的頭殼之中。
這一箭正中海鯨要害,立時巨鯨狂暴地激起波浪,震撼帆船。
巨鯨在海上掙扎了半個時辰,終於傷重而死。船上眾人收起“金纏絲”,把巨鯨拉到了船邊。
好大的一隻巨鯨,比起那船身還要長。
有一個士兵忽然張口叫道:“不得了!巨鯨張口要吃人!”
老者詫異的道:“海鯨張口不閉,其中定有蹊蹺,來人呀!下去察看。”
“爹爹慢著,我先下去。”綵衣少女放下鐵胎弓道。
老者深知女兒的性子,笑而不語。
綵衣少女回到艙中換了泳裝,外罩披風,有三、四個士兵,也脫下了身上盔甲,準備隨同小姐下水。
小姐撤下披風,只見一身紅衣泳裝,緊包著曲線玲瓏的胴體,她長身一掠,如一條美人魚,潛入水中,四個士兵立時在後尾隨小姐跳入海中。
海鯨口有一丈見方,幾人先後躍上鯨口,小姐驚叫道:“啊呀,一口棺材。”只見巨鯨喉嚨之處橫立著一個染滿了鮮血的棺木,看了讓人恐怖。
那些士兵雖然膽子不小,但因棺木還不斷的淌著鮮血,格外恐怖,不禁心寒。
有一個膽小的連退數步,牙齒不住的打顫,說道:“棺木裡還有殭屍在動。”
小姐果真見棺木中有一個影子在顫動,壯著膽子說:“怕什麼!那是死人舉行海葬,被海鯨吞噬,但因棺木太大所以哽在喉嚨中了。”她雖然說的有聲有色,卻也不敢走上前去看個究竟。
有一位膽子較小的士兵說道:“啟稟小姐,這鯨魚口中含著棺木,是個不祥的預兆,不如稟告老爺,把巨鯨連同棺材一同沉落海中,不要算了。”
小姐並沒有立刻表示可否,心中猶自沉吟,原來她對棺材也是甚為厭惡,不過她可不願連鯨魚也扔落海中,因為鯨魚是她親手射死的,她想把這巨鯨帶回“玉屋國”中去,也可顯耀一番。
她突然柳眉一堅,怒道:“你們快把棺木弄出來,丟進海中。”
那四個士兵不敢抗命,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突然眾人耳中聽到一陣細如遊絲的聲音,道;“在下險遭海鯨吞噬,諸位仁兄高抬義手,感激不盡。”
這聲音如發自幽冥地獄,那四個士兵跳了起來,掉頭就跑。
小姐聽到格中發出聲音,心虛之下,更覺可怖,大聲叱道:“膽小鬼,別跑!”她自己不禁退了半步。
這時,老者在船上問道:“琦兒,有什麼發現嗎?”
小姐答道:“海鯨口裡銜著一口血腥斑斑的棺木,棺中的死人還會說話。”
老者大笑道:“死人怎麼會說話,與活人無異,那人一定未死。”
小姐膽氣一壯,心想不錯。那人一定是在棺中裝神扮鬼嚇人,不由對棺中喊道:“喂!你是人是妖?”
“是人。”聲音異常微弱。
“真是見鬼,是人為什麼你要躲在棺材裡面?”
“這是一條船,不是棺材。”
小姐“哦”了一聲,果見棺底有兩支船槳,看起來真的是一條船。
這時四個士兵,也都挺胸膛,一派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膽小士兵道:“此人久困棺中,我們得設法把他救下。”
小姐“哼”了一聲道:“這人可惡的很,救出之後,先打七十大板。”
士兵立刻與船上聯繫,扔下兩根丈餘鐵棍,支住鯨口,把“玉棺艇”扶下。
有一個士兵叫道:“媽的,這隻棺材怎麼打開。”
話聲甫落,“嘶”的一聲,“玉棺艇”棺蓋已開啟,一位俊秀出塵的青衣少年,自艇中躍出。正是東方鈺。
東方鈺拱手謝道:“在下承蒙諸位相救,再生大德,不敢言謝。且容一拜。”說完向五人深深一拜。
那小姐美眸一亮,深深吸了一口清氣,臉上原來的氣忿之色,立時化為嬌柔溫情。星目再也捨不得離開東方鈺的俊臉。
那個膽子小的士兵,突然大怒道:“好小子,躲在棺中嚇人,該打七十大板……”
話猶未了,“啪”的一聲,臉上立呈五條明顯指痕。只見那小姐鳳目圓睜,佇立眼前,厲叱道:“狗奴才,對客人說話竟如此無禮,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那士兵本想拍小姐的馬屁,不想卻拍到馬腿上。
東方鈺心中甚是過意不去,歉然道:“姑娘息怒,這位仁兄言出無心,萬忽見責。”
那小姐嫣然一笑,道:“屬下之人,言語粗魯,兀突之處,請公子勿見怪。”
東方鈺見她穿著緊身裙衣,曲線玲瓏透剔,甚是嬌媚,當下微微一笑道:“姑娘言重了。”
小姐道:“我們的船就在上面,公子如不嫌棄,請屈駕光臨。”
東方鈺忙道:“好說,好說,在下當前往拜唔。”
那小姐玉手一揮,船下放下了扶梯,本來以東方鈺的功力,上這三、四丈高的船艙可說易如反掌,但他本性謙虛,不願在眾人面前顯露武功。他反身要去抱那“玉棺艇”只見滿是血汙,劍眉不禁一皺。
那小姐笑道:“公子請,你的棺材,我會叫下人替你拿的。”
東主鈺聞言一愕,小姐立覺失言,秀臉上不禁飛起兩朵紅雲。羞澀道:“我是說公子坐的船。”
東方鈺瀟灑的一笑,道:“這船名叫‘玉棺艇’。”
小姐“哦”了一聲,道:“我好像聽過。公子請上扶梯,小心別滑了腳。”
她見東方鈺外表文弱,象個讀書相公,是以這扶梯特為他而放。
要知東方鈺在喝下“千年鱔血”以前,武功已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只是那時精氣逼人一看即可知是個習武之人。但自從服下“千年鱔血”之後,不但內力增至百年以上,雙臂增加了千斤神力,而且還使他精氣內蘊,除非顯露武功,否則說什麼也看不出他是個習武之人,只是看上去精神煥發而已。
當下也不再客套,手把扶梯,溯及而上,那小姐緊隨其後,很細心的照應。
她突然驚呼道:“公子看上去很文弱,步履卻很穩啊!”
東方鈺笑笑道:“在下也習過幾年拳腳,還不至於文弱到手無縛雞之力。”
那小女道:“你是讀書人,同我們一道回國,我爹爹可以推薦你當官。”
東方鈺笑而不答,上得船頂,只見旌旗飄揚,聳立著胃甲士卒,氣派甚是雄偉。
只見其中一位棉袍長鬚漢子,神目威稜,一望可知是群龍之首。
一位小婢迅速取了披風,替小姐披上。
小姐笑道:“爹爹,這位公子差點被巨鯨吞食。”
老者目光湛湛,凝視著東方鈺,只覺目前這少年氣宇軒昂,俊秀絕倫,不禁訝然道:“公子仙居何處,尊姓大名?”
東方鈺道:“區區中原人氏,複姓東方名鈺,還沒有請教大人雅號。”
“老夫姓耿草字瀛洲,一向仰慕華夏風光,不期得遇公子,東方公子不似漁獵人家,何以漂泊海洋?”
東方鈺嘆了一口氣道:“在下一葉孤舟,擬往“玉屋國”不意船至“黑龍溝”,遭遇到巨鯨,被其吞噬……”
東方鈺話猶未了,耿小姐已喜不自勝的叫道:“呀!太好了,東方公子,我們正要回‘玉屋國’呢。”
東方鈺星目中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輝,笑道:“耿大人原來是‘玉屋國’貴官,區區失敬了。”說完,拱手一揖。
耿瀛洲手挎須長笑道:“老夫正是‘玉屋國’派在‘蓬萊仙島’的總管,這次回國準備參加秋末大祭。歷年大祭無不風聞海內外,公子可是特往觀光嗎?”
東方鈺答道:“在下一則是瞻仰貴國秋末大祭,二則是打聽一位親友。”
耿大人道:“行船走馬遇著了就是一家人,東方公子若不嫌棄,老夫以地主之誼,誠邀貴客同舟臨敝國一遊。”
“只是冒昧打擾,心甚不安。”
耿小姐嬌笑道:“公子這樣說未免太見外了。”
耿大人聳聲長笑,知子莫若父,他已看出愛女對這位中原的文生,心生傾慕,他也有心招攬,立刻傳令敬備酒席,款待嘉賓。
耿小姐盛裝赴宴,酒過三巡,她突然附耳在耿大人耳邊耳語一陣。
耿大人頻頻頜首,高舉酒杯,向東方鈺道:“粗餚薄酒,容老夫敬客一杯。”
主客飲過,耿大人停杯笑道:“中原士子文藻風流,敝國向極推崇,“蓬萊仙島”與貴國福建府一水相隔,目前福建張巡撫.到“蓬萊仙島”,適老夫在吟誦唐杜工部詩律。吟到‘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張巡撫乃笑謂老夫以‘無邊落木蕭蕭下’作謎,請老夫打一字,老夫絞盡腦汁,苦思月餘,不得其解,公子宿學之士,請為老夫一解。”
東方鈺心中暗忖,想不到東夷之人竟這般酷愛中原文物,他沉吟了一陣,才笑道:“東晉以降,百代興亡不過朝暮之間,蕭道成篡晉國號齊,蕭衍篡齊國號梁,陳霸先篡梁國號陳,是以“蕭蕭下”當是指陳也,“無邊”則東,“落木’則曰,是以“無邊落木蕭蕭下”應打“曰”字。”
耿大人拍案驚叫道:“妙哉!妙哉!公子才思敏捷,博通古今,老夫望塵莫及。”
東方鈺謙虛的道:“大人過獎了,在下信口胡猜,僥倖猜中,何足為道。”
要知東方鈺的師父二蘭山人是當世一位曠世奇人,不僅武學登峰造極,而且對於琴、棋、書、畫、四書、子集無一不精,東方鈺自幼即跟隨二蘭山人,不但武學博大,而且對文學造諧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
耿小姐望著東方鈺嫣然一笑,對耿大人道:“爹爹我沒說錯吧?”
耿大人仰天打個哈哈道:“琦兒果然是慧眼識英才,哈哈……”
耿小姐臉上不由羞澀一笑,臉上浮起一層紅霞。
耿大人笑後,對東方鈺肅然道:“老夫有一事,就是不便啟口。”
東方鈺淡淡一笑,道:“耿大人有何言教,但說無妨,小生在此,洗耳恭聽。”
耿大人又舉起酒杯敬了東方鈺一杯,捋須正色道:“敝國每年秋末大祭必舉行文武會榜,國中九大族應派一人或二人參加文榜與武榜會試,或同時參加兩榜會試,老夫身為“蓬萊海外族”族長,已三年末曾回國,年年均派族中之人參加,這當然是附庸風雅,湊湊熱鬧而已,名落孫山乃意料中事。”
“老夫這幾年中,全力培植小女耿瑛琦,希望她能在今年武榜中一展身手,為“蓬萊海外族”揚眉吐氣,只可惜琦兒疏於文墨,無法同時參加文榜會試,老夫三年養精蓄銳,這次親自回國,如果無人參加文榜,實在丟不起這個臉,我正為此事煩惱。”
“今日得會東方公子,老夫斗膽請公子助一臂之力,代表敝族參加文榜會試。”
東方鈺聽後怔了一怔,緩聲道:“大人對我有再造之恩,就是赴湯蹈火也不足為報,只恐在下才疏學淺,惟恐有負所託。”
耿瀛洲聳懷大笑,道:“東方公子勿虛客套,老夫深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飽學之士,往往虛懷若谷,謙虛為尚,越見素養之高,不像學武之人,爭強好鬥。”
武林中人最講究恩怨分明,東方鈺受人活命大恩,雖明知參加文榜會試沒把握,也不便再推辭,但他卻惟恐耽誤了回中原的時間,因此不禁劍眉微皺,問道:“不知文榜會試在何時舉行,需時多久?”
耿大人見他已有答應之意,但似乎有什麼急事牽掛。不由詫異道:“明日午後,可抵‘無極島’,後天黃道吉日,秋祭完畢,即行會榜,如無特殊情況,當日即可賽完,東方公子可有什麼急事?”
東方鈺答道:“沒有什麼急事,我打算去見一位朋友。”
耿瑛琦嫣然一笑,道:“公子要見哪一位貴友?我們可派人接他來。”
東方鈺忙答道;“哦,不用了,那人要我親自前去見他。”
他覺得香玉公主之事,不便在他們面前提及,因此吱唔著問道:“請教耿大人,不知文武榜試考些什麼學問?”
耿大人道:“文榜考的是四書題、經題、策略、詩賦。”
“想不到貴國文榜會試,所考學問竟與中原科舉一模一樣。”
耿大人道:“敝國向來仰慕中原文化,數百年前有一位天竺和尚,假道中原到東夷傳教,他帶來了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精薈之學,我國當時的國君傳令國中大臣研究經書,其後又有數位賢明君主親臨華夏帶回更多書籍,從此奠定文學根基,到“滄海神君”一代時,更頒令秋祭後舉行文武會榜,因此,中原文化由此而在“玉屋國”開花結實。”
東方鈺想起香玉公主的文才武學造詣,在中原,已屬出類拔萃之流,雖武學比自已為弱(香玉公主與東方鈺比武時,未使出真功夫,再加東方鈺武學修為已達超凡脫俗之境,是以才會在一招之下,揭下香玉公主的面紗),不禁生出由衷佩服之心,脫口讚道:“貴國文武並倡,大有青出於藍之勢,只不知武榜會試考些什麼技藝?”
耿大人怕對東方鈺提起武學有些不便,是以道:“干戈論劍,有傷大雅,不值一提。”
東方鈺看出耿大人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文章小道不足以經國濟世,武韜經略可安邦定國,在下也練過幾年拳腳,對武也甚為喜愛,甚願聽聽貴國武榜所考何種技藝。”
耿大人眼睛一亮,道:“想不到東方公子文才武略均有所涉,敝國武榜會試分為二個階段,首先由比賽諸人以輕功、暗器、內力、兵刀綜合較量,選出最後勝利者,此人還需接下“天嶽臺主“與“地嶽臺主”各百招,才能算奪得武榜魁首。”
東方鈺“哦”一了聲,問道:“那“天嶽臺主”與“地嶽臺主”武功是極其高強之士了?”
耿大人道:“這個自然,通常“天嶽臺主”由國中公認武功最高之人充當,“地嶽臺主”則請海外聲望最隆的名家擔任。”
“那要奪得武榜魁首當真不易,貴國英才濟濟,一定有不少人得過文武雙榜的魁首吧?”
耿大人突然臉上顯出無限尊敬之意,說道:“皇族香玉公主在丙寅年,即十五歲時,奪得武榜魁首,翌年復攫取文榜魁首,自此就未有過同登文武雙榜之人。”
耿趕琦笑道:“爹爹得過甲子年武榜魁首和文榜探花。”
“琦兒,別往爹爹臉上貼金,那次得來真是僥倖。”
東方鈺舉起酒杯,淡淡一笑道:“虎父無犬女,在下預祝耿姑娘今年高中武榜魁首。”敬了父女二人一杯。
耿瑛琦秋波斜斜地瞅了他一眼,姿態甚是嬌媚,倩笑道:“預祝東方公子文榜高登,請飲此杯。”
東方鈺慨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