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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父老雜亂言

    直到眾人散去,陸寄風才拎着那文士的衣領,在枝葉間疾奔出數里,才將他放下,解了他的啞穴,道:“你是百寨聯的人?”那文士雖然要穴被制,眉宇間卻不慌不忙,並未直接回答陸寄風,反而就地打坐,道:“你往西移開兩步。”陸寄風一愣,道:“為什麼要移開兩步?”那文士閉上雙眼,沉聲道:“不必多問,移開就是,我不會害你。”“看你搞什麼鬼。”陸寄風依言移開兩步。那文士微微仰起臉,道:“這樣你看得見我的側面了嗎?”“看見了。”“我的側面,是不是顯得很高深莫測?”一聽見這句話,陸寄風得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腳,才不致於往他身上踹下去,可是轉念一想,實在沒有忍的必要,便真的一腳往他身上踢去。文士吃痛,怒道:“唔!你、你為何踢我?”陸寄風説道:“聽你這種説話的方式,一定是百寨聯的寨主之一吧?”文士一怔,又恢復冷冷的神情:“果然不簡單,你竟看得出我的來歷!”“唉!你們這麼多奇怪的寨主能湊在一塊兒,才叫做不簡單呢!”文士輕哼了一聲,道:“別把我跟青鶚寨的周偃相提並論,那只是人類與水牛的混合生物罷了。”“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文士揚聲一笑,“年輕人,枉費你也是百寨連的份子,竟然空生雙目!難道你沒聽説過“銅雀鳴遍,東方日生”?”陸寄風老實道:“第一,我不是百寨聯的一份子;第二,我確實沒聽過。”“唉,真人面前不説假話,年輕人,你的話裏充滿了破綻。第一,你怎麼可能不是百寨聯的?只有我們自己人會破壞自己人的功勞!第二,你怎麼可能沒聽説過我銅雀鳴遍,東方日生?連我的名號都未曾聽聞,也敢行走江湖,真是可笑,可笑啊!”陸寄風道:“第一:我沒有要破壞什麼你們的功勞,第二:我只聽過一個‘羽扇絕塵智無雙’,不過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又換了外號。”文士一怔,“你沒要破壞周偃的六合城?那你躲在樹上幹什麼?”“跟你無關。”文士又問道:“羽扇絕塵智無雙是誰?”“這個外號叫了十年還沒叫響,那我看跟你也差不多。他正是百寨連之一的黑鷹寨主蕭冰,你呢?”文士的表情馬上變得很開心:“喔,你説的是老蕭啊,那個怕老婆的傢伙也敢自稱什麼羽扇絕塵……”雖然很想聽蕭冰的八卦,但是陸寄風還是更擔心通明宮的安危,又踢了他一下,道:“別説閒話,你是哪個寨的?叫什麼名字?”“嗯?”陸寄風忍耐着。“然後對方便會看着塵尾上的提字,露出驚佩的表情説:‘啊!你就是銅雀寨主,東方日生!’”陸寄風又踢了他一腳點中他的啞穴,好讓他閉嘴:“那麼你是叫東方日生?我問你,你們一共有幾個寨攻上山來?共有多少人?”接着便又一踢,解了他的啞穴。文士立刻開口道:“吾乃東方星!星的拆字是日生……”“隨便你叫什麼!我問你共有多少人圍山?在什麼地方駐營?你若是不説,我自有法子逼你説!”東方星冷笑一聲,道:“有什麼手段,只管使來,但是你切勿作法自斃,後悔莫及……”陸寄風不等他説完,便一點他脅下大包穴,東方星全身一震,立刻感到周身毛孔奇癢無比,扭動身子,臉色發紅,道:“你、你做什麼?哎呦……我、我……”“怎樣?全身是不是像被萬蟻叮咬?不想被折磨就説!”東方星怒道:“哼!小輩,你、你……竟敢如此,難道沒聽過銅雀鳴遍,東方日……”“聽過啦、聽過啦!拜託你講正題好不好?”“士可殺不可辱,你先、先解了我、我身上的穴……我才説!”陸寄風道:“你真的很羅唆,説不説隨便你,我看你能撐多久。”東方星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道:“想不到我、我銅雀鳴遍,東方日生會有這、這……唔,好癢、我、我受不了了……會有這一天,真是英雄末路、天地含悲……天、天地、為、為之悽愴……好癢、好癢……”“你想太多了。”陸寄風道,“倒底説不説?你真的很煩哪!”東方星叫道:“你、你先解了我、我的穴,我把計劃表拿給你……”“不用,你放在什麼地方,告訴我就成了。”東方星呻吟得臉上五官扭曲,道:“在、在我、我胸前衣領內……”陸寄風伸手一掏,突然指間一痛,急忙縮手,只見右手中指和食指出現兩個小小的黑點,正泌出一點點黑色的液體。陸寄風頭頂一眩,退了兩步,腳下一軟,便跌坐在地,驚覺自己中了毒了!東方星卻已一舒雙臂,慢慢站了起來,渾若無事,冷冶笑道:“小輩,現在你知道我銅雀鳴遍,東方日生了吧?”陸寄風錯愕地瞪着他,原來他竟已自解了穴道,卻還裝出動彈不得的樣子,騙陸寄風觸碰到他身上的機關,確實是個不簡單的角色!百寨聯的寨主雖然都有點怪異,武功卻都是一世之選,當初蕭冰就能與疾風道長戰得不相上下,他們應該能敵得過通明七子才對,可惜陸寄風常會忘記這一點!見陸寄風那死不瞑目的樣子,東方星習慣性地一舉手要搖扇,卻發現塵尾不在手中,只好揹負雙手,睨視着他,道:“在你死前,我就讓你明白為何而死!我已經勸過你,切勿作法自斃,你將我的忠告視若無物,難怪會有今天的下場……,唉!哎!真是天作孽,猶可違,自傲孽,不可活!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武林處處是險,又日:一步江湖無止期……喂!你倒底死不死啊?”東方星已經有點抓狂了,“通常中了這個毒的人,聽到“會有今天的下場”,就應該斷氣了,你怎麼拖到現在?我後面的詞沒有準備,你叫我臨時要想一篇鏗鏘有力的説辭,實在太強人所難了,雖然我是銅雀鳴遍,東方日生,可是我也有辦不到的事啊!”陸寄風苦笑道:“要我死,只怕沒那麼簡單。”東方星道:“是嗎?好大的口氣!再試試我的五絕散!”東方星指尖一揮,嗤地一聲,一道尖鋭的寒風直透陸寄風胸口,陸寄風急忙移穴閉氣,將這道毒氣反震了出去。“不妙!”東方星大驚,及時閃躍開,落在較遠之處,道:“你、你……你中了陰屍之毒,竟還能運氣自如,你倒底是什麼人?”在東方星羅裏八唆的這段時間內,陸寄風身上的陰屍之毒已全散去了,喝道:“你瞧我是什麼人?”身子拔空而起,順手便使出劍仙門的遊絲劍法,綿密的劍氣完全封住了東方星的退路。東方星但見他手中無劍,劍氣卻逼凌不斷,急得東閃西避,道:“你,你難道是‘你以為我是誰’?”陸寄風一面問,手中進逼之勢卻也稍慢,欲知道東方星會不會與劍仙門有什麼牽扯。東方星狼狽地閃避劍招,道:“你……你不必,唉呦,不必隱藏身份了,你必定就是他!”“你説,你倒底把我當成誰?”“他呀!”陸寄風忍不住一收劍氣,指尖卻點住了東方星的咽喉,道:“給我好好説清楚!你把我當成了誰?”東方星結結巴巴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問我,我説不知道,就太丟臉了……”“你難道看不出我的劍法路數?”“我是學暗器和內家的,對劍是一竅不通、二竅不懂……”真是夠了!陸寄風簡直已經受不了銅雀寨主東方星胡扯瞎纏的功夫,放棄從他身上問出任何話來,既然他會栘穴解穴的功夫,那麼再點他的穴也無用,陸寄風變掌作刀,喀喀兩響,便折斷了東方星的雙腿。“唔!”東方星悶哼了一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難為了他竟硬氣地咬緊了牙,不吭一聲。陸寄風又伸手一扯,輕微的“波”一響,東方星的雙手自關節處被拉得脱臼,登時只能垂在身側,連舉起小指也不能。只在一眨眼間,他的四肢都被陸寄風或斷或折,動彈不得。他沒想到這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這麼狠毒果斷,也沒想到他武功會這麼高明,不知他要怎麼整自己,心中有幾分惴惴然。陸寄風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説,我只好把你丟給通明宮,看他們怎麼處置你。”“小輩,你如此作法,未免有失光明正大……”“還有,如果你再羅唆個沒完,我就把你的舌頭給割了。”東方星急忙閉嘴,一臉不服地瞪着陸寄風。陸寄風脅下挾着東方星,提氣往通明宮的方向奔去,東方星被他挾着,只感前進的風聲呼嘯,幾乎無法呼吸,周圍景物都看不清楚,不禁大駭,暗想:“這、這小輩的輕功如此了得?”。眨眼就來到讓百寨都很傷腦筋的一線谷,一線谷的絲橋,對百寨聯的寨主級、後補寨主級人物來説,並非險關,可是百寨的寨匪,説真的,除了“人多、聽話”之外,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也過不了一線谷。若不是因為這樣,百寨早就攻上來了,陸寄風幾乎是一躍就過了一線谷,直奔通明宮前殿,撕破東方星的一大幅衣袖,扯成長索,將四肢已斷的東方星綁在階下。只要將這個落難的銅雀寨主綁在這裏,一會兒之後巡視的道士見到,就會稟告通明四子,以弱水道長的智慧必能問出百寨的底細,不像自己那樣被耍得團團轉。陸寄風正要離去,想想又覺不妥,萬一輩份低的道士也中了東方星的詭計,誤觸暗器機關,反而害了無辜之人。陸寄風便搬來階下的一方巨石,擺在東方星面前,以指為筆,在石上刻道:“小心……”他這以手指在石上刻出字來的功夫,讓東方生驚注得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陸寄風刻下兩個字,想了一下,喃喃自語:“寫什麼警語好呢……”東方星道:“欵……我建議大俠你寫“小心此人,名震平陽、百寨之首,人稱銅雀鳴遍,東方日生,東方星也。器宇非凡,暗器絕世,誠一代之偉烈哉!怎樣?”“誰要寫這種東西,你想當你的墓誌銘嗎?”陸寄風白了他一眼,手指一揮,寫道:“小心此人,廢話很多,身上藏有劇毒暗器,別亂碰他。他是銅雀寨主東方星。又:不防給他兩耳光,見者有份。”東方星叫道:“你、你不能這樣寫,狗屁不通!狗屁不通!”陸寄風笑道:“我的狗屁不通,你的狗屁很通,故而臭不可聞。你好自為之吧!”説完,便輕鬆地再度下山,這回一定要快點兒找到蕊仙,暫且別再管百寨攻山之事了。這次陸寄風頭也不回地趕下山,直奔蕊仙居處。不料才一走近,便大驚失色。早上他離開的時候,此地還處處花香,院裏有雞啄米而食,一片閒散景象。現在卻是處處殘破,短籬被推倒了,庭院中雜亂不堪,小院也空空蕩蕩,死寂無人。“怎、怎麼會這樣?”陸寄風衝了進去,叫道:“蕊仙姐姐!蕊仙姐姐,你在哪裏?”小屋內沒有半個人,陸寄風心中大亂,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前前後後都找遍了,最後才進蕊仙的閨房中,到處被翻得亂七八糟,那樣子完全像是被盜匪劫掠過,若真是如此,那麼蕊仙也兇多言少了。陸寄風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奔了出去,心裏想道:“若是被盜匪劫去了,或許人還活着,只要蕊仙姐姐還活着就好了!”他奔出數里,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找蕊仙,來到村中,東張西望的,竟也沒有半點人聲,家家户户都已被入侵過,殘敗雜亂,但是卻不見半具屍體,空氣中也沒有血氣,令陸寄風大感訝異。“怎麼會沒有半個人……是了,村人都上山去朝拜真人了,他們並沒説起有強盜劫村哪——”陸寄風逼自己冷靜下來,坐在路邊的一方大石上,抱着頭想:“……村民不知有強盜來襲,可是村子怎會被破壞成這樣?”他心中靈光一閃,登時想通了:“百寨聯的!我怎麼忘了這羣人便是強盜?我知道了,就是因為百寨中數寨聯合攻山,通明宮得到了消息,才會將居民——集到山上,集中保護,以免被這些土匪劫掠殺害!通明宮謊稱真人要為大家祈福,就是怕驚動眾人吧?可是,怎麼獨不見蕊仙姐姐?”他又將問題想到了蕊仙身上,她一個斷弱女,不可能走得遠,除非被擄走。陸寄風一想通,便急急趕回通明宮中,想逼問東方星哪一寨最有可能劫走蕊仙,甚至搞不好就是被東方星擄走的。陸寄風一眨眼便趕至他綁縛東方星之處,一到現場,便怔了一怔,東方星已不在原地,看來是已經被發現了。陸寄風輕身穿梭於通明宮內各處,但也只是一片寂然,並無特別的動靜。陸寄風找了許久,徒勞無功,眼看天邊已經濛濛泛出藍光,道士們也已經起來做早修,行動的人越來越多。陸寄風雖然心急,可是再不回到客舍,必定會被簡老頭髮覺出下對,陸寄風只好趕緊回到眾人所睡的通鋪,插身倒在原先的地方,枕臂裝睡。直到簡老頭以枴杖推了推他,道:“阿喜,你要睡到什麼時候?”陸寄風才揉了揉眼睛,懶散地起身,伸了個大懶腰,一臉茫然。但見簡老頭看似神氣清爽,可是呼吸卻有些沉重,移動時的左腿更加不便,陸寄風心中暗想:“昨晚他又遇上強敵了,不知道是誰能把他傷得這麼重。”村民們有的已經起來健身或閒聊,有的還呼呼大睡,陸寄風一躍而起,道:“爹,我到山下給您挑水洗臉!”簡老頭道:“你倒孝順,不必啦,這山你是下不去的。”説着,眼睛一瞄所有的村民,言外之意,似乎懷疑通明宮帶村民上山來,有軟禁他們的意思。村民們用過道士送來的早齋後下久,便有道士急急奔至,宣佈道:“各位道友,真人座下的烈火道長與弱水道長,仙駕親臨,請道友們肅坐靜候!”一聽這話,村民們連忙搶着找位子席地而坐,專心地等着見這兩名近仙的道長,幾百個人的場地裏,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遠方的水流聲與樹梢的鳥鳴,安靜至極。陸寄風故意選坐在人羣最後面,暗自耽心,想道:“弱水道長是個精細人,我臉上的大鬍子和亂髮都被蕊仙姐姐給剃梳乾淨,他一定認得出來!這可怎麼辦?”陸寄風轉眼一瞄,赫然發現簡老頭也坐在附近,好像也怕被認出來一般。前方道士排起香案,供上香爐硃砂等物,之字輩俗家弟子們帶劍列隊護衞成陣,圍在最外端。這分明是在防止誰脱逃,陸寄風往簡老頭的方向偷看,果然他神色沉重,眼神有幾分不安。烈火道長與弱水道長兩人,陽字輩弟子們的簇擁下,飄然而至。薰爐的香煙繚繞之中,但見兩名道長一個偉岸高大,一個翩雅清逸,當真是有如神仙降世。有的村民是連忙合十膜拜,有的卻對着弱水道長皎潔俊美的臉孔,目瞪口呆。陸寄風也不禁暗想:“過了十年,他們可一點都沒變。”兩名道長登上香壇之後,弱水道長的聲音還是像從前那樣温和輕致,卻在這大場地上,一清二楚地傳入每個入耳中:“諸位道友長年居於靈虛山,為通明宮護法,可以説是帶有仙緣。真人對此十分感念,因此不惜折損自身修為,分賜仙福予諸位道友們。為了不使凡俗的穢氣侵害真人,真人命小道與師兄先行為諸位道友除祟薰香,三日後便可參拜真人了。”眾村民感激萬分地紛紛稱頌真人的大恩大慧,弱水道長又道:“現在請各位一一上前,由小道與師兄舉行拔祟。”陸寄風想道:“不妙,得一個一個走到他面前,這下子更是非被認出來不可了!”村民們都連忙起身,在之字輩與復字輩道長的引領下,列隊等着被作法除穢,陸寄風和簡老都亦列於隊中,眼看到處都是排得整整齊齊的人,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村民魚貫上前,由弱水道長以硃筆在額前一點,就算已被道法所護,邪祟不能近身。這一次的點砂除祟儀式,經過後世的輾轉流傳,遂有紅色可以化煞之説。眼看已經點到陸寄風了,弱水道長突然間目露驚奇,看着陸寄風,遲遲不下筆。烈火道長道:“真一子,怎麼?”“沒什麼。”弱水道長微微一笑,在陸寄風額上一點,便若無其事。陸寄風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麼,先退到人羣之中,他的下一個就是簡老頭,這回卻是烈火道長出聲了:“你是村裏的老樵夫?”簡老頭道:“是的。”烈火道長向弱水道長使了個眼色,弱水道長便點了點頭,道:“老丈,等一會兒您請到前殿一趟。”簡老頭一愣,弱水道長又問道:“您是一個人上山的嗎?”簡老頭還不知道該不該招出陸寄風,弱水道長已看了陸寄風一眼,回頭對簡老頭道:“我看他是您兒子吧?一會兒帶他一同過來。”簡老頭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説道:“這道長真是神仙,連我的家人是誰,都算得出來!”弱水道長微微一笑,道:“只是你們有些像罷了,什麼神不神的,我道行還淺。”不過陸寄風卻知道,弱水是一眼就看破自己冒充他人的兒子,混在人羣中,可見弱水道長的機智不減當年。簡老頭道:“道長要我們父子到前毆去,做什麼哪?”“您是與通明宮有緣之人。”弱水道長説道。一時之間,村民中響起羨慕的驚歎。陸寄風只好攙着簡老頭,道:“多謝道長。”“隨我來吧!”弱水道長説道,便退壇離去,陸寄風、簡老頭在眾道士的包圍下,緊跟着烈火道長與弱水道長,朝前殿而去。兩人被帶到一間小殿之後,摒退眾道,殿中只餘弱水、烈火等幾人,青陽君也在。烈火道長親自請簡老頭坐下,才道:“老丈,特地請您栘座,是有件要緊事相詢。”簡老頭道:“什麼事?我老人家孤陋寡聞,恐怕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烈火道長道:“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我記得以前,您曾經凍昏在尋真台上,是不是?”簡老頭假作痴呆,道:“什麼尋真台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烈火道長道:“您以前曾昏倒在一個高台上,那裏除了一隻大鼎之外,什麼也沒有,您記不記得?”簡老頭還是一臉茫然,道:“什麼大鼎?通明宮裏這麼多道長,煮飯的鼎應該很大,是不是在説這個?”簡老頭佯痴假呆,讓烈火道長有點不知所措,忙道:“老丈,那時還是我帶您下山的,您忘了?那麼你兒子該記得吧?這位道友,你爹是不是曾經在山間迷路,還捱了凍?”陸寄風道:“我爹常迷路,我也去山裏找過他好幾回了。”這麼一説,便輕巧地將問題給閃了過去。弱水道長凌利的眼光輕掃過陸寄風的臉,陸寄風知道這樣的説詞是瞞不過他的,就看他打算怎樣。簡老頭喃喃道:“老啦,我老糊塗啦……”弱水道長道:“師兄,這位老丈不記得,咱們是問不出什麼的。”烈火道長道:“但是,如果這靈虛山下果然有條通路可以直接抵達尋真台,>百寨聯的匪眾由那條通路潛上,上下夾攻,豈不是危矣?”弱水道長別有含義地説道:“宮中的人找了這麼多天,沒發現過那條路,我看那條路是沒有了。”烈火道長道:“連一位老人家都能上得來,那條路若是被發現,對通明宮來説是個大患啊!怎麼會説沒有,就沒有了?”弱水道長道:“連住在山中已有百年的我們都找不到,百寨聯怎麼找得到呢?”默默侍立在後的青陽君,不禁狐疑地看了簡老頭一眼,陸寄風知道青陽君必然已對簡老頭的身份起了疑心。如果他不是透過另一條眾人不知的道路上尋真台,那麼一定是像眾人一樣,經由一線谷而上山的,能通過一線谷,又不驚動通明宮的眾人,絕對是絕頂的高手。烈火道長還不放心,弱水道長微欠了欠身,道:“老丈,辛苦你了,請用些茶湯吧!”弱水只一動身子,青陽君便很有默契地靠上前,弱水道長在青陽君耳邊交待了幾句,青陽君頷首,步出殿外,交代復字輩的弟子送茶進來。一會兒道士便捧着茶盤進入,清香四溢。弱水要道士徑自端到簡老頭面前,説道:“這茶湯乃是真人藥譜中的配方,益氣延年,請老丈和公子多用。”不知道弱水道長真正的用意何在,簡老頭乾笑了兩聲,道:“老頭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歲,也沒什麼氣了,這珍貴的湯藥讓我喝了豈不糟蹋?”弱水道長微笑道:“也不是什麼珍貴之物,只是日常飲用的罷了。”簡老頭只好硬着頭皮道:“我和我兒子真是有福氣啊,不知喝了之後,是不是就馬上成仙了?我得多喝一些。”陸寄風接過道士捧盤中的茶碗,但覺清香撲鼻,雖不知道弱水道長有什麼詭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應該不會有“喝了馬上成仙”的事發生,陸寄風仰首一飲而盡,簡老頭慢吞吞地喝完,顯然也十分不安。弱水道長笑看他們,道:“再來一碗?”“我老啦,喝不了啦!”簡老頭苦笑道。門外傳出急促的奔跑聲,一名之字輩的俗家道士在門外道:“師叔祖!百寨聯的匪眾做了浮橋和巨城,要闖越一線谷了!”弱水道:“有多少人?”“匪眾共有三營,大約五百人!”陸寄風不禁暗自奇怪,“他們沒向東方星問出什麼嗎?還是……東方星手腳都斷了之後,竟然還逃得掉?”烈火道長説道:“就依調度行事!走吧!”“是。”弱水説道,交侍兩名道士招呼陸寄風二人之後,眾人便起身步出大殿。殿內只剩下了兩名復字輩道士,簡老頭問道:“道長,什麼百寨土匪啊?有土匪來了?”其中一名復字輩道士忙道:“這年頭,到處都有土匪,沒什麼大不了的。”“唔,是嗎?不過敢招惹通明宮的土匪,可就不常見了。”道士故做輕鬆,道:“總有些不知死活之輩。”話聲方畢,突然間喀啦一響,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寒光兩閃,兩名道士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然自咽喉噴出血柱,倒地暴斃!陸寄風和簡老頭大驚,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劍刀破空直刺,竟直接攻往簡老頭的左腿!簡老頭縱身一閃,避過攻勢,同時鐺地一聲,劍吟未絕,便已拔出死去的道士的佩劍,與那黑衣蒙面人激鬥起來。陸寄風定定地看着簡老頭與那黑衣人激鬥,兩人的劍法都極快,有如連珠的劍格之聲,襁鑽鑽鏃,不絕於耳,兩把劍鬥成一團劍花,穿梭着一黑一灰的兩道身影。讓陸寄風目不轉睛的主要原因是:兩人都是用通明宮的劍法,而且是劍仙門解功室的石壁上所記載的劍法!陸寄風對於解功室的功夫並未加以鑽研,也分不清誰的劍法是真的,誰的是假的。突然間嗤一聲,劍氣轉向陸寄風,陸寄風連忙翻身閃過,一點地面便已躍至屋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那黑衣人冷冷不語,劍身一回,又攻向簡老頭。不知為何原本拆招十分迅速的簡老頭,突然間悶哼了一聲,動作似變得慢了些,黑衣人的劍鋒一帶,在他的左腿又畫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創!簡老頭站身不住,跌倒在地,閉目等死,黑衣人卻只以劍尖抵着他的咽喉,聲音十分低啞,一聽就知道是經過刻意地壓沉了嗓子:“陸寄風,你下來,否則他要沒命。”簡老頭一震,竟不顧被劍尖抵着的喉嚨,仰頭看着陸寄風,他瞪大的眼睛過了好半晌,便露出一股欣然,看來是認出了他真的是陸寄風。陸寄風道:“你怎知我是陸寄風?”黑衣人道:“我怎麼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眼見你師父死在我劍下嗎?”簡老頭果然就是眉間尺,陸寄風哼了一聲,道:“你怎麼不冒充我師父了?在尋真台上,你不是還自稱是眉間尺嗎?”黑衣人冷笑,劍尖向前抵了一寸,刺入簡老頭咽喉的肉裏,道:“你再不下來,世上就從此沒有眉間尺了。”簡老頭啞着聲音説道:“寄風,你下來,我有話告訴你。”師父有命,陸寄風只好輕輕躍下,伺機要奪黑衣人手中之劍,黑衣人早已有所防備,左手虛劈,劍氣逼退了陸寄風。陸寄風正要以最快的速度再上前奪劍,真氣一提,便突然感到小骯中一股寒鋭至極的氣流竄了上來,竟使不上平時的真氣,不禁大吃一驚。黑衣人冷笑道:“你腹中剌痛寒冷,無法運氣,是不是?”陸寄風大駭,黑衣人又道:“眉間尺,你則是腹中火氣上升,暖洋洋的,一<個不慎,便會泄精,因此你竭力控制這股熱氣,才會無法發揮劍法實力。”簡老頭的臉部被易容之物包覆着,看不出真正的面色,但是由他眼中出現紅赤,巳證實了黑衣人的説法。簡老頭道:“嘿嘿,這種下流的招數,只有你使得出來!現在四下無人,我也不必幫你隱瞞了,寄風,你聽着,他便是……嗚!”黑衣人真的一劍刺入簡老頭的喉中,簡老頭聲帶被劃破,血流如注,只能發出“荷、荷”之聲,半句話也説不出來。而黑衣人巧妙地不劃斷聲帶後面的氣管,還留着他一命。陸寄風大駭,衝上前去道:“住手!”“手”字未落,黑衣人一劍已畫破陸寄風胸口,本以為這一劍可以逼退陸寄風,只是沒想到陸寄風會冒着被畫破胸口的痛楚,硬是舒臂抓住簡老頭,才及時躍後,胸前血流如注,但也將簡老頭拖離黑衣人劍下。陸寄風見簡老頭咽喉破裂,喉中咽管外露,隨着呼吸一張一闔,煞是可怖,不禁對黑衣人怒目而視,道:“你……你如此殘忍!”黑衣人笑了幾聲,那是令人毛骨慫然的笑,只是發出笑聲,而—點笑意都沒有,格外顯得冰冷冶可怖:“呵……,我只是讓他説不出話,比起你斷人四肢,算得上殘忍嗎?”“是你救走了東方星?”陸寄風馬上想到。黑衣人不回答,劍尖有如毒蛇般再度向陸寄風撲去!陸寄風急閃,黑衣人的攻勢一招快過一招,陸寄風手中抱着簡老頭,幾乎沒有還手餘地,只能閃躲。若不是腹中寒刺難耐,陸寄風有把握擊敗這名黑衣人,但此時只有躲避的份。陸寄風不敢戀戰,縱身躍出破窗,發足狂奔。黑衣劍客緊追在後,兩方的距離越拉越遠,但隨着提氣運走,陸寄風腹中的寒刺之苦也越來越盛,漸漸布及他的周身,有如被萬針穿刺着一般,終於兩腳僵庳,而無法動彈,雙手也凍如堅石,懷中的簡老頭被他摔落在地,陸寄風自己也暈眩了過去。陸寄風腦中空白一片,失去了意識。不知不覺中,體內的真氣似乎被一道力量推栘着,順着小周天的方向運走,每走到一穴,寒氣就有如堅冰遇上朝陽般,消融無蹤。不多久陸寄風便自行運走真氣,而緩緩甦醒了過來。陸寄風再度睜開眼睛時,周圍只有他一個人,簡老頭和黑衣人都已不在了。陸寄風躍起身,叫道:“師父!”眉間尺傷得十分沉重,他若是被黑衣人殺了,怎麼會連屍體都不見了?陸寄風見到地上一大灘鮮血,尚未全乾,可見自己並沒有昏迷多久,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相信黑衣人可以動手殺了他,可是黑衣人竟好像沒有補上幾劍,這難免令陸寄風不解。陸寄風想了一會兒,不禁暗驚:“我和師父都中了什麼毒,難道……弱水道長叫人送來茶裏下了毒?”陸寄風快步往山下趕去,以尋找師父,一邊暗自推敲:“不可能是弱水道長,他從頭到尾都沒碰到茶,而且還是透過青陽君之口,叫人備茶的,青陽君更不像會使這種手段之人。那名黑衣人對毒性瞭若指掌,是他下的毒無疑,難道……從前陷害弱水道長的種種事件,也是此人所為?他故意使用通明宮與劍仙門都會的劍法,也是為了栽贓給弱水?他是什麼人?和弱水道長竟有深仇大恨一般,總在背後逼着他?”陸寄風直覺想到可能是多年以前,被逼得離開通明宮的慈澤道長。可是他對>此人一點認知也沒有,根本無從猜起。直奔到一線谷附近,便聽見前方刀劍之聲不絕,喊殺聲震天。陸寄風大驚,想道:“莫非是百寨聯的人已經殺進一線谷了?”陸寄風連忙提氣往一線谷奔去,不久前方便出現幾道互斗的人影,是一名玄衣道人提着劍,在激鬥一名高大若山的壯漢。那玄衣道人是玄陽子,只見他手中長劍連舞,劍光閃爍,身手極為靈巧。而那高大的漢子手持幾乎有傘般大的扁斧,呼呼斧聲疾掃,幾度要砍中玄陽君,卻總是在緊貼近玄陽子之際,被他巧妙閃過。在烈火、驚雷、弱水道長身後,青陽君等人關切地注視着戰局。而在對面,最前方是東方星以及一名一身雪白衣裳、雪白雲冠的男子,男子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青梟寨的周偃與玄陽君之戰,他雖然衣服飄逸俊雅,但是卻長得一張長長的麻皮馬臉,臉上嵌着兩顆極小的眼睛,長得滑稽醜怪,實在與他的華服十分不配。而東方星拄着枴杖,有點灰頭土臉,那把寫着“銅雀鳴遍,東方日生”的塵尾倒是找回來了,只不過兩手都拄着枴杖,無法持握,只好高高地插在後領,從腦後冒出來。正面看去,倒像是頭頂發出一圈白毛來一樣好笑。在這兩人背後,還立着大約十來個人,都靜靜觀看戰局。陸寄風正在好奇方才聽見的喊聲震天是哪裏傳來的,突然聽見對岸響起鑼鼓鞭炮,有人大叫道:“青梟寨棒、青梟寨好、青梟寨主天下無敵,第一棒!”周偃哇啦大笑,呼地一聲,扁斧往玄陽君胸前劈落!青陽君等人驚呼了一聲,玄陽君雖及時滾地躲過,卻也十分驚險。對岸的青旗搖得更厲害,叫得更響亮:“周寨主強、周寨主棒、周寨主力氣最大,第一勇!”陸寄風傻了,想道:“他們不是做了浮橋要過岸嗎?怎麼全都沒過來?”那名馬臉的白衣漢子根本懶得看戰局,對身邊的東方星道:“你被誰打斷了手腳?”東方星嘿然,道:“我自己折斷的。”馬臉漢子道:“你自己折斷的?這怎麼可能?”東方星道:“怎麼不可能,你沒聽過﹃壯士斷腕”嗎?沒自己斷過腕的,就不叫壯士!。”馬臉漢子道:“呸!聽你胡扯,那你的雙腳也斷,又有什麼名堂?”“為了練輕功啦。”“用這種法子練輕功?”“這叫做破釜沉舟,你一定做不出來,對不對?哼,想成大事,就要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想別人想不出的計、使別人使不出來的手段!”馬臉漢子哼了一聲,道:“那我再問你,你是先斷手,還是先斷腳?”“當然是先斷腳,再斷手。”“我從剛剛一直想不通,如果是先斷了左手,你怎麼斷右手?如果先斷右手,又怎麼斷左手!”東方星道:“當然是一起斷!就是右手斷左手、左手斷右手不就結了?”馬臉漢子道:“這不可能,兩手互拉也不會拉得斷。”這就是力道的學問,只要同時氣聚指尖,左手往右手、右手往左手的臂彎一切,一定可以同時雙雙而斷。”馬臉漢子有點懷疑,道:“真的嗎?”東方星道:“當然是真的,我就是這麼斷的。”對岸的喊叫聲停了一會兒,又震天價地的響起。馬臉漢子忍不住皺着稀薄的兩行淡眉,對着戰局中的周偃喝道:“周偃,你叫那羣奴才別叫了好不好?真是有辱百寨之風!”周偃哈哈大笑,道:“你嫉妒我比你強,哈哈哈……”馬臉漢子由袖中拿出一個小玉瓶,取出兩塊小指大小的玉塊,塞在耳中,來個耳不聽為靜。東方星推了推他,示意有話對他説,馬臉漢子拿下玉耳塞,問道:“什麼事?”“穆寨主,耳塞還有沒有?借我一對。”“沒有!”姓穆的寨主説完,又塞上耳塞,由百寨不合的情況看來,就算有他也不會借。周偃的一把扁斧,看似沉重笨拙,斧勢卻將玄陽君周身團團圍住,玄陽君一身大汗,已鬥得力氣將盡,迭遇險招,嗤地一聲,衣角被扁斧劈去一大幅,他急忙舉劍以攻為守,長劍和扁斧一格,啪地一聲,長劍竟被扁斧震得彎了過去,便成曲尺!陸寄風內心暗道:“周偃不只有蠻力,內力也十分了得!”因為若以蠻力運斧,玄陽君的劍會斷,而兩兵相交,竟是把百鍊鋼鐵化為曲折,就非要有柔勁不可。玄陽君吃了一驚,看着手上的彎劍,一時之間目瞪口呆,此劍是師父所賜,他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對岸又響起吶喊助振聲,竟是唱起歌來了:“平陽有個青梟寨,和平善良又勇敢,美麗長江流不盡,有如寨主的鄉愁,啦啦啦……鄉愁啊男子漢的眼淚……”陸寄風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還好場中戰得激烈,沒人聽見這聲微乎其微的笑。呼地一響,扁斧又劃了過來,玄陽君反應不及,眼看就要被砍下首級,陸寄風叫道:“有蟲!”聲音以真氣傳得極遠,周偃大驚,手提扁斧跳來跳去,叫道:“哪裏?哪裏?”青陽君急忙趁機解下佩劍,朝玄陽君丟去,玄陽君驚魂未定,見一黑影飛來,下意識便接住,見到是一把劍,也顧不得師父賜的劍能不能丟,急忙棄了彎劍,改持青陽君丟來的劍,劍訣一捏,再度往周偃身上刺去。周偃滿地亂跳,玄陽君也刺他不着,見到戰局逆轉,那名馬臉的穆寨主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取下耳塞,對東方星問道:“剛剛周偃是聽見了什麼?”東方星白了他一眼,道:“不知道!”以百寨主的交情來説,當然是就算聽見,也不會告訴他。那名小老頭在後面叫道:“寨主!方圓五里都經噴過除蟲液啦!您放心!”周偃一被提醒,便回過神來,怒道:“可惡的小子,敢騙我!”斧勢更加凌利,玄陽君又是左支右絀,險象百出,陸寄風又叫道:“五里之外的蟲爬過來了!”周偃又收了斧,跳着腳道:“哪裏?哪裏?”小老頭氣急敗壞,叫道:“藥效有十二時辰,爬過來也得死。”周偃這才一斧掃向玄陽君的下盤,玄陽君急忙以輕功一問,繞至周偃身後,一劍刺出。周偃回身一斧,竟將玄陽君震退數步,噴出大口鮮血。周偃正要提斧補砍,陸寄風又叫道:“那條蟲腳下穿着靴子,沒中毒!”周偃竟又嚇得收斧亂跳,道:“哪裏?哪裏?”此時對岸的吶喊助陣依然響個不絕,和眼前周偃滿地亂跳的樣子實在有點兒配合不上,可是對岸的人都是根基淺薄的匪眾,根本不知道這一邊的戰局,只能在隊長的指揮下不停地搖旗吶喊助陣。那小老頭忙道:“他騙你的,寨主!”周偃還是十分害怕,一直在跳來跳去,每跳一下,地面就震動一下。玄陽君身受重傷,也無力再反擊了,只能提着劍,喘着氣,怒視周偃。他雖然眼帶怒氣,卻只是為了隱藏落了下風的恐懼而已。那小老頭怒道:“通明宮,你們打不過就用心戰,太卑鄙無恥了:“弱水道長説道:“聲音由對面傳出,怎麼會是我們喊的?再説本宮也無人料得到堂堂青梟寨主,身長十尺,竟會怕不足一寸的蟲兒!”由於陸寄風是以內力將聲音送到山壁,再以迴音傳過來,所以聽起來還比較像對面的岸上傳過來的,沒有人知道陸寄風就在附近。小老頭望向兩名寨主,道:“二位寨主,聖女命我們攻山,理應相助,但二位寨主卻袖手旁觀,甚至破壞浮橋與六合城,這也就罷了,為何還胡説亂道,亂我寨主之心?”穆寨主道:“我又沒有破壞你們的東西,那橋是自己伸到一半就全垮了,關我屁事?”東方星也道:“那六合城也是你們自己人一擠進去,就希哩呼嚕,摧枯拉朽,又關我什麼事?我也沒偷偷去戳它幾個洞!”陸寄風暗想:這可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周偃叫道:“蟲在哪兒?在哪兒?我、我不打了,後會有期!”説完便發出一聲長嘯,身子一點,竟有如凌空飛行般,一下子便奔過一線橋,同時那陣陣的吶喊助威,也登時停住了,想必是不知道又猛又強的寨主為何會半路折回。那小老頭又氣又急,倒也不敢單獨待在此地,道:“好,二位寨主,咱們就看仙姑座前,要怎樣分説!”説完便急忙也以輕功躍過一線谷——nounkow掃描,pizzaOCR、校對,武俠吧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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