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廳之後,蓋發恭拒不了海王爺的盛意,只好陪坐於下首。
立聽海王爺含笑道:‘蓋護衞,你入京多久啦?’‘稟王爺,屬下甫入京不久,在此之前一直跟隨先師練武!’‘令師謝世啦?’
‘是的!先師自號無名,他雖不願爭名奪利,可是卻凜於日益動盪的時局,故遺命屬下投效國家!’‘佩服!府上……’
‘屬下自幼失怙,幸獲先師撫育至今!’
‘好!本王雙眼不盲,以你的人品,他日不難出人頭地,屆時,本王這座小廟就容納不下你這條飛龍!’‘多謝王爺的金言及鼓勵,一日為長官部屬,便終身為長官部屬,屬下一定會珍惜眼前這份福緣!’‘很好!本王就欣賞這種血性漢子,總管!’立見一位相貌清懼的錦服老者入廳行禮道:‘參見王爺,國師!’‘符總管,他名叫蓋安,帶他去明月軒吧!’符總管微微一怔,立及含笑道:‘蓋護衞,請!’蓋安朝海王爺及天巖道長行過禮,方始出廳。
他跟着符總管沿着青石地面穿行兩進精舍之後,即接近一座獨立的庭院,他頓覺心神一爽!
人未到,寒梅清香早巳飄到,焉能不爽!
只見一位婢女打扮的清秀少女自拱門後快步穿過花園過來啓門道:‘依梅恭迎總管及護衞!’符總管含笑道:‘丫頭,你的消息挺靈能哩!蓋護衞,她是依梅,今後若有任何的使喚,直接找她吧!’‘是!多謝總管的安排!’
‘別客氣!入內瞧瞧吧!’
‘請!’
一入大門,蓋安立即被院中那些頂着寒霜風雪綻蕊吐香的梅花吸引住目光,他的腳步不由得一緩。
跟行在後面的依梅見狀,雙眼立即異彩連閃。
這座莊院計有一廳,一書房及兩卧房,不但設備豪華,而且應有盡有,比起倚月閣,可説精緻,高貴數十倍。
若和蓋安在威遠鏢局的卧房一比,更是天堂與平壤之差,不由令蓋安的一顆心兒猛跳“漫被”不已!
符總管略事寒暄之後,立即離去。
依梅端來一盆熱水道:‘護衞請歇會吧!’
‘謝謝!沒事了!你下去吧!’
依梅應聲是,立即行禮退去。
蓋安洗過臉手,立即走入書房。
櫃中之書籍真是包羅萬象,蓋安略一翻閲,立即好似挖到寶藏般坐在桌旁津津有味的瞧個不停。
一直到午膳時分,方始看見依梅在門口低聲道:‘護衞!’‘唔!依梅,有事嗎?’
‘快用膳了,您欲在此地用膳嗎?’
‘府中的規矩是?’
‘王爺他們一家人共同用膳,僕婦們在廚房用膳,護衞們各自用膳,您是欲在廳中用膳?還是在此地用膳呢?’‘本府的用膳規矩是……’
‘王爺甚為禮遇護法,並無硬性規定,不過,其餘的六位護法皆在廳中用膳,僅供您參考!’蓋安立即起身道:‘走吧!’
‘是!請隨小婢來!’
入廳之後,果見桌上已經乎放着一個精緻食盒,依梅上前擺妥五菜一湯之後,立即開始替他挾菜送飯。
‘我自己來吧!’
‘護法嫌小婢笨手笨腳否?’
‘哇操!別黑白講啦!我……’
他尚未説完,一見她好奇的望着自己,立即朝臉上一摸。
依梅雙頰一紅,立即繼續挾菜。
‘依梅,你用膳了嗎?’
‘小婢服侍護衞後,再用膳也不遲!’
‘我……我不習慣這樣子,你下去吧!’
‘是!’
依梅一走,他立即開始取用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同時欣賞着列具上面所雕刻之吉説圖案及字跡。
好半晌之後,他將剩菜及餐具朝盒一放,立即又進入書房。
他所閲讀的卷冊正是大內之建築及地勢,為了預防萬一,他瞧得很仔細,同時暗中熟記於腦海中。
不久,他繼續默記宮中的禮儀,他面對那麼繁雜的“面聖”禮節不由暗笑道:‘哇操!皇帝實在太威風了!’申初時分,依梅捧着一個包袱在門口道:‘稟護衞!’‘依梅,有事情嗎?’
‘兩事稟告:
其一,王爺在戊初時分於正廳設宴為您接風,同時介紹您現府中的每一個人認識。
其二,小婢諸人替您縫製一套朝制護衞服裝,煩您先試穿,若是不合身,小婢自會迅速予以修改!’‘哇操!謝啦!太偏勞你啦!’
‘不敢當!請!’
蓋安拿着包袱回房一試穿,只覺不但甚為合身,而且由於質料道地,穿起來便覺得十分的舒適。
他一開門,立即轉身道:‘依梅,謝啦!挺合身的啦!’依梅一見到他那充滿帥氣用威武的模樣,一時居然瞧痴了。
‘依梅,謝啦!’
‘唔!小婢不敢當!護衞若是滿意,今晚就穿此套衣衫出度宴會,小婢尚需趕製您的外袍哩!’説着,立即行禮退去。
蓋安換上舊衫,立即又繼續閲書。
酉中時分,依梅送來一頂皮帽及一雙錦靴道:‘護衞,請試穿一下吧!’蓋安一試穿,立即發現甚為合宜,他不由佩服的道:‘依梅,你真不賴,居然沒經套量,便裁製得如此合身!’‘不敢當!護衞,您的身材與二位小王爺差不多,小婢諸人做慣了他們的衣衫,所以縫製得比較順利些!’‘謝啦!我該準備赴宴了吧?’
‘請您先沐浴,小婢已在房中為你備妥熱水及沐浴用品!’蓋安道過謝,立即回房。
房門一開,立即聞到一陣清香,他朝榻旁不遠處的雕花門一推,馬上聞到清神心腦的香味。
只見一個七、八坪大小的房中,築有一個白石長池,池中已倒入了八分滿的熱水,水面上除了冒熱氣外,尚飄蕩着五、六十朵梅華。
哇操!難怪會那麼香。
他一見右側壁前已經擺着全新的厚襖及內衣褲,他上前一摸,不由暗贊依梅辨事效率之高。
他脱光衣衫,先淋濕身子,再拿起池旁架上的皂沫搓洗身子。
為了爭取時間,他迅速的洗淨身子及穿妥內衣褲。
那厚襖看起來又重又厚,可是,一披上身,卻輕柔合身,而且沒多久便覺得充滿着無窮的熱意。
他知道這必定是平常百姓夢想的貂皮大衣,他苦笑一聲,便啓門步出。
立見依梅拿着毛巾道:‘可否容小婢替您梳髮?’‘好吧!偏勞你了!’
‘護衞,您別如此客氣,小婢承受不起!’説着,立即開始替蓋安擦乾頭髮。
經過依梅的“加工”,當蓋安望着銅鏡中的自己,不由苦笑道:‘哇操!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古人誠不欺我矣!’‘護衞器宇軒昂,穿什麼服裝皆耐看!’
‘謝謝你!’
‘護衞,時候差不多了,請跟小婢來吧!’
‘偏勞你啦!’
冬天的戌時,已經四周黝暗,依梅提着燈籠前行,蓋安邊走邊打量四周,便發現有兩名軍士在走動巡夜。
他一來到前廳,便看見廳前台階上方已擺着十圓桌,桌旁已經坐了三十名軍士及五、六十名僕婦。
他忍着難為情,朝那些注視他的人一一點頭,同時沿着桌旁的通道進入那個擺着三張圓桌的廳中。
只見六位服裝與他相同的中年人已經坐在左側桌旁,他正欲走過去。
符總管已經含笑迎上來道:‘蓋護衞,您是主客請上座!’‘這……我可否與這六位大叔共桌?’
立見那張桌旁站起一位中年人道:‘蓋護衞,你別客氣,總管説得不錯,您是主客,請入座吧!’説着,立即入座。
蓋安朝他們道過謝,立即跟着符總管行去。
他剛朝主桌的客位一坐,立聽廳外傳來:‘恭迎王爺、王妃!’他立即起身依禮躬立。
只見海王爺夫婦和兩對中年夫婦先行出現,接着,另有五位少年和符婉玉隨後跟行。
立聽海王爺含笑道:‘免禮,坐吧!’
‘是!謝王爺!’
海王爺朝那六位護衞頷首,立即朝蓋安道:‘大家坐吧!’立見海王爺夫寺和那兩對中年夫婦坐上主桌。
那五位少年和符婉玉則坐在右側圓桌。
海王爺朝符總管一頷首,符總管立即上前道:‘蓋護衞,且容敝人為您介紹府中諸人吧!’蓋安道句:‘偏勞!’立即起身。
‘王妃!’
‘小王爺上源下輝及夫人!’
蓋安一一望着他們行禮。
符總管帶着蓋安到鄰桌道:‘這五位少爺及公主正是王爺之孫,他們分別上清下智、信、仁、勇和及上婉下玉!’蓋安一一行禮之後,立即跟着他到鄰桌。
‘邱護衞仰瑞!’
‘白護衞信慶!’
‘楊護衞仁興!’
‘吳護衞正茂!’
‘田護衞明泉!’
‘許護衞傳豐!’
蓋安一一拱手,同時連道:‘請多指教!’
符總管望着廳外諸人,正在猶豫之際,海王爺已經含笑道:‘總管,一併將下人們今紹一下吧!’‘是!’
符總管果真一一介紹着。
那些軍士及僕婦們一一起來欠身行禮,蓋安客氣的連道:‘你好!’這分謙虛頓時博得眾人的好感嚴他一入座。
海王爺立即揚聲道:‘本府今晚會餐,乃是要歡迎蓋護衞,他首次入京,大家要多幫他,用膳吧!’‘是!’
立即有十九個婢女入廳欲侍候他們,卻聽海王爺含笑道:‘回座共膳吧!’‘是!’
海王爺含笑道:‘蓋護衞,別拘謹,用膳吧!’‘是!’
海王爺諸人雖然表現得甚為親切,蓋安仍堅守禮數的應對着,因此,這一餐可説是有些食不知味哩!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只見符總管入廳行禮道:‘稟王爺、王妃,下人們欲敬酒,不知……’‘呵呵!歡迎!歡迎!蓋護衞,你不介意飲酒吧?’‘屬下遵命!’
‘呵呵!派六名代表入廳敬酒吧!’
‘是!’
不久,符總管帶着一位軍士,兩位中年人,一位婦人及依梅入廳,海王爺立即呵呵一笑道:‘先敬客人吧!’蓋安忙道:‘屬下承受不起!’
‘呵呵!別太拘謹,符總管,開始吧!’
依梅立即執壺斟酒。
蓋安先後幹了六杯酒之後,臉色一紅,立即倍添威武氣概!
符總管六人敬過廳內眾人離去後,海王爺含笑問道:‘蓋護衞,你若尚有酒興,何妨敬敬眾人!’‘是!’
依梅立即執壺上前侍候。
蓋安邊敬酒邊喚出對方的姓名,甚至連廳外近百人的姓名也喚得一字不差,這分記憶力及酒量,立即懾住眾人。
他一入座,海王爺見他的臉色卻恢復正常,不由豎起姆指道:‘蓋護衞,來!咱們來喝一杯!’‘是!’
這句“咱們”完全摒除高高在上的身份,不由令眾人暗羨!
蓋安恭敬的陪了一杯酒,立聽海王爺呵呵一笑道:‘蓋護衞,你的表現令本王回想起年青時的情形,很好!’‘謝謝王爺的金言,屬下久仰王爺馳騁沙場的英勇情形,鵠鳥豈敢與大鵬相比呢?謹以此杯酒表示敬意!’‘呵呵!幹!’
立聽王妃低聲道:‘王爺,別貪杯!’
‘呵呵!行!輝兒、煌兒,陪蓋護衞多喝幾杯吧!’符源輝含笑道:‘蓋護衞,你是海量,幹!’‘是!屬下敬小王爺!’
符源輝及符源煌在海王爺“督陣”之下,立即與蓋安不停的杯來酒幹,依梅雖然倒光了一壺壺的酒,卻依然笑容可掬。
一直到亥中時分,由於海王爺翌日仍需早朝,眾人方始散席。蓋安一回到“明月軒”,立即直接進入書房。
他邊翻閲書籍邊任憑“龍虎心法”繼續流轉,灌入體中的那些酒液便徐徐的自他的毛孔中飄散出來。
這套“龍虎心法”乃是武當派開基祖師張三丰晚年歸隱靜修所悟出來的心法,可説是匯聚了他的武功精華。
它的特點在於修煉者體中之功力可以依不同的姿勢隨時的運轉。
而且每運轉一週,龍虎一交會,體中之濁氣便會被排出。
這正是蓋安越喝越穩的主因。
這一夜,他一共翻閲兩冊書,一直到燭盡火熄,他才發現天已近破曉,他不由苦笑道:‘哇操!時間過得好快喔!’倏聽遠處傳來一陣輕細的悉索聲音,他略聽之下,便知道依梅已經起身。
他望着身上的新衫,腦海中不由浮起依梅的倩影。
好半晌之後,步聲已近書房,他立即含笑道:‘依梅,你早!’‘啊!護衞,你一夜未歇息呀?’
‘是的!這兒的藏書太精彩了!’
‘你要不要喝杯參茶提提神!’
‘謝謝!我很好!’
‘小婢這就替你準備漱洗用具!’
‘別忙!依梅,府中之護衞需擔任那些工作?’‘輪流護衞王爺上朝,此外,王妃及小王爺他們若欲外出,就必須陪同!’‘晚上需否巡夜?’
‘不必!大內四周皆有人巡視,府中尚有軍士巡視!’‘有否臨時狀況呢?’
‘小婢至今尚未遇上!’
‘謝謝你!’
依梅嫣然一笑,立即離去。
蓋安啓窗一聞到梅香,立即掠出去。
他在梅林散步一陣子,一見依梅已經出來打掃落花,他朝她道句:‘辛苦啦!’立即回房漱洗。
漱洗過後,他一進入書房,立即發現殘燭已被除淨,而且另外裝上兩盞燭座及長燭,他不由暗贊依梅的懂事。
他便又繼續閲書。
一連半月餘,蓋安除了用膳便閲書,怪的是,海王爺諸人並沒有交代什麼工作給他執行。
這天上午,他閲完櫃中所有的書籍,正重新閲讀大內地形之際,卻聽依梅在門口道:‘稟護衞,總管在廳中候你!’‘好!我馬上來!’
他一入廳,立見符總管自椅上起來道:‘打擾啦!’‘不敢!總管有何吩咐?’
‘不敢!王爺吩咐在下來請問你是否住得慣?’‘此地乃是人間天堂矣!依梅又是甚為懂事、勤快,一切均好!只是王爺一直未吩咐任務,倒叫我歉甚!’‘護衞好讀不倦,王爺甚喜!’
‘謝!總管,我瞧過大內地形,雖已熟記,卻欠缺實際通行,不知……’‘王爺亦思及此事,故吩咐在下安排你見習護衞王爺早朝之事!’‘太好啦!偏勞你了!’
‘護衞若不介意,明早就開始見習,如何?’‘好呀!’
‘明早輪到邱護衞,在下會請他來指導你!’‘不!我該去請教他,不過,何時較方便呢?’‘嗯!邱護衞此時應該有空,你若方便,咱們一起去吧!’‘好呀!偏勞你了!’
二人立即欣然離廳。
不久,他們便來到第二棟精舍廳前,立見白信慶和楊仁興正在弈棋,邱仰瑞及呈正茂田明泉則在旁觀戰。
他們未入廳,邱仰瑞諸人已經回首望來,符總管當場陪笑道:‘打擾諸位,在下有件事想偏勞邱護衞!’蓋安更是含笑拱手行禮。
邱仰瑞道句:‘請!’立即朝右側拱門行去。
蓋安在跟行之際,一見右側共有三道門,他立即判定此地必供三名護衞居住,他不由暗暗的納悶着。
入房之後,只見房中甚為寬敝,除了一個書櫃之上,尚有兩個衣櫃及經過屏風所隔開之卧房各盥洗室。
哇操!若論年紀、資歷,這六人皆是“老鳥”,可是,他們所居住之處怎麼比不上蓋安所居住的明月軒之一半。
他雖然心中暗自納悶,表面卻不動聲色的跟着入座。
符總管含笑道:‘王爺打算讓蓋護衞歷練一番,煩您先指教!’‘理該如此!’
‘謝謝!在下就不耽擱二位的時間了!’説着,立即行禮退去。
蓋安拱手道:‘有勞大叔多加指教!’
邱仰瑞淡然一笑,拱手道:‘別客氣!在此地擔任護衞,工作單純,不過,責任重大,稍一疏忽,後果不堪設想!’‘是!’
‘護衞的工作除了輸流護送王爺上下朝之外,若連王爺諸人臨時需要外出,亦需陪同,此外並無他事!’‘是!請指點護送王爺上下朝時需要注意事項!’‘好!你知道太和外殿在何處嗎?’
‘由午門向正南行,是嗎?’
‘不錯!身為護衞之人只能送王爺到太和外殿,然後就在殿前淮恩樓中歇息,靜候王爺退朝時再執行護送工作!’他立即敍述啓程之時間及注意事項。
他説得很仔細,蓋安聽得很小心,足足的過了一個多時辰,蓋安已經記下執行護衞工作該注意之事項。
邱仰瑞啜口茶道:‘你尚有何問題?’
‘護送途中,若欲別處有難,需否馳援?’
‘按理説只需護守王爺,不過,若是情況緊急,不妨請示王爺!’‘謝謝!大叔,您擔任這項工作,可否遇上棘手之事?’‘有!曾遇上別府的護衞之挑戰!’
‘唔!如何應付呢?’
‘我抱着以武會友的心態接受挑戰,至今尚未落敗,亦未得罪過別人!’‘高明!此事説來容易,執行起來卻頗為困難哩!’‘不錯!此事對你們年青人更是困難,你不妨多為王爺着想,因為,會挑戰者之主子皆來頭不小,最好別得罪他們!’‘他們的主子是皇族嗎?’
‘不錯!你的人品極易被人列為挑戰的目標,小心些!’‘光是忍耐亦不行,因為咱們尚需顧及王爺的顏面,這其中之斟酌運用,必須多費腦筋去做謹慎應對!’‘是!謝謝!謝謝大叔今天的指教,告辭!’‘有空多來聊聊吧!’
‘是!’
卯時未到,天寒地又凍,大地一片黝暗,蓋安卻已經服裝整齊,精神飽滿的站在廳前那頂官轎的左側。
兩名轎伕卻躲在廳中喝熱茶避寒。
不久,邱仰瑞,服裝整齊的出廳,兩名轎伕立好快步就位。
蓋安立即朝邱仰瑞拱手道:‘大叔,早!’
邱仰瑞還禮道句:‘早!’立即站在官轎右側。
沒多久,海王爺身着朝服出廳,他含笑朝蓋安點點頭,立即朝轎右行去。
蓋安仔細的瞧着轎伕掀簾及邱仰瑞讓路之動作。
官轎一離地,他立即在官轎左前方開道。
他沿途暗中注意在右側開道的邱仰瑞一陣子,便熟念不少。
轉過午門之後,蓋安便發現前面十餘丈外有一頂官轎,他朝掛在轎後的燈籠一瞧,立見上面寫著『賀”字。
蓋安只知道轎中之人姓賀,並不知道是何職位,他立即打量着轎前昂首闊步,威風八面的中年人。
那人體態魁梧,右掌握着佩在右腰的劍把,那份氣勢根本不需看他的正面神色,便知道是“臭屁”之輩。
蓋安的目光餘輝突然瞥見邱仰瑞放緩步子,而且轎伕也放緩步子,他的心中雖然暗詫,亦為之放緩步子。
好半晌之後,蓋安終於遙見那巍峨的太和外殿,更看見的百頂官轎井然有序的排在一棟精舍前面。
他知道那棟精舍一定是專供護衞及轎伕們歇息之處,而那些官轎一定是送來欲參加早朝的文武百官。
他跟着邱仰瑞護送官轎停在一塊漆有“符”字之地面,立即看見邱仰瑞側身朝轎前一站及觀察着四周。
海王爺一下轎,立聽遠處傳來一聲清咳。
只見一位體態瘦削,臉部白淨無須的老者在那位魁梧中年人的護送之下,正從轎旁行來。
蓋安立即忖道:‘哇操!此人的長相打扮挺像當年的曹操哩!’立見海王爺含笑道:‘相爺!早呀!’
‘王爺,您今晚好似晚了些哩!’
‘不!是相爺早了些,請!’
那人正是當今朝廷左相爺朝輝,由於他的妹妹乃是今東宮娘娘,因此,他可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蓋安一見邱仰瑞躬身,立即也跟着躬身道:‘參見相爺!’賀朝輝望着蓋安好一陣子,道:‘王爺,此人是……’‘敝府新騁之護衞,姓蓋,單名安!’
‘人品不錯!可惜,太年青些,否則……’
‘相爺,本王捨不得割愛,你別打他的主意!’‘呵呵!沒事!沒事!請!’
兩人立即並肩朝前行去。
邱仰瑞含笑朝魁梧中年人道:‘餘兄,早呀!’中年人嗯了一聲,立即昂首朝沐恩樓行去。
邱仰瑞面色一訕,瞥了蓋安一眼,立即遙望着太和外殿。
好半晌之後,方始聽他説道:‘入內用膳吧!’‘是!’
蓋安跟着入樓之後,便看見一名府中轎伕上前行禮道:‘二位護衞請!’廳中甚為寬敞,擺着百餘張方桌,又坐了三百餘人卻根本未見擁齊或混亂,不由令蓋安暗佩這些人修養之佳。
蓋安正欲舉步,卻見入口右側壁前擺了一個大櫃,櫃中居然擺了甚多的書籍,他不由心中暗詫!
他跟着來到南側臨窗桌旁坐下之後,立見桌上已經擺着四個帶蓋的圓銀盤,盤旁則分別擺着銀匙及銀筷。
邱仰瑞略一頷首,立即啓蓋。
蓋安啓蓋一瞧,立見盤中隔了六和,除了有一大碗飯及湯之外,另有四道引人垂涎的佳餚。
他一見邱仰瑞已在取用,立即跟着取用。
不久,兩名轎伕也坐在下首用膳。
不到盞茶時間,邱仰瑞便已經置筷道:‘蓋護衞,你慢用,用妥之後,就在樓內散步或就地休息吧!’‘是!我可否取書一閲?’
‘閲書?可以呀!它們正是供眾人消遣的呀!’説着,立即起身離去。
蓋安又取用片刻,便起身行去。
他打開櫃門,立即看見書冊擺得甚為整齊,而且兩本書冊間縫亦沾有微塵,可見平常根本沒有取閲。
哇操!難怪邱仰瑞方才會怔了一怔!
他一見櫃中書冊果然包含五花八門,他立即拿着一本“孫子兵法”回座。
孫子乃是咱們中國的兵學始祖,尤其謀略之妙更是無人出其左右,蓋安曾聽曹倚天概略提過,如今頓想瞧個仔細。
因此,他立即全神貫注的翻閲着。
偌大的廳中卻不時的傳來鼾聲,約有近半的轎伕已經或靠或趴的在睡回籠覺,亦有不少的護衞在閉目養神。
蓋安自幼就聰敏過人,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他的腦瓜子可以説已經磨得有夠光亮。
此時,他邊閲書邊思忖,立即被孫子的妙透,絕透戰略點子所傾服,因此,他不由自主的沉醉於其中。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了一個時辰,邱仰瑞諸人紛紛自樓上返座,習慣性的準備要迎接他們的主人。
蓋安正欲起身,邱仰瑞已經含笑道:‘別忙,繼續看吧!王爺通常會出來得比較遲些,你別急吧!’‘是!’
哇操!何止是比較遲些,足足又過了半個時辰,仍然未見一名官兒自殿門行出,於是,眾人在低聲詫異的交談了!
蓋安正沉醉於第四章“軍形篇”中的那句“先敵不勝,俟弱破之”,他頓時明白曹倚天要他忍辱負重之原理。
他越瞧越有心得,不由更加專心了。
邱仰瑞雖然一直閉目養神以表現自己的沉着,可是,由他那不時微跳的眼皮,可見他是定不下心來。
足足的到了晌午時分,方始聽到一名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轎伕回頭道:‘出來啦!’眾人立即不約而同的起身。
蓋安噓了一口氣,立即合上書本。
邱仰瑞含笑道:‘你對兵法有興趣呀?’
‘是的!挺有意思的哩!大叔,我能否攜它返府閲讀?’‘理該可以,走!去找人談談!’
‘是!’
兩人走到櫃前,立見邱仰瑞含笑道:‘竺公公,你好!’只見一位中年太監正好自通道行來,他一見到邱仰瑞出聲,立即含笑道:‘邱護衞,您有何需要效勞之處?’‘不敢!他是敝府新任蓋護衞,他想借這部書返府一閲,行否?’蓋安立即行禮道:‘蓋安向竺公公請安!’
‘好!好人品!我方才就瞧見你在看書!很好!你要看什麼書,就儘管拿吧!閲完之後,別忘了放回櫃上!’‘是!謝謝公公的幫忙!’
‘別客氣!別客氣!’
‘你們聊吧!我尚需去辨些事兒!’
‘是!謝謝公公幫忙!’
禮多人不怪,竺公公樂乎乎的離去了。
廳中的人羣匆匆的向外湧出去了,邱仰瑞含笑道:‘蓋護衞,時間尚早,你要不要再去挑幾本書呢?’‘謝謝!這冊兵法夠我瞧上好一陣啦!’
‘孫子乃是兵學始祖,可惜,意境太深,內容又變化莫測,今世倒是罕有人能夠將這套兵法悟透哩!’‘是的!的確頗為深奧哩!虛虛實實,變化莫測哩!’邱仰瑞微微一笑,突見有人向他道別,他立即上前抬呼着。
蓋安一見廳中尚有不少人爭着要離廳,他便走到櫃前去瞧着。
這一瞧,他立即又瞧見“論將道”“論用間”兩書,他上前略一番閲,一見頗有參考價值,他便將它們一併放入懷中。
不久,他遙見海王爺和一位國字臉老者自遠處步來,而且,邱仰瑞在不遠處向他示意,他立即朝廳門行去。
只見一頂頂宮轎依序快步離去,廣場中只剩下六頂官轎,他立即和邱仰瑞來到轎前兩側站妥。
海王爺向那位國字臉老者行禮道別後,立即上轎。
由於轎伕加快腳步,因此,盞茶時間之後,便抵達王府廳前,立見王妃和兩位小王爺頭心的迎出廳來。
王爺吐了一口氣,道:‘入廳再談吧!二位護衞一併進來吧!’入廳坐定之後,立見海王爺肅容道:‘兩湖府前晚失銀十餘萬兩,皇上龍顏大怒,吩咐羣臣獻策,故延到此時才退朝!’王妃忙問道:‘又是上次那批人下手的嗎?’‘甚有可能!因為現場亦未見記號及傷人!’‘皇上有何指示?’
‘全面緝賊,一月之內繳旨!’
‘出動不少人嗎?’
‘密探五百,各府將亦全面清查,非擒住此賊正法不可,邱護衞,你來自江湖,是否另有所見?
本王曾建議在必要時調集各府之護衞協助緝兇,卻被那些貪弱自保者所反對,委實令本王不悦!’‘稟王爺,既然已經派出大批密探,又動員各地府衙澈查,那批人絕對無法順利處理那批官銀,對破案甚有助益!’‘但願如此!二位辛苦了,請下去用膳吧!’‘是!’
蓋安一回到門口,立見依梅迎上來道:‘護衞,辛苦啦!是否要用膳啦!’‘好呀!偏勞你啦!’
他回房將書放在桌上,略一洗淨手臉,立即入廳用膳。
膳後,他繼續閲書,由於另有兩本“補註”書本之參考,他頻頻悟透之餘,立即津津有味的瞧着。
若非依梅來通知他用晚膳,他根本不知天色已入暮啦!
膳後,他換上便服,繼續引燭閲書。
一直到寅卯之交,依梅來提醒他,他才悚然更衣準備赴廳。
他剛步出房門,立見依梅端着一個瓷杯上前道:‘護衞,您澈夜未眠,喝杯參茶提提神吧!’‘好!謝謝你!’
他喝光之後,立即拿起那三本書朝前掠去。
只見白信慶已經站在官轎右前方,他朝對方行過禮,立即朝左側一站。
不久,海王爺含笑上轎,眾人立即啓程。
官轎一路順風的抵達沐恩樓前,海王爺立即行向太和外殿。
蓋安和白信慶朝昨天那個座位一坐,轎伕便送來早膳。
膳後,白信慶似乎不願意聽廳中在議論失去官銀之事,立即朝樓上行去。
蓋安樂得專心閲書,立即止筷取書閲讀。
他剛閲完“孫子兵法”立見有人在廳口説道:‘退朝啦!’他便趁着眾人爭先恐後之際,又閲了一陣子書,然後才返府。
從那天起,他天天來往沐恩樓及王府,天天將書本帶來帶去,不到一個月,櫃中的書籍,便快要被他閲遍了!
這天早上,他剛進入沐恩樓櫃前,便發現櫃中之書已被全部換上大小厚薄不一的書冊,他立即好奇的翻閲着。
卻見每本書皆是在談論用兵之道,尤其筆跡、論點皆各有獨到之見解,他稍稍一怔,便站在櫃前瞧着。
他瀏覽了半個時辰,翻地八本書,立即發現是不同的人針對“孫子兵法”那十三篇,一篇篇的提出心得報告。
他如獲至寶的立即將那八本書放入袖中及懷中。
不久,只見文武百官們含笑退朝,他一送海王爺返府,立聽海王爺欣然道:‘劫銀之賊落網,共計有三十六人哩!’‘皇上鴻福齊天,天下蒼生幸甚!’
‘是呀!皇上正準備加封厚賞有功人員哩!’蓋安又和他聊了一陣子,便返房閲書。
日子又平靜的消失一個多月,櫃中書冊居然改為專論姜尚“姜太公”之“六韜”,蓋安欣喜的繼續閲讀着。
由於他已經深諳“孫子兵法”之妙,閲讀起“六韜”可就順利多,不到七天,便將它擺平了。
櫃中又出現“吳起”之兵書及他人之心得,孫子專精戰略,吳起專精戰史,蓋安一比照,立即喜不自禁。
這天退朝之後,突見海王爺含笑道:‘本王好久沒進入沐恩樓了,蓋護衞,你陪本王上樓去瞧瞧吧!’‘是!’
蓋安來此地數月,卻從未登過樓,他正在暗暗緊張不知該往何處走之際。
竺公公已經含笑上來行禮道:‘參見王爺!’‘免禮!忙不忙?’
‘託王爺之福,勝任愉快!’
‘很好!你也該入內宮勝侍殿下了吧?’
‘大約在開春吧?王爺是否要上樓?’
‘嗯!’
‘請隨奴婢來吧!’
登樓之後,蓋安只見樓頂計有十餘座八角亭,海王爺朝亭中一站,道:‘竺千,你別忙着服伺本王,下去吧!’‘是!’
竺公公一走,海王爺含笑指着遠處道:‘夠巍峨吧?’‘是的!令人油生景仰及敬畏之心,這片大好的江山全賴王爺昔年騁馳沙場所捍衞得來,令人佩服!’海王爺含笑道:‘本王不敢居功,不過,代代總須有人捍衞國家,才能使國泰民安及民生樂利!’‘是!’
‘蓋護衞,你甚喜閲書?’
‘是的!屬下已往只知練功,腹中無點滴墨汁,如今有幸閲書,理該多加充實!’‘很好!你較喜何類書籍?’
‘孫子兵法!’
‘唔!不簡單!有何心得?’
‘王爺就是活生生的一員上將!’
‘呵呵!愧不敢當,本王當年若能多諳些孫子兵法,兵士之傷亡數必然減少甚多,如今想起此事,仍覺難受!’‘可見王爺一定是位愛民疼兵之好將領,王爺,屬下可否請教一事?’‘直説無妨!’
蓋安立即敍述沐恩樓書櫃中書冊配合自己閲讀進度之怪事。
‘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呵……’
他居然愉快的連笑了!
蓋安卻滿頭霧水哩!
突見竺公公上樓行禮道:‘稟王爺,國師欲見您!’‘唔!他在何處?’
‘樓下廳中!’
‘咦?他何時來此的呢?走吧!’
下樓之後,果見天巖道長含笑迎過來道:‘王爺,走吧!’‘好呀!蓋護衞,咱們去一趟懋勤殿吧!’
‘是!’
立見天巖道長及海王爺分別朝官轎行去。
不久,天巖道長那頂轎先行啓程,蓋安原本擔心自己會摸不清道路,見狀後,立即含笑朝轎伕道:‘赴懋勤殿!’‘是!’
兩名轎伕略整衣衫,立即扛轎啓程。
蓋安邊走邊忖道:‘哇操!懋勤殿聽説是當今東宮太子讀書之處,王爺怎會興國師相約要去該處呢?
哇操!王爺方才突然問起我閲書之事,會不會與此事有關呢?哇操!他們這種大官作事太神秘啦!’蓋安首度進入內宮中的內宮,不由好奇的偷瞧着。
沿途乾淨之地面,戒備森嚴之軍士及金碧輝煌,巍峨之宮殿皆令蓋安在羨慕之餘,暗生崇仰之心。
走呀走,懋勤殿終於到了,立見站在殿外的四名軍士肅立行禮。
天巖道長及海王爺一下轎,那四人立即喝道:‘恭迎四師、王爺!’海王爺含笑低聲道:‘蓋護衞,一起入殿吧!’蓋安應聲是,立即朝前行去。
四名軍士立即喝道:‘參見護衞!’
宮中甚重禮節及級觀念,蓋安忍住心中之樂,含笑朝他們四人略一頷首,便踏着玉階行去。
他剛進入大門,立即發現三十六名徒手散立在寬廣的院中,遠處則另有一排巍峨的宮殿式建築物。
他正在暗詫,耳中已飄來天巖道長傳音道:‘安兒,殿下在探你的底啦!’蓋安心中一陣恍悟,立即望着那三十六人。
海王爺朝院中一瞧,會意的朝天巖道長一笑,立即站在他的身邊。
蓋安稍一打量,立即瞧出那三十六人乃是採取“左佯攻,右主攻”之陣式。
他立即回頭朝海王爺道:‘稟王爺,您是否欲通行廣場?’‘不錯!你開路吧!’
蓋安應聲是,立即朝右側行去。
立見左側那二十人快步奔來。
蓋安身子一彈,立即快步朝右側行去。
站在右側的兩名軍士立即伸臂欲抓住蓋安。
蓋安雙掌一揮,掌力立即透過那兩名軍士的厚甲正中腰際“麻穴”,那兩名軍士便當場挨罰站。
左側那二十名為之軍士乍見狀,立即欲閃避。
蓋安趁着他們微現混亂之際,身法疾展,雙掌疾揮猛拍,現場便傳出一陣“啪……”及“啊……”叫聲。
剎那間,那二十二人便被罰站在各處,其餘的十四人見狀,不約而同的向後及兩側散去了。
立聽遠處殿中傳來:‘請住手!’蓋安應聲:‘是!’立即拱手向後掠去。
一聲宏亮的笑聲立即自殿中傳出。
海王爺及天巖道長相視一笑,立即聯袂行去。
蓋安側身讓他們過去之後,立即邊拍開那些軍士們的穴道邊低聲向他們陪罪不已!
那些軍士又敬又窘,連道:‘無妨!’
他剛解開最後一名軍士的穴道,立聽天巖道長及海王爺齊聲道:‘參見殿下!’他立即挺胸肅容而立。
‘二卿平身,賜座!’
‘謝殿下!’
‘符卿,方才獻藝者就是府上的蓋護衞嗎?’‘正是!唐突之處,尚祈殿下恩涵!’
‘哈哈!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宣他入殿!’立見一名內侍快步行到門口喝道:‘殿下有旨,宣蓋護衞晉見!’蓋安喝句:‘遵旨!’立即穩步行去。
一陣北風吹過寬廣平整的場子,好似吹過他那平靜的心湖邊,頓時令他不由自主的掀起一陣緊張及興奮之感!
哇操!殿下就是未來的皇上哩!
若是太子對他的印象欠佳,他就別想再平安的在大內混下去啦!
他能夠不緊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