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
只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相當森嚴。
門前停放了三十餘部馬車,每部馬車上的旗幟代表了他們所屬的九大門派,及各路英雄好漢全都齊聚一堂。
大廳上,兩百餘名英雄好漢議論紛紛,嘈雜零亂得就像個菜市場,但是氣氛卻相當緊張、嚴肅。
武林盟主公孫策一臉凝重,道:“江幫主,你是說天雷門繼崆峒、衡山之後,前天又將青城派瓦解了?你的消息來源正確嗎?”
江幫主慘然一笑,道:“這是西毒歐陽峰親口告訴我的,應該不會錯才對,否則盟主緊急召見,為什麼至今不見青城派的人來?”
武林盟主連忙表示關心,道:“江幫主的傷勢不要緊吧?昨天貴幫和天雷門妖孽的一戰,聽說貴幫傷亡慘重,不知有沒有本盟協助之處,請不要客氣,直說無妨。”
江幫主看著懸吊著的左臂,道:“小弟這隻左膀子大概保不住了,而西毒也沒有落到好處,幸好也沒有吃虧。至於盟主的好意,小弟就心領了,雖然本幫傷亡眾多,但是為了江湖道義而犧牲也在所不惜,區區幾萬兩的撫卹金,小弟還勉強可以籌得出來,請盟主放心。”
武林盟主點頭道:“天雷門的妖孽行蹤飄忽,讓本盟無法確切掌握動態,已經失去主動反擊的先機,加上各派基業無法捨棄,更是授人以柄,處於捱打劣勢,情勢對我們相當不利。”
江幫主擔心道:“不僅如此,負責攻擊的兩路人馬中,只有西毒和南魔二人,刀皇至今不見出面,想起來就讓人擔心不已。”
“不,江幫主說錯了,刀皇不但參與了攻擊行動,而且將衡山派掌門一刀分屍,根據可靠消息,下一次他很可能會出現在峨嵋金頂。”
峨嵋派的慧明師太連忙念道:“阿彌陀佛。”
武林盟主眼睛一亮,道:“呂幫主這麼大膽預測,莫非另有所見?”
呂幫主點頭道:“根據敞幫劉長老所得消息,這一次刀皇之所以沒有參與排幫之役,乃是遭到神水宮主劍後的攻擊,結果劍後受創而逃,刀皇自己也受到一點輕傷,因而耽誤了排幫之役,江幫主才得以全身而退。”
江幫主暗叫僥倖不已。
“那峨嵋之役又如何?”
“刀皇對於排幫之役的成果不滿,下令兩路人馬會師峨嵋,避免再分散力量,重蹈排幫之敗的覆轍。”
慧明師太擔心道:“阿彌陀佛,既然已知魔頭的動向,盟主是否該集中全力,同赴敞派與魔頭來一場正邪的大對決。”
武林盟主皺眉道:“這個……就怕這個消息是刀皇故意放出,以便亂人耳目,等我們的主力被他調出,他再來個個擊破,豈不更糟糕?”
“唔……這的確是有可疑之處。”
眾人立刻響起一片爭論。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貧尼只好趕回峨嵋,以便一盡護派的一己之力,告辭了。”
慧明師太失望的轉身,便率領弟子而去。
“師太請稍安勿躁,以便從長計議。”
不顧眾人的勸說,峨嵋派已走得一乾二淨。
沉默一陣後,武林盟主又道:“各位掌門可有高見?”
“以刀皇孤傲的個性,既然指名要上峨嵋山,他很可能真的會一意孤行,我們不如派遣支援人員上山,以免魔頭譏我無人。”
“有道理,就照呂幫主的意思去做。”
“如此一來,峨嵋派的燃眉之急必可解決,只是刀皇武功極為霸道,盟主必須設法準備對付他才行。”
武林盟主嘆息道:“不是兄弟妄自菲薄,而是十多年前的武林大會排名,兄弟也曾親臨觀戰,自覺無法力敵刀皇,說來實在慚愧。”
呂幫主忽道:“江湖傳聞,刀皇在奪得天下第一封號之後,曾經受挫於一名無名老人,有人猜想他就是少林逃僧無心和尚,不知覺圓大師可有這位老前輩的消息?”
覺圓大師搖頭道:“無心師叔已經失蹤半甲子之久,敝派也曾搜尋多年,不過全無音訊。”
武林盟主嘆道:“只要能找到這位老前輩就不必怕刀皇了。”
覺圓大師道:“唯今之計只好以陣法來對付他了,這樣雖然勝之不武,卻是唯一的一條生路。”
武當派的玄真子點頭道:“不錯,少林的羅漢陣和敞派的九宮劍陣,必定可以降服那魔頭,只是情勢變化莫測,就怕沒有這個機會可以圍困他。”
“據說兩個月前南宮世家之役,南魔曾經受挫於鐵面如來,使得南宮世家得以倖免,沒有步上其他三大家族全軍覆沒的命運,也許鐵面如來可以和刀皇相抗衡也說不定。”
玄真子搖頭嘆氣道:“江幫主難道沒有聽見傳聞,鐵面如來是中了南魔引蛇出洞之計,結果被刀皇一掌劈下懸崖,顯然已經凶多吉少了。”
江幫主嗤之以鼻,道:“那不過是南魔用以掩飾敗逃的謠言罷了,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凡事以眼見為真,落崖之說我們不必盡信。”
“江幫主說的一點也沒錯,只是鐵面如來果真沒死的話,為什麼失蹤兩個月之久仍不見他現身?”
“這……”
武林盟主點頭道:“不管鐵面如來是否活著,單憑他擊敗南魔的事實,仍無法就此斷定必能勝過刀皇,就連天下排名第二的劍後也不敵而逃,我實在不敢將希望寄託在一個身世不明的人身上。”
這時,呂幫主欲言又止。
覺圓大師發現他的異樣,便正色道:“呂幫主有什麼話只管明說,只要有一點希望,我們都不能放棄,以免正道淪喪,黑道猖狂。”
“對於鐵面如來的身世來歷,本幫倒是知道一些。”
“哦?貧道竟忘了貴幫人力眾多,組織遍及天下各地,想要調查一個人的來歷應該不難才對,不知鐵面如來是什麼來歷,貴幫又瞭解多少?”
“他是敝幫劉長老的徒弟,也是神眼書生葉世邦的遺腹子。”
“咦!鐵面如來竟是瘋丐劉前輩的高足?真是令人深感意外。這麼說的話,鐵面如來的武功是學自其父手抄秘笈‘鐵卷丹書’上的武功精華了。”
“不錯,正是如此。”
“那有關落崖之說不知是真是假?”
呂幫主嘆道:“是真的,他雖然沒死,但已身受重傷,目前正在潛修療傷之中。”
武林盟主失望的嘆道:“這就是呂幫主欲言未言的原因吧?”
呂幫主尷尬道:“因為於事無補,所以兄弟才會猶豫該不該說。”
覺圓大師嘆道:“看來武林盟劫數難逃了。”
江幫主皺眉道:“不如請官方友人出面協調,雙方互訂不侵犯條約,這樣也許可以解決當前危機。”
玄真子立刻反對,道:“千萬不可,本派俗家弟子多是從事鏢局、捕頭之職,如果雙方訂立互不侵犯條約,將會嚴重影響他們的生計財產,這又叫他們情何以堪?”
江幫主連忙辯道:“可是武林盟一旦被滅,俠義正道將會不彰,黑道一旦失去制衡力量,也將變本加厲的為非作歹,道消魔長的結果,武林將陷入水深火熱的浩劫當中,平民百姓也將流離失所,影響之深遠又豈是區區幾名弟子的生計所能比擬。”
玄真子臉色連變,道:“這……”
武林盟主點頭道:“江幫主所顧慮的事很有道理,兄弟也是深有同感。”
玄真子吃驚道:“難道盟主也贊成這麼做?”
武林盟主淡然一笑,道:“不錯,兄弟確實和江幫主的看法相同。自古以來黑白兩道的紛爭從來沒有間斷過,兩方實力也互見長短,從沒有任何一方永遠保持勝利的。所以,兩方如果能夠彼此約束門下弟子,這樣不但可以減少無謂的傷亡,更能維持住表面的和平,那麼一般平民百姓也將因此而受益,人人安居樂業,國泰民安,不正是我們追求的理想目標嗎?”
玄真子有些焦慮道:“可是我們目前處於劣勢,勉強訂立城下之約的話,以刀皇狂傲的個性,必會做過分的要求,譬如以後黑道為非作歹,我們難道要坐視不管?”
武林盟主嘆道:“這就要看雙方的協議內容而定了,而道長所顧慮的情況,恐怕是無法避免的了,而我們只能盡力爭取武林人士的生存利益,以避免外界產生武林門派苟且偷安的誤解。”
玄真子驚慌的環顧眾人,道:“諸位道友難道也贊成這麼做?”
覺圓大師平淡的道:“只要能減少暴戾之氣,對廣大社會大眾有利的話,敞派都不會反對。”
玄真子更吃驚了,道:“呂幫主呢?難道連你也贊成這麼做?”
呂幫主道:“我並不預設立場,再說玄真道長也無法代替貴派掌門作主,不如大家一起坐下來研究協議內容,以決定大家所能忍受的底限,這樣才是務實的作法。”
玄真子遲疑道:“呂幫主所言確實有理,只是……”
呂幫主微微一笑道:“道長生性嫉惡如仇是眾所周知的,只是目前情勢發展不利於我,道長更該忍辱負重,大家一起同心協力共渡難關,以免玉石俱焚,造成天下蒼生的浩劫。”
眼看眾人都同意談和,玄真子頓覺孤單的嘆息道:“可是到目前為止,這只是我方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武林盟主哈哈一笑,道:“道長放心好了,刀皇如果拒絕和談的話,他將面對九大門派的聯軍攻擊,到時候他想後悔也來不及。”
玄真子搖頭嘆息不已,對於眾人姑息養奸的作法不表贊同,卻又無法改變現實,心中不禁開始擔心武林的未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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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山莊。
當雷豔芳獲知葉飛就是鐵面如來,而且還死在刀皇掌下,當場悲憤攻心昏倒在地,結果醒來之後,大夫又告訴她一件青天霹靂的事。
那就是她——懷孕了。
從此雷豔芳每天以淚洗面,不論刀皇如何軟硬兼施,她就是不肯答應將孩子拿掉,表明了寧死也要獨力撫養孩子,氣得刀皇也拿她沒有辦法,從此不再管她。
“妹妹,你何必這麼傻?為了一個死鬼葉飛和爺爺鬥氣,實在太不值得了,枉費爺爺是那麼疼你,我看你還是聽爺爺的話,把孩子拿掉之後,改嫁給瞻基太子吧。自從半年前京城一會,太子便對你一見鍾情,每個月都從京城送不少東西來給你,你難道不感動嗎?”
雷豔芳滿臉戚容,道:“大哥你不必再說了,有道是烈女不事二夫,我的身子既然給了飛哥,此生便是葉家的人,絕不會再行改嫁他人的。”
雷天龍懊惱的道:“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偏偏喜歡葉飛那種花言巧語、只會四處留情的小子,你可別忘了他是本門的敵人,而且已經死在爺爺手裡了。”
“生見人死見屍,只要一天不見他的屍體,我就一天不放棄希望,你和爺爺故意說他死了,不過是想騙我死心,好讓我改嫁殿下而已。”
“就算那小子還活著,你也別忘了他是敵人的事實,爺爺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們成婚的。”
“不會的,只要我能勸飛哥不再與爺爺為敵,以爺爺對我的疼愛,一定會答應我們的婚事的。”
“你……你別傻了,瞻基太子可能受封為東宮殿下,你如果嫁給他的話,有朝一日將有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榮華富貴將享用不盡,難道你分不清好歹,寧願讓爺爺和娘失望,只為了葉飛那小子?”
“我……大哥,你別逼我好不好?”
“唉!你真是氣死我了,你……娘!你也說說她嘛,難道你想讓她沒名沒分的生下孩子?萬一讓他人知道的話,爺爺以後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一旁的中年美婦嘆了一口氣,道:“芳兒,你大哥說得不錯,葉飛既然是鐵面如來,就是我們的敵人,他對你也絕對不會是真心的。更何況他又是神眼書生的兒子,便是彩雲的殺父仇人,難道你忘了你二叔是怎麼死的?”
雷豔芳撲倒床上,傷心地哭泣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愛他至深,我……我好苦啊。”
中年美婦悽笑道:“你乖乖聽孃的話,趁著兩個月身孕還看不出來,快一點拿掉孩子,別人絕不會發現,瞻基太子生性忠厚,只要用點技巧必可瞞過他,這樣你就可以安穩的當太子妃,一生榮華富貴將指日可待。”
雷豔芳突然坐起,神色嚴肅道:“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雷天龍驚喜的插嘴道:“什麼條件你說。”
“這個孩子我要留下,否則我絕不答應改嫁。”
雷天龍變色道:“這怎麼可以呢?別忘了你已懷胎兩個月,孩子生下來絕對瞞不了人,一旦事情曝光,這欺君之罪豈是爺爺所能承擔得了!”
“我知道歐陽叔叔有一種藥,可以控制分娩日期,這樣一來便沒有洩密的顧慮,也不會牽連到爺爺,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三幫主的藥大部分有毒,難道你不怕?”
“哼,安不安全你不會問他?反正我的條件是開出來了,想不想做就看你們了,至於孩子我是生定了。”
“這……我先去稟報爺爺,等一下再給你回話。”
雷天龍立刻轉身衝向前廳,只見刀皇和西毒全都在,他便將雷豔芳的條件說了一遍。
西毒哈哈大笑道:“芳侄女倒是機靈,這藥雖有毒性,但是隻要調配得宜便是無害。天下萬物皆毒,就連炒菜用的豆瓜類,也是一樣有毒,如果太過吹毛求疵的話,就沒有東西可吃了。”
刀皇驚喜道:“賢弟的意思是這藥可延緩兩個月時間,再讓孩子自然分娩了。”
西毒點頭道:“除了孩子會因延緩分娩而膚色稍黑外,一切都如常無異。”
刀皇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天龍,你快將這件喜事通知京城知道,而且婚期就定在本月十五日,以免夜長夢多而橫生枝節。”
雷天龍連忙答應,轉身前去安排。
西毒怔道:“十五日不就是大後天嗎,這樣不會太匆促了點?婚禮籌備得及嗎?”
刀皇微笑道:“所謂人多好辦事,飛鴿傳書今天便可到達,婚禮絕對來得及準備,就怕我們路途遙遠而誤了佳期,所以老夫那兩匹愛馬只好忍痛充當拖車馬了。”
西毒動容道:“用烏雲蓋雪來拖馬車,這不是太糟蹋這兩匹寶馬了?”
刀皇傲笑道:“只要芳兒能成為太子妃的話,犧牲兩匹烏雲蓋雪也是值得。”
西毒阿諛地陪笑道:“幫主的大手筆作風,果然叫人歎為觀止。”
“爺爺,有好消息傳到。”
刀皇抬頭一見竟是雷天虎,立刻皺眉道:“你不在峨嵋山協助二幫主監視那些尼姑,卻跑回來做什麼?”
雷天虎抽出一封信函交出,道:“武林盟送來降書,所以孫兒才特地趕回。”
“有這種事?”
刀皇取出信函看了一遍,突然哈哈大笑道:“公孫策那老兒果然聰明,竟想出訂立互不侵犯條約,藉以達到緩兵的目的,實在太令老夫失望了,武林盟莫非已經沒有人才了?否則怎會由這種人來當盟主,看來武林盟沒落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爺爺的意思是不答應求和了?”
“不,這種好事怎能放過?只不過要等到攻下峨嵋之後再來談。”
“哦,孫兒明白了,這麼一來便可增加我們談判的籌碼,是不是?”
“哈哈,一點也不錯。”
“既然如此,攻打峨嵋山的計畫是不是照常進行?”
“不,攻打時間必須延至本月二十日才進行。”
“為什麼?”
“因為你妹妹豔芳已經答應嫁給瞻基太子,佳期就在本月十五日。”
“真的?三妹終於回心轉意,願意嫁給瞻基太子了?”
“不錯。等我們參加完婚禮之後,再回來攻打峨嵋的話,就不怕這些偽君子動用貪官的力量壓迫我們了。”
“太好了,我這就去看三妹去。”
話落,雷天虎便向後院衝去。
西毒哈哈大笑道:“等過了本月十五日之後,雷兄便是皇親國戚的身分了,有了這塊護身符,以後咱們天雷門便可以暢行天下,再也沒有人是咱們的對手了。”
“說得好。”
兩人不禁得意萬分的仰天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