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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師門把舵

    宗元甲漠然道:

    “這場廝殺是多餘的,麥夫,你只是受了‘大幻仙’姜衝的唆使,授意……結果,你斷了一條手臂!”

    臉肉一陣抽搐著,麥夫艱澀的道:

    “宗元甲,我‘南天一煞’麥夫從不欠人的情……你方才那一擊,只削落了我一條手臂,沒有砍下我腦袋,這件事我會記著……你沒有摘下我頭顱,我還活著,我還會來找你!”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聽憑你,麥夫,姓宗的‘嘯天盟’總壇,你不會不知道!”

    從地上站了起來,麥夫的臉色愈發焦黃,一頭赤發也變得暗澀無光……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

    “你……你現在可以改變主意,把我宰了,宗元甲,這樣才是一了百了!”

    宗元甲冷然道:

    “我放你走,麥夫,你是留有另一條手臂——同時你把剛才情形告訴‘大幻仙’姜衝!”

    嘿嘿嘿一陣怪笑,麥夫指了指,道:

    “你沒有把我宰了,宗元甲,我還會來找你……看看下一次誰比誰強!”

    “南天一煞”麥夫雖然斷去一條左臂,但並未失去原有的內家功力——拔身縱起,翻過“大興客棧”後院風火牆離去。

    僧浩走近過來,從地上撿起“冷虹寶劍”,交給宗元甲……宗元甲朝庭院回顧一匝,道:“僧浩,你和孟達兩人,把地上血漬除去,麥夫斷去的那條左臂,找個隱僻處掩埋起來。”

    宗元甲囑咐過後,和嶽申、田敏兩人回到客房……經過這番折騰,雖然天色尚是黑黝黝的,兩人已無一絲睡意,在宗元甲房中逗留下來。

    前面“大興客棧”的老掌櫃,已聽到後院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客店掌櫃的顯然見識多,知道這是江湖上尋仇廝殺,不想踩入這淌混水,乾脆來個不問不聞。

    僧浩、孟達兩人除去地上血漬,把麥夫斷去的手臂掩埋後,進來宗元甲客房。

    兩人心裡一直惦記著剛才那場廝殺,一腳踏進房裡,孟達接到僧浩投來的眼色,躬身道:

    “盟主,剛才那老傢伙哪裡冒出來的?‘偷雞不著蝕把米’,留下一條手臂離去!”

    視線移向兩人,宗元甲道:

    “從剛才那‘南天一煞’麥夫老頭兒的話中判斷,顯然出於‘大幻仙’姜衝的授意。”

    在燈光亮下,突然有所發現,僧浩“喔”了聲,指了指道:

    “盟主,衣襟上裂了一條縫,您沒有受傷吧?”

    宗元甲搖搖頭,道:

    “不礙事,剛才給麥夫長刀劃破了外衣!”

    剛才三人正在客房裡談著,僧浩、孟達進來,中斷了話題……嶽申擊鼓似的大聲又道:

    “操他奶奶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也來個直搗黃龍,把老小子姜衝的‘狗窩’踩個粉碎!”

    點點頭,宗元甲平靜的道:

    “不錯,宗某要估估‘大幻仙’姜衝份量,究竟有多重,不過不是現在,待天色放亮,再去找他那個‘妙手醫廬’。”

    一副不解之色,田敏道:

    “宗兄,這一點田某就想不通了……我等去‘妙手醫廬’是下午的事,繼後‘大幻仙’姜衝用了他那門‘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前後時間算來,並不很久,這老小子又從何處找來這樣一個高手?”

    笑笑,宗元甲道:

    “田兄,天下就有不可思議的‘巧合’事……說不定我們離開‘妙手醫廬’,躲在暗處的姜衝回到他住處,那個‘南天一煞’麥夫就找去他那裡……”

    微微一頓,宗元甲又道:

    “當然,也說不定是‘青冥會’會主狄平,布在他師叔附近的人物……姜衝捱上這記悶棍,從小窗逸去,就找去求助……”

    眼珠一陣滾轉,嶽申道:

    “宗兄,這龜孫子如何知道,咱們五人是宿在這裡‘大興客棧’?”

    想了下,宗元甲道:

    “這情形可以作這樣解釋:也就是孟達在‘順來酒店’所,說的——敵暗我明,‘大幻仙’姜衝就在後面銜尾跟蹤,才知道我們落宿這家‘大興客棧’……”

    眾人在房裡談著時,窗外晨曦初曙,天色放亮,已是黎明時分。

    朝窗外看了看,嶽申道:

    “宗兄,我等現在找去正好,老小子姜衝即使要打什麼主意,現在還沒有起床呢!”

    聽來有理,宗元甲點點頭道:

    “也好,我們這就走吧!”

    五人離開“大興客棧”往“妙手醫廬”而來,“白河橋”鎮上這條大街,過了“娘娘廟”就是西街了。

    這時辰光尚早,除了趕早集買賣的外,街上行人稀少……五人過“娘娘廟”,一陣風迎面吹來,孟達掀掀鼻子道:

    “怪,這陣風頂面吹來,帶著一股怪怪的味道!”

    走在旁邊的僧浩,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微微一皺眉,道:

    “風中帶著焦臭怪味,怕不是哪裡失火啦?!”

    宗元甲走在兩人前面,接口道:

    “不錯,火燒場中可以聞到這股味道,可能是哪裡失火了!”

    走在邊上的田敏,抬臉朝天空環顧一匝,道:

    “沒有看到焦煙、火舌,如果真是失火的話,這是夜晚的事,此刻火勢可能已熄!”

    五人往東街那端走去,焦臭怪味愈來愈濃,拐入東街第三條橫巷時,雖然黎明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但第三條橫巷尾端,卻圍住了不少人……

    脫口“嗨”了聲,“旱地蛟”嶽申嚷叫的道:

    “入孃的,敢情昨夜老小子姜衝的‘妙手醫廬’失火啦?”

    眾人走近跟前看去,末尾那家磚牆瓦房的“妙手醫廬”,已是一堆焦土廢墟,同時波及了左邊鄰居,也燒得殘牆頹塌,面目全非。

    房邊圍上了不少附近街坊鄰居,比手劃腳,竊竊私語。

    其中有個蓬頭散發四十左右的婦人,指著已成了一堆焦土的“妙手醫廬”,呼天搶地的咒罵:

    “你是個千刀萬剮的殺腿,你燒了自己房子,把老孃也害苦了……老孃只有這棟房子,一把火燒掉了,以後叫我住哪裡去……哎啊……我好命苦呀……”

    這個中年婦人說出這些話,顯然就是“妙手醫廬”左邊的鄰居住戶。

    宗元甲見中年婦人哭叫出這些話,聽來似乎別有蹊蹺……“你燒了自己房子”……那是縱火,並非不小心引起的災禍。

    向其中一個正在觀望火場的老者,宗元甲抱拳一禮,問道:

    “這位老丈,昨夜‘妙手醫廬’失火了?!”

    這老者可能認為宗元甲是“白河橋”鎮上的鄉鄰,沒有轉過頭來,兩眼望著前面燒成焦墟的“妙手醫廬”,嘴裡回答道:

    “有人說是姜大夫自己放的火……”

    旁邊那個二十多歲肥肥胖胖的年輕人,接口道:

    “不會錯,章老爹,你看姚大媽哭得死去活來,在罵姜大夫……要是不小心失火的話,活的姜大夫找不到,燒成一堆焦土裡,有姜大夫的屍體……”

    另外一個聲音嘶啞的漢子道:

    “咱李七就住這條巷子裡,那是四更左右,出來撒泡尿,看到‘妙手醫廬’冒起火舌,咱正在大聲叫‘失火’的時候,巷口拐彎處有一匹坐騎,上面騎著兩個人,一抽韁繩,飛也似的離去……”

    章老爹一皺眉,問道:

    “在騎上兩人是誰,李七,你有沒有看清楚?”

    李七道:

    “其中那個手執馬韁的,很像姜大夫。”

    章老爹百思不解,卻又帶了幾份惱怒的口氣,道:

    “一位仁心仁術,懸壺救世的大夫,竟忍心燒自己房子,這是怎麼回事……這一來把旁邊的鄰居害慘了……唉,何苦來哉!”

    宗元甲想要知道的情形,已都從這幾個街坊鄰居嘴裡說了出來……眼色朝田敏等示意一瞥,五人離這條巷子而去。

    走在街上,田敏喟然道:

    “從附近幾個鄰居話中聽來,那是姜衝縱火燒了自己房子,策騎離去……”

    孟達接口問道:

    “馬背上另外那個,又是誰?”

    僧浩回答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給盟主斷下左臂的‘南天一煞’麥夫了!”

    嶽申“哼”了聲,道:

    “操他奶奶的,老小子,溜得快,多活幾天……早晚要把他腦袋從頭上摘下來。”

    目光移向田敏這邊,宗元甲問道:

    “姜衝帶了麥夫匆匆離去,田兄,據你看來,他們去往何處?”

    微微一點頭,田敏道:

    “不會錯,宗兄,從你在姜衝臥房所搜到的兩封信上看來……麥夫可能已投入‘青冥會’,姜衝帶了這斷臂的麥夫亡命脫走,可能就此回‘青冥會’總壇……”

    一頓,又道:

    “也可能……”

    倏然想了起來,宗元甲道:

    “不錯,這兩人也可能去了湘鄂交境,‘楓林灣’的‘石禾山莊’‘鐵翅蒼鷹’雲濤那裡……”

    困惑不已的,田敏道:

    “據田某所知,‘鐵翅蒼鷹’雲濤是湘鄂一帶俠義門中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跟‘大幻仙’姜衝這等角色會有交往?”

    笑笑,宗元甲道:

    “這話宗某也回答不出來,要問過‘鐵翅蒼鷹’雲濤本人,才會知道其中真相。”

    一側臉,田敏道:

    “你是說我等往湘鄂交境,‘石禾山莊’一行?”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慕名拜訪,有何不可……這裡已是鄂南一帶,去湘鄂交境的‘楓林灣’,並不必費很久腳程。”

    眾人回來“大興客棧”,田敏、嶽申兩人,買了兩匹雄偉駿騎,代步而行,五人五騎,取道往湘鄂交境的“楓林灣”而來。

    “玉露峰”是一座並不雄偉險峻,但卻清奇靈秀的小山——樹林碧綠蒼鬱,峰角巒勢相互勻稱,極得恬靜安詳之趣。

    山腳一帶,在一片碧翠山色的掩映之下,露出一角巨宅飛簷,散發出一種特異的寧靜氣息……人沒有住在那裡,或旅途中經過而已,業已覺得滌塵淨囂,胸中塊壘盡皆清除,飄飄然,有出世之感了。

    這裡是“石禾山莊”。

    “石禾山莊”這間寬敞軒朗的大廳上,有個老者來回踱著步……方面大耳,身體魁梧,頷蓄黑髯,身穿一襲錦袍……是的,這就是“石禾山莊”莊主,江湖上有“鐵翅蒼鷹”之稱的雲濤。

    一名壯丁匆匆進來大廳,躬身一禮,道:

    “回稟莊主,有五位客人來訪!”

    “從何處來的?可有報出姓名,稱號?……雲富,是不是武林中人?”

    壯丁雲富一哈腰,道:

    “其中兩位是‘寒川門’中高手,一位是‘旱地蛟’嶽申,另外那位是‘雲中鵬’田敏……”

    緩緩一點頭,雲濤問道:

    “另外那三人呢?”

    回憶似的微微一頓,雲富躬身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中的‘金戈雙衛’,‘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

    一聲輕“哦”,“鐵翅蒼鷹”雲濤輕聲自語:

    “久聞‘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聲譽,惜未謀面……此番派‘金戈雙衛’來‘石禾山莊’,不知為的何事?”

    目注云富問道:

    “雲富,另外那個又是何人?”

    雲富躬身道:

    “另外那位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由‘金弋雙衛’左右護衛,來訪‘石禾山莊’。”

    “鐵翅蒼鷹”雲濤殊感意外,木立片刻,立即揮手示意,道:

    “雲富,傳話下去,恭迎‘嘯天盟’盟主,敞開前後三進大門!”

    雲富連聲:

    “是,莊主!”

    退出大廳,吭嗓傳出莊主吩咐——“軋軋軋”響起三進大門開啟之聲。

    這是巨宅府邸極隆重的禮節,平時正門開啟,閉上中、內二進大門,總是邊上廊沿出入。遇有貴賓蒞臨,或是新正過年,才開啟中、內二進大門。

    裡端二進大門敞開,從正門不需繞行廊沿,可以直達裡面大廳。

    “鐵翅蒼鷹”雲濤一整衣袍,步出廳門,來到正門石階,拱手施禮,道:

    “老夫雲濤,不知‘嘯天盟’盟主,和‘寒川門’中兩位嘉賓來此,未曾遠迎,當面謝罪。”

    “雲中鵬”田敏心裡當然很清楚,單憑自己義兄弟二人,莊主“鐵翅蒼鷹”雲濤決不會用如此大禮接待……是以兩人含笑站立一邊。

    “赤麟”宗元甲雖然不致受寵若驚,但卻也感到幾份意外……急步上前,長揖一禮,道:

    “元甲來得孟浪,望雲莊主包涵!”

    捋髯哈哈大笑,“鐵翅蒼鷹”雲濤道:

    “別說客氣話了,宗老弟,老夫想要請你來‘石禾山莊’,怕也請不到呢!”

    宗元甲把嶽申、田敏義兄弟二人替雲濤引見一番,又叫“金戈雙衛”上前見禮。

    “鐵翅蒼鷹”雲濤,迎賓客來到大廳,賓主一番寒暄過後,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宗老弟,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相隔老夫這‘石禾山莊’說近也不算近……敢情有老夫效勞之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不敢,雲莊主……元甲此番來‘石禾山莊’除了問候之外,還想向您老探聽一人……”

    一點頭,“鐵翅蒼鷹”雲濤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詳,你說,宗老弟,是誰?”

    目光移向嶽申、田敏兩人,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您老可知‘大幻仙’姜衝此人?”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雲濤道:

    “原來宗老弟向老夫探聽的是這個江湖浪客……”

    微微一頓,又道:

    “不錯,老夫跟這個‘大幻仙’姜衝,江湖行止雖然各有所異,但已有數十年交往……”

    這話聽到宗元甲等耳裡,一時無法會意過來……田敏試探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衝可曾來過這‘石禾山莊’?”

    沉思了下,雲濤道: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大幻仙’姜衝雖然是昔年‘碧螺山人’嚮明的弟子,但自三十多年前發生一項變故後,雖未自廢武功,卻從不以武技炫人,你數位探聽姜衝下落,難道與他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宗元甲把“青冥會”找上“嘯天盟”湘地總壇的經過,以及“大幻仙”姜衝以“忘我散”藥物,用“驅虎噬狼。之計加害嶽申、田敏的情形,告訴了這位“石禾山莊”莊主雲濤。

    不厭其詳的,宗元甲又道:

    “宗某知道‘大幻仙’姜沖和‘青冥會’淵源,揭開‘驅虎噬狼’的詭計後,我等找去‘白河橋’鎮姜衝的‘妙手醫廬’興師問罪,姜衝卻運用了武林少見的‘縮骨神功’脫身逸去……”

    接著把姜衝授意,“南天一煞”麥夫夜襲“大興客棧”的事,也說了一遍。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後來我等清晨找去‘妙手醫廬’,姜衝卻已縱火焚燒自己屋子偕同麥夫悄悄離去……”

    目光移向宗元甲,雲濤問道:

    “宗老弟,你如何知道‘大幻仙’姜衝,跟老夫有所交往?”

    笑了笑,宗元甲道:

    “姜衝從他醫廬臥房小窗,用‘縮骨神功’脫身離去,身懷這等武功,跟他外形、舉止卻是極不配襯,對這樣一個撲朔迷離的人物,不由感到奇怪——搜找他書房,臥室,找出一些東西——其中就有您老給姜衝的一封書信,元甲等孟浪之下,前來拜訪您老……”

    話題移轉,宗元甲詫然道:

    “原來‘大幻仙’姜衝,是武林前輩‘碧螺山人’嚮明的弟子,顯然身懷之學,絕非江湖等閒之流所能比擬——姜衝發生了何種變故,將自己一身所學,收斂不示於人?”

    深懷感觸,“鐵翅蒼鷹”雲濤呼了口氣,才道:

    “老夫與‘大幻仙’姜衝,志不同,道不合,但有數十年交往,此原因也在這裡……”

    微微一頓,雲濤又道:

    “‘大幻仙’姜衝昔年雖然是武林中人物,但在男女之間卻也用情專一……三十多年前留下一段悽豔,斷腸的戀史,從此收斂武技,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怔了怔,宗元甲兩眼直直地望著雲濤,不期然的道:

    “‘大幻仙’姜衝原來是這樣一個人物?!”

    “鐵翅蒼鷹”雲濤慨然道:

    “歲月催人老,三十多年前的姜衝,何嘗不是一個玉樹臨風,英姿飄然的年輕人……雖然這不能說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但邂逅了一位清麗娟秀的巾幗女傑,也就成了他唯-的紅粉知己……”

    雖然時光難倒轉,已是一頁無法追回的往事,但“雲中鵬”田敏不禁問道:

    “雲莊主,此女子是誰?”

    雲濤道:

    “此女名‘梅九香’,昔年武林中有‘玉燕’之稱……”

    不願意把話題移開,宗元甲接著問道:

    “這位梅九香姑娘與姜衝,如何又會寫下一頁悽豔、斷腸的戀史?”

    “鐵翅蒼鷹”雲濤喟然道:

    “姜衝不願意勾起這段傷心痛事,只在酒中說了個大概……‘玉燕’梅九香遭仇家所殺,落個身首異處……”

    這位梅九香姑娘,會有這樣一個慘厲的下場,聽進宗元甲耳裡,內心一緊,一聲輕“哦”。

    雲濤又道:

    “姜衝雖然了斷這樁血仇,但香消玉殞,伊人返魂乏術,姜衝捶胸悲啼,好事不能如願——伊人魂歸瑤池,姜衝為了追憶夢中人,出乎常情的把九香軀體掩埋入土,為了能朝夕廝守,把梅九香的這顆頭顱收藏起來……”

    這一聽,宗元甲豁然會悟過來,心中暗暗叫了聲:

    “原來是這回事!”

    雲濤輕輕呼了口氣,道:

    “歲月匆匆,梅九香這顆血肉頭顱,已成了骷髏,姜衝還是小心翼翼珍藏著……”

    微微一頓,又道:

    “從此以後,姜衝潔身自愛,不再涉及男女之事……身列‘碧螺山人’入室弟子,竟無法護守身邊的伊人,姜衝萬念俱灰,揚棄身懷之學,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忘了與“大幻仙”姜衝結下的恩怨過節,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輕輕嘆了聲,道:

    “大幻仙’姜衝傷心人別有懷抱,原來有這樣一頁扣人心絃的往事!”

    懷著深深的感觸,雲濤道:

    為了死去的‘玉燕’梅九香,姜衝矢不二色,潔身自愛,也是一位性情中人——雖然志不同,道不合,老夫跟他已有數十年的交往了。”

    宗元甲道:

    “雲莊主,據您看來,‘大幻仙’姜衝離‘白河橋’鎮後,會往何處?”

    雲濤尚未回答,田敏接口道:

    “可能回湘中‘青冥會’總壇。”

    沉思了一下,雲濤道:

    “‘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深知師叔個性——姜衝雖身懷技藝,但在任何情況之下,決不以技藝炫人,是以派下高手往‘白河橋’暗中護衛……”

    一頓,又道:

    “姜衝送‘南天一煞’麥夫回‘青冥會’總壇,不會逗留很久,他會來老夫這裡一次,然後往贛西奇寒山‘秋雨谷’,繼後再往湘北‘麻角峰’……”

    聽到上面那些話後,宗元甲已知“南天一煞”麥夫,出現“白河橋”鎮的由來,但對下面那兩句話,卻迷惑不解……

    微微一鎖眉,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奇寒山‘秋雨谷’,和湘北‘麻角峰’,這兩處地方又是何等樣所在?”

    撩起一絲感觸,雲濤緩緩點頭道:

    “姜衝跟老夫無話不談,就是他師侄‘霸山虎’狄平也不會知道那麼清楚——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姜衝埋藏了一筆數目不大的財富……”

    靜靜聽著的“旱地蛟”嶽申,插嘴問道:

    “雲莊主,這筆財富姜衝從哪裡來的?”

    目注嶽申,雲濤道:

    “揚棄武技後,姜衝專心精研岐黃之道,歷年來所得的酬金診金,藏在奇寒山‘秋雨谷’……據姜衝說,‘秋雨谷’地點隱僻荒涼,他去恐迷失了方向、位置,還繪了一張地圖……”

    宗元甲聽到這話,心頭暗暗一怔,目光移向田敏,田敏也正朝他這邊看來。

    “鐵翅蒼鷹”雲濤又道:

    “至於湘西‘麻角峰’山麓,昔年‘玉燕’梅九香的墓冢就築在那裡——姜衝曾在老夫面前數次提過這件事,他既不願以武林中人自居,積起一筆足夠暮年生活的費用後,要在梅九香墓地旁邊,築起一屋,就在那裡結廬隱居,以度晚年……”

    視線遊轉到宗元甲這邊,又道:

    “宗老弟,老夫再恭稱你一聲‘宗盟主’,既非不共戴天之仇,冤家宜解不宜結;有關姜衝情形老夫都已說了,實在來講,姜衝雖然受他師侄狄平慫恿,在嶽申、田敏兩位身上施了手腳,他並非是‘青冥會’中人物……”

    一笑,又道:

    “宗老弟,你我雖然今日才始見面,但神交已久,就買我‘鐵翅蒼鷹’雲濤薄面,放過姜衝一馬,如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敢不從命,雲莊主,元甲遵囑就是……”

    從衣袋取出一份折成四五寸見方的文件,雙手遞給雲濤,又道:

    “雲莊主,這項文件煩您轉交給‘大幻仙’姜衝……”

    愕然怔了怔,雲濤問道:

    “這是什麼,宗老弟?”

    宗元甲道:

    “姜衝在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埋藏一筆財富……這就是姜衝埋藏財富,方向、位置的地圖……”

    詫然愣了下,卻又無法完全理會過來,這位“鐵翅蒼鷹”雲濤問道:

    “姜衝埋藏財富的秘圖,又如何到您手中,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

    “元甲剛才說了上半截,下面半截尚未說……‘大幻仙’姜衝運用‘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我等為了找出他的來龍去脈,就在姜衝的臥室、書房搜找一番,結果找出兩封書信——並在書房櫥櫃後面牆洞中,發現一顆骷髏,和這份地圖……”

    雲濤一聲輕“哦”,道:

    “那顆骷髏就是昔年梅九香頭顱,現在何處?”

    “雲中鵬”田敏道:

    “我等取出秘圖,那顆骷髏還留在牆洞中。”

    “鐵翅蒼鷹”雲濤接過秘圖,一副不解的神情,道:

    “宗老弟,你等有此一份秘圖,可以獲得一筆財富,何不留下身邊……反而要老夫交還給姜衝?”

    笑了笑,宗元甲道:

    “恩怨過節,那是另撲一回事,但絕不敢取非份之財,雲莊主,你說是不?”

    緩緩一點頭,雲濤道:

    “說的也有道理,宗老弟。”

    宗元甲又道:

    “從‘大幻仙’姜衝的‘妙手醫廬’,我等還找出一種藥物——就是用來‘驅虎噬狼’迷失真性的‘忘我散’粉末……”

    微微一蹙眉,雲濤道:

    “姜衝不該配製這種藥物……”

    指了指嶽申、田敏兩人,宗元甲道:

    “他兩位要把盛入懸膽瓶中的‘忘我散’砸碎了,但宗某卻有另外一種想法——鋒劍利刃,固然能將敵人置於死地,但也能加害到自己身上,端看人如何運用,是以宗某把這瓶‘忘我散’收了起來!”

    點點頭,雲濤道:

    “不錯,任何一樣東西,都看其如何運用。”

    視線投向雲濤,“雲中鵬”田敏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衝是‘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狄平的師門是誰?”

    “鐵翅蒼鷹”雲濤道:

    “當年‘碧螺山人’嚮明門下,有兩個入室弟子,一個是‘大幻仙’姜衝,另外那個是‘七尾鷂’宮奇……”

    宗元甲接口道:

    “照此說來,‘霸山虎’狄平的師父,就是‘七尾鷂’宮奇了!?”

    一點頭,雲濤道:

    “不錯……”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宗老弟,剛才聽你所說‘青冥會’找上湘境的‘嘯天盟’總舵,兵家所謂‘知己知彼’,‘青冥會’該不會如此不自量力?”

    已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道:

    “不錯,雲莊主,宗某正有這種想法——‘青冥會’是否有所倚仗?”

    微一沉思,雲濤道:

    “如果有所倚仗的話,那是在姜衝師兄,也就是狄平的師父‘七尾鷂’宮奇的身上了……”

    臉色微微一怔,田敏接口道:

    “雲莊主,你是說‘七尾鷂’宮奇出來替弟子把舵?!”

    “鐵翅蒼鷹”雲濤道:

    “師從不啻父子——‘恩怨’兩字撇開不談,‘嘯天盟’稱雄江湖,睥睨天下武林,‘青冥會’如能將‘嘯天盟’放倒,趁勢崛起,才能做他稱主武林的春秋大夢……所以狄平就請他師父出來把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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