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無用不等四把刀開口,便道:“你一定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石頭身份的,是不是?”四把刀道:“他媽的,人都已經死了,我還問有個屁用。”錢無用道:“你一定想知道他是怎麼毒死海老大的,是不是?”四把刀道:“我已經為海老大報了仇,自然也不會再問這個。”錢無用怔道:“那你到底想問什麼?”話未説完,他只覺脖子一涼,四把刀已把雙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身閃閃發光,刀鋒更是鋒利無比,縱是一塊石頭也能被砍得粉碎。錢無用看得出,四把刀手中的這兩把刀雖不是什麼上古神器,但若要砍下一個人的腦袋一定不成問題。錢無用脖子上的肉很多,也很厚,但肉終究是肉,無論如何也禁不起那一刀。錢無用微微變色,道:“你……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説,刀……刀可不是好玩的,快拿下來。”四把刀冷笑道:“玩個屁,他媽的,我現在不會相信任何人。”錢無用道:“也包括我?”四把刀道:“你難道不是人?只要是人,我都信不過。”錢無用道:“我若是想害你,也就用不着帶你來,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四把刀道:“也許你和徐士良有仇,想假我的手殺了他,再一門心思的對付我們,是不是?”錢無用笑道:“你可真是個聰明人。”他在這種生死關頭竟然也能笑得出來!四把刀怒道:“這麼説我猜的一點也不錯嘍?”錢無用嘆口氣,道:“不是錯一點,而是全錯大錯外加特錯,徐士良説我是條豬,我看你倒是真像一條豬。”四把刀反而怔住了,道:“你説我是豬?”錢無用道:“把朋友當敵人,把敵人當朋友,你説你不是豬是什麼。”四把刀道:“你少蒙我,這一次我絕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就騙過去了。”錢無用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四把刀吶吶道:“這……”錢無用的確沒有騙過他,錢無用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四把刀的事情。四把刀紅着臉,但仍不肯認錯,馬上大聲道:“你是沒有耍過我,但你這人有時行事太過古怪,我怎麼能輕易信你。”錢無用道:“他媽的,你真是無藥可救了,要我怎麼説才肯相信我呢!我當年偷幾十萬兩銀子也沒有這麼費勁。”一急之下,錢無用竟也説起了四把刀的口頭禪。四把刀聽後不但不怒,神色反而緩和了些,道:“好,我信你,但你要回答我的話。”錢無用道:“你説話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四把刀,你口口聲聲説要問我些什麼,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半天,你卻連個屁也沒放過。”四把刀這才記起,自己只怕被錢無用矇騙,竟真的什麼也沒有問過他。四把刀道:“你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鬼身份,快説。”錢無用苦着臉道:“你先把刀拿下來。”四把刀沉聲道:“你聽着,沒有刀,我照樣可以要你的命。”説着,手已緩緩的垂了下去,將刀收了起來。錢無用揉了揉脖子,又搖了搖屁股,才故作深沉地道:“還要我的命呢,等我説完,你不抱着我的腦袋,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錢無用頓了頓,忽然猛的收起笑容,鄭重的道:“索——魂——教。”三個字一出口,“噹啷啷”兩聲響,四把刀的雙刀已經跌落在了地上。四把刀緊緊的盯着錢無用,眼中也不知是驚喜還是激動,過了半晌,才嘎聲道:“你……你真是索魂教中人?”他的聲音彷彿已哽咽,他入教十幾年一直都是“孤軍奮戰”,從未見過一個教眾,即使是教主每次向他交待任務時,四把刀也從未見過教主的面目。四把刀知道索魂教與白虎堂,青龍教不同,索魂教永遠都是世界上最為正義的組織,但他一直也未見過教中其他的人,這一直是他生平最大的遺憾。可是錢無用,一個與自己相交了這麼多年的老朋友,竟也是索魂教中的人!這讓他怎麼能相信!錢無用笑道:“我若不是索魂教中人,又怎麼會幫你和葉白。”四把刀眼中似有淚在轉動,嘎聲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有麻煩?”錢無用笑道:“你應該知道,無論什麼險惡之人,也絕難逃我教法眼的,教主早就查出了徐士良的身份。”錢無用詭秘的看着四把刀一笑,又接着道:“而且……而且教主知道你們此行必多兇險,你又呆又笨,所以……”話未説完,卻再也説不下去了,四把刀已經緊緊的抱住了錢無用。他抱得是那麼的緊!當初在飲血峯,四把刀意外的遇到老教主時也未如此的激動過……四把刀已經熱淚盈眶。錢無用大叫着道:“你把我給勒死了,快……快放手。”四把刀忽然鬆開手,照着錢無用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拳。錢無用疼得彎下腰,手捂着肚子,叫苦道:“你可真要了我的命了。”四把刀大笑道:“活該,我問你,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錢無用笑道:“若不是你把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我,我才不肯説呢!你這種人,心都讓狗吃了,不問青紅皂白,動不動就要殺人,我怕我萬一死在你手上,那可就太冤枉了。”四把刀道:“好小子,這麼多年……”錢無用道:“他媽的,少廢話,這麼多年,你不是也一直隱瞞着你的身份嗎,這筆賬又怎麼算?”四把刀大笑道:“他媽的,有道理。”錢無用道:“我説的話一向都很有道理。”四把刀道:“既然你説的話有理,咱們就該好好的慶祝一下。”錢無用道:“這也要慶祝?”四把刀沉着臉道:“這不慶祝,難道要等你老孃改嫁才慶祝麼?”錢無用瞪眼道:“你嘴上留點口德好不好。”四把刀道:“不好。”錢無用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四把刀大笑道:“喝酒。”錢無用告饒道:“拜託,我服了你了,你已經快把我弄得散架了,你難道就不能饒了我這一回?”四把刀一把抓住錢無用的衣領,厲聲道:“你説呢!”錢無用無可奈何的道:“不過,就喝一點。”四把刀這才朗聲笑道:“我若不把你灌成醉貓,我就他媽的不是四把刀。”兩個人表面上好像火藥味十足,其實他們心中不知有多高興,險境遇知已,的確沒有比這更令人興奮的事了。就在這時,有人敲門,敲得彷彿很急,然後就是唐思倩的聲音,道:“四把刀在裏面嗎?裏面出了什麼事?”“篤篤”聲越來越重,看樣子再不開門,唐思倩可能就要破門而入了。錢無用笑道:“這小姑娘好急的性子,她倒是有點像你。”四把刀道:“像誰也比你那副德性強。”錢無用道:“我可沒得罪過你,你為何死咬着我不放。”四把刀再也不理他,轉身打開了艙門。唐思倩急得直跺腳,看樣子四把刀若是晚開一會門,她真會一腳把門給踢開。她一大早就不見了四把刀的蹤影,剛才又恰巧聽見了打鬥聲和四把刀的聲音,她怎麼能不着急呢!她雖然時常和四把刀吵嘴,但四把刀若真的有了麻煩,她還是會像葉白一樣不顧一切的去救他。四把刀打開門,笑呵呵的道:“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唐思倩探着頭,想往艙裏看一看,錢無用也跟着迎了出來,正擋住了她,笑道:“唐姑娘,早。”唐思倩勉強笑道:“早。”他們一大早就躲在這裏到底在幹什麼?唐思倩突然發現四把刀的臉色有些不對,四把刀從來也沒有這樣興奮過。裏面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唐思倩疑惑的時候,忽然她發現在門縫中流出了一些東西。唐思倩立刻尖叫跳了起來,嘶聲道:“血!”四把刀一刀正砍在徐士良的胸口上,鮮血已經流了一地,此時血已溢到了門外。四把刀忙捂住唐思倩的嘴,笑道:“丫頭,別叫。”説着,四把刀把唐思倩拉到了屋子裏,唐思倩乍一見到石頭的屍體,險些駭得昏過去,四把刀和錢無用竟然殺了石頭!還未等唐思倩發問,四把刀已經笑道:“丫頭,你不用吃驚,石頭是白虎堂的奸細……這些事,日後我自會跟你解釋的……”四把刀話剛説到一半,耳邊又傳來了一陣驚呼聲。女人膽量實在太小,但卻有一個人比女人的膽量還要小——海生。不知何時,海生也偷偷的跑了出來,跟在唐思倩的後面,他一見到石頭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立時嚇得“哇”一聲大哭起來,躲在唐思倩的身後再也不敢出來。唐思倩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四把刀道:“海生他爹就是石頭給……好了,你先哄哄這孩子,以後有的是機會説。”唐思倩是何等的聰明,她一聽立刻就明白了四把刀的意思。海生還抹着眼淚哭個不停,抽哽着道:“石頭叔叔死了,我要找我爹,……哇……哇……”四把刀俯下身,輕聲道:“海生,他不是你的石頭叔叔,他是個大壞蛋,你石頭叔叔和你爹一起都上岸去了,乖,你要是聽話,我就帶你去找你爹。”唐思倩也蹲下身,摟着海生道:“他説的都是真的,我們看完日出,就去找你爹和石頭叔叔好不好?”海生的哭聲漸漸的小了,小孩子很容易哄,特別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唐思倩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安靜下來。當海生再想看石頭屍體的時候,錢無用已經把艙門緊緊的關了起來。這時,葉白也從上面走了下來。葉白皺了皺眉,看着四把刀,他也感覺到四把刀今天的神情有所不同,但他卻什麼也沒有問。四把刀若是有什麼事,就算葉白不問,他也會毫無隱瞞的告訴葉白。四把刀看見了葉白,又大笑道:“沒事,什麼事都沒有,哈哈哈……沒事。今天的天氣真他媽的不錯,海生,走,叔叔帶你到廚房去找些好吃的東西。”他也不管海生願不願意,抱起海生就往外走,海生嚇得又“哇”一聲大哭起來……四把刀今天是不是有了什麼毛病?葉白總覺得他有些不太正常。葉白若是也知道剛才發生的事,説不定他也會變得和四把刀一樣的興奮。唐思倩拉着葉白的手,疾步走到暗角處,伏在葉白的耳邊悄悄的説着些什麼。葉白先是微微一驚,緊接着他的神色才平緩了許多,等唐思倩説完,葉白又抬眼看了看錢無用,錢無用正眯着眼睛,笑望着葉白。年輕人竊竊私語,他當然不會也伏着耳朵去偷聽。錢無用苦笑着搖頭,剛想轉身回到房中去,突聽葉白道:“錢先生,等一下。”錢無用停下腳步,轉過身笑道:“葉少俠可是在叫我?”葉白拱手笑道:“正是。”錢無用笑道:“不知有何貴幹?”葉白微笑不語。錢無用道:“若是有什麼話,不妨屋中一敍,如何?”葉白搖了搖頭。錢無用道:“不錯,今天可真是個好天氣,在外面也不知要比屋子裏強多少倍。”葉白道:“嗯。”錢無用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不懂得去消受,那豈不是太無趣了。”葉白道:“嗯。”錢無用望着葉白神秘一笑,道:“葉少俠好像並沒有在聽我説話?”葉白道:“哦,是嗎?”錢無用道:“你是不是覺得在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或者説,在下有什麼地方很可疑?才會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葉白淡淡的道:“先生不但聰明,而且爽快。”錢無用從一開始來到船上,就總擺出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但葉白總覺得他這個人太過神秘。葉白也聽説過東海蓬萊仙島之上生有一種長生不老之靈草,但葉白敢確信,錢無用絕不會是為了那靈草而來。錢無用上船又有什麼另外的目的呢!石頭已經死了,四把刀生性魯莽,他一向把朋友看得把自己的命還重要,他會不會在利用四把刀?錢無用的眼睛眯着,但眼中精光暴射,在他眸子深處總似隱藏着什麼?他會不會也是為了自己的藍刀而來?錢無用也看得出葉白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不由得“噗哧”一笑,道:“葉少俠倒真會説笑,如今年輕人當中,懂得幽默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唐思倩上前道:“錢前輩,艙裏面……”錢無用笑道:“不勞唐姑娘費心,我都已經收拾妥當了。我相信日後船上定會相安無事,天下太平了。”唐思倩眼波流動,嫣然道:“我真不知要怎麼感謝錢前輩。”唐思倩心裏總覺得有些對不住錢無用,一個大姑娘抓着一個武林前輩的脖領子,這一旦傳出去的確不好聽。更何況錢無用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謙遜,毫無怪罪她的意思。錢無用道:“四把刀呢?他剛才還在這。”唐思倩笑道:“他帶着海生去廚房了。”錢無用笑道:“這傢伙嗜酒如命,而且也從來不知道珍惜東西,現在廚房裏的糧食恐怕已經讓他糟蹋得不像樣子了……不行,我得去看一看。”説着,錢無用身體輕輕的一躍,臃腫的身軀卻突然如皮球一般向上升起,人已連躍上六級木階,而且落地更是毫無聲息。唐思倩吐了吐舌頭,喃喃的道:“好高的輕功哇!”葉白冷冷的望着錢無用的背影,滿臉的凝重之色。唐思倩道:“你在想什麼?”葉白這才笑了笑道:“沒什麼,陪我到甲板上吹吹風,怎麼樣?”秋風正涼,但陽光卻十分的温暖,曬在身上,真讓人想悠悠的睡去……葉白和唐思倩剛上甲板,就見四把刀遠遠的走了過來。唐思倩嬌笑道:“錢前輩一定是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四把刀一步步的走到了葉白的跟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葉白。葉白突然發覺四把刀走路的姿勢很奇特,雖然走的姿勢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但總讓人覺得特別的彆扭,彷彿就像是個有人在背後用線牽着的木偶。唐思倩就站在葉白的身邊,四把刀卻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唐思倩有些生氣了,她剛想去擰四把刀的耳朵,忽聽四把刀道:“刀……刀……”他的聲音聽起來悠遠而虛幻,彷彿來自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又彷彿是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唐思倩眨了眨眼睛,道:“刀?什麼刀?”四把刀雙眼盯着葉白,夢囈般道:“刀……刀……”唐思倩大聲道:“刀不是在你的腰上捌着呢麼,你還要什麼刀?”葉白猛然間發現四把刀的確有些異樣。以前的四把刀,眼睛烏黑髮亮,目中總閃爍着光芒,但現在卻變得説不出的空洞呆滯;以前的四把刀,身體所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豹子般靈活而矯健,但現在他的動作卻變得木澀而生硬。四把刀竟真的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正在葉白愕然之際,四把刀又道:“刀……刀……藍……刀……”唐思倩的臉上也滿是吃驚之色,道:“好好的,你要藍刀幹什麼?”葉白忽然道:“四把刀,你還認得我麼?”唐思倩幾乎要大叫起來,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的腦子裏是不是鑽進了蟲子,一個稀哩糊塗的説着胡話,一個莫明其妙的説着夢話。唐思倩看了看葉白,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四把刀,突然格格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他們兩個人一定是看大家這幾天的神經太過緊張了,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逗大家笑一笑,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要不然他們為什麼會憑白無故的説出這些話來。可是他們這個笑話也弄得太逼真了,若是有第二個旁觀者在這裏,一定會被他們騙過了。幸虧唐思倩不會。她和他們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對他們的性格已非常瞭解,要不然幾乎連她都要被騙過了。唐思倩真不知道葉白什麼時候竟也學得和四把刀一樣神神叨叨的了。“葉白真壞,竟會和四把刀合起夥來演這出戏,也不告訴自己一聲。”他們演得這麼逼真,真該去唱戲才對。唐思倩越想越好笑,想到最後,她已經笑得捂着肚子,快要躺在地上了。可是四把刀沒有笑。葉白也沒有笑。他們非但沒有笑,臉上表情反而變得更加的奇怪。唐思倩大笑道:“拜託……你們別再玩了,我……我……肚子笑得都有些疼了。”四把刀仍舊木然的道:“刀……刀……藍刀……”葉白目光閃動,沉聲道:“四把刀,你真的連我都不認識了?”唐思倩笑道:“他怎麼會不認識你呢!快説,你們……你們是不是合起夥來,想要……哈…哈哈……”唐思倩看着他們臉上的表情,捂着嘴吃吃的笑着,她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麼好笑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四把刀茫然道:“刀……刀……”唐思倩道:“你們就算是想開玩笑,也不要總是刀,刀,刀的好不好,你們能不能再説些別的。”四把刀道:“快拿來,藍刀。”這一次多了“快拿來”三個字,但語氣中卻也猛然間憑添了幾分殺氣。唐思倩本來還想笑的,可是她已漸漸笑不出了。因為此時她的全身都在顫抖,不停的打着冷戰。她突然也發覺四把刀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目光變得陌生、冷酷而麻木,這絕不是以前的四把刀的目光。以前四把刀也開過這種玩笑,但是每一次不出幾句話,他自己就第一個忍不住先放聲大笑起來,可是這一次……四把刀這一次“玩笑”開得真的有些太離譜了。一個平時最熟悉、最親近的人,突然間變得形同陌路,這又是何等詭異,何等可怕的一件事!唐思倩又怎麼能笑得出來,她簡直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唐思倩驚恐的望着葉白,道:“四把刀,他……”葉白聲色不動,只是吟聲道:“你想要藍刀?”四把刀的眼中忽然射出兩道兇光,雙肘猛然下沉,五指如鈎似爪,直向葉白胸前“華蓋穴”抓來。四把刀剛才的動作看起來還有些生硬,可是就在他出手的一剎那,他整個人又變了,變得像一條發了狂的獵豹,恨不得一口就將他的獵物撕得粉碎。以前的四把刀出手一向很快,有一次他和別人打架,他把那個人的牙齒打掉兩顆,那人竟未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那時他的出手真可以用“快逾閃電”來形容。可是這一次他的出手卻絕非“閃電”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葉白若非親眼所見,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漫天的爪影竟會是四把刀的“傑作”!四把刀不但整個人都變了,他的武功竟也在一瞬間精進了幾十倍,變得出神入化,讓人乍舌了。四把刀一直認為刀乃兵器之王,拳乃武功之首,只有拳和刀施展起來才夠威風、夠爽氣、夠豪性,所以四把刀打架時只用刀和拳。可現在他施展的竟偏偏是鈎爪法!四把刀什麼時候學會的這種爪法?江湖中人都知道,四把刀最大的特點就是豪性。他從來也沒有用過陰毒的招式,他一向認為,無論是誰,都會有犯錯的時候,所以他儘管時常打架教訓那些人,但真正殺人的時候並不多。葉白認識了四把刀一年多的時間,從沒有見四把刀用過任何歹毒的招式。可這一次四把刀用來對付自己的,竟是駭人聽聞的、最為惡毒的武功,他出手的部位也是兇險無比。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葉白曲頸擰身,雙腳一錯,人已倒滑出三丈多遠,四把刀的鋼爪貼着葉白的胸前險險擦過,“嘶”的一聲,葉白的衣襟竟被四把刀的爪風掃出一道口子。葉白也是驚得一身冷汗。葉白十分了解四把刀的武功,以前四把刀絕使不出如此霸道的招式,也使不出如此快速的身法,縱是用上全力,也絕傷不到自己半分汗毛。更何況葉白自從“任督”二脈一開,功力已今非昔比。四把刀怎麼會變得如此神勇瘋狂!唐思倩驚呼一聲,差點昏了過去,一邊是四把刀,她最好的朋友;一邊是葉白,她最心愛的情郎,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唐思倩剛才還笑得那麼開心,現在淚水卻潸然而下。葉白自出谷以來,輕功造詣一日千里,但他猶未能輕鬆的脱出四把刀的爪影之下,險些喪命在四把刀的手中,他哪裏還敢大意。四把刀狂吼一聲,再次揮爪向葉白攻來,葉白的人早已躲得老遠,四把刀展動身形,餓鷹撲兔般接連向葉白連連衝去。葉白左突右閃,片刻間,已微現汗漬,船上的地方終是有限,葉白的輕功再高也無法離開這方圓幾十丈的地界,更何況四把刀的體力竟有如神注一般,不但毫無倦意,反而越殺越勇。當初,忍者易容成唐思倩的時候,葉白雖也險些喪命,但他很快就辨出那人絕非唐思倩。四把刀會不會也是忍者易容而成呢!否則四把刀又怎麼會有如此的神功!四把刀的目光雖變得有些空洞詭異,但葉白卻敢斷定,眼前這掄着雙爪步步緊逼,一心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一定是四把刀——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四把刀。一個人就算變得再多,他身上也還是會有無法改變的地方。葉白也説不清,眼前這人為什麼一定就是四把刀,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四把刀!不會錯。感覺有時會比眼睛更為有用。可四把刀怎麼會突然間變成這副樣子?他為什麼要藍刀?他不可能受人脅迫,四把刀就算被人砍掉腦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甘心被人利用。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葉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若稍有疏忽,四把刀就一定不會留情,而且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他的腦袋。因為四把刀已經接近瘋狂。思念暫轉,眼見四把刀又飛撲而至,葉白突然凌空一個翻身,輕輕躍起,身子再一蕩,人已穩穩的站在了桅杆之上。桅杆高約十丈,中間共有三根橫桅,葉白雖然只是微微一躍,卻已立足於桅杆的最頂端。唐思倩見葉白安然無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她本想去攔一攔四把刀,怎奈雙腿發軟半分力氣也用不上了。葉白臨高俯瞰,見四把刀正怒吼着衝到了桅杆旁,抬頭朝葉白嘶聲咆哮着。葉白忽然全身一抖,卸去了體內真力,因為葉白知道自己的“斥影神功”威力巨大,雖已功力大增,但卻猶未能自如馭使真氣。斥影神功之威,足可開碑碎石、隔浪扳樹,葉白生怕一個把持不住傷到了四把刀,不管怎樣,四把刀都是葉白最好的朋友,不到萬不得已,葉白絕不會傷他分毫。四把刀雖然也武功神進,但卻仍無法像葉白一樣,一躍達十丈高度。普天之下,恐怕還沒有一個人的輕功能達到葉白這種境界。四把刀在下面急得哇哇大叫。幾個水手早已經嚇得面如死灰,其中有一個的褲襠竟嚇得濕了。四把刀眼睛血紅,野獸般吼叫着,繞着桅杆不住的遊走着,過了半晌,突然從腰中抽出雙刀,掄臂向桅杆砍去。刀聲呼嘯,木屑飛濺,幾刀下去,桅杆已被砍斷了三分之一,桅杆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被四把刀砍斷。葉白神色大變,狠了狠心,忽然身子往下一栽,流星般的向甲板上墜去……——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