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撒滿海面,如遍佈黃金般眩目。葉白迎著海風站在船頭,就站在昨晚聾啞老人昨晚站著的地方。他已經換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裳,衣裳剛剛洗過,他整個人都顯得很挺拔。但他的臉上卻滿是疲倦。他的眼眶已有些深陷,目光也不再銳利。這些天來,他經歷的太多,也太痛苦。他最好的幾個朋友相繼慘死在他的眼前,他只感覺自己也正像這艘船一樣,不停的漂泊著,漫無目的,似是隨時都會被兇險的風浪所打翻。但它卻只能前進,因為他已沒有退路。葉白突然覺得自己很累,他從來也沒有如此厭倦過江湖。望著大海,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葉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任溫暖的陽光輕瀉在臉上。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的落在了他的肩上,那隻手是那麼的輕柔,那麼的纖細。葉白的內心中也有脆弱的時候,每當葉白遇到挫折或是感到失落的時候,總會有這隻手在他的身邊。這隻手永遠都會給著他無限的鼓勵。縱然不能一生一世長相廝守,只要能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已在身邊陪伴片刻,他還求什麼呢!葉白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你醒了。”她沒有說話,那雙瑩白的手卻在微微的輕顫著。葉白輕撫著她的手,道:“怎麼,你有些不舒服?”那隻手突然觸電般的縮了回去,葉白緩緩的轉過身,笑道:“你怎……”他眼睛睜開的剎那,忽然驚怔了,那雙手竟然不屬於唐思倩!她微垂著頭,面頰緋紅,一雙翦水眸子比夜空的繁星更明亮。她美得超凡,美得虛幻,美得幾乎令人心碎。——安西奈子!安西奈子輕搓著自己杏黃色的短衫,咬著嘴唇,這種場面的確讓人十分的尷尬。葉白的心一陣狂跳,嚅囁道:“奈子姑娘,我……”安西奈子徐徐的抬起頭,望著葉白,幽幽的道:“我明白。”葉白根本什麼都沒有說過。她明白什麼?“我明白,我永遠也無法取代唐姑娘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這句話,她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眼中閃過那淡淡的哀傷已經說明了一切。葉白忙轉過了身,他的眼中有黃色的衣袂閃動,他的心中就會騰然升起一絲奇特的感覺。葉白雖不願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情感是任何人也無法阻止的。葉白默不作聲,他還能說些什麼。安西奈子道:“唐姑娘喜歡你,你也喜歡唐姑娘,我看得出你們很相配。”說出這句話,安西奈子的眼神已變得有些哀嘆。葉白道:“是。”短短的一個字,葉白說的竟也是無比的沉重,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這一個“是”字意味著什麼。但他除了這個字以外,他已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安西奈子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深,但片刻眼中又閃過一道光芒,道:“我也很喜歡你,縱然你沒有勇氣看我一眼,我也還是很喜歡你。”葉白的臉比紙更蒼白,他從沒有想過,這樣的一句話會從一個像她這樣柔弱的女孩子的口中說出。可是他呢!他卻怯懦得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難道他真的怕自己會愛上她?過了很久,葉白才道:“你很美麗。”安西奈子道:“你真的這麼想?”葉白道:“所以你應該去的找一個更好的人來愛你,照顧你,而這個人不可能是我。”安西奈子幽幽的道:“我知道你是怕傷害唐姑娘,是麼?”葉白不語。安西奈子道:“你……你真是個好人。”安西奈子對漢語並不精通,但她的意思卻已經很明白。“在你的眼中,我寧可是一個惡人。惡人豈非就會少了這些情感的痛楚!”這句話葉白雖然也沒有說出口,但他的表情也說明了一切。安西奈子黯然道:“今生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很滿足了,我們畢竟還有緣相識。”葉白仰望著蒼穹,長吁一口氣,道:“不錯。”安西奈子道:“我真的很羨慕唐姑娘……你……你會永遠記得我嗎?”她痴痴的望著葉白,等著他的回答。要想忘記她這樣一個女人的確很難。過了良久,葉白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安西奈子道:“永遠都記在心裡?”葉白道:“是。”安西奈子嫣然一笑,道:“我也會的。”她星眸朦朧,她整個人宛若玉宮中的仙子,葉白若不是葉白,恐怕就早醉了。在船艙的中正有一雙眼睛凝視著他們。昨晚,這裡的那雙眼睛是那麼的美麗,但今天這卻是另一個人的不同眼神。這雙眼睛並不明亮,也不銳利,但卻帶著股令人窒息的殺氣。此刻,這雙眼睛中忽然似有了生命,有了感情,但這種情感卻又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痛苦。沒有見過這副眼神,你永遠也不會想到他竟也有如此深沉,如此濃烈的痛苦!安西奈子帶著幸福的微笑,滿足的走向了船艙,她是腳步是如此的嫋娜,如此的亭然。她終於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聲,但她並不想葉白為難,因為她知道葉白愛唐思倩,而且愛得很深。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竟能如此執著的愛著一個女人。這種愛才是偉大的。安西奈子向那邊走去,那雙眼神立刻消失了。安西奈子若是知道自己身邊還有這樣一副眼睛如此關愛的望著自己,她還會不會對葉白說出那些話呢!有些人把痛苦永遠都留在心底,默默的獨自承受著。這種愛才更是偉大。石頭遠遠的站在船舷收著纜繩,葉白和安西奈子的這一幕,他早已全都看在了眼中。石頭不住的搖頭嘆息著。為什麼人生的命運總是不同?為什麼有的人一生總是充滿了刺激和傳奇?為什麼有的人竟會有多餘的愛?石頭不懂,但他卻只知道一件事,自己雖然沒有紅顏垂青,但他一個人卻過得很快樂。海老大的死,在他的心中已投下了不滅的陰影,但石頭並沒有一直生活在悲慟中。這也是做個平凡人的好處。忽然,有人道:“你叫石頭?”石頭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個胖墩墩的身軀——錢無用!錢無用眯著眼睛,一臉的微笑,也是一臉的和氣,但石頭曾和錢無用槓過幾句,他對錢無用並沒有什麼好感。石頭冷冷道:“是又怎麼樣。”錢無用笑道:“是就對了,因為我要找的人就叫石頭。”石頭停下手中的活,道:“我不認識你,你憑什麼找我。”錢無用道:“你的火氣一向都是這麼大麼?”石頭冷哼道:“那也要看對什麼人,對朋友,我的態度好得很,但是對你嗎,哼……”錢無用嘆了口氣,道:“唉!我這麼好的人,竟然有人不願把我當朋友,可惜,真是可惜呀!”石頭一陣冷笑,再也不理他。錢無用又接著道:“如果你多瞭解瞭解我,你就會知道,我實在是個很不錯的人,願不願意和我聊一聊?”石頭道:“抱歉,我跟誰聊都可以,唯獨跟閣下無話可說。”錢無用道:“哦。”石頭又補充道:“我一看見你就想嘔吐,你簡直就像頭豬……現在我的意思說得夠明白了吧!”錢無用點頭微笑著,連半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石頭道:“你長得像頭豬,臉皮卻比豬還要厚十倍,我真在納悶,你這麼厚的臉皮,鬍子是怎麼長出來的。“石頭的話又尖酸又刻薄,他已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了錢無用的身上。若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無論是誰,都不會再容忍下去,但錢無用卻只是笑了笑。他的確是副好脾氣!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你能說不佩服他?錢無用道:“你說很有道理。”石頭本以為錢無用會大發雷霆,誰知,錢無用的反應卻大出他的意料,他反而被弄得懵住了。錢無用又接著道:“我喜歡你的脾氣,也喜歡你的性格,你這個人真是比石頭還要硬。”石頭道:“哼。”錢無用笑道:“但你知不知道有一樣東西比石頭還要硬得多?”石頭道:“哦?”錢無用笑道:“錐子,比石頭還硬的是錐子,因為錐子是鐵的。”石頭知道。無論誰的腰上被抵著一根又堅硬又尖銳的東西都猜得出,那是一根錐子。石頭變了變色,道:“你……你想要怎麼樣?”錢無用笑道:“別害怕,也別出聲,我說過,我只是想找你聊一聊,記住,我手裡的這根錐子很鋒利,我的手又時常會發抖。你是聰明人,也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錢無用又轉過頭,向遠處的葉白笑了笑。葉白此時心情紛亂,他若是仔細看一下石頭的表情,就能覺察出異樣,但葉白並未想得那麼多。他也向錢無用笑了笑,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艙中。葉白和石頭一個站在船頭,一個站在船尾,海上的風浪又大,葉白根本聽不見他們剛才說的話。錢無用詭秘的一笑,道:“到我的艙裡來。”石頭想要大聲呼救,卻又不敢發出半點聲息。他不知道錢無用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的命只有一條。呆人也好,笨人也好,富人也好,窮人也好,只要能活著,誰也不會想去死。石頭並不怕死,但他也不想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死在錢無用的手裡。錢無用的艙房是最靠邊的一間,他好像是故意挑的這一間。這裡很僻靜。房間很小,但中間卻擺著一口很大的木箱子,再加上他的一張床,幾乎佔據了所有的空間。錢無用一把把石頭按在床上,又回身拴起了門,這才笑道:“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石頭站起身,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錢無用突然扳起臉,惡狠狠的道:“你若是不想我把你的屍體裝在箱子裡,扔進大海的話,你說話就不要這麼大聲。”錢無用總是一臉笑容,突然扳起臉來,直嚇得石頭毛骨悚然。石頭果然不敢再作聲。箱子很大,大得可以裝下一個人。這船上若是真的少了一個水手,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石頭盯著木箱,冷汗已流下了額頭,他嚥了咽吐沫,最後不得已,才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錢無用又笑道:“我早就說過你是個聰明人,我一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石頭擦了擦汗,道:“我現在並不聰明。”錢無用道:“說自己不聰明的人通常都聰明得要命,我說得不錯吧!”石頭目光閃動,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錢無用笑道:“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來?”石頭道:“我怎麼知道。”錢無用道:“你還記得海老大嗎?”石頭猝然起身,恨恨的盯著錢無用,道:“是你殺了他?”錢無用既然可以這樣對待自己,他當然也可能殺了海老大。石頭想往後退,後面已是冰冷艙壁。錢無用嘆了口氣,道:“你明知道海老大不是我殺的,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呢!”石頭驚慌的道:“不是你還會是誰?也許……也許小唐也是你下的毒手。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石頭越說聲音越高,但一看見錢無用臉上那陰惻惻的“微笑”,他再也不敢說下去。錢無用笑道:“你說完了?”石頭道:“哼。”錢無用道:“這裡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何必還要再演下去,我早已將你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要不然今天我也就不會找你來了。”石頭聲色不動,挺起胸道:“我石頭行得正,坐得直,我又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我有什麼好查的。”錢無用道:“是嗎?沒有做過虧心事?那你為什麼要毒死海老大?”石頭大驚,臉色更加難看,吶吶的道:“你……你血口噴人,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打魚,我……我又怎麼會殺他?”錢無用淡淡的道:“就是因為你們太過親密,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與你寸步不離,他自然會防礙你的行動,所以你才會殺了他。而且……”錢無用頓了頓道:“而且誰也不會想到是你殺了他,就連海老大本人也不會去提防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你才有機會在他的食物中下毒。”石頭怒道:“你莫非瘋了麼,我又會有什麼行動,我和海老大本是為了幫葉兄弟才來到船上……不想你竟然汙陷我,我們究竟與你有何怨仇,你要處處為難我們?”錢無用望著石頭,只是神秘的笑著,他竟一直沒有打斷石頭。直等石頭說完了,他才道:“你心知肚明,難道還用我再說?”石頭道:“今天你非要給我說個明白不可。”錢無用笑道:“既然你非要我掀你的老底,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石頭默不作聲,只是冷冷的盯著錢無用。錢無用滿臉微笑的看著石頭,然後才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叫石頭,你的真名叫徐——士——良。”石頭這回臉色真的變了,變得很難看。石頭的手已握成了拳頭,臉上青筋一根根的暴起。錢無用似是未看到石頭此時的表情,仍舊道:“聽說白虎堂有一個刑堂堂主叫徐士良,青龍教在清點屍體時卻沒有發現他。”石頭眼中鋒芒畢露,道:“你說我就是那個人?”錢無用滿臉笑容,道:“難道你不是?”石頭忽然放聲冷笑,道:“不錯,我就是徐士良。”錢無用笑道:“你總算是承認了。”徐士良道:“我真沒有想到你竟連這也能查得出來,佩服佩服。”錢無用笑道:“過獎了。”徐士良道:“海老大是我殺的,他的確太礙事。”石頭的目光突然間變得陰險而惡毒,就和狄老皮那天早晨見到的神秘黑衣人的目光一般無二。錢無用道:“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嗎?”徐士良獰笑道:“我用不著知道。”錢無用道:“哦。”徐士良道:“我從不願去知道一個死人的名字,也不願去知道一個死人的身份。”錢無用道:“你說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徐士良冷笑道:“難道你不是?”錢無用微微搖頭道:“大概還不是。”徐士良目光已變得刀鋒般的銳利,道:“我可以幫你變成死人,這對於我來說易如翻掌。”錢無用忽然也放聲大笑,道:“有趣,真是有趣極了。”徐士良微怔道:“什麼有趣?”錢無用笑道:“剛才我還誇獎你,說你是個聰明人,誰知我竟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徐士良道:“哦。”錢無用笑道:“我在事前就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而且又把你單獨找到了這裡,你想,你還能殺得了嗎?”一個人再笨也不會把一條飢餓的狼和自己關在同一個房間裡。難道他真的已經做了什麼準備?徐士良突然發現“微笑”有時也並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現在看著錢無用臉上的微笑就感到很不舒服。錢無用的臉上好像永遠都只有一種表情——笑。該笑的時候,他笑,不該笑的時候,他也在笑。一個人若是面對著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還能笑得出來的話,他不是聰明得要命,就是呆笨得要死。無論誰都看得出,錢無用並不是一個笨得要死的人。錢無用臉上的肌肉似是已經定型。驚慌、恐懼……他所有的情感都已經被“微笑”所遮掩。徐士良突然發覺,眼前這笑容可掬的錢無用,竟也是他平生僅遇的可怕對手。錢無用笑道:“你們的堂主已經死了,你要想奪取藍刀簡直連半點機會都沒有。”徐士良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錢無用嘿嘿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你若不提醒,我幾乎忘了做自我介紹。”說著,錢無用竟也坐在了徐士良對面的木箱子上,然後才道:“你既然這麼聰明為何不自己猜一猜呢!”徐士良目光閃動,道:“你……你絕不是錢無用這麼簡單。”錢無用笑道:“你答對了一點。”徐士良道:“你是青龍教的人?”天下間,除了青龍教還會有誰去查他的身份,天下間,除了青龍教還會有誰敢跟白虎堂作對。徐士良其實早就該想到這一點。錢無用笑道:“我為什麼一定是青龍教的人呢。”徐士良眼珠一轉,忽然怒吼一聲,惡虎般撲向了錢無用。錢無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木箱子上,他全身的肌肉都很放鬆,他說話的時候好像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管錢無用有何陰謀,徐士良認為,這都是出手的最好時機。徐士良一向不會錯過任何時機,所以他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毒招。白虎堂幾乎全軍覆沒,但徐士良卻能逃出來,這並不是偶然。徐士良除了心狠手毒之外,更是比狼還警覺,比狐狸還狡猾。今天死的若不是錢無用,那就一定是徐士良。拳風呼嘯,已籠罩著整個船艙,錢無用似是微微一驚,身子一轉,凌空一個翻身,從徐士良的頭上躍了過去,穩穩的落在了木床之上。箱子放在門口,錢無用本來是坐在箱子上的,徐士良雖然出手迅急,但錢無用還是有機會打開門衝出去,徐士良若想阻住他,一定會慢半步。可錢無用卻偏偏笨得要死,反而躍到了床上!船艙很小,這裡連個窗戶也沒有,錢無用能躲得過一擊、兩擊……卻不可能永遠躲下去。徐士良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一喜,隨即便是大怒。他突然發現自己受了騙,受了錢無用那“微笑”的騙,錢無用原來並不聰明。一個闖蕩江湖的人,應該有隨時隨地保持清醒的能力,錢無用應該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逃命。錢無用就在徐士良微怔之際,仍笑道:“為何要停?你不是很想殺我麼?”徐士良叱道:“你一定會後悔今天不該和我說這些話。”錢無用道:“你聽說過貓捉老鼠的遊戲嗎?”徐士良可能馬上就會殺了錢無用,可錢無用此時竟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倒真是叫人拍案叫絕!不等徐士良說話,錢無用又笑道:“現在我是貓。”徐士良大怒道:“放你媽的屁。”話音未落,人影一晃,徐士良已揮出了三拳,踢出了五腳,招式虛幻飄動,詭異莫測,一股強大的真流排山倒海般向錢無用壓去。錢無用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嘆:“好厲害的徐士良!”錢無用已被逼入了死角,他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徐士良的拳腳所封死,眼看這一次他再難躲過了。忽然,“轟”的一聲巨響,木屑飛濺,木箱中竟鑽出了一個人。徐士良身在空中,驟然驚呼,但舊力盡竭,新力未生,再想抽招已經來不及了。寒光乍起,刀光過處血雨飛濺,徐士良立刻流星般墜了下來,“蓬”的跌落在了地上,胸口之上鮮血汩汩而出,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人。——四把刀。這人正是四把刀。四把刀拭了拭刀鋒上的鮮血,罵道:“他媽的雜種,老子生平最恨這種暗地裡做手腳的卑鄙小人。”錢無用站在床上笑道:“你說的人好像就是你自己。”四把刀的臉也微微一紅。躲藏在箱子裡,從背後偷襲人,的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以前,四把刀是萬萬不會這麼幹的。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能查出海老大和冷刀的死因,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四把刀道:“快下來,我有話問你。”錢無用輕輕一躍,鵝毛般飄落在了地面上,望著徐士良,嘆了口氣,道:“我說過我是貓,你現在相信了吧?”徐士良的眼睛還在盯著四把刀,但卻不會再有任何感覺了,他的身體已漸漸冰冷。四把刀將刀斜插在腰間,看也不看徐士良一眼,他只冷冷的盯著錢無用。錢無用笑道:“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的臉上又沒有長出一朵花來。”四把刀道:“你的臉上很快就會有一朵花了,你若不把今天的事情解釋清楚,我就打得你滿臉開花。”錢無用苦著臉道:“還用我解釋什麼,你在箱子裡面不是聽得很清楚了麼?”四把刀道:“廢話,我若是明白還用得著問你。”錢無用笑道:“他說的又不是外國話,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徐士良大聲道:“我看你是真的想找揍。”錢無用趕緊道:“那你想問什麼?”四把刀道:“你。”錢無用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四把刀道:“當然是你。”錢無用笑道:“我有什麼好問的,我光屁股的樣子你都看過,你難道還不夠了解我?”四把刀一把抓住徐士良的衣領,道:“你若是對我不肯說實話,我就先挖出你的心肝肺,再挖出你的五臟六腑,一點點撕碎,扔到海里去餵魚。”錢無用笑道:“你也太損了點吧!我幫了你,你反倒要把我這麼整我。”四把刀道:“這還算是輕的,你知道我四把刀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出,不信你就試試看。”錢無用笑道:“好,好,好,我信,我信行不行,要我說話,你總得先放開我,我這次只帶了這麼一件衣服,你把衣領抓壞,我可真的要光屁股了。”四把刀怏怏罵道:“你小子他媽的廢話真多。”四把刀對錢無用吹鬍子瞪眼,恨不得一口將錢無用吞下去,但眼中卻沒有半點怒意。若是沒有錢無用,四把刀永遠不會知道是誰殺了海老大,永遠也不可能為海老大洗清這不白之冤。若是沒有錢無用,四把刀永遠也不會查出石頭就是藏在這船上白虎堂的暗花。他感激錢無用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真的為難錢無用。早上起來,四把刀就被錢無用神秘兮兮的叫到了這裡,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四把刀幫忙,四把刀本就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誰知,錢無用竟叫四把刀躲在箱子裡面,四把刀雖有些不情願,但一聽事情與海老大有關立刻忍了下來。四把刀做夢也想不到,石頭竟會是殺死海老大的兇手!錢無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想知道些什麼,儘管問就是了。”——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