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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朋友還是敵人

    月寒星稀。葉白既沒有説話,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唐思倩羊羔依偎在葉白的身旁。四把刀邊走邊不住的嘮叨着,道:“我説,葉白,咱們這是要走到什麼時候,總得找個地方住一晚。”唐思倩已經冷得發抖,但臉上依然帶着幸福的微笑,一句話也不説。四把刀又喃喃道:“他媽的,沈如意這個小子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他若是在這裏,我們至少吃喝不會發愁,現在卻要受這份洋罪。”唐思倩道:“你怎麼總是沒完沒了,比女人還女人。”四把刀大笑道:“好,説話就好,我真擔心你們兩個被憋死。”唐思倩道:“憋死倒不會,現在反倒是快被你煩死了。”四把刀望着葉白,正色道:“葉白你是不是還在想着剛才的事,冷刀和那個什麼夫人定是有一手,要不然……”唐思倩笑道:“這還用你説!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四把刀道:“瞎子怎麼能看呢!我看你一定是弄錯了。”唐思倩無奈的道:“好了,我也懶得和你再説了。”四把刀笑道:“説歸説,笑歸笑,肚子餓的滋味可不是裝出來的,難道你們不餓?”其實葉白和唐思倩也早已經餓得發荒了,尤其是葉白,也不知道是餓了多久,現在只要一提吃的東西就不住的流着口水,但卻只有忍着。這裏四下無人,吃的東西又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除了“忍”他們簡直半點法子都沒有。葉白故意扳着臉道:“你若是餓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那裏有酒有菜。”四把刀忙道:“我當然也想了,只不過人家也許有很多悄悄話要説,我這一去豈不是大煞風景,壞了人家的好事。”唐思倩嬌笑道:“説得不錯,你若真的回去就太不識趣了。”四把刀道:“我雖然笨一點,但這一點人情我還是懂得的。”唐思倩道:“你好像是越來越聰明瞭。”四把刀捂着肚子道:“聰明人餓起來也同樣的難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兩匹棗紅健馬疾速飛奔。夜色太濃,看不清馬上人的面目,但兩匹馬卻是向着他們的方向奔了過來。四把刀望着兩條飛馳的影子,喃喃道:“可別又是衝着咱們來的,再打一架,我可就吃不消了。”唐思倩也出神的望着前方,道:“我真希望你這張烏鴉嘴這次能夠説錯。”説話間,兩匹馬已經行至近前,馬上的人一勒繮繩,健馬“唏嘶”一聲驟然而頓。馬上的兩人翻身下馬,其中個子高些的人含笑抱拳,道:“各位可是葉少俠,吳大俠和唐姑娘?”這兩人錦衣輕綢,長得雖然魁梧悍猛,但説話卻客氣至極。四把刀閲歷極廣,但尋遍整個腦海仍不記得在哪裏見過這兩個人。四把刀笑了笑道:“我就是四把刀,你們有什麼事麼?”別人若是對四把刀客氣,他就算是想怒也怒不起來了。那人道:“小人奉莊主之命,特邀三位前往敝山莊一敍。”四把刀皺眉道:“你家莊主?你家莊主莫非是柳莊主?”那人笑道:“正是。”唐思倩瞧着四把刀道:“我怎麼猜到的?”四把刀笑道:“你剛才不是還誇我變得聰明瞭麼,聰明人當然有過人之處。”葉白道:“我們……柳莊主找在下等人莫不是……?”那人道:“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過沈如意沈門主也正在莊中。”四把刀立刻道:“我説這小子怎麼會連半點音訊都沒有了呢!原來他成了座上賓,早把我們忘到腦後去了。”四把刀又大聲道:“既然柳莊主看得起咱們,我他媽的是非去不可。”那人不覺皺了皺眉頭,四把刀這滿嘴的粗話,別人聽着極為彆扭,很難一下子就能適應,但四把刀卻一點也不在乎,道:“怎麼樣,葉白去不去,柳莊主可是一代豪傑,若不去結識結識那就枉活今生了。”千柳莊依山而建,氣勢恢宏磅礴,北面便是巍巍青山,整座山莊看來卻比這青山更雄奇偉麗。琉璃飛檐,曲徑迴廊,俱是江南名匠依照蘇州小閣園的樣式修建而成,前後共經歷三代才有今日如此的規模。千柳莊之所以聞名江湖,還因為莊主柳夜明自創了一套“七七四十九式落日舞柳劍法”。當年的獨行怪俠吳青樓也不得不承認,柳夜明的這一套劍法比起巴山顧道人的“七七四十九式迴風舞柳劍法”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廳之內華燈高懸,亮如通明,燈光下坐着一位長髯飄胸的老者,鬚髮雖已花白,但神情健爍,不怒自威,雙目炯炯有神。四把刀舉起酒杯向這老者,笑道:“承莊主看得起在下這等粗野茅人,我先乾為敬。”説完一飲而盡。柳夜明上下打量着葉白,突然道:“葉少俠,我們好像在哪見過?”葉白心中暗忖:“柳夜明果然厲害,莫不是上次自己的行跡被他識破?”但表面仍笑道:“在下初出江湖,一直無緣識荊,今日卻冒昧前來討擾……”柳夜明凌厲的目光在葉白臉上一掃而過,隨即笑道:“葉少俠言重了,能請得到葉少俠、四把刀和唐姑娘也算是我莊上的榮幸。”四把刀道:“沈如意這小子也真是的,他等咱們來了以後再走也不遲嗎,,為什麼非急在這一時呢!”柳夜明道:“沈門主不日便能趕回來,如各位不嫌,不妨在敝莊小住幾日。”四把刀拊掌道:“好,這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們正愁沒有地方可去呢!”葉白一陣苦笑。四把刀當真是人如其名,肚子裏連半點話都放不下,別人要套出他所知道的事情簡直是易如翻掌。四把刀又道:“早知道柳莊主如此好客,如此豪爽,我四把刀早就懶着不走了。”柳夜明朗聲笑道:“早聞四把刀豪氣沖天,今天真是聞名不如一睹。”四把刀一笑道:“豪氣倒談不上,只不過比別人多幾個朋友,也比別人多幾個仇敵而已。”柳夜明道:“那可願再多個朋友?”四把刀道:“只要莊主瞧得起我這種粗人。”葉白道:“柳莊主義照乾坤,這……”四把刀笑道:“葉白,你這就不明白了,朋友只論交情,別的事可以一概不管。”柳夜明笑道:“不錯。”唐思倩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裏,這裏簡直沒有她插嘴的地方。過了半晌,柳夜明道:“聽聞葉少俠最近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葉白忙道:“不敢,説來慚愧,現在我們已經被白虎堂的人追殺得無路可逃了。又怎敢説什麼做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柳夜明道:“不管怎麼樣,葉少俠敢公然與白虎堂為敵,這就讓老朽欽佩不已了。”説話間,柳夜明明亮的目光突又變得暗無光芒。柳夜明又接着道:“實不相瞞,這些年來千柳莊已經是名存實亡了,等同虛立了。”四把刀皺眉道:“此話怎講?”葉白道:“千柳莊有號令羣雄之威,又怎麼會名存實亡呢?”柳夜明黯然道:“三位有所不知,白虎堂,青龍教在江湖中胡作非為,而老夫卻敢怒不敢言,不是名存實亡又是什麼!”四把刀道:“江湖中有這份膽量的人也並不太多,莊主又何必太自責,您是有家有業的人,處事自然應該小心、謹慎些才對……”説到這裏,四把刀突然閉住嘴了,連柳夜明這樣的武林前輩都不敢作聲,天下又有誰敢反對白虎堂這樣窮兇極惡的勢力呢!唐思倩嫣然道:“莊主義膽俠肝,必定在暗在為武林做了不少的好事,只是不願意為人所知罷了。”柳夜明望着唐思倩,道:“唐姑娘冰雪聰慧,伶俐可人,不知當年唐門的唐七先生與姑娘可有些緣源?”唐思倩垂下頭道:“那正是家嚴。”柳夜明輕輕的點了點頭,似是又想起了許多當年的事,他與唐七先生曾有過一面之緣,唐七先生的暗器可説是江湖一絕,為人更是正直爽利,沒有想到,唐門會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過了片刻,柳夜明抬頭道:“葉少俠,那令尊是?”葉白道:“在下孤苦無依,至於親人是否還活在世上,就全不知曉了。”柳夜明道:“原來葉少俠也有一段悽慘的身世。”四把刀道:“這些傷心往事不提也罷。”柳夜明嘆口氣道:“三門一滅,龍虎焰長,談何容易,談何容易……”四把刀也不知柳夜明在説些什麼,只是道:“鏟滅這羣江湖敗類是遲早的事,來,咱們先乾了這一杯。”説着他又一飲而盡。柳夜明展顏道:“若世上所有的人活得都能像四把刀這樣的灑脱,那豈不是快哉!這一杯酒當是老夫敬三位才對。”唐思倩道:“這怎麼使得……”四把刀可不管那些,大笑道:“我喝。”説着又一飲而盡,他當真是半點也不會客氣。柳夜明放下酒杯,道:“各位可知老夫為何請三位前來?”葉白道:“在下也正想詢問。”四把刀怔道:“我也在奇怪,柳莊主怎麼知道我們在那山林當中。”柳夜明道:“犬子仰慕葉少俠英名,一心想再睹葉少俠風采,是以老朽才冒昧將三位請到這裏。”葉白道:“少莊主難道與在下相識?”柳夜明笑而不語,然後招了招手,道:“去請凡兒出來,他想見的人都已來了,他為何躲着不肯出來了。”話音未落,已經有個白衣少年站在了門口,這少年眉清目朗,英氣逼人,雙目精光四射,臉上自帶着一股冷傲之色。那少年突然笑了笑,然後抱拳道:“葉兄,別來無恙。”葉白眼睛一亮,失聲道:“原來是你!”這少年正是葉白在白虎堂中結識,同生共死的那個年輕人,他竟是這千柳莊的少莊主!少年道:“葉兄還沒有忘記我?”葉白笑道:“原來你是這裏的少主人。”少年臉微微一紅,道:“若不是葉兄,我恐怕早已經成了虎口之食了。”葉白也學着四把刀,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不提也罷。”少年道:“我並非薄情寡意之人,救命之恩我是絕不會忘的。”柳夜明道:“那你還不快快過來敬三位一杯。”少年這才如夢方醒,立刻奔了過來。為葉白滿滿的湛了一杯。四把刀道:“酒還是我自己倒,這樣喝起來舒服些。”唐思倩抬起頭,發現那少年正用眼角瞟着自己,不由得臉一紅又忙垂下頭去。柳凡英俊灑脱,正是那種女孩子一見就會心動的男人,他雖然還顯得不夠成熟,但卻更能引動少女漣漪微蕩的心。他看着唐思倩的目光竟也有些特別。唐思倩緊緊的偎在葉白的身側,簡直連動都不敢動了。柳夜明道:“既然葉少俠對凡兒有救命之恩,這杯酒還是應由老朽來敬。”葉白笑道:“柳莊主這樣可真是折煞葉某了。”柳夜明道:“老夫知道葉少俠視錢財如糞土,也不願送這些東西給葉少俠,反倒是老夫有個請求。”葉白道:“請講。”柳夜明道:“不知葉少俠可願與凡兒結為兄弟?”葉白趕忙站起身,道:“我與少莊主早已情同兄弟……”柳凡道:“父親,我與葉兄早已經兄弟相稱,又何必太注重形式!”柳夜明道:“也好,年輕人做事自然有你們的道理,柳總管!”後面立刻有一個老者應聲道:“是,莊主。”柳夜明道:“馬上去準備三間客房。”那老者匆匆的退了出去。四把刀道:“我可是個不會客氣的人,酒若不喝個痛快我是不會走的。”柳夜明道:“難得四把刀有這份興致,我定奉陪到底,不醉無歸。”葉白躬身道:“在下不勝酒力,恕不能奉陪了。”柳夜明也站起身,道:“凡兒,你先送葉少俠和唐姑娘回房去休息,我與四把刀再多飲幾杯。”柳凡先安排唐思倩到一間雅房,又把葉白領到了隔壁的一個房間,寒暄幾句後才輕輕的掩上門,走了出去。望着柳凡的背影,葉白不覺皺了皺眉頭,這個年輕人有很多不同別人的地方,他好好的一個少莊主不做,為何卻被白虎堂俘去?葉白倒在牀上,他實在是太累了,他今天才感覺到江湖是多麼的險惡,若非有這段經歷,他便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江湖……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輕輕的敲響了門,葉白未等站起身,唐思倩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唐思倩默默的坐在了葉白的身旁,看臉色她好像也有些心事。葉白笑道:“你今天的話好像不多?”唐思倩道:“本來就不多,你們説話都是文謅謅的,聽起來就彆扭。”葉白道:“柳莊主的確夠熱情,寒暄幾句也是免不了的。”唐思倩道:“要是柳莊主天天都這樣,我可住不下去。”葉白道:“有什麼不妥麼?”唐思倩拉着葉白的手,輕聲道:“我們明天離開這裏好不好?”葉白皺眉道:“為什麼?這裏不好麼?”唐思倩呶起嘴道:“這裏是不錯,可……”葉白柔聲道:“沈如意還沒有回來,更何況我也想和柳莊主多聊一聊……”唐思倩急道:“有什麼好聊的,你和他認識不久,交情也不夠厚。”葉白笑道:“你今天的火氣好像不小,是不是有誰惹到你了?”唐思倩道:“你還沒有答應我呢!”葉白道:“柳莊主一片盛情,我們若是這麼快就離開,未免……”唐思倩嗔怒道:“我不管,反正明天我就要走。”葉白輕撫着她的柔肩,道:“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多待幾日。”唐思倩望着葉白,奇怪的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多留幾日?”葉白笑道:“那你又為什麼要急着走呢?”唐思倩紅着臉,道:“我……你沒看出來他們……”她吞吞吐吐,似是有話又不敢開口。葉白道:“好了,我不問就是了。”唐思倩又重新抑起臉,道:“你到底想在這住多久?”葉白神色凝重道:“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這裏有些地方好像很奇怪……我留下來就是想找出奇怪的地方。”唐思倩嬌笑道:“你這人莫不是有毛病麼,我看只有一個地方奇怪。”葉白立刻道:“哪裏?”唐思倩指着葉白的鼻子,笑道:“你,就是你,你簡直是個天下第一大的大怪物。”葉白邪笑道:“聽説怪物都是成雙成對的,我若是怪物,那你呢!你也定是和我一樣。”説着,葉白一把摟住了唐思倩,唐思倩連半點力氣都沒有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雖然不是第一次被葉白抱在懷裏,但每一次她心中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動與興奮。唐思倩眨動着長長的睫毛,柔聲道:“你……”兩人正想説些悄悄話,突然門又被人敲響,葉白立刻整了整衣服,沉聲道:“進來。”他本以為是千柳莊的人,誰知進來的人竟是沈如意!葉白馬上站起身,高興的道:“是你!你回來得這麼快!”沈如意一進門就開始後悔,唐思倩若是在這裏,那別人就是多餘的了,自己這個時候進來,實在是大大的無趣。唐思倩臉頰一片緋紅,咬着嘴唇一句話也不説,她已經從沈如意的眼神中看出些了什麼,但這個時候她偏偏又不能走,那樣豈不是更説明自己與葉白之間……沈如意尷尬的一笑道:“我沒有打擾你們吧?我……”葉白臉也微微一紅,道:“沈兄説笑了……”沈如意眼睛瞟着唐思倩,笑道:“那就好,我真怕我……”唐思倩滿臉嬌羞,跺着腳道:“沈大哥,你怎麼也學着四把刀,開起人家的玩笑來了。”葉白道:“你見過四把刀了?”沈如意點了點頭,道:“見是見過了,可……我真沒想到柳莊主的酒量竟會如此的驚人,四把刀現在醉得已經像條死豬,剛才看見我時連句話都説不清了,兩個僕人已經把他送回房中了。”葉白失笑道:“四把刀也有醉的時候,我倒真是沒有想到。”沈如意嘆口氣道:“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四把刀也有被人灌醉的時候。”葉白道:“白虎堂方面可有什麼動靜?”沈如意正色道:“沒有,連半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為什麼,白虎堂突然變得死氣沉沉,前些時候,他們還有人偶爾在外面走動走動。可現在他們好像一下子都死絕了。”葉白皺眉道:“哦!”沈如意道:“我已經把我門下所有弟子都派了出去,日夜監視着白虎堂,若是有什麼情況,我們很快就會知曉。”葉白道:“真是麻煩你的弟兄了,也真是麻煩沈兄了。”沈如意笑道:“幾日不見,你怎麼學會客氣起來了。”葉白道:“我不是客氣,我只是覺得……”沈如意道:“不必再説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就算沒有你葉白,我也照樣去做這些事,所以你不要以為我這是在為你做什麼,你明白麼?”葉白感激的一笑,道:“我當然明白。”沈如意展顏道:“明白就好,這些天來我就只打聽到了這些消息。”葉白道:“這已經很多了。”過了半晌,沈如意突然道:“我在回千柳莊的途中聽人説,白虎堂的兩大殺手之一冷刀殺了兩個人。”葉白愕然道:“兩個人?”葉白記得冷刀的確是殺過一個人,張柔就是死在冷刀的飛刀之下,葉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冷刀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可另一個是誰呢?唐思倩道:“怎麼會是兩個人呢!我們親眼所見他只殺了一個人,而且是個該死的人。”沈如意驚訝的道:“你們見過了冷刀?”唐思倩唏噓道:“那真是好險的一幕,我以後會慢慢的跟你講。”葉白道:“冷刀殺了一個女人,但另一個人是誰呢?”沈如意道:“兩個人當中的確有一個是女人,但另一個人是誰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聽説。”唐思倩望着葉白,道:“你説另一個人是誰,會不會也是白虎堂的人?”葉白茫然的道:“我也説不清。”沈如意怔道:“思債,你是説冷刀殺的那個女人是白虎堂的人?”唐思倩冷笑道:“天下除了白虎堂,哪裏還會再有那樣的女人。”沈如意笑道:“這就奇怪了,冷刀竟然殺起自己的人來了!”唐思倩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看,冷刀並不是個窮兇極大,惡貫滿盈的人。”沈如意道:“你好像很瞭解他?”唐思倩道:“我當然了……”她忙轉過頭望着葉白,生怕葉白會生她的氣。葉白還是面帶微笑,他還從來沒有生過唐思倩的氣。唐思倩這才放着膽子,道:“冷刀,雖然外表極為孤獨冷傲,但也並非無藥可救。”沈如意笑道:“那你説説,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唐思倩目視遠方,幽幽的道:“依我看,他以前一定是個既温柔又體貼的男人,也一定有過一段不平凡的往事。”沈如意道:“連這你都知道,難道是冷刀自己告訴你的?”唐思倩得意的道:“當然是猜的,你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是最靈的麼!”沈如意笑道:“今天我總算是又長了點見識。”葉白笑道:“女人家總是喜歡胡説八道,你莫要聽她亂説。”唐思倩輕捶着葉白的胸膛,撒嬌道:“你才是胡説八道呢!”沈如意連忙轉過臉去,這種情意難捨難分的場面若是有三個人,三個人都會覺得很不自在。沈如意突然道:“我有事,我……”葉白道:“等一下,我還想問一問沈兄,我們能否在這小住幾天?”沈如意道:“這應該問柳莊主,就算是我們想走,柳莊主也必定不肯的。”葉白道:“柳莊主對我們這樣的人也未免太過客氣了,我真有點受不住了。”沈如意笑道:“我又何嘗不是呢!所以才跑出去透透氣,外面再好也總沒有家裏面舒服自在。”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卻突然勾起了葉白的傷心之事。誰沒有自己的家,可是葉白竟連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都不敢奢望,他是不是要孤獨流浪一生呢!沈如意見葉白的臉色凝重,立刻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你們也莫要多想,還是早些休息吧!”説完,輕輕的嘆了口氣,緩步走了出去。唐思倩能感受得到葉白心情的沉重,每當葉白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感到整個世界都變得索然無趣了,但她卻沒有説話來安慰葉白一句,因為她知道葉白的傷痛只能由他自己來醫療。唐思倩臉上絲毫沒有笑容,她慢慢的坐到了葉白的身邊,將頭垂在葉白寬闊的肩膀上,出神的望着跳動的燭光,過了很久才幽幽的道:“我們也有一個自己的家好不好?”葉白緊緊的摟着唐思倩,輕吻着她烏黑髮亮的頭髮,許久沒有出聲。他能給她什麼?除了這些無休無止的江湖恩怨以外,他還有什麼?唐思倩縮在葉白的懷中,她從來也沒有感到自己的如此的安全。她知道葉白愛她,可以為她做一切,甚至可以為她去死,但現在他們卻必須放棄這所有美好的夢想,去做這些本不該屬於他們這一代的恩怨情仇。世上又有幾件事能真正如人所願呢!外面月已偏西,遠處的青山現出幢幢的黑影,千柳莊便在這青山環抱之中,顯得那麼悠遠,那麼瑰麗。沈如意靜靜的坐在青石台階上,眼睛痴痴的望着遠處的青山,青山裏面有什麼?是仇恨,還是死亡?沈如意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梆聲敲過了三下,現在已是三更了。清冷的月光撒滿了大地,夜霧早已打濕了他的衣裳,秋露更沾濕了秋葉,秋葉是不是也在流淚?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陣極為細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傳來,緊接着,一條鬼魅般的黑影在屋頂一閃而沒。沈如意的嘴角不由得掛起一陣殘酷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當初葉白打入白虎堂的時候也是用的這一招“借屍還魂”之計,沒想到今天這種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沈如意雕塑般坐在那裏,他的整個身體彷彿已經和這青石台階和這漆黑的夜色溶為了一體,他刀鋒般的目光卻緊緊的盯着那條黑暗處的影子。那黑衣人是誰呢?他來千柳莊又是為了什麼?月色慘白,霧色朦朧,沈如意就這樣一動也不動,他自信黑衣人絕不會發覺有人坐在這裏。過了很久,黑影又在暗處閃了閃,院中已經多了一個人,從那黑衣人落地所發出的聲音和他在空中的身法姿態來看,那人竟是個罕世的輕功高手,他的輕功絕不會比葉白差。沈如意這才暗吃一驚:“好妙漫的輕功,看來這人必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我必要小心才是了。”黑衣人落地之後,四下張望片刻,一縱身已掠到了對面的窗前。對面的屋子正是四把刀住的那一間,現在四把刀醉得如同個死人,黑衣人要殺他簡直是易如翻掌……沈如意還是緊緊的盯着黑衣人,多年來他早已學會了等待和忍耐,等待最佳的時機,等待最有把握的時候出手。黑衣人突然做出了一件奇怪的事,他用手指輕輕的彈了彈窗欞,每彈三下便稍停片刻,然後再彈三下,重複兩次後忽然拔身而起,躍上屋脊,再一閃已經蹤影皆無,去的時候竟比來的時候還快!沈如意心中驚疑不斷。這黑衣人到底在幹什麼?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剛想飛身追趕過去,突聽“吱呀”一聲房門響,四把刀推門而出。他的動作輕得像只狸貓,哪裏還有半分醉意。若在平時,四把刀聽到外面有響動,早已經高喝着揮刀衝了出來,可是今夜他卻一反常態,躡手躡腳起來了。四把刀也如黑衣人般四下張望片刻,便猛的躍上屋頂,踏瓦而去。他顯然也沒有發覺沈如意就在離他不遠處盯着他。事實上,又有誰能想到有人會三更半夜的時候坐在台階上發呆呢!沈如意若不是今晚睡不着,他也絕不會看見這一幕!沈如意又怔又驚,今晚的事實在是太蹊蹺,也太詭異,四把刀為什麼會有如此舉動?他難道是在和什麼人暗中會面?沈如意本想馬上去找葉白,但狠了狠心,一扭身,也向四把刀剛才去的方向飛馳而去。他決心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網絡圖書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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