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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人盡其才

    劉穆之道:“秘族的真正實力,恐怕除其本族的人外,誰都不清楚,其”永不超過一千之數“之摽標說,恐怕亦是以訛傳訛,不能作準。不過人數也不該很龐雜,否則不會有此誹言。”

    江文清道:“這個看法有道理。神秘的種族,總能引起別人的好奇心,遂加上種種的穿鑿附會,道聽塗說。”

    劉穆之道:“能出來助慕容垂打天下的秘族戰士,人數會有一定的限制,因為必須留下足以戒護的戰士,以保護老弱或捍衛他們在沙漠的地盤。若以全族千人作估計,能動員一半五百人已相當不錯。”

    拓跋儀同意道:“這個估計雖不中亦不遠矣!如先生先前所言,這批秘族戰士會分散往不同戰線。可是以慕容垂的戰術謀略,肯定會把秘族戰士集中到對付我族和邊荒這兩條戰線上。其中當以邊荒為主,因為朔北乃秘人熟悉的地方,少數戰士便足夠負擔各式偵察滲透的任務。”

    慕容戰動容道:“拓跋當家的看法有道理,秘人將會集中力量來對付我們荒人,進行種種偵察、破壞的勾當,務令邊荒集不但無法復原,且遭到嚴重的損害。當我們自顧不暇時,慕容垂便可把矛頭指向拓跋族。如拓跋族被破或驅趕回大草原去,我們也完蛋了。”

    呼雷方籲出一口氣道:“這是慕容垂現在破壞我們聯盟最有效的策略,如運用得宜,根本不用對邊荒集用兵。”

    姚猛道:“劉先生對此有甚麼應付的方法?”

    劉穆之平靜的道:“我們要和秘族打一場針鋒相對的硬仗。”

    高彥抓頭道:“對著來無蹤去無影的秘人,如何可以硬撼呢”

    他的話說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如果雙方擺明車馬正面決戰,肯定秘人會全軍覆沒,但秘人最難纏的是他們習慣了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作戰,神出鬼沒,任敵人實力如何強大,也沒法摸著他們的邊兒,利用敵明我暗的優勢,發揮出最可怕的破壞力。

    劉穆之道:“今晚偷襲我們的秘人該是他們的先頭部隊,今次試圖刺殺高少,只是突發性的行動,並沒有頊謀,只是忽然得到一個機會,希望一擊成功。從這可以看到秘人現在只能掌握到我們的皮毛,遠說不上了如指掌,我們若能在秘人掌握我們的情況前,擊垮他們正不住潛進邊荒來的部隊,慕容垂的如意算盤將打不響。”

    人人目不轉睛地瞧著劉穆之,皆因直到此刻,仍沒法猜到他的應付之策。

    劉穆之微笑道:“如果秘人對我們有更深入的瞭解,要殺的首個目標就不是高少而是我們的方總巡。”

    各人坷感他這個分析迴路轉,也使人更摸不著頭腦。

    江文清訝道:“先生竟清楚方總的特殊本領,真教人想不到。”

    劉穆之欣然道:“這是”知己“的問題,這幾天我一直在設法瞭解邊荒集,對方總為何能成為邊荒集的總巡捕,又有資格列席窩會感到興趣。”

    姚猛道:“方總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發揮甚麼作用呢?”

    劉穆之道:“如果我們要對付的不是秘族,方總的靈鼻是難以派上用場。可是對秘族,方總的鼻子正是剋星。像秘族數代以沙漠為家,其生活習慣和飲食均有異於生活在沙漠外的其它民族,所以會有其特異的體味。這是可以證明的,只要立即領方總到鎮荒崗去,他或可在氣味消散前,掌握到那秘族刺客的體氣。”

    高彥大喜道:“如此我們便可以立即追上他,趁他功力未復前把他生擒,哈!果然是高招。”

    劉穆之道:“這般去追搜敵人,既難有把握,更是廢時失事。比較明智的做法,是在方總把握到秘人特殊的體味後,返回邊荒集進行鼻子的搜敵行動,只要佈置得宜,我們是可以把已潛入集內的敵人來個一網打盡。完成這第一步後,我們便可以把行動擴展往整個邊荒,化被動為主動。”

    眾人同聲叫好。

    劉穆之道:“一方面我們要反擊秘族入侵邊荒的戰士,另一方面我們要對邊荒集的軍事作新的分配。第一步我們可把製造戰船的工作,轉移到鳳凰湖去,讓鳳凰湖變成邊荒集外另一個軍事中心,既可與邊荒集遙相呼應,防護上更容易,又可以隨時支持壽陽,一舉兩得。當然,這需要龐大的資金,但只要北方的五車金子能成功運到邊荒集來,所有資金運轉的難題可迎刃而解。”

    江文清道:“我們一向有以鳳凰湖作軍事基地的構想,就是缺財。”

    呼雷方道:“這是個非常高明的策略。”

    王鎮惡道:“我願意負責運送黃金,進行另一誘敵之計。”

    劉穆之欣然道:“王兄果然是明白人。”

    慕容戰和拓跋儀交換個眼神,均對王鎮惡思考力的敏捷感到驚異,他們剛想到運金可作誘敵之計,已給王鎮惡早一步說出來。

    劉穆之道:“對抗秘族的行動便在今夜此刻開始,一方面煩拓跋當家立即以飛鴿傳書,知會貴族族主有關運金的事宜,另一方面請方總動駕往鎮荒崗去,明天早上,敵暗我明的情況會徹底的被扭轉過來。”

    壽陽城。

    穎水幫總壇大門外,來了個以帽子遮壓至雙目,揹著一個小包袱,左手提劍身穿青衣的小夥子。

    把門的兩名漢子見他似要闖門而入,連忙伸手攔著,其中較高的漢子喝道:“小子想找誰呢?”

    小夥子粗聲粗氣道:“我是來參加邊荒遊的。”

    兩漢借院門掛著的風燈用神一看,只見這年輕小夥子長得俊秀絕倫,與他的聲音絕不匹配,一時都看呆了眼。

    小夥子續道:“你們兩個先答我的問題,邊荒遊是否有一條規矩,只要是來參加邊荒遊的,縱使是敵人,也須竭誠招待?”

    這小夥子說話毫不客氣,且帶著命令的口吻,不過兩人被他風神所懾,都生不出反感。另一人道:“確有這麼一條規矩。哈!但像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有甚麼資格作荒人的對頭?”

    小夥子雖被指為乳臭末幹,卻不以為忤,喝道:“那就成了!少說廢話,我要立即參團,坐明天的船到邊荒集去。”

    兩漠對視大笑。

    先前說話的漢子道:“要報名該到邊荒大客棧去,不過接著來的三十多團全額滿哩!”

    小夥子怒道:“我不管!明天我定要到邊荒集去,否則本姑娘把你們穎水幫……噢!”

    兩人同時瞪大眼睛瞧她,齊嚷道:“本姑娘?”

    小夥子一把揭掉帽子,如雲秀髮立即如瀑布般垂在兩肩,變成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鳳眸含嗔的道:“本姑娘便是本姑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白雁“尹清雅是也,夠資格當荒人的死對頭吧!我到邊荒大客棧報名參團,卻說甚今天已關門,明天請早的氣人話,要本姑娘打得那三個壞傢伙趴在地上,始肯說出到這裡來辦手續。你們現在又說要我回那鬼賊店去,當我尹清雅是好欺負的嗎?我不管,上不了明天到邊荒集的船,我就把你們的勞什子總壇都拆了。”

    她再不粗聲粗氣說話,雖然仍是蠻不講理,句句罵人,可是經她如出谷黃鶯的嬌聲說出來,只能直搔進人心底裡去,還希望她可以繼續罵下去。

    高漢忙道:“尹小姐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尹小姐要坐哪條船便上哪條船,一切全包在小人身上。”

    接著暗踢仍目定口呆看著尹清雅的矮漢,喝道:“呆在那裡幹啥?還不立即通知老大,說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來了。”

    尹清雅“噗哧”笑道:“甚麼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你是否忽然發瘋了?”

    矮漢見她嬌笑的動人神態,彷如嬌豔欲滴的鮮花盛放開來,口雖應是,但腳卻像生了根般不能移動半寸。

    高漠也忘了怪他,道:“尹小姐曉得高爺的事了嗎?他……”

    尹清雅打岔道:“不要嘮嘮叨叨,煩死人了。高彥那小子是甚麼道行,當我不曉得他是詐死騙人嗎?伸手出來。”

    高漢尚未曉得反應,矮漢已像著了魔的伸出雙手。

    尹清雅探手懷襄,取出幾錠金子,擲在他手上,笑道:“交了團費哩!依江湖規矩,再不能反悔,明天甚麼時候開船?”

    高漢恭敬的道:“明天辰時頭開船。”

    尹清雅歡天喜地的轉身便去。

    高漢叫道:“尹小姐聽過在邊荒大客棧《高小子險中美人計》那臺說書嗎?”

    尹清雅宛妙的聲音傳回來道:“鬼才有興趣去聽那些騙人的東西。”

    燕飛攀上一座高山之頂,夜涼如水,陣陣長風吹得他衣衫飄揚,似欲乘風而去。

    淮水在前方看不見的遠處,緩緩流動著。草野山林隱沒在黑暗裹,似是這人間夢境除廣袤深邃的天空外,其它甚麼都不存在。

    人間是如此的美好,為何又總是那麼多令人神傷魂斷的事。

    離開万俟明瑤的那一個晚上,令他感受到與娘生死訣別的悲痛和哀傷,他有失去一切的感覺,變成個沒有魂魄只餘軀殼的走肉行屍,生命再沒有半丁點兒意義。

    亦正是在這種再不戀棧生命的心境下,他成功在長安最著名的花街行刺慕容文,完成他在娘墳前許下的誓言。

    如果這一切只是某個人世大夢的部分,他可以接受嗎?

    有一個事實他是沒法否認的,就是在曉得仙門的存在後,他再不能回覆到先前的心境,他一直在懷疑——懷疑眼前的一切。

    所以他真的不明白孫恩。

    他針對謝道韞的襲擊,擺明是向燕飛公開挑戰。

    他為甚麼會做這種蠢事呢?

    孫恩不論道法武功,都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他既感應到仙門,孫恩也該感應得到。既曉得確有破空而去這一回事,這人間的鬥爭仇殺,於他還具有哪種意義?何不好好朝這方向下苦功?練成古老相傳秘不可測的絕技“破碎虛空”,成仙成聖,白日飛昇而去,卻要搞這種小動作。

    他真的不明白。

    殺了他燕飛又有何用?難道這樣便可破空作神仙去了嗎?

    燕飛隱隱感到其中必有他難以理解的原因,孫恩不但不是蠢人,且是有大智大慧之士。對他創立反晉的天師道,他亦難以褒貶與奪。所謂對與錯,只是個立場的問題。對司馬氏皇朝來說,孫恩當然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備受剝削壓逼的本土南人來說,他卻是救星。

    無論如何,與孫恩的決戰,已是上弦之箭,勢在必發,不論戰局如何變化,誰勝誰負,都不能影響這場超乎一切、牽涉到生命最終秘密的決戰。

    他是絕不可以輸的,否則一切都完了。

    屠奉三和司馬元顯並肩站在雨枰臺的二樓,透過桶窗注視高聳對岸的淮月樓,一切是如此安寧詳和。舟來船往,朱雀橋在右方橫跨秦淮河南北兩岸,以鐵山、鐵柱拉著鐵鏈,巨大的鐵鏈繫著數十船隻,其上迭著橋板,形成建康最著名的浮橋。她的存在或毀壞,正代表著建康的和平與戰爭。

    蒯恩的猜測,已傳入他們耳內。

    看似不可能的情況,成為了未來最有可能發生的事,否則解釋不了為何直至這一刻,仍沒有敵人的動靜。

    另一個解釋是幹歸根本不曉得有淮月樓的眾會。

    足踏梯階的聲音傳來。

    兩人轉身望去,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不但是陳公公來了,權傾建康的司馬道子也來了,還有六、七名一看便知是第一流好手的近衛隨來。全體夜行勁裝,擺明司馬道子會親自出陣。

    近衛留在登樓處,司馬道子和陳公公則朝兩人走過來,後者落後少許,神態冷漠,反是司馬道子現出笑容,道:“情況如何?”

    屠奉三恭敬施禮道:“奉三向王爺請安。”

    司馬道子來到兩人中間,道:“不用多禮,我橫豎閒著無事,所以來趁熱鬧。”

    陳公公站在司馬道子身後靠近屠奉三,如果他忽然和司馬道子同時出手,肯定以屠奉三之能,也難逃一死。

    司馬元顯喜道:“有爹來指揮大局,今晚將更萬無一失。”

    司馬道子忽然想起王國寶,當日親手殺他的情景在腦海裡重演著,道:“我難得有舒展手腳的機會,錯過實在可惜。”

    說不提防司馬道子和陳公公便是完全違背屠奉三的性格,可又知對方是存有試探自己之意,不但不敢暗中防備,還要儘量表現得毫無戒心,不會引起對方任何警覺,洩漏出心中的敵意。那感覺確不好受。

    屠奉三更清楚盧循今晚再難渾水摸魚佔便宜,因為有司馬道子在場助陣,不單令他們實力遽增,更使陳公公難以暗助盧循,至乎沒法向盧循傳遞信息。

    當然,這是假設陳公公確與孫恩有關係而言。

    盧循或許正埋伏在附近,但由於他沒法掌握最新的情況,只能伺機而動,隨機應變。但如果事情如蒯恩所料般進行,盧循肯定沒有機會。

    蒯恩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侯亮生著他來投靠自己。

    司馬道子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人耳內道:“現在情況如何?一切看來非常平靜,沒有絲毫異常。”

    司馬元顯答道:“到此刻為止,我們尚未發現敵人的影蹤。”

    司馬道子一呆道:“是否情報有誤?”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月樓的聖地東五層,道:“這正是幹歸高明處,也是最超卓的刺殺策略,事前不見半點徵兆,到他發動時,主動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且是雷霆萬鈞之勢,如我們到那時才醒悟,-切都遲了。”

    司馬道子沉聲道:“好!你們猜到幹歸的手段了,快說出來讓本王參驗。”

    屠奉三微笑道:“這方面當然該由公子親自道出。”

    此正為屠奉三的高明處,趁機送司馬元顯一個大禮,故意含糊其詞,說得好像是司馬元顯識破幹歸的刺殺計劃,只要司馬元顯接受了,事情便與蒯恩無關。否則如牽扯到蒯恩身上,不但須費唇舌解釋蒯恩的來龍去脈,還暴露了己方人才輩出,對他們有害無利。

    果然司馬元顯立即胸膛一挺,神氣地把蒯恩的猜測,當作自己的見地般說出來向他老爹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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