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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暴雨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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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騎摩托車在傾盆大雨中,急速疾駛向前面。下班回家的小汽車首尾銜接,擠滿了公路——它一直通向多摩川河口填海造的地。

路的左側,是臨海鐵路的貨運線鐵軌,黑色的石油罐車緩緩地移動着。這一帶遼闊的工廠區域,本來鱗次櫛比地建有許多複雜的石油化工裝置,煙囱林立,可如今已被黑暗所吞噬,遮蔽在茫茫雨幕之中。

輕騎摩托車終於駛近川崎輪渡碼頭,“日向·木更津方向乘船處”的牌子,已經重新映入眼簾。輕騎摩托車傾斜着車身,向左拐了一下,接着又向右拐,駛了個S形急轉彎,鑽進了車站二層大樓後面。

駕駛輕騎摩托車的青年,把摩托車放在早已停在那裏的十幾輛摩托車旁邊,連忙解下放在貨架上的手提包和暖水瓶,提在手裏跑了起來。他躬着身跑到了輪渡的甲板上——眼看着就要開船了。

他把兩手支在一輛大卡車的車身上,腦袋耷拉在兩隻胳膊中間,喘息了好一陣子。白色的安全帽、工作服褲子,還有足球鞋,從頭到腳全身精濕。上半身雖然披了件尼龍雨衣,但橫潲的雨水,無情地從領子和袖口流了進來,一直滲進了被汗水濕透了的襯衣裏。

他從幸區塚越的一家塑料工廠來,沿着公路,駕車縱穿細長形狀的川崎區,足足跑了23分鐘。正趕上這種暴風雨的天氣,路上擁擠不堪;加上他中途又不得不拐上岔道,到公寓的廁所去了一趟。

他——奈良井省次,扭曲着蒼白的臉,好容易才直起了腰板,勉強伸直了搖搖晃晃的身體,邁步爬上了通向客艙的、陡峭的鏤梯。他甚至都沒有覺察到,輪渡已經啓航。只是感到心裏落下了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趕上了晚8點從川崎始發,開往木更津的最後一班船。

客艙裏像舊式電影院那樣,擺着幾排套着尼龍背套的椅子,正面兩側安有電視機,正在播放電視劇,音量很低。乘客也只有10來個人,多一半都躺在牆邊的長椅上。他們大都和奈良井一樣,穿着工作服,像是工人,兩隻胳膊交叉抱在胸前。雖然説剛剛開船,可是,有的人已經打起了呼嚕。

位於小賣店旁邊的椅子,幸好還空着,他摘下安全帽,脱下雨衣,就疲憊地躺下了。針扎似的腹痛稍有好轉,但是還覺得想吐,胸口窩鬱悶得像堵住了似的。再加上他躺下之後,又感到一股寒冷襲上全身。他咬緊牙關,兩手交叉緊抱着雙臂。

他的目光四處搜尋,想找那位總乘這輪渡的老年乘客——這老頭很世故,平時總是隨身帶普鎮痛劑、止瀉藥和乘暈寧一類的藥。可是,今天他卻沒有發現,那位年紀較大的老職員的身影。如果是在早晨,客流暈高峯時間,像奈良井這樣乘輪渡上下班的人,大約有五、六十人。從早晨6點到晚上8點,輪渡約30分鐘一班。據説,每天乘這輪渡上下班的人多達150多個。他們幾乎都是從木更津附近的住宅,到京濱工業區來上班的人們。

每天乘船上下班的總是這些人,所以,連座位也自然而然地固定下來。乘輪渡上下班的人次增加,是近兩年來的現象,奈良井開始乘船上下班,則是在1957年的春天,那時才十幾個人。也就是説,他是這艘輪渡的老主顧,所以有資格佔個能躺下的長椅。對於遠距離上下班的人來説,來往路途是重要的睡眠時間。

但是,今天因為加班晚了,末班船雖然很空,但熟人也不見了。

“可能是烤魚卷或者火腿餿了吧?……”

趕上加班的日子,他總是中午到食堂,湊合吃一頓麪條,把帶的飯留到傍晚再吃。今天是5點左右吃的飯,6點半左右,肚子就開始不好受。

今天,從早晨起就陰雲密佈,天氣十分悶熱,濕度也很大,這種天氣時,本來應詼注意蔬菜變質,可是……

3年前,他自行設計,在千葉縣君津市的山腳下,蓋了一所滿像樣的住宅,開始過這種上下班各要花2小時10分鐘的生活。開始時,妻子為了照顧自己,確實費了很多心思。但久而久之,習以為常了,再加上忙於照顧孩子,也就不大關心他了……不,説不定家裏人都覺得“理應如此”。

然而,就在這期間,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早已積滿了精神和肉體的疲勞,感到難以忍受……

不過,碰上今天傍晚這場,雨實在是不走運。如果從早晨就下雨的話,雖説他剛20多歲,也寧願乘火車經東京站繞路走。就算是乘坐輪渡,從碼頭到工廠這一段路,也要乘公共汽車。但今天早晨和往常一樣,騎上放在體車場後面的摩托車上的班,所以,回來時也只好冒雨趕到了碼頭。

他躺在硬邦的長椅上,隱隱約約地看到川崎煉油廠煙囱口上燃燒着的火焰,把遠處染得通紅。羽田機場的燈光,也在不停地閃爍,就連這樣的天氣,飛機似乎也不停飛。飛機上閃煉的燈光,和跑進上五顏六色的信號,看上去竟然這麼美麗,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

忽然,他的腦子裏,又浮現出京濱公寓那件事。他本來是順路到公寓去上廁所,可是當他正要穿過樹籬笆和建築物之間的窄路時,幾乎和跑出來的一個人撞上,完全是迎頭相遇。

“那個人也沒打傘,他在那種地方幹什麼呢……?”他只不過是一瞬之間,在腦子裏掠過一絲懷疑的念頭。胸口窩深處越來越鬱悶。他有種不安的預兆,這種鬱悶可能要轉為劇痛。幸好已經不再拉肚子了,但取而代之的大概是胃痙攣要發作了。當身體極度疲勞時,他經常受到猛烈發作的胃痙攣的襲擊。

一半出於這種恐怖,他渾身上下已經是一身冷汗。

“能堅持到家就好了……”

他緊閉雙眼,不如不覺打了個盹。

“本船就要抵達木更津港了。”

廣播員的聲音喚醒了他,牆壁上的鐘表,正指着9點5分。川崎到木更津之間,需要1小時10分鐘。

其他的乘客,已經下到放車的甲板上,奈良井也拾起了身子。

陡然站起來,他感到有些頭暈,眼前一片漆黑,他身體脆弱,還患有貧血症。

一個走在他旁邊的中年男子吃了一驚,盯着他問道:“你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聲音格外響亮,奈良井反而振作起來,再加一把勁就到家了!

木更津港也背靠者工廠區,從千葉到富津呷,房總半島的西岸,構成了一片千葉工業區,這裏是它的中心港。560噸的輪渡,穿過了長長的房波堤,和集裝箱專用碼頭之間,架起的流線形鐵橋,正點到岸。

這一帶,雨勢仍然沒有減弱。

他想乘坐公共汽車到君津市內,但從車站到奈良井的家,沿着山腳的羊腸小道,徒步要走15分鐘。這跟平時騎自行車相差無幾。也許是剛才睡了一小會兒的緣故,他感到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一出了碼頭,在停泊着很多小型客船的岸邊,奈良井發現自行車早已被雨淋濕。早晨,這一帶排滿了自行車和摩托車,現在好像都已經被騎回了家,只剩下他的和另一輛車,孤孤單單地停在那裏。

剛開始乘輪渡上下班時,他總是每天早晨,在這裏折上摺疊式自行車,作為手提行李帶進船內,摺疊式自行車的重量比較輕,不超過30公斤,可以免費,到達川崎馮頭之後再組裝,騎着它去塚越工場。這種方法,他一直持續了半年左右。但是,在川崦市內的路上,上下班時車輛擁擠,長時間騎自行車,既疲勞又不安全。於是,他改變了方法,從家到木更津碼頭騎自行車,然後把自行車放在碼頭,單身乘輪渡。從川崎碼頭到工廠去的這一段,他又騎存放在車站後面的摩托車。當然,回來時正相反。為此,他買了一輛半舊的輕騎摩托車。説起來,當然最理想的辦法,是從家裏出來騎摩托車,然後把它交給輪渡去託運,但光是摩托車的運費,每趟就要花1430日圓。即使買多次使用的聯票,也還是很不合算。

“再堅持一下啊!……”奈良井又鼓勵着自己,騎上自行車,再過35分鐘就可以到家了。

他把裝有空飯盒的手提包和小曖水瓶,放在貨架的筐子裏,蹬上腳蹬,騎上了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穿過木更津市區,想早一刻回到温曖的家裏。

夜深了,氣温已經急劇下降。雨水冰涼,竟然像是異常的秋雨,再次淋濕了他的全身。他嘴裏氣吁吁,全身肌肉僵硬,動作變得遲緩了。

上了18號公路以後,高速行駛的卡車和汽車熙照攘攘。這條公路稱作東京外圍環行線,把房總半島的富津岬,和三浦半島頂端連接在一起,奈良井的自行車,沾滿了卡車飛濺起的泥水,他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

當他行駛在16號公路上時,一直擔心的胃痙攣,終於又開始發作了。劇烈的絞痛從胃直放射到胸口窩,以極短的週期,不斷地向他襲來。奈良井咬緊牙關,繼續向前蹬着自行車,向左拐進了通往君津市區的道路。

但是,兩腳的速度早已驟然減綾,全身出汗,甚至已經感覺不出寒冷。

忽然,他覺得神志不清:“混蛋,看來很難豎持到家了!……”

可是,這一帶似乎沒有設醫院。左面是長滿樹木的山峯,右前方是臨海工業地區。在工業區未形成之前,附近海邊是趕海潮和海水浴的好地點,那時建起的幾所別墅模樣的房屋,零星散佈在山間。路邊的飲食店,早已關緊了玻璃窗。

“只要能堅持到君津站前……”他呻吟着向前騎,後來,終於支撐不下去了。但是這一帶,偏偏連個小商店都沒有。

這時,只有在稍微離開道路的地方,在樹木茂密的山腳下,有一盞電燈閃爍着昏暗的燈光。

“那裏該有一所舊別墅式房屋……”奈良井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座小小的洋房,奶油色的牆壁,已經佈滿斑駁污痕。早晚上班時總路過,時常自然而然地看到這所住宅,好像是為洗海水浴建造的別墅。

“長期以來,似乎是座空宅……”但是,旣然亮着燈,現在大概會有人。奈良井搖搖晃晃地騎着自行車,拐向路旁,朝那所房子衝了過去。

門前是一條鋪着石子的路,門上的毛玻璃,透出微弱的燈光。

奈良井的手扶着柱子,摸索着按了門鈴。連續按了三、四次。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在屋內問道:“什麼地幹活?……”

聽起來聲音很微弱,充滿了驚訝和恐懼,然而,奈良井感到得救了,又輕輕地敲了敲門。

“求求您……請稍微……”

又過了一會兒,房門開了一條小縫。這時,他已經有一條腿跪在石子路上。疼痛發作,他又忽然覺得意識昏迷,渾身無力。

“對不起……請讓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他有氣無力地懇求着。

“啊,您怎麼了!……”對方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濕成了這個樣子。”

兩個婦女慌忙跑過來,挽起了奈良井。她們對視了一下,還是先把他扶進了,挨着門的西式房間裏,其中的一個女人,趕緊關上了房門,不讓雨水掃進來,並且上了鎖。

這個西式房間,大約有40平方米大小,室內沒有開燈。裏面亂七八糟地擺着桌子、沙發、櫃子一類傢俱。落地燈被擠到了牆角,而且燈傘也已經壞了。這個房間給人一種印象,似乎是長期無人居住。之所以還能模模糊糊地分辨這些,是因為裏面的廚房亮着熒光燈。沒有隔牆。

奈良井看了看廚房裏面,牆壁上散亂地掛着畫、掛曆、提籃等,地板上擁擠不堪地,擺滿了各種生活用品。

這所房子裏面,似乎只有兩個年輕的姑娘,再沒住着別人。如果他再仔細留神,大概就會覺察到,這一家的居住方法十分奇特。

但此時的奈良井,根本顧不上這些了。他被扶持着躺在沙發上後,又一陣劇烈疼痛襲上全身,他呻吟了一聲,身子蜷縮成一隻蝦米。

“回家晚了……該給家裏説一聲……”這一想法,微弱地浮現在了奈良井的意識之中。

02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5月23日的清晨才停下來。長期以來,被工廠的排煙、排氣,燻得污黑的房頂,被雨水沖刷一新。初夏的朝陽照射着石棉瓦房頂閃閃發光。

漲了水的多摩川,恢復了碧綠的顏色,急流而下,河兩旁的道路,也鈹沖洗得十分潔淨,上班的時間尚未來臨,車輛輕快地在路上奔馳着。

早晨6點25分左右,在京濱公寓的七層建築物的外面,發現了户波榮造的橫死的屍體。發現者是住在公寓二樓的一個女大學生。她和父母一起生活。家裏養着一隻小狗,在京濱公寓,只要周麪人不提出異意,就可以飼養自己喜愛的小動物。

她有時高興,就帶着狗出去敢步。那天早晨,她被清新的空氣所吸引,起牀之後就帶着狗出去了。到附近的八幡神宮境內兜了一圈,回到半地下停車場旁邊時,小狗不斷地向牆壁和喜馬拉雅杉樹籬笆之間,僅有50公分寬的窄道上跑去,它鼻子嗅着腳下的瓦片和泥土,像是嗅到了什麼氣味。

她沒有用力拉繩索,反正沿着那條窄路,也可以溜達到公寓大廳的旁門。

面向公寓前的庭院,西側的小道間暸稍寬一些。繞過樓角,她看到了狗嗅到的東西,立刻驚叫起來。鋪着磚的路邊緣,與喜馬拉雅杉樹樹根之間,像是一條昏暗的小溝,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仰面倒在那裏,臉部朝上,半睜着白眼,頭髮和西裝浸滿了雨水,已經完全濕透了。

女大學生嚇得一時呆若木雞,緊接着放開繩索,迅速跑了起來。她沿着剛才走過的路跑了回未,再次發出尖鋭的叫喊聲。她直感到那個男人是一具屍體。

她從正門處衝進大廳,報告了管理員。管理員査看了她看到的屍體,打電話報告了當地所屬的川崎警察署。

十幾名刑警科的偵察人員和鑑定人員,於6點40分左右到達現場。還沒上班的科長和股長,也先後趕到現場,負責指揮現場調查。

當場査清了死者的姓名和身份。上衣口袋裏裝有月票、名片夾、錢包和工作日記。據此判斷,此人可能是城市開發科長户波榮造。為了謹慎起見,股長還用電話,詢問了宮前平的户波家裏。上高中一年級的大兒子回答説,父親昨天就沒有回家。正在為此擔心。户波於五年前死了妻子,家裏還有一個上中學二年級的女兒。做飯一類的家務事,完全委託給來幫忙的阿姨。

户波榮造的屍體是仰面倒地的,猛然看去,沒有發現外傷。但是翻過屍體一看,發現後腦部位有裂口,還有毆打傷痕,傷痕像是扁平物強力敲擊所致。裂開的傷口處的確有出血,但流出的血,幾手都被昨夜的大雨沖洗掉了。很可能這就是致命傷。

鑑定科認為,死後大約過了10到12個小時,所以,死亡時間推斷是前一天,下午6點到8點之間。

將近9點鐘時,遺體玟收容到警察署停屍房。請政府職員認屍以後,還要送到醫科大學做司法解剖。現階段還難以斷定,是他殺還是事故死亡。

死者的屍體被運走以後,辦案的刑偵人員仔細地搜查了附近一帶,企圖找到足跡、毛髮或帶有血跡的物件,以便作為線索。

“無論怎麼説,遇上那樣的大暴雨……”一名年輕刑警從喜馬拉雅杉樹根部爬出來,嘆息着低聲嘟囔道。

户波榮造橫死事件的首次偵察會議,於5月23日下午7點,在警察署會議室裏召開。刑警科長有行警部主持會議,約有30名刑警人員出席了會議,縣警察廳也派專案偵察組的警部和警部補參加了會議,但沒有設置專案偵察組。這是因為還不能斷定,這是否是他殺。但是,一種緊張空氣籠罩着警察署,大概這是因為死者在市政府供職,擔任城市開發科長,而這市政府和警察署又近在咫尺。

首先,由最先得到情報、並急着趕到現場的值班警部補,報告了事件概況,以及現場檢查結果。正如大家所擔心的那樣,從現場附近,沒有發現任何可供查找的線索。只在離屍體1.5米的樹籬笆外側,發現了一把折起來的黑色摺疊雨傘。據推測,這可能是死者户波榮造拿的傘。

接着,他又報告了醫科大學送來的解剖結果。解剖從下午1點開始進行,解剖時在場的警察,打電話報告了情況。

“遺體後腦部,的確有用鈍器猛打所致的外傷,由此造成的顱內出血,可能是導致死亡的直接原因。頭蓋骨處也有裂紋。至於推斷死亡時間,從屍體的僵硬程度以及屍斑狀態來看,解剖醫生認為是昨天,即5月22日下午6點到8點之間,胃內沒有殘留食物,因此可以認為,户波科長是在晚飯前死亡。”

有的偵察員認為這是關鍵問題,於是仔細做了記錄。

“下面談一下腦部致命傷,是怎樣造成的這個問題:一種可能性是當他走過那條路時,腳下一滑,仰面摔倒,馬路牙子上的磚頭,重重地磕了腦後部。昨天夜裏下雨容易滑倒,而且,能夠説明問題的足跡和血痕等,都已經被雨水沖走了。另外,那裏的通路很窄,所以,户波科長有可能收起雨傘,打算從那兒穿過去。可以想像,當時他滑倒時,雨傘甩到了樹籬笆的外側。”

如果認為户波榮造屬於事故死亡,上述看法自然成立,但是,如果看作是他殺,犯人則可能是在現場打死户波,或者是在別處殺死後,把屍體運到了那個地方。

緊接着,警察第一股股長小林警部補站了起來,報告了昨天和今天謂査與查詢的結果。

“聽説户波科長咋夜和平時一樣,5點15分左右,一個人離開了市政府,他沒有説要到哪裏去,或是去見什麼人。據説,他平時很少和周圍的人,傾談個人私事,但他咋天4點鐘左右,曾給家裏掛過電話,對幫忙的阿姨河合清子説,今天晚些回去,不要準備他的晚飯……”

户波的妻子於1975年因交通事故而死亡。從那以後,住在附近的、和她很要好的主婦河合清子,就毎天下午來幫忙,6點鐘再離去。

“河合清子説,她毎天為户波家準備好晚飯後回去。孩子們要去補習學校,有時候去運動隊。兩個人回來得都很晚,而且不一定同時回來,都各自自己熱飯吃。户波本人也如此。因為是那種情況,所以,如果早晨起來,就決定不要晚飯的話,他一定會寫在黑板上的……”

也就是説,出事的那天,户波離開市政府後,才和某個人臨時約定,要一起去吃晚飯。那就很可能是用電話約的。一一但是,户波科長的桌子,遠離大家靠窗户放着,而且設有專用的直通電話,所以,那一天他究竟和誰、通了什麼電話,周圍的人根本不知道。據説,平均每天從外邊給户波打來的電話,都有二十幾個呢。

“一一因此,當前迫切霈要查清楚,他離開市政府以後的去向……有三個職員證明,曾看到他的背影,他打一把黑色的雨傘,空着手走下正面大門的台階。向他們詢問他後來的去向時,兩個人歪着頭想了半天,表示不記得了,一個女職員説:她覺得他好像向右而拐去了。”

如果向右拐,用不多久就到了國鐵川崎車站。户波平時的上下班路線,總是從家出來乘田園都市線到溝口,再從武藏野線的溝口站,換乘南武線到川崎,回家的路線,當然正好相反。光電車就要乘30分抻左右。

“但是,後來又發現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情況……”股長似乎有意引逗起大家的注意,看了大宗一眼後説,“在市政府衞生福利處工作的、一個名叫山田妙子的女職員説,昨天下午5點40分左右,當走出武藏野線的溝口站的檢票口時,她看到户波科長一一不,正確地説,一個很像户波榮造的男人,當時似乎在等什麼人。”

果然,會場上發出一片輕輕的唧唧喳喳聲。

“山田妙子從前,曾在户波手下工作過,並且知道,他是從宮前平上下班。如果那樣的話,他應該在武藏野線溝口車站裏面換乘。看到他在檢票口附近徘徊,當然就感到稍微有些奇怪;但這時公共汽車開過來了,因此,她也就沒有打招呼上車走了。5點45分這個時間,如果户波離開市政府,照直奔向川崎車站的話,這吋剛好是到武藏野線溝口站的時間。”

如此看來,户波榮造昨天在武藏野線的溝口站,是在等候某個人。

“但是,這段話也不能完全相信。”有行警察科長苦笑着插了一句,他46歲,身體稍胖,皮膚白皙,透着紅潤,是警察中少見的體型。

“當然,就算山田妙子説的都是事實,她自己也承認,在武藏野線溝口檢栗口看到的人,不能斷言就絕對是户波科長。她只是覺得像是户波,因此就感到很奇怪,如此而已。”

有行警部把視線從股長身上,轉向其他的辦案警察。人們往往願意相信這種消息。但是,如果清況錯誤,那麼偵察將犯根本性錯誤。他的目光似乎是在告誡自己,一定要警惕這種危險。

“實際上,山田妙子的話也可能是錯誤的。”小林第一股長乾脆讓了步,他比有行警察科長小五、六歲,和有行正相反,瘦瘦的身材,表面看去,十分瀟灑。

“另外,還有別的情況。據別人講,他們科的人説,户波科長平時,總是到京濱公離東側公路旁邊的,一家理髮店去理髮。那家理髮店的店主也承認,他是將近10年的老顧客了……”

如果暫且不考慮山田妙子的證詞,那麼,也可能是這樣一種情況:假定户波是出於自身的意志,而走上了那條窄路,他也許是想到理髮店去。他咋天約定和某人會面,並一起吃晚飯。由於離見面還有一段時間,於是他就要到理髮店去。因為下着大雨,他想直接橫穿過公寓,再走過那條小路,而正在這時滑倒了,因腦袋受到撞擊而死亡。

“這種看法,也有一定程度的根據。因為同一科室的兩個職員,前天曾聽他説過,應該去理髮了。還有,他是腳朝東倒下的,這也可以説明,他正走向理髮店。據理發店主説,他昨天並沒有去過理髮店。在這種情況下,可以推測户波科長在離開市政府之後,於5點25分至30分之間死於案發現場。”

根據法醫學的推測死亡時間,是在下午6點到8點之間。但這一時間前後,可以有一個小時的幅度,這是現場偵察的常識。女職員雖然提出證詞,説户波離開市政府後,拐向與京濱公寓完全相反的右方,但這也並非絕對準確。

“當然,我們很想找更多的目擊者,取得確鑿的證言。但是,昨天因為下雨,路面的能見度根差,再加之人們幾乎都打着傘,客觀條件很不利,目前也只能找到這些線索……”

小林第一股長剛剛閉上嘴,後面座位上,就有人舉手提問。

“請!……”有行警察科長活音剛落,署內的一個年輕警察便站了起來。

“剛才談到户波科長,和別人見面之前去理髮店,如果中途死亡,那麼他恰好失約。他要見的這個人,是否曾打電話詢問呢?”

“市政府已經下班,聽説户波榮造的家裏,也沒接到這類電話。昨天,在河合清子回去之前,上中學二年級的女兒,就從學校回來了,所以家裏始終有人。”小林如此回答説。

今天早晨發現屍體,是在職員們上班之前,因此已經要求他們,再有電話打來時,要問清楚對方的姓名。但是,到目前為止,沒發現像是昨夜與户波約會的人。

“那麼説,對方是怎麼想的呢?”

“是啊!……”小林皺起了眉頭,會場上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以後也許有人來報告,或者也可能他怕沾邊而保持沉默也不一定。”

約會的那個人,在與户波見面後,便一舉殺死了他,然後把屍體扔到了京濱公寓。這種可能性當然也存在。

“這件事是否與女人有關係?”

快要退休的一位刑警部長,坐着説了一句。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京濱公寓內,和周圍進行走訪調査,有關被害者的情況,他幾乎一無所知。

“也許昨晚他和女人約會,在此之前去理髮。那個女人白等了,但又沒有勇氣來報告,只好默不作聲……”

户波科長長着一張難看的扁平臉,更談不上什麼風度,難道他會和女人搞到一塊?……

稍加思索,小林就感到不合邏輯,依然覺得不可理解。

但是,客觀地看,户波榮造才45歲,正當壯年。5年前又剛剛死了妻子,有個女人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當然,這種情況也很有必要査明。”有行警部接過話頭,回答了這個問題,“總之,現在只是處於開始階段,今後還要走訪有關人員,耐心地繼續尋找目擊者。還有,户波科長似乎掌握有批准開發土地的實權,因此,有必要弄清楚有關這些方面的利害關係和動機。”

當他自己提出“査明動機”這句話時,有行警察科長的腦子裏,立刻掠過一個直感:這是他殺!

03

事件發生兩天之後,5月24日星期日傍晚,小林警部補和一個年輕的警察一起,向宮前平的户波榮造家走去。

他們本來打算找户波的表兄畠廣輔,但是到他住的公寓去了一趟,畠廣輔卻不在家。住在一樓的主婦告訴他們説,他可能帶着上中學的兒子,到户波家去了。

從畠廣輔住的公寓到户波家,坐車用不了15分鐘。由於剛剛離開古老矮小的房屋,和簡易泥瓦公寓密集的住宅區,再看户波家,更感到建造在山坡上的户波家這一帶,確實屬於髙級住宅區。

“是那兒嗎?”開車的警察放慢了車速問道。

陰沉的天空下,建有一座二層小樓,青瓦白牆,色彩鮮明。院牆也同樣是白牆,牆頂上蓋着青色的瓦,上面掛着黑白相間的祭帳。貼在祭帳上面的白紙吸滿了潮氣,在大風中飄蕩着,上面寫着“喪儀”的字樣。

“嗯!……我想,可能是吧!……”小林也點了點頭,停下了車。

舉行葬禮的這户人家周圍,路邊停着不少車。户波榮造的遺體,經解剖縫合復原後,昨天夜裏,已經送到這所住宅。聽説今天火葬,明天舉行吿別儀式,客人大概很多。

“先祭奠,看情況再説吧。”

小林看了一眼跟來的部下,在這種忙亂的時候,向有關人員打聽情況,總是使人感到不大方便的舉措。

兩人從車上下來時,大門剛好打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到路上來,他大步橫穿過馬路,看到小林他們,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

他面孔黝黑而有光澤,瞪着一雙討人喜歡的、圓圓的大眼睛,看了看兩名警察。

“對不起,您就是畠廣輔先生嗎?”

小林突然打聲招呼並走了過去。他給人留下的最初印像和氣質,的確與户波榮造完全不同,但那橢圓形的臉龐上,仍然可以看出有與户波相似之處。

“我就是畠廣輔,您……”對方的聲音明快面響亮。

小林簡單説了幾句弔唁的話後,接着説:“剛才我們也到貴府上去拜訪了……”説着,他啊拿出了警察工作證。

“可以的話,想問您幾句話。”

“是有關户波先生的事嗎?”

“啊,是的,那當然是一方面。另外,有關開發商津原的問題……”

他們來見畠廣輔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問題。因為有行警察科長在偵察會議上做總結時,曾強調有必要査明動機。小林本來就有同感。在弄清楚有關動機後,户波猝死的真正原因,自然會有答案。

從今天早晨起,小林警部補對城市開發科的17名職員,逐個地走訪了一遍,瞭解到當前存在的最大問題,是1月中旬,不動產業主提出申請開發高津原的事項,户波對不動產業主提出了苛刻的要求,附近居民的自治會,也不斷掀起反對運動。畠廣輔名列這場運動的領導人之首。

“如果今天很忙的話,改日再拜訪您。”

畠廣輔反倒以不加拒絕的口吻説:“啊……沒什麼。剛剛火化回來,唸經也結束了。”

他説現在正要去取,放在車內的東西,説着向路對面,停放着的一輛深紅色小汽車走去,從後座上拿出一個包袱,返身走了回來。

畠廣輔請小林二人走進了大門。

16平方米和12平方米房間的隔扇已經拆除,客廳裏面設有祭壇,旁邊圍了很多人,像是親屬。遍地擺着座墊,幾個客人各自找地方坐着,正在低聲私語着。

小林和同行的警察先後燒香祭典,並向親屬們致意。身穿學生服和水兵式服裝的兄妹倆,表情十分悲痛。小林二人沒敢正視他們,另外還有兩個40歲左右的婦女。顯然,她們都不是孩子的母親。

“請吧!……”畠廣輔又輕輕説了一句,把二人帶到了大廳旁邊的會客室裏。兩個客廳和會客室成L型。白牆圍起來的庭院內,陳設着山石和低矮的花木。裏然從規模上説,還談不上奢華,但也不愧是幽雅而上乘的住宅。

警察們坐在沙發上。剛剛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畠馬上給點着煙。他好像已經作好,應答各種問題的準備。

“有關申請開發髙津原住宅區一事,聽説户波先生對申請者——多摩總業公司,曾提出了十分苛刻的要求。”小林立刻談到了正題。

“聽説還要不動產業公司,在場內新建一條很寬的大道,這對於不動產業公司來説,是相當棘手的問題。”

如果全盤接受市政府和地區居民的要求,不動產公司將吃大虧。城市開發科的一個年輕職員,曾經透露過這一真實意圖。小林還沒有接觸多摩總業的倉石了平經理。他準備充分地瞭解情況,再去找他。

“也可以這樣説吧。”畠廣輔慢慢地點了點頭。

“聽説畠先生一方面,做了當地反對派的領導人,而在這個問題上,又和户波步調一致。”

“不……不。實際上,市政府和自治會沒有任何關係。根據環境税額頭條件,原則上開發者,應該直接取得地區居民的諒解。”

“那麼説……”小林又習慣性地把食指放在鼻子下面,考慮該怎樣提問。

“那麼説,户波科長給多摩總業公司出了難題,而且還毫不讓步,是不是另外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呢?是因為必須這樣做嗎?……如果市政府和自治會毫無關係的話,很想請您談一談實情。”

“啊,我也不請楚,我瞭解的到底是不是實情……”畠廣輔接住小林的話茬,苦笑了一下,“在這個問題上,我和他幾乎沒交換過個人意見,他的性格分外拘謹。譬如,有時申請書等,寫得稍不整潔,他就讓人家重新畫好幾次。還有,他待人接物好像很持重,但感情上的好惡卻極其分明……”

“好惡?……這麼説來,他從心眼裏,討厭多摩總業的經理囉。”

“當然,這也自有原因。”

“是什麼原因呢?”

在小林焦灼的目光催促下,畠廣輔談起了九年前的舊事。開始,他還有些不太願談,但話一出口,他的解釋也變得簡單明瞭了。

“……果然如此!……如此説來,對於九年前多靡總業公司,單方面取消合同的事,户波科長至今懷恨在心。於是,在這次申請開安的問題上,他就採取了報復的態度!……”

“我認為,那至少是原因之一。他不能忍受那種無理的行為。而且,後來那片沒能到手的土地,又不斷地漲價,至今仍然感到非常遺憾。”

“但是,從常識上來考慮,地皮也不光是這一塊,還可以再買別處的地皮呀……”

小林聽户波同科的職員説:不知為什麼,户波榮造再也沒有買過房,至今依然是租房居住。户波似乎也不大願意讓人知道,平時總是含糊其詞,遇到有人問,就回答是借的房子。但是,對外邊的人,他又説自己是擔任開發方面工作的政府人員,不提自己有十分體面的住房,而只説是租房居住,可能不致受到誤解。這裏又有點微妙。

不管情況到底如何,小林他們已經去過法務局的派出機抅,瞭解到這所住宅和這塊土地,從一開始用的就是畠廣輔的名義。

“這所住宅,是畠先生借給户波的吧?”刑警突然問道。

“啊……實際上,這裏面情況十分複雜!”

九年前,即1971年秋天,户波榮造準備從多摩總業,購買宮崎台的地皮時,自然打算從公庫和銀行貸款。但是合同卻被取消,而他又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購買對象。這時,户波的妹妹,又來求他以借貸款的名義……

“借貸款的名義?”

“是的……”

“户波一共有兄妹二人,有一個妹妹比他小六歲。名叫吉岡敏枝,今天也來了。”畠朝客廳那邊抬了抬下巴。

“她也買了房子。她丈夫在銀柳街經營小酒館,有足夠的還債能力。但是,銀行拒絕向服務性行業,收入不穩定的人貸款。”

“啊,康來是這樣啊!……”小林警部補點了點頭。

“我那時也是第一次聽説,銀行方面似乎規定,有幾種行業不能貸款。”畠廣輔似乎很有趣地回憶着往事。

“危險的職業,例如:石匠、礦工、試車司機、猛獸訓練員,以及不穩定的職業:例如藝術界、業佘運動員、歌伎、女招待、酒保等。還有一種沒有穩定職業的人,那就是酒吧間、小吃店,彈子房的經啻者,也都不予貸款。”

“原來是這樣啊!……”小林警部補點了點頭。

他們刑警一直住在政府職員宿舍,貸款和租房都是與他不沾邊的事情,説起來,警官也屬於危瞼職業,恐怕也不大受歡迎的吧。

“她的丈夫沒有資格貸款,敏枝又沒有工作,所以沒辦法。於是,她求哥哥幫助,以户波榮造的名義,在户波的開户銀行——橫濱相互銀行貸款,借了1000多萬日圓買了房子。也就是説,無論買房子還是還錢,實際上都是敏枝的丈夫吉岡,户波只是貸款的名義人。”

“户波很疼愛這個唯一的妹妹。妹妹一哭鬧,他也不好拒絕。另一方面,他考慮得太簡單了。他認為即使杷名義借給妹妹,但向銀行如實説明情況,他自己還可以另外貸款。可是,當他找到合適的地皮,到銀行進行貸款時,卻被斷然拒絕。盡菅只把名義借給別人,而實際由別人償還,但銀行向特定的個人貸款的數額有限,由於借款數額已滿,不能再借。到平時沒有關係的其它銀行去借款,那更是根本不可能……”

日月匆匆,吉岡的酒館經營日漸艱難,償還貸款發生困難。結果,沒過兩年時間,他就賣掉了住宅,還清餘債,貸款算是結了賬,按理説,户波這回可以隨時,為自己重新貸款了。

“1973年春天,這一帶開始新建住宅。當時,户波和我商置好,各買一所新房子,我先決定買這所房於,户波也決定買離這裏300米左右,價值為2100萬的一所房子,連手續費都交了,可是……”

户波榮造又被借款的事給卡住了。他在頭一年的年末,做了胃潰瘍手術,須痊癒五年以後,才能入人壽保險。因此,銀行方面也就不能借款給他。

“不能入人壽保險,就不能借款嗎?”

“是的,銀行要求名義人入人考保險,而保險金的領取人是銀行。也就是説,萬一借款人死去,銀行可以用保瞼金償還貸款,而不致造成虧空。據説,不能加入人壽保險的人,幾乎100%地要被拒絕貸款。户波也不瞭解這種情況,自己準備了900萬日圓的資金,其餘的1200萬日圓,準備向公庫和銀行借,定金問題雖然已經事先談妥,發生意外情況時可以收回。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購買,心裏就特別沮喪。尤其是他夫人,竟完全失望了。一時幾乎病倒。當時户波的夫人還健在,他們一家四口人,我妻子是1977年因病死去的,當時是三口人。我們家少了一口人。我妻子也不像户波夫人那樣,執意要買房子。子是,户波和我商量,按預定方案,由我用自己的銀行貸款,買下這所房子,借給户波居住。雖説是借的房子,可到底住進了新房,所以,户波的妻子很快又儂復了精神,説不定他根本沒向妻子,講明事情的真相……”

“畠先生繼續住公寓,然後從户波那裏收取房租,償還借款嗎?”

“是這樣的。最初一段時間,只好東挪西借,但是近來房租漲價,我手頭倒是寬綽了。不,説老實話,對我來説,這樣一來,我倒是幸運了。在人生的旺盛時期,我可不願意被推入到處還貸款的地獄。”

“但是,户波一死,這事情將怎樣呢?”

“是啊,現在還投想好應該怎麼辦。”畠那雙有朝氣的眼睛,第一次黯淡了下來,兩手交叉着放在膝上。

“不管怎麼説,我不打算立刻,把這兩個被遺棄的孩子趕出去。只要情況允許,我想就讓他們這樣住下去,將來再和他們的親戚商量,以前他們一直交房租,況且又不是外人,我打算盡力幫助他們。”

“有道理。”小林警部補總算是理出了頭緒,合上了筆記本。

“户波手術五年後,能夠加入人壽保險時,他也沒有考慮自已買住宅嗎?”站起來時,他又最後謝問道。

“房屋和地皮都不斷漲價。而且,在這所住宅住慣了,搬家又挺麻煩的。況且,迫切希望購買住宅的妻子,又因交通事故死去了。最近好像也有點死了心……”

結果,户波自1971年購買多摩總業公司地皮吃虧以來,好像變得膽小了,放棄了購買住宅的念頭。他對倉石經理一直懷恨在心,這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正因為如此,當倉石提出申請開發後,他提出了幾乎不合情理的難題。人們大概也認為,他是企圖給建造和銷售住宅搗點小亂。

倉石對此是如何抵抗的呢?

“住宅引起的仇恨,可是真可怕呀。”警部補情不自禁,感慨萬分地輕輕説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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