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超市出來,眼淚就剎不住車了,嘩嘩的。
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過天橋,看到腳下車水馬龍,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死得很慘?肯定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吧?説不定腦漿還能濺在行人身上。
想着想着,已覺得毛骨悚然。
估計古往今來能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尖叫的我是第一個人。
顧不得再細想肖遠和吳悦的關係,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越隱蔽越好!
超市對面有家星巴克,環境幽雅,服務一流。我點了一杯卡布基諾,還要了甜品。
香甜的食物讓我心情好轉,輕柔的背景音樂讓我漸漸放鬆下來。
“小姐,需要面巾紙嗎?”服務生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
“不用,謝謝!”我下意識的用手拭一下面,全是淚水。我怎麼會哭了?
“請別坐那裏!”我邊擦眼睛邊告誡對面的人不要跟我坐一起。
“你以為我想,只是你一直這麼哭,弄得我心情很鬱悶!”對面的人説。
“章御,你為什麼老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我無精打采地對他説。
“可是,我好像比你還狼狽!”他聳聳肩,指着自己象牙色的手工西服,我才發現,原來剛才我無意中打翻了咖啡,褐色的液體都滴到他身上。
“傻瓜,你怎麼就不知道躲開?”
“看你哭比較重要,因為很難得!”他露出一個淘氣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像個孩子。
“走吧,帶你去個開心的地方!”章御拉着我起身便走。
“我不去,我還有事!”我想掙脱他的鉗制。
想到剛才見到的肖遠和吳悦,想到他們一起時那種默契,想到肖遠對她的温柔……其他的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什麼事能比開心還重要?不去可惜哦。”他微笑着望我,根本不容我反抗。
我還能開心嗎?為何覺得心裏像墜了塊石頭?我努力想搬開它,可它卻巋然不動。
章御説的不錯,這裏果然是個開心的地方,十二樂坊。
可惜,我的心境與這裏卻格格不入。
“為什麼叫這麼個名字?”我悶悶地問。
“這裏有十二個項目,每一個都會讓人樂不思蜀!”章御解釋。
“能讓人忘了煩惱嗎?”我頗為懷疑。
“能!只要你願意!”章御認真地看着我,“你應該是個快樂的人,連名字都叫可樂呢!”
可樂就一定能快樂嗎?我苦笑。
和章御上閣樓,立即有服務員迎上來,“章總,章總”叫個不停。我拎着在超市買的大包小包,跟在章御後面活像個跟班。
許多人坐在一起,開始聊天,只是説一些各自的近況,看來章御和他們很熟,我坐在一旁什麼也聽不懂也聽不進去,只能看着我的大包小包發呆,心想:老天!我怎麼買了這麼一大堆護手霜?
一幫人開始喝酒划拳,很熱鬧,不知不覺我也加入進來,只為了強迫自己忘記許多不該記住的事情。
我不能喝酒,卻很會划拳,幾圈下來,其他人都微醺,我卻依然保持清醒。
章御笑看着我,説:“我們打撲克吧!”
“我不會!”
“你不玩湊不滿人!”有個女子靠在章御懷裏廝磨着,我看了覺得彆扭,可能是因為自己無法和肖遠相擁,也見不得別人親熱吧。
“來,來,來,不就是打撲克,打不好還打不壞?”
湊夠了六個人,三副牌的拖拉機。
我分了三分之一紙牌,來回翻洗,靠在章御懷裏的女子始終盯着我的手,“呀,小可,你的手真漂亮,又白又嫩!”
其他幾個人也都注意看我的手,紛紛問我平時怎麼保養。
我故意翹起小指頭,説:“我是平時用護手霜啊!”還煞有介事的拿出在超市買的一大堆護手霜給她們看,“就這個牌子,非常好用!”
“在哪裏買的?我也去買!”有人附和。
“別去了,附近超市的都讓我買光了!”我説的可是實話。
“那你的賣我兩隻吧?好小可!”有人拿着兩百元大鈔求我。
我思考着,該找她多少錢,我向來數學不好,簡單的算術就沒算對過。見我皺眉,她立馬又遞過來兩百,“夠嗎?”
我有點傻了,當然夠了,而且太多了,我算不過來怎麼找錢?
見我沒反應,他們一會兒工夫就把我袋子裏的護手霜拿走了大半,袋子裏放了一大堆錢。
“還打撲克不?”章御問,也沒人理他,都拿護手霜擦手去了。
我挑眉看着他,“都沒人跟你玩了,你該請吃魚翅了吧?”
章御也不推辭,笑着説:“好啊,大家都去,我請!”
一大幫人吃飯,一個勁點貴的,不點對的!
我喝着好喝的飲料,卻有些頭暈,“怎麼會?我都沒喝酒啊!”仔細聞聞才覺出剛才喝的飲料是用洋酒勾兑的。
從餐廳出來,一幫人各奔東西,好像一出鬧劇散了場,徒留下空虛和寂寥。
“我要呆會兒再回家,不能讓我媽知道我喝酒了!”我依在章御身上,撫着暈乎乎的腦袋,他用力扶助我的肩膀。
“好!”他怎麼老是對我笑呢?
到了門口,我翻着包包找鑰匙,然後開門。
章御卻笑我,“怎麼用你家的鑰匙開我家的門?”
“會嗎?”我拍拍腦袋,“用你的鑰匙開開試一下。”
果然,他把門打開了,我跟着進去,趴在沙發上哭,“為什麼你的鑰匙能開我家的門,為什麼我的卻開不開?”
章御坐在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白痴,你哭什麼,就為了一把鑰匙?明天給你配一把好了!”
“不是因為鑰匙!”我還哭,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
“那因為什麼?”
“因為肖遠!”我哭着説。
章御不説話,點了根煙,含在嘴裏。
可能是哭累了,打了個哈欠,漸漸沉入夢鄉。
夢裏,肖遠一直站在高處,任憑我怎麼仰望,總也望不到他的眼。
早晨醒來,渾身痠疼,使勁伸個懶腰,張大了嘴打着呵欠。
一轉身,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鏡子裏面。媽呀,原來這裏不是自己家的卧室!
“醒了?”章御一身清爽的出現在我面前,剛洗完臉的他,頭髮上還沾了點水,更顯年輕,就像鄰家的大男孩。
章御見我混沌,説:“你昨天喝多了酒,不敢回家,非要來我這兒!”
天啊,我是不是瘋了?
“現在幾點了?”我問章御。
“7:30!”他指着牆上的鐘表説。
“7:30!你怎麼不早叫我?我要遲到了!”我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跑,卻被他拉住,“我送你!”
坐在章御的大奔裏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劈頭蓋臉把我一頓好數落,“還記得我是你媽啊?一晚上去哪兒了?打你手機總是關機!”
“我這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
“我給你打一晚上了呢!”我媽的聲音有點哽咽,“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我了?外頭那麼亂,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
“媽,我錯了,我跟您道歉!”我老老實實地説。
我媽老半天沒説話,隔了半分鐘才説:“下班早點回家吧,別在外邊亂跑了!”
“是,長官!”掛了電話,心裏糾結得難受。
我看看時間,説:“勞駕,快點!要遲到了!”
他全神貫注地看着路面,説:“總不能去撞車吧!”
到單位的時候正好八點整,急着往辦公室跑。
“你的包!”章御追出來把包拿給我,“怎麼臉上還有口水印呢?”他用手指幫我擦了擦,然後把包遞給我。
我正想往裏走,卻見肖遠站在大門口。
“我沒遲到,不信你看看!”我拿出表讓肖遠看。
“剛才送你的人是誰?”他寒着一張臉問我。
敢情大總監站在這裏不是查考勤,那就不怕他了,“跟你沒關係吧?”我不睬他,大搖大擺地往裏走。
“可……”
我聽到他叫我,卻沒有回頭。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談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