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肖远一直站在高处,任凭我怎么仰望,总也望不到他的眼。
肖远站在我面前,笑着说:“田可乐,我就知道是你,你没想到是我吧?”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肖远!真是你吗?”
“如假包换,真是我!”他拉住我的手,温温的,确实不是梦!
“你怎么成了技术总监呢?”我问。他出国不过四年多,最快也只是刚读完博士课程。
“这件事挺复杂的,有机会再跟你说吧!”肖远笑看着我不再言语。
坐在肖远的办公室里,听着轻柔的音乐,品着香浓的奶茶,和他无言相望,我觉得是幸福的极限了!
这些年,所有等待、所有思念都化成深情凝望,在眉梢眼底轻轻流转。
肖远看着我,皱起眉,“可,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这么奇怪的眼神?”
My God!肖远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目送秋波?还是我把这个动作演绎得太差?
“没有,我只是……只是——没睡好,眼睛有点涩。”我支吾着。
“以后晚上睡觉之前少喝茶,多喝点鲜牛奶。”肖远温和地对我笑着说。
天啊,我发现自己的眼居然不能离开他那张俊脸了,上帝,这算不算是花痴?
技术总监一到位,副总监也跟着出现了,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据说是局长的侄女,海归高知,令未婚的男士蠢蠢欲动。
大美女对全组男士都不正眼相看,唯独对肖远殷勤有加。我看得一阵心惊,自己本来就没什么竞争力,现在又遭遇这样的强敌,看来老天要考验我一把啊!
虽然和肖远在一个组,但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有时候路过他办公室,我忍不住偷偷往里瞧一眼,都看到肖远聚精会神地在研究项目图纸。
和我同一个办公室的小刘有一天忽然问我:“田姐,你是不是对肖总监有意思?”
我正喝茶,茶水噗一下全喷了出来,“对不起,喝呛了!”我赶紧拿了抹布擦桌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组六个女的都暗恋肖总监呢!”小刘进行了具体的分析,“不过,看吴副总监势在必得那架势,我觉得咱们基本都没戏!”
我听着心里犯堵,你想啊,曾经是你的专署恋人、私房宝贝,现在却要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还被判断最终会花落别家,心里能舒服吗?
下班的时候,肖远让我等他,晚上一起吃饭,我觉得心里憋闷,骑上自行车先走了。
我这个人不仅没竞争力,还特没信心。
走到半路,又后悔,别人觊觎他,又不是他的错。
可怜的肖远,我是不是太不体谅他了?
于是又骑上车原路返回,骑的那叫一个飞快,差点撞上局里大门前的台阶。
跑进大门,传达室的老大爷问:“怎么又回来了?”
“我落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我说,然后直奔肖远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女人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肖远办公室怎么有人哭?还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止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别哭了,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听到肖远轻柔地说话声,那样的声音,只能是对喜欢的人才会有吧?和肖远认识这么久,他都没这么柔声哄过我。
接着,我听到他收拾东西、缩抽屉的声音。
陪她去吃东西?肖远不是约了我晚上一起吃饭,怎么又变卦去陪别人?
看到他屋里不是别人,正是美女副总监吴悦时,我感到一阵凉意。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到楼梯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相携离开。只觉得失魂落魄。
下楼的时候,传达室的老大爷还在,“东西找到了?”他热心地问。
“没有!”
是不是应该算我把它送了人?还是该说它自己跑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肖远见了我,依然微笑着,可我觉得这笑容非常遥远,恍如隔世的云烟。
“让你等我,却自己先走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对不起,我忘了!”我笑不出来,只能假装看着别处。他肯定不知道我回来过,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谁惹你不高兴了?”肖远看着我,语气小心翼翼。
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乱吃醋,看她和班里其他女生坐一起,便从教室跑出来,后来他追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笨蛋,我喜欢你!”
笨蛋!我真是个笨蛋,总天真地以为,隔了这悠远的时空,我们都未改变!
事实总是残酷的。我们变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如从前!
组里的工作很忙碌,我与肖远即使碰到,也没什么话说。
据小刘观察,“肖总监这几天心情不大好!”
“国家给你发了多少工资,还让你负责总监的心情啊?”
“我八卦还不行?这几天你火气也很冲啊!注意点,可别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据说,更年期的人都爱唠叨!我有唠叨吗?”
小刘赶紧闭嘴!
项目规划设计似乎遇到了困难,我有好几次看到肖远或者坐在办公桌前冥思苦想,或者到吸烟室里一呆就是个把小时。
看着肖远那一脸绞尽脑汁的落寞神情,觉得特心疼,可恨我能力有限,帮不上任何忙。
项目组请来了最权威的专家——田维年教授,据说此人在国际上都有名。肖远和吴悦跟在他身后,就像两个小学生。
组长让我把办公室的数据材料汇总一下,直接拿到贵宾室去。
我抱着厚厚一摞资料进去的时候,田教授正在跟肖远商讨项目修改的事。见我进来,肖远直皱眉,接过我手里的资料,说:“怎么一个人抱这么多东西?以后让小刘帮你。”
我轻嗯了声,点点头算是回应。这点资料算什么呢?
通常压垮一个人的往往不是重量,而是那些无形的负担。
肖远亲密地拉着我的手,老教授瞪大了眼睛瞅着我们,我赶紧抽回手,脸上发烧,跟肖远说:“我回去工作了。”
“下班我送你!”肖远露出几天来少有的微笑。
“不用!”每天都是自己骑车回家,从来没让人送过,都成了习惯。再说,我也没那么娇贵,下个班还让人送。
更重要的是,肖远很忙、很累,我不忍心让他下班再绕一大圈去送我而晚回家。
肖远叹了口气,“别故意避开我!”
中午去休息室打开水,看到田维年教授正在泡茶,透明杯里放了半杯茶叶,我不禁感到惊奇,“放这么多茶叶,水会不会太酽了?”
“喝习惯了。”他笑起来很亲切,让人有种熟悉感。
他泡完茶并没离开,而是在休息室看我打开水,“丫头,你喜欢肖远?”
我扶着暖瓶的手一抖,正好被滚烫的开水溅到,手背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老教授眼疾手快,马上关了热水,拉着我的手放到冷水管上冲,以减少我的疼痛。
我眼里滚着泪花,心里却暗笑:看来,八卦这个东西并不分年龄。
打完开水,田教授帮我把暖瓶拎回办公室,小刘见了,说:“妈呀,田姐,你怎么让他拎暖瓶啊?知道他是谁不?”
“田维年教授!”
“知道还让他帮你拎暖瓶?”小刘差点跟我急了,“咱们局长亲自请来的贵宾,项目专家,电子科学界的大腕。”
“我不就是让他帮我拎了拎暖瓶?”还是他自己愿意的,说什么我手被烫着了,都是他的责任。
“你还想让他干什么?帮你扫地?”小刘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得罪了他可犯不着啊!”
我可没想得罪他,而且这么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专家教授,也不会跟我这个办公室小职员一般见识。
或许,一转身,他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下班的时候,路过家乐福,帮我妈买电池。电池没买到,却买了一大堆没用的零碎儿。
当我拎着购物筐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肖远。刚想叫他,又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因为吴悦和他一起。
什么时候他开始陪她逛超市了?一副对她呵护有加的样子。看他们的购物车里,堆满了居家用品。
我鼻子酸酸的,胡乱拣了些东西,赶紧往外走。
吴悦看见了我,“小可?小可!”她叫我,声音柔和清丽,婉转动听,即使在喧嚣的人群,也能彰显与众不同的音质。
“小可,你买什么呢?”肖远慌乱地看着我,有些心虚的样子。
心虚什么呢?我眨眨眼,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却是徒然。
我不来能看到你和美女副总监一起卿卿我我?一生气,也没理他,只跟吴悦说:“真巧,副总监!”
“叫我吴悦吧,现在是下班时间!”她拉着我的手显得很亲热。
我一直礼貌地微笑,看着她和肖远。
肖远却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