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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黯然銷魂

    風洛陽和祖菁在醫室內密語之時,魚韶和唐鬥各懷心事地在姜楠南院的一堆墳頭之間來回溜着步子。

    “洛陽哥和菁兒之間會聊些什麼?”魚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還不是家長裏短那點事兒。”唐鬥連忙説道。

    “菁兒和洛陽哥這些日子以來默契越來越足,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魚韶緊張地用手撫着下巴,喃喃説道。

    “你別多心了。他們之間是很純潔的叔侄情誼,呵呵,對了,關於如何對付魔人大舉,我忽然間有了一個好法子。”唐鬥連忙顧左右而言他。

    “你果然又有了鬼主意,不愧是唐門大少,快快講來。”聽到唐鬥出語驚人,魚韶本來因為風洛陽和祖菁之間的曖昧而亂做一團的心緒奇蹟般地平復了下來。

    聽到魚韶的稱讚,唐鬥一陣慚愧,思索再三,終於謹慎地開口道:“剛才我和老風聊到魔人的三大缺點,分別是……”

    魚韶默默聽了許久,低頭沉思了片刻,終於用力一擊掌,興奮地説:“唐鬥啊唐鬥,這樣的鬼腦筋只有你這個古靈精怪的滑頭才想得出來,我真服了你。”

    唐鬥暗叫慚愧,自己憑空想到的這個主意實在是窮極無聊之際用來分散魚韶的心思的,沒想到居然如此受歡迎。他用摺扇拍着自己的半邊腦袋笑嘻嘻地説:“當然啦,主要的靈感還是來自老風對柳青原的分析,果然還是劍手瞭解劍手。”

    “那個木頭腦子,思路都是直線不轉彎,哪有你這麼靈動機變。我看,這個計劃稍微修改修改,再潤色一下,説不定真的能成功。”魚韶對於唐斗的計劃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事有可為,興奮之下,風洛陽和祖菁的事也被她拋到了腦後。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立刻開始部署,我也需要將我留在手中的一些人情債放出去收回些利息。”唐鬥沉聲道。

    就在這時,醫室的門突然被打開。祖菁挽着風洛陽從屋中走出來,兩人臉上都閃耀着幸福的光暈。

    “不妙不妙,這下要糟糕!”唐鬥看到二人的樣子,頓感大事不好,心中一陣七上八下。

    “洛陽哥,剛才大少想出了一個妙想天開的主意,我感到大有可為,不如我們一起商議一下。”魚韶仍然沉浸在對於唐鬥妙計的激賞之中,看到二人出來忍不住開口道。

    “當然當然。”風洛陽連連點頭,“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向我最好的兩位朋友宣佈。”

    “什麼事?”魚韶問道。一旁的唐鬥則咬着牙連連叫苦。

    “剛才我和菁兒在醫室中互訴衷腸,發現我們乃是天生一對,我風洛陽終於有了喜歡的女孩子。”風洛陽興奮地説。

    “什麼?!”魚韶睜大了眼睛失聲道。

    “阿韶姐……”看到魚韶蒼白的臉色,沉浸在幸福中的祖菁突然想起了魚韶之前曾經説過的往事,一顆原本興奮異常的心頓時冷卻了下來。

    “唉,果然還是小祖的真情能夠敲破老風心中的硬殼啊。”唐鬥抱臂在胸,謂然長嘆。

    “洛陽哥,你確定你的心真正喜歡的是菁兒?”魚韶不顧一切地嘶聲道。

    “呃……”風洛陽沒想到魚韶會説出這麼出格的話,不禁愣了愣,“我確定啊。”

    魚韶圓睜鳳眼緊緊盯着滿臉無辜的風洛陽,良久良久,兩行熱淚終於不受控制地從她的臉膛上汩汩流下。她緩緩點點頭:“好,好,好,很好。我……我祝你們幸福。”説完這句話,她忍不住哽咽了一聲,飛快地轉回身,挺身一縱,身子宛若一隻火紅的鳳凰穿過南山鎮的叢林,朝遠方飛奔而去。

    “阿韶,阿韶!我……我以為你會替我高興……”看着魚韶越奔越遠的身影,風洛陽不禁納悶地説。

    “小……,不是,老風,我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看着魚韶的背影,祖菁下定決心地吐了一口氣,小聲説。

    “什麼事?”風洛陽奇怪地問道。

    “嗯……,”祖菁看了看不遠處的唐鬥,拉着風洛陽走到一處角落,小聲説道,“其實,阿韶姐曾經跟我説過,在十幾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她的心中已經喜歡上了你。”

    “什麼!?”風洛陽大吃一驚。

    “嗯!”祖菁神色堅定地點了點頭,“她在湖上聽你不停背誦十分不捨劍的口訣,江流百轉空逝水,雲雨巫山枉斷腸,秋波婉轉欲傾城,回眸羞見水中花。她因為這句詩,對你一見鍾情,鄱陽湖畔初見時的風光,在她的心中一直清晰地記着。”

    “但,但是,這麼多年,她為什麼從來不曾向我説起?”風洛陽困惑地問道。

    “她實在太驕傲了,不希望自己是那個開口傾訴的人。她一直希望你能夠先開口。”祖菁輕輕嘆了口氣,幽幽地説,“這種女孩子的心事,你是不會明白的。”

    “我……我的確不明白。”風洛陽只感到一陣悵然若失,喃喃説道。

    “如果……你心中其實喜歡的是阿韶姐,我願意退出……”祖菁説到這裏,雙眼一濕,聲音沙啞了起來。

    “別傻了,我選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阿韶和我做了這麼多年朋友,什麼事情要發生早就發生了。”風洛陽連忙扶住她的肩膀,“你和我既然已經決定了在一起,你就不能退縮,知道嗎?”

    “嗯……看看再説。”聽到風洛陽的話,祖菁心中一陣甜蜜,仰起頭來俏皮地説。

    “喂,你別……”風洛陽看到祖菁的樣子有些發急地説。

    就在這時,唐鬥從一旁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將他從祖菁身邊扯開,一路扯到院子的另一處角落。

    “大少,你就別來添亂了,我現在心裏很混亂。”風洛陽心亂如麻地急道。

    “老風,有些事我想應該我告訴你。”唐鬥沉重地説。

    “什麼事?我現在真的很亂。”風洛陽用力搖了搖頭,苦惱地説。

    “你還記得那一天我無緣無故把你痛揍一頓嗎?其實是我發現阿韶心裏一直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唐鬥沉聲道。

    “哎呀,這個我已經知道了。”風洛陽無奈地搖頭道。

    “噢,你已經知道啦?但是這個你一定不知道。”唐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耳朵湊到自己的嘴邊,“我得勝從劍南迴來的時候,我和阿韶通宵暢飲,她喝醉了之後曾經向我説過一件事:那一日柳青原對你和她同時施展移魂大法,將你們二人過往的心事揭露出來,很多埋藏在你二人心底的回憶從此大白天下。長話短説,阿韶發現在十幾年前,其實你和我一樣,對她一見鍾情。”

    “什麼?!”風洛陽只感到自己的腦子已經開始發麻,“我對她一見鍾情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下定決心成全她和我,所以你硬生生把自己對她的感情忘記了。”唐鬥瞪圓了眼睛説道。

    “阿?”風洛陽發現自己的眼前閃爍起了點點金星。

    魚韶坐在揚州瘦西湖上的紅藥橋上,望着面前粼粼的波光,腦子中空空如也。她本來想一口氣跑到鄱陽湖畔,跑到自己和風洛陽第一次見面的湖濱,一頭扎入水中,閉上眼浮水而去,一直游到天之盡頭。但是她做不到,説什麼也做不到。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十三年前那個一隻孤舟放遊天下的少女,現在的她是乘風會的大當家,所有江湖風媒的主心骨,她無法再像昔日的自己那樣任性。她忽然強烈地懷念起那十三年前的日子,那個時候,洛陽哥的眼中根本沒有別人,只有她。她多麼希望當時的自己能夠放下驕傲,對他説出自己的心事,對他説自己喜歡的是他。

    “太晚了。已經太晚了。”魚韶望着瘦西湖上點點的漁火,將頭緊緊靠在膝蓋上,任憑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到長褲上。湖風吹來,她的腿上湧起陣陣清涼,這讓她的心底忽然湧起一種孤苦無依的感覺,令她的全身激靈靈地打着冷戰。她瞭解風洛陽這個人,也許有些太瞭解了。他一旦決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到。他已經認定祖菁是他心愛的人,那麼他一定會用一生的時間去寵愛她。這是他認為應該去做的事,所以他會盡力做到最好。她心中默默愛戀了十三年的洛陽哥,現在已經是別人的愛人。

    “也許……是時候為自己的驕傲付出代價了。也許我一生註定孤獨終老。”魚韶感到鼻子一酸,忍不住用手捂住嘴,輕輕啜泣起來。

    忽然間,一隻手從身側伸過來,將一瓶揚州名酒第一泉遞到她的面前。

    魚韶抬起頭來,發現風洛陽正在解下身上披着的灰白色長袍,輕輕披在自己的肩上,然後一彈衣襟,坐到了她的旁邊。她的心中一陣温暖,卻又湧起一陣酸楚。她抬手接過那瓶第一泉,揭開酒封,喝了一口,只感到入口冰涼。她抬起頭來撅起嘴,撒嬌地説:“涼了……”

    “嗯?”風洛陽微微一怔,連忙從魚韶手裏拿過那瓶第一泉,將它握在掌心,緩緩運起天山六陽真氣。片刻之後,一股淡淡的白煙從瓶口飄散出來。他將酒瓶貼到臉上試了試温度,滿意地點了點頭,將酒瓶再次遞給魚韶。

    “謝謝。”魚韶接過酒瓶輕輕點了點頭,仰起頭痛痛快快喝了一口温熱的酒水。

    “怎麼找到我的?”魚韶閉上眼,靜靜享受着充溢在唇齒間的清甜酒香,淡淡問道。

    “大少猜到你可能會在這裏。他告訴了我所有你可能會去的地方,我是最後才找到這裏的。”風洛陽輕聲道。

    “也許他比我更適合做風媒。”魚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他只是比誰都更關心你罷了。”風洛陽轉頭望向她。

    “拜託你不要做出一副很懂感情的樣子,把我推到你好兄弟的懷裏,如果你這樣做,我會很看不起你。”魚韶轉過頭去,輕輕咬住自己的嘴唇。

    “當然不會,堂堂的魚當家豈會任人擺佈。”風洛陽笑道。

    “算你識相。”魚韶飛快地用手抹了抹臉,將手中的第一泉塞到風洛陽的手中。

    風洛陽接過酒,仰頭喝了一口,忽然開口道:“想不想一起到湖上轉轉。”

    “遊湖?就象十三年前一樣?”魚韶驚奇地問道。

    “是啊,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盪舟湖上了。”風洛陽柔聲道。

    “可惜……這裏不是鄱陽湖。”魚韶感慨地點點頭,從地上站起身。

    “鄱陽湖我們似乎總是不敢回去,大概是近鄉情怯吧。”風洛陽苦笑着隨着她站起身。

    “近鄉情怯,宋之問的詩説得很對。鄱陽湖有着我們不敢去觸碰的青春歲月,哪怕我們在江湖上闖得頭破血流,至少我們還有鄱陽湖。”魚韶的眼中露出感傷的神色,輕輕抿住了嘴唇,將頭偏向一旁。

    “等到江湖大事一了,我們一定會回一次鄱陽湖,放歌飲酒,一如昔日。”風洛陽説到這裏朝魚韶燦然一笑。看着他臉上滿是青春氣息的笑容,魚韶感到一陣驚奇,她從來沒有見過風洛陽笑得如此開心。

    風洛陽抬手將手指塞入嘴中,用力一吹,發出一聲低沉咿啞的聲音。

    “你幹什麼?”魚韶雖然難掩此刻的傷心欲絕,但是看到他狼狽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呃,大少跟我説只要吹響口哨,就會一條烏蓬船來接我遊湖,但是我不太會吹他教給我的口哨。”風洛陽撓着頭,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説道。

    “他總是有數不清的鬼主意。而你……唉,永遠是個乖孩子,還是我來吧。”魚韶笑着朝他搖了搖頭,將纖纖素手掩到嘴上,提氣開聲,一聲清越的哨音彷彿利劍一般刺破了瘦西湖上的寂靜。

    一陣分水聲赫然在二人耳邊響起,一條烏篷船從紅藥橋橋洞下的陰影中劃了出來,在二人眼前一橫。魚韶和風洛陽相視一笑,同時縱身而起,猶如兩隻飛鳥,輕盈地落在烏篷船的船頭。

    朦朧的細雨瀰漫在瘦西湖碧綠的湖面上,一陣陣涼爽的湖風帶來了岸堤上秋菊的芬芳。遠處的景緻緩緩被瀰漫的夜色所模糊,湖畔十幾家香閣酒樓的燈火依次點起,五光十色的夜火照在起伏盪漾的湖面上,泛起夢幻般的波光。湖上的漁火開始閃亮,晚歸魚鷹的鳴叫此起彼伏。除此之外,瀰漫在湖上的除了夜色,只有無邊無際的靜謐,一種令人精神沉靜的安詳。

    “洛陽哥,你還記得鄱陽湖上的秋天嗎?”靜靜享受着夜色的魚韶忽然睜開眼問道。

    “當然記得。你看到鄱陽湖上漂浮着的落葉,忽然間變得很是哀傷,我和大少至今不明白那是為什麼。但是你傷心的樣子一直困擾着我,至今難以忘記。”風洛陽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總覺得你一定有一種很深刻的理由才會那樣感傷。”

    “其實那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經常做的事。看到一處落葉飄零的景象,想起這美好的一切總有結束的一天,心情會沉浸在一片自我陶醉的憂愁之中。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鄱陽湖的秋天我永遠清楚地記得,因為那種詩情畫意的心情我永遠也忘不了。”魚韶輕聲説。

    “哦。”風洛陽悵然若失地吐了一口氣。

    “你很失望嗎?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前生的一段愛情。”魚韶轉頭問道。

    “我一直這麼想。那個時候的你在我眼中充滿了神秘感。”風洛陽微微一笑。

    “唐鬥卻以為我受了誰的欺負,一直嚷嚷着要為我出氣……”魚韶説到這裏苦笑着搖了搖頭,奇怪自己為什麼在和風洛陽相處的珍貴時間中還要念念不忘唐鬥。

    “我很確定不久之後,他就去燒了那座青樓,所謂月下把火,花間喝道,大少幾乎把這些煞風景的事情都做遍了,而且他還不明白你為什麼沒有愛上他。”風洛陽笑道。

    “呼,唐鬥,唐鬥,無論我走到哪裏,身邊永遠有一個唐鬥,阿——”魚韶鬱悶地仰天長嘯了一聲。

    風洛陽笑着將手中的酒瓶塞到魚韶手中。魚韶一把接過來,仰起頭連喝三大口,清澈的酒水順着她的俏臉滑落在衣襟上,倒映着湖上的波光。

    “阿韶,菁兒第一次向我告白是在我和荊師叔決鬥之前。”風洛陽靜靜看着魚韶痛飲完美酒,忽然開口道。

    “哦?”魚韶不明白風洛陽為什麼要忽然提起這件事,下意識地問道。

    “她以為我會有生命危險。於是帶着自己寫的一大本劍法註釋來到我的房中,希望可以幫我找到拆解十分不捨劍的法門。也許是我的戰意不夠高昂讓她擔足了心事,也許是她小小年紀承受不了這麼大壓力,她忽然開口對我説她喜歡我……”説到這裏,風洛陽轉頭望向魚韶的面龐。

    魚韶沒有説話,只是靜靜注視着他,等待他繼續説下去。

    “然後,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前,親了我,不去管我們的叔侄名分,不去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去管世俗的眼光,不去管我是否愛着她,她就這樣撲過來親了我。”風洛陽説到這裏,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幸福的笑容。

    “那一天荊笑侯來到鳳凰客棧,開口説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的婚事,開導你不要太專注劍道,需要領悟十分不捨劍以情取勝的劍意,最後才開口説到比劍之事,我從那一刻就已經知道,荊笑侯從未有過打敗你的計劃,他此行是為求死而來。”魚韶目光盈盈地望着風洛陽,倔強地昂起了頭。

    “魚韶不愧是魚韶,算無遺策的乘風會大當家,江湖首屈一指的女中豪傑。”風洛陽深深望着她,感慨萬千地搖頭讚歎。

    “也許我太過於想當你口中那個女中豪傑了。”魚韶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你為什麼不對我説呢?”風洛陽沉吟了半晌,忽然石破驚天地問道。

    “嗯?”魚韶睜大了眼睛。

    “我不是感情的行家,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你喜歡我,你得讓我知道。你既然在十三年前就對我一見鍾情,為什麼不肯告訴我?”風洛陽説到這裏,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雙目如星,緊緊盯住魚韶的眼睛。

    “而且我還裝出一副對你不屑一顧的樣子,時時捉弄你為樂。”魚韶苦笑着搖着頭。

    “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喜歡上我。哪怕是做你的朋友,我都要費盡心力來維持,生怕有一天,我們甚至會反目成仇,有一段時間我幾乎以為連你這個朋友都會失去。”風洛陽有些激動地一把抓住魚韶的手臂,繼續説道。

    “也許是因為我太驕傲了。”魚韶輕輕嘆息了一聲,緩緩説道。

    “也許是我太過於呆板,無法承受太複雜的感情。菁兒的感情,單純簡單,一目瞭然,適合像我這樣詞不達意的悶葫蘆。無論我想些什麼,她都能看得通透,説得明白,人生在世,夫復何求。”風洛陽柔聲道。

    “但是在十三年前,你的心中真正喜歡的人……”魚韶直到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眼看就要徹底失去風洛陽,忍不住開口道。

    “我知道,唐鬥和我説過。我強迫自己將當初的感情徹底忘記了。”風洛陽輕聲道。

    “你既然已經知道,可有何話説?”魚韶急切地問道。

    “我完全記不起來了,阿韶,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風洛陽用手輕輕按住魚韶的肩膀,柔聲道,“我也不希望自己記起來。”

    “為什麼?”魚韶雙眼一熱,淚如泉湧,悽然道。

    “因為感情的事説不上誰是誰非。但是一個人做事不能反覆無常。既然當時我已經決心忘記,我希望能夠有始有終,否則只是徒增感傷罷了。”風洛陽輕聲道。

    “這麼説,你再也不是我的……我的洛陽哥了?”魚韶説到這裏終於崩潰了一般一頭栽到風洛陽的懷中,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風洛陽輕柔地摟住魚韶,用手輕輕撫住她的脊背,柔聲道:“我們仍然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永遠的鄱陽三劍客。我們在鄱陽湖上的那段青春歲月,無論是誰都無法剝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仍然做你的洛陽哥。”

    “但是你和菁兒會在一起,你們會結婚,生孩子,永遠離開我的世界。”魚韶哽咽着説。

    “人總是要長大的,無論如何躲閃,這個世界總會有些無法避免的東西撲面而來。也許菁兒會陪我走完今後的人生,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帶給我的回憶。”風洛陽輕聲道。

    “那你願不願意陪我在瘦西湖上做最後一次通宵暢飲,只有你和我,還有這條烏篷船。”魚韶哽咽着輕聲道,“就當我們還在鄱陽湖上,誰也沒有遇上心上人。讓我至少再有今夜這一場回憶?”

    “最後的遊湖醉酒之夜,和乘風會的魚當家,我又怎能拒絕。”風洛陽笑着從魚韶的手中搶過酒瓶,仰頭痛飲。

    魚韶目光悽迷地望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頭輕輕靠在他堅實寬闊的肩膀上。

    在遠處的湖岸邊,唐鬥高高站在紅藥橋的扶欄上,望着湖心的烏篷船,一雙小眼閃爍着晶瑩的淚光,他舉起手中的酒罈,朝着湖中遙遙相敬,仰頭將清冽的酒水盡數灌入口中,接着抖手丟下酒罈,轉頭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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