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洞內，空間面積不過五十個平方，作為茅山風景點之一，早已修葺一新，洞壁和地面都有人工雕琢過的痕跡，那種傳説中洞天福地的靈韻早不復存在，似乎空氣中遺留下來的只剩淡淡的銅臭味。
此時正值正午，幾許陽光灑進洞口，昏暗的空間方才有些亮度。
老遠，葉凡就瞧見一抹紅影佇立在那兒，不是趙靈兒又會是誰？她在這裏做什麼？
閒雲抬頭望望七月裏焦灼的日光，回頭説道：“此時陽氣正盛，一個時辰夠不夠？”
葉凡汗了汗，目光閃爍，扭頭瞧一眼不遠處的林詩雅，含糊不清應了一聲：“夠，夠了。”
幾個老傢伙迫不及待要他完成使命，主要是考慮這個點鐘陽氣最盛，再加之今日茅山關閉山門，無遊客進入，玉陽洞空閒出來，剛巧可以利用……
“哎呀，不知這洞天內，千百年來，有沒有遇上今日同樣境況，真乃神仙眷侶的生活啊，老子若是年輕四十歲，一定要大膽嘗試一番。”閒雲口無遮攔，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
“快積點口德吧！”葉凡扯住他惱道：“你當這是幹什麼？這是救命的！”
“對對對，行人道，積陰德的大事。”閒雲一副為老不尊的表情，指着趙靈兒叫道：“你大師兄、師嫂的事就交給你了。”
説罷，也不管人家臉紅害臊，哼着一曲天仙配，樂悠悠甩手離去。
玉陽洞前，趙靈兒揹着手，笑眯眯甜絲絲叫了聲：“大師兄，你怎麼不去接應一下師嫂啊！”
葉凡滿臉尷尬，做慣了風流事，此刻竟拉不下厚臉皮了。
私底下怎樣胡天胡地，都屬於個人**，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知底。可如今這事大夥人盡皆知，搞得像新聞發佈會一樣公開透明，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揭開那扇珠簾，伸頭探腦瞧了瞧裏面。
洞內地面上竟鋪了兩條毯子，旁邊放了一盒抽紙！
只瞧了一眼，葉凡就僵硬着脖子，趕緊收回視線，好像看到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大師兄，我想得周到吧？”趙靈兒笑嘻嘻説道：“你看還缺什麼？師妹我幫你們置辦置辦？”
“不缺，不缺了。”葉凡一臉的難為情，神色猶如第一次上花轎的大姑娘。
趙靈兒撲哧一笑，邁步向前走了幾步，回眸笑道：“那好，大師兄，你們進洞房吧。”
洞房？可不是，這洞天福地玉陽洞，可不就是最古老最原始的洞房。
葉凡一張臉真不知該往哪兒擱了，偏偏，趙靈兒卻站在樹蔭下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詩雅紅透了臉頰，低頭與她擦肩而過，抬起頭眸光含羞注視着葉凡，輕聲唸了句：“葉老師。”
一句葉老師，讓他心中頓生一種強烈的負罪感，真是一場孽緣啊！
“葉老師，我，我先進去了……”林詩雅慌慌張張加快腳步，走進了玉陽洞。
其實，她更緊張，她哪裏經歷過這種事情，在所有人的關注下大白天的去做那個，羞都羞死了。
“啊，好，好啊……”葉凡結結巴巴應着，抬頭一瞧，趙靈兒在前頭舒展手臂，活動起手腳了。
“小師妹，你怎麼還不走？”
“我走了誰給你們望風啊？”趙靈兒眉開眼笑理所當然地看着他：“大師兄，你還怕人偷聽啊？你也會害羞麼？”
瞅瞅四下裏沒人，葉凡低聲下氣哀求道：“小師妹，咱別鬧了行嗎？”
這萬一叫她聽了牆根，以後還怎麼見人？
“好啦好啦，你們忙，我走遠一點還不行嗎？”趙靈兒賊兮兮笑着，揹着手向前邁開了小步子：“一，二，三……十步！就這樣吧，夠遠了吧？”
夠遠，真夠遠，距離洞口只有十幾步，這小丫頭片子，成心要做電燈泡，跟他過不去了。
“靈兒師妹，你再走十步行不？”葉凡又怕裏面林詩雅聽到，壓低了嗓音求她。
“大師兄你説什麼？太遠了我聽不清呀！”趙靈兒一手搭在耳畔，彎腰做傾聽狀，眼睛裏忍不住透出狡黠的笑意。
“唉……算了算了。”
這個小丫頭，實在叫人無計可施，只能搖頭任由她去了。
“哎！”趙靈兒又忽然叫住了他。
“什麼？”
“接着！”一包香煙拋到了他的手上，“大師兄，替你準備的事後煙，不謝謝我嗎？”
葉凡張了張嘴，一臉哀怨地看着她，嘆了口氣，拉開珠簾，瞥一眼站在裏面揉着衣角的女孩，硬着腦門鑽了進去。
身後，趙靈兒前仰後合笑得花枝亂顫……
珠簾關閉的那一剎，林詩雅緊張地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葉凡透過珠簾向外頭偷瞧一眼，發現趙靈兒沒有偷偷接近這裏，方才鬆了口氣。
可是再回頭，迎上林詩雅那有些害怕，有些畏懼的眼神，葉凡竟然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經歷。
和李絲寒、温婉婷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有過這種情緒，哪怕是上次摸錯了牀，和蘇琳發生了那種見不得光的關係，他也沒有產生多少愧疚，今天，面對林詩雅的時候，葉凡啞火了。
沉默，長久的沉默。
尷尬的氛圍讓他不知道該打哪開始，在這種情況下，該説些什麼。昏暗的光線，簡陋的石室，加深了內心難以啓齒的侷促不安感。
“葉老師……”不知過了多久，林詩雅猶豫着先開口了。
葉凡嗓音有些發澀，許久不説話，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很陌生：“林，詩雅……”
林詩雅咬着嘴唇，幽幽地問道：“如果當初沒有血菩提，你還會選擇像今天這樣的方式，救我嗎？”
葉凡愣了愣神，嘆了口氣：“我……我不知道。”
哪個男人敢冒死和身負玄陰絕脈的女人發生關係？他從沒想過，要用這個方式來解決問題，若不是清風真人確定他可以，血菩提被他佔有，葉凡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你會眼睜睜看着我死去嗎？”林詩雅又追問道。
“我……”葉凡遲疑了一下，“不會……”
“你在猶豫，你陷入了兩難的選擇。”林詩雅的聲音聽起來帶着幾分苦澀，幾分無奈。
葉凡張了張嘴，搜腸刮肚，卻説不出半句可以安慰她的話。
這叫什麼事？他又嘆了口氣，手上的香煙忽然提醒了自己，他抽出一根塞進嘴邊，手指撮了撮，打燃了火苗。
從前捨不得使用的離火咒，現在已是得心應手，再也耗不了幾分靈氣。
他悶頭狠狠抽着煙，蹲在洞口，煙霧遮住了臉龐。
“葉老師……”身後，林詩雅又開口了。
“什，什麼？”
“你覺得我漂亮嗎？”這聲近乎夢囈的聲音，伴隨着一種輕微的衣衫滑落聲，讓葉凡手上的煙頭僵在了指間。
“漂，漂亮。”他強壓着轉過頭的衝動，哆嗦着手裝模作樣彈了彈煙灰，掩飾自己內心深處沒來由的慌亂。
“那你為什麼不回頭看一眼？”昏暗中，林詩雅的眸中波光如水，臉孔紅得如燒炭，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人的肌膚會燒到滾燙燙手的地步。
“林同學，我……”葉凡只覺得喉嚨發乾，這個時候，要是有瓶冰鎮礦泉水該多好啊。
“葉老師，你怕死嗎？”
葉凡愣了愣，背對着她答道：“以前不怕，現在怕。”
“為什麼？”腳步聲輕輕接近，洞內的空氣似乎都稀薄起來。
“還沒活夠。”葉凡鼻孔喘着粗氣，兩眼透過珠簾，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外頭趙靈兒已經不見了。
“我也怕死。”一聲呢喃，林詩雅從後背抱住了他。
手上的煙無聲墜地，葉凡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就算今天過後，你救不了我，最起碼，我的人生是完整的，我不願，到死都是長不大的小女孩。”林詩雅用力環住了他的腰，將腦袋依偎在他的肩頭：“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會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