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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人若有情人亦惑 天若有情天亦老

    雲飛的胸口突然被她一撞,絲毫不覺得突然,也絲毫不覺得詫異,羅彩靈的蘭

    言傾吐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時間問題。

    懷內暖酥香翳,雲飛撫摸她柔軟的鬈髮,一長一短地問道:我們才認識幾天

    啊,你對我一點都不瞭解,能喜歡我哪一點呢?

    全部!羅彩靈淚水滴瀝,陽光盈在淚珠裏,一閃一閃的。她已什麼都不顧

    了,緊緊地盯住他,捕捉他遊移的眼神,道:昨晚上我太孟浪了,我不該那麼任

    性的!...我、我真的離不開你呀!哥,你告訴我,你愛我麼?

    此時,一句話便能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為了雪兒,他絕對不能告訴她真心話;

    但,在這種情形下如果隨便拒絕,會給對方帶來傷害,甚至還會引起天大的麻煩;

    前因後果交錯,他進退失據,束手無策。

    求求你,告訴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放心,我不會有什麼奢求的!羅

    彩靈吻着雲飛的胸膛,粗重難抑的呼吸令他心癢。雲飛好似纏着鉸不開的絲線,雖

    然產生出模稜兩可的念頭,但又立刻打消了,心底深處有一位白衣少女哭着拉回他

    欲突出胸腔的心。

    漸漸的,雲飛的心跳緩和下來,沕沕的眸子裏銀光乍現,道:我又醜又髒,

    而你這麼漂亮,我怎能辱沒你...話猶未了,羅彩靈就伏下身子,抓了一把黃

    泥往臉上抹,漂亮的臉蛋頓時污七八糟,可是,那雙瀅瀅的眸子依然璀燦耀眼,就

    像一對寶石鑲在陶泥上。雲飛扯住羅彩靈,大聲叫道:你瘋了!羅彩靈使犟地

    繼續把泥往臉上塗,道:別阻攔我,只要我把臉弄髒就配得上你了!雲飛緊緊

    捏住那束敗菊花,唏嘆道:你怎麼這樣作賤自己呢!羅彩靈的眼淚在眶中打轉,

    扯高嗓子道:那你就告訴我啊!

    時間在無情與多情之間劃過傷痕,她的眼睛在無言地催促。

    一片黃葉從眼前飄落,帶着她的一片心意。

    他吝惜這份真情,不能同時給予兩個女人;從反面想來,倘若雪兒背地裏愛上

    了另一個男人,他一定會痛不欲生!手中那枝殘敗的菊花直垂落地,他含淚拋棄了

    她,踏着黃葉,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雖然,他明明知道摒棄不了她...

    羅彩靈的腦袋嗡嗡生響,她並不指望把雲飛從雪兒身邊搶走,只希望能與雪兒

    並承雨露;但,這種幼稚希望的翅膀被無情折斷。

    當眼中看不見雲飛時,羅彩靈丟魂落魄得竟然都不知道哭泣。青草坪上,她煢

    煢孑立,形影相弔,如章台之柳隨風搖曳,心靈亦被黃葉一片片、一層層地幬沒,

    好像被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不知何去何從。所有的物體都只有一種顏色,動的東西

    也只是死寂地動,在她眼裏顯得一片麻木,臉上繃得好緊,舒展不開,上眼皮與下

    眼皮像有磁力一般垂合,就像一朵塌秧的蘭花。

    愛語説都説了,以後還怎麼和雲飛相處?她怔了半個時辰,心跳又逐漸加快,

    人説戀愛中的女人往往很笨,在事實面前,她情願自己誑哄自己,這不可能;

    然後,找尋任何理由為所愛的人辯解。她深吸了一口氣,想不到心事坦白出來後,

    心情竟痛快多了。

    她答應過雲飛,要為他摘桃花,這事就縈在心上了。桃花在春天盛開,嘗聞父

    親説起,人間還有一株桃花四季常茂,就是漩塘內的長生桃,漩塘離此不過數里,

    羅彩靈想用行動來挽回雲飛的心。她的衣服背後還殘留着齙牙齒噁心的血,便回客

    棧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沒碰到雲飛與李祥,然後急速趕往漩塘。

    不知不覺,羅彩靈飛奔了半個時辰,快得簡直不可言喻,清醒之時,已來到崇

    山峻嶺中,更顯孤身伶俜。只見雲霧繚繞,風光旖旎,一排排自然渾成的長城錯落

    有致,擋在前方,羅彩靈縱身躍過。四處怪石嶙峋,佈滿了斷垣殘牆;狐兔雜沓,

    呦呦鹿鳴。過個一道天險的笮橋,再轉了幾道山彎,聞得潝潝水聲,只見水簾懸掛,

    霓虹隱現。羅彩靈前去洗了把臉,又見身旁豎一怪石,宛若一頭灰牛伏首俯望,此

    石表面光滑,中間和底部有許多天然洞孔,大者如喇叭,小者如銅錢,羅彩靈忍不

    住朝小洞吹氣,牛石便發出哞哞的牛叫聲,忍不住輕笑一下。拽開腳步向前行

    了一二里,過了一座天生橋,前方峭壁如削,再無路徑,山坳上有間黃泥瓦房。

    羅彩靈不知長生桃樹栽在何處,便要找人詢問,叩門半晌門開,出來一個女子。

    只見她體形如嫫母,頭似鍾離春,皮膚如孟光,儀態似阮女。黃帝見過,轉身就跑;

    齊宣王見過,撒腿就避;梁鴻見過,驚惶跳躥;許允見過,逃之夭夭。羅彩靈嚇得

    後退了幾步,感到那母夜叉似會吃人,但來時情切,豈有退縮之理,便赾走到跟前,

    問過名姓。原來這女子叫閻姐,羅彩靈叩過詢,將來意説了一遍。

    閻姐的舉止落落大方,笑道:呦,原來姑娘是來摘桃花的,看你一片誠意,

    隨我來吧。提起鋤頭般的腳,拽開步向前走去。羅彩靈愣了一會,閻姐招着手道:

    你來不來?

    我來,我來!羅彩靈答應了一聲。常言道,人實不易知,更需慎其儀。羅

    彩靈心下戒備,隨閻姐來到一個狹仄而黑洞洞的隧道。一羣豬鼻蝙蝠察覺到生人,

    撲撲地亂飛,閻姐道了聲小心,與羅彩靈掩面躲過,摸黑了百步來到一塊箐谷

    中,羅彩靈的每一步皆如履薄冰。

    裏面的天地很開闊,果然有一塊直徑數丈的水塘,水流按順時針方向慢慢旋轉,

    約半炷香時轉一圈,附近有一條小溪,溪水以中間為界,相背而流。有一架天然的

    石橋虹卧塘上,對面繁殖着一株金光閃爍的古樹,頇大十圍。一朵金蓮花嬌豔綻放,

    一隻粉蝶飛入花蕊採着蜜,一隻白頭翁掠過,將粉蝶叼了。

    閻姐道:我這裏的長生桃樹可是桃源遺下的仙種,因桃源不知在何處,人間

    恐怕再無第二株了,姑娘若要桃花,就請過橋去摘吧。羅彩靈恐橋上有詐,道:

    我一人上橋會眩暈,不如閻姐陪我同去吧。閻姐的臉面忽然一垮,又呵呵笑道:

    原來姑娘的心臟不好,不巧我與姑娘之心同出一轍。思忖了一下,問道:姑

    娘可會輕功?羅彩靈道:粗懂皮毛。閻姐一指天上偏左吊着的藤蔓,道:

    這倒好,不如姑娘倚着藤蔓蕩過去吧。羅彩靈道:我資智椎鈍,勞駕閻姐作

    個示範,我也好擬作過去。閻姐笑着露出一排黑牙,道:好一副伶牙俐齒,既

    如此,我就送佛送到西,你看仔細了。

    閻姐説罷,揀正中間的那條藤蔓飛渡過去,羅彩靈心軸轉動:原來真有機巧,

    此人不懷善意。便依葫蘆畫瓢,渡過漩塘,褰裳近得長生桃樹前,只見桃花夭夭

    滿地,每瓣桃花皆有拇指頭大小,不結桃子,確是人間奇景,蔚為大觀。埴泥地裏

    生了許多常綠的白藤。羅彩靈喜滋滋地左瞧右看,趕鮮豔的桃花摘下一梗,施禮道:

    多謝了!閻姐站在一塊石板上,滿面笑容。羅彩靈已體察到她神情不對,提腳

    時,兩隻腳竟似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低頭看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埴泥地

    裏的一些匍匐莖就像一條條毒蛇,將她的雙腿死死纏住,直往上蔓延,柔軟而堅韌,

    擺脱不得!

    生死攸關之際無暇多思,羅彩靈怕會失去桃花,左手忙將之放在懷裏,右手正

    欲抽劍,中府穴已被人按下,就此昏迷着栽倒了...

    話分兩頭,且説雲飛撇下羅彩靈,此身如墮煙海,天壤之間,竟不知自己該往

    哪裏去,好像腳底下踩着棉花團,一走一陷。風在耳邊拂盪,彷彿盡是羅彩靈無息

    的愛語,既熱耳又憭慄。

    時光倏忽而過,他不知不覺已回到神廟,廟裏空闊而死寂,突然間又掛念起羅

    彩靈的安危來,她一個人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咦!好生奇怪,看不見一個人影,卻體察到存在兩個人的呼吸,方位在青幔後。

    雲飛戒念浮起,知道有客人拜訪,鴉行雀步至青幔前,猛地將青幔一揭,一個紅教

    教徒正把青鋼劍擱在李祥的脖子上,被雲飛突如其來地一嚇,愣了半晌。雲飛右手

    指起,風馳電掣地戳下敵人的俞府穴,應手倒地。李祥險中求生,用袖揩着額頭上

    的冷汗,踢了那教徒一腳,吒罵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蹇驢不長眼睛,惹到你太

    公公頭上來了!心裏又有更緊要的事情,鼓圓了眼珠,向雲飛叫道:大事不好

    了!雲飛道:你慢慢説。李祥臉色蒼白道:靈兒被這羣紅毛鷹爪擄走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雲飛立腳不定,忙扶着紅柱,千恨萬悔不該獨自離開。

    李祥叫道:這小子一定知道靈兒在哪裏!雲飛急忙伸指入紅教教徒的口腔,拔其

    有毒的板牙,縱然他會自解穴道也無法自殺了,接着斷了他的少陰經脈,吼道:

    快説,靈兒在哪裏?見他沒反應,李祥大怒,死命地打他耳刮,呔道:聽見

    沒有,快説!那人的臉腫得像西紅柿,叫道:衝鋒陷陣,殺身成仁!雲飛喝

    道:你這妖人還想萬古常青不成!實話告訴你,不消一刻,你渾身上下的骨頭會

    瘋狂抖動,五臟五腑絞成一團,聽覺、視覺、嗅覺、味覺、觸覺盡毀,痛也把你痛

    死!話音剛落,那人身上便抖擻不住,越抖越快,痛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

    消一刻,大叫道:我招!我招!救我!

    話分兩頭,閻姐住的瓦房堂屋內,當中架一台棕色的大坩堝,燒着石炭,地上

    擺着皮鞭、鐵鏈等刑械。羅彩靈的臉被火燻得通紅,悠悠轉醒,原來身體被鐵鐐大

    字一樣地銬在牆上,動纏不得。聽得隔壁傳來一男一女的話語:閻姐,今天你逮

    到了堂堂天人教的千金大小姐,可是功勳非凡哪,他日高升可別忘了故人呦!

    哈哈,昝舵主太抬舉我了!那傻丫頭飛鳥投罨,得來全不費工夫,沒啥好稱功的。

    聽説螭遢狂俠近日將咱教的砥柱金槍使者劃掉了,把這丫頭押解回幫,一路上還要

    托賴昝舵主的神功呢!金槍使者自驕自大,沒事去和螭遢狂俠較個什麼高下,

    還能不掛!哼哼,只顧設計將羅彩靈賺來不就成了,這便是我與他的不同之處,做

    事可是用腦子的。昝舵主能上能下,也是眾所周知的,將來金槍使者的位置非

    舵主莫屬了,到那時節切莫忘了照顧小妹一二啊!閻姐過獎了,咱們是一條戰

    線上的,還用分什麼爾汝,勢到財來,大家樂得痛快嘛!對對,咱倆是仁者見

    仁、智者見智,天生的一對搭擋。來,再敬昝大哥一杯。

    羅彩靈身陷淖泥,賊人之語實在不堪入耳,只恨自己太冒失了,心底呼喚着雲

    飛的名字,在危難之時,雲飛總能奇蹟般地出現,就像自己的守護神。

    腳步聲響,昝舵主與閻姐在羅彩靈身旁立定,羅彩靈睜開火光沖天的雙眸。只

    見昝舵主年約四旬,長一雙兜風耳,一隻酒齄鼻,寬面大嘴,身高一尋,體形獯鬻,

    朝羅彩靈一瞪眼,道:小妞子快説,螭遢狂俠到底是何方神聖?閻姐道:聰

    明的就快説,免受皮肉之苦。羅彩靈湧出一計,道:你想知道螭遢狂俠是誰麼?

    昝舵主道:是啊!羅彩靈道:過來,我告訴你。昝舵主受不過她銷魂地一

    笑,忙樂呵呵地湊上前去。羅彩靈將嘴對準昝舵主肥大的耳洞,鼓足兩肺的憤氣,

    緊閉眼皮,扯命尖叫一聲:

    啊!

    天崩地裂一聲喊,把昝舵主的腦子裏頭震得嗡嗡直響,只覺天旋地轉,兩

    眼冒星,臉扭曲得像麻花,身子象灌醉酒的猩猩,昏搖舞擺的。

    昝舵主本要栽倒,被閻姐搶步上前扶住,好久才會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撲過來,

    連扇了羅彩靈幾耳刮子。扇得羅彩靈面如紫金,嘴邊湧出血來,心中燒起燎原烈火。

    呸!將一口淤血噴在昝舵主臉上。

    昝舵主不但不動怒,反而把血抹進嘴裏,笑道:美人的血就是甜啊!

    羅彩靈道:你莫得意忘形!等螭遢狂俠來了,定會替我出這口惡氣!昝舵

    主冷笑道:他來了又如何,老子一腳把他踹到西天去!羅彩靈唾道:就憑你

    也配跟他比,他拔根毫毛都比你腰桿粗!昝舵主突然伸出毛手,捏住羅彩靈的兩

    腮,道:廢話少説,螭遢狂俠到底是誰!羅彩靈緊鉗着口,拼死不説。

    昝舵主大怒道:你舌頭硬,我毀了你的舌頭!對閻姐道:拿甘遂漿來!

    閻姐一驚,道:用不着那樣吧。要知道,這甘遂漿毒猛異常,只要一小滴滴在

    人的舌頭上,就會感到喉嚨和嘴裏熱得像在燃燒,過兩三個時辰後才好一些。如吞

    下少量漿液,則會毒發身亡。

    見閻姐趑趄不前,昝舵主道:我自有分寸。閻姐這才去隔壁房裏取,羅彩

    靈還不知甘遂漿為何物。不一刻,閻姐拿來一個小瓶,昝舵主接過,獰笑着走向羅

    彩靈,右爪摳住羅彩靈的兩頰,羅彩靈的嘴便不自然地擠開了。閻姐打開瓶蓋,用

    一根蘆葦從中蘸了一滴,縱然羅彩靈猛力掙扎,舌頭上還是染了一滴,牢房裏發出

    刺人肺腧的尖叫!

    昝舵主哈哈大笑道:臭婊子,叫你硬!此恨殺生難泄,羅彩靈狠命地衝昝

    舵主吐唾沫,噴得他焦頭爛額。昝舵主氣得睾丸都快裂開,一邊抹口水一邊拿鞭子

    抽打羅彩靈,一鞭重過一鞭。羅彩靈被人虐待猶自不屈不撓,衣服漸漸殘破,露出

    羊脂般的肌膚。閻姐呆在一旁,不知心中何所思。昝舵主抽得手痠,歇下看見她噴

    火的胴體,心中大癢,吐了吐涎,笑道:美人留着不用,豈不暴殄了天物。哼哼,

    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拿手好戲!説罷哈哈大笑,跪下脱了羅彩靈的坤鞋與素襪,擲

    在坩堝內燒成灰燼,羅彩靈之足雖未用帛纏,卻纖小彎屈如月。

    好一隻肥鵝嫩雞啊!昝舵看得謔蕩眼花,用牙齒咬羅彩靈的腳趾,用舌頭

    舔着她的腳蹠,自我陶醉道:噯呦呦,這茹毛飲血的滋味好爽呢!羅彩靈拼命

    抖動着雙腿,叱道:你這人面獸心的狗賊不得好死!可是鐵鐐堅固,掙脱不開;

    舌頭髮麻,叫的聲音也含糊不清。昝舵主哈哈大笑道:小妞的皮肉可真嫩哪!來

    來來,咱們玩玩盲人摸象的遊戲如何?羅彩靈聽得直打冷顫,昝舵主那支毛手就

    像一隻尺蠖順着羅彩靈的腳趾向上伸爬,右手食指上還長了一個瘊子。

    閻姐終是女人,見羅彩靈受到凌辱,總不能眼不見為淨,忙拉住昝舵主,道:

    昝大哥,審訊一番就罷了,這丫頭的身子可不能弄髒啊,教主那邊不好交待!

    昝舵主淫念已出,哪肯收心,一巴掌把閻姐推開,叫道:你少管閒事,老子已經

    受不了啦!説罷,像蛇一般吐着毒信,在羅彩靈臉上胡亂舔着。羅彩靈張嘴把昝

    舵主的左臉狠狠咬了一口,昝舵主尖叫一聲,後退兩步,撫着烈痛的血面,笑道:

    沒關係,打是親罵是愛嘛!

    閻姐實在看不下去,勸道:昝大哥,這丫頭好狠哩。算了吧,再弄下去會出

    人命的!昝舵主如狼似虎地把閻姐的頭一撥,道:越辣老子越喜歡,你一邊去,

    別妨礙老子快活!看着羅彩靈姽嫿的身軀,眯笑道:你的模樣真好看,你知道

    麼,每當我看到女人痛苦的樣子就會興奮非常!説罷撕開羅彩靈的衣服,露出紅

    肚兜來,雪白的雙肩猶如柔荑瓠犀,令人心神盪漾。昝舵主笑道:小美人,你的

    肌膚還真是白裏透紅,香中飄雲呢!情哥哥順藤摸瓜給你看,啊~

    男德在義,女德在節。羅彩靈受此奇恥大辱,貞心如同放在爐內煎燒,再也寧

    捺不住,緊閉怨目,聲嘶力竭地大叫:雲飛!

    救人如救火,雲飛身上如擱斧鉞,眼中如視燧煙,雷厲風行地趕來,鋌進的速

    度過快,以至睫毛撲着瞳孔,極不舒服,腳下蹋碎無數頑石。到了漩塘小屋,嘣

    的一聲,雲飛一腳把門踹得破碎,木屑似雪片一般爆烈四散。

    昝舵主的毛手正在羅彩靈的肩上游摸,聞得爆烈聲響,忙回頭探望,見一少年

    殺氣騰騰地佇立門首,氣貫長虹、怒沖霄漢,好似黑夜中湧現出一輪驕陽。昝舵主

    嚇得不知該躲往何處,閻姐為之心驚骨折,眼角又隱露出一絲喜色。

    雲飛...羅彩靈撲速地淹殘淚眼,頭髮零挑在臉上,看不清她的神情。

    雲飛看得五內俱裂,恨不得黥其面、髡其發、劓其鼻、挖其眼、剕其臂、刖其

    足、宮其睾、剮其皮、炮烙其身、轘其屍、醢其肉為後快!昝舵主驚得啞啞説

    不出話來。

    雲飛烈吼一聲,兩手食指橫起,哪管得了什麼青紅皂白,兩股勁矢脱指飄然射

    出,鋭不可當,直直錐進了昝舵主與閻姐心窩,兩人驚神慘嘯,皆見了閻君。

    雲飛一個箭步上前,扯下鐵鐐,羅彩靈就勢癱在他懷裏。雲飛安穩接住,見她

    身軀被蹂躪得憔悴不堪,兩朵臉蛋腫得充血,顫抖地撫摸着,一股鑽心的痛。羅彩

    靈氣息奄奄道:雲飛...

    什麼?雲飛用臉龐摩着她的臉龐,羅彩靈在他耳根吐着氣:他們逼我説

    出你的身份,我沒有告訴他們,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他們...雲飛把她凌亂的衣

    服攏好,細語問道:為什麼呢?告訴他們也沒關係啊!羅彩靈吃力地搖搖頭,

    道:不行的,你在九華山上不是有個雪兒姑娘麼,我若泄露了你的身份,壞人會

    去抓她的,邪教的處事行端,我都清楚,他們明裏不成就會暗裏做。我不能害了雪

    兒姐姐...雲飛都不曾想到的,她竟然思酌得如此周全,縱是男兒又若何,眼

    中一酸,那淚珠兒恰似斷線之珠,滾燙落下。

    羅彩靈小心地從懷裏掏出一束桃花枝杈,已經摧折得不成樣子,花瓣也腐爛了。

    她見了心酸,道:你説喜歡桃花的,我本想摘來給你,沒想到被我蹂成這樣,對

    不起!

    謝謝你!謝謝你!雲飛握住桃花枝,感激涕零得只能説出這句極其普通的

    詞語。羅彩靈道:我們之間還用客氣麼。謝謝你!雲飛還是忍不住向她再

    次道謝。

    羅彩靈搓着雲飛的衣角,嘆道:我一個人受些苦倒也罷了,雪兒姐姐若有什

    麼長短,你不就會恨我一輩子麼...説着説着,愁悶滋生,眼中更有好多蝌蚪

    在爬,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爬出眼眶,哽咽道:我的命又不值錢,你又不要我.

    ..

    你不要説了!你不要再説了!再説下去,雲飛的心會化掉的。他淚流滿面

    地抱緊了她,道: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任何一人受到傷害,我都會感到十倍、

    百倍,甚至千倍的痛!

    羅彩靈聽得綻放笑容,嘧嘧朦朦道:雲飛,我被你抱着,就像在做夢一樣,

    我好高興...我好睏,想睡了...好像有個甜美的夢蒞臨在心頭,等着她去

    追尋。她要留住這個甜美的夢,合上了眼,再次傾耳聆聽。

    夢中,羅彩靈迷迷糊糊道:哥~你不要走!小手還牽着雲飛的衣角。雲飛

    的手在她的柔荑上撫弄,合了眼道:放心吧,我哪裏都不去。她的耳裏聽不見,

    心裏卻聽得一清二楚。

    恬靜的夜,萬籟無聲,月亮帶來圓圓的夢,梅樹被月照投影至窗紗,芾芾柯柯,

    斑斑點點,猶如墨畫。雲飛靠在壁上,嘴裏叼着桃花枝,輕輕地咬着,那滋味説不

    出的特別,好像心枝上結着凝白的霧凇。羅彩靈窩在他温柔如醇的懷中,乖貓兒一

    般甜甜酣睡,雖然陰天返潮,卻感覺不到一絲秋夜的寒冷。從門縫中鑽進來的風跟

    心一樣柔和,一切都是那麼叶韻,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在此處滯留。雲飛的短襦披在

    她身上,用熱情的臂彎抱緊她,愛憐得幾乎想將她包裹。

    熹日當空,照得房影也不見了,羅彩靈還沒睡醒。斑鳩哨哨地啼着,一聲聲催

    人醒來,倆人相約睜開眼睛。

    美夢恰似東流水,逝去了無痕,羅彩靈看着窗外大白,燕懶鶯慵地在雲飛懷裏

    呢喃:為什麼人要從夢中醒來,如果永遠永遠都不會醒來,該有多好啊!這個

    時候,她心裏莫明地感到害怕,可是卻不知害怕什麼。雲飛昨夜因徘徊在兩女的膠

    葛中走了困,清晨才入夢鄉,腦子裏還不清醒,擦了擦矇矓的眼睛,問道:你説

    什麼?

    我什麼都沒説,剛剛打了個呵欠。羅彩靈遑遑用手捂着嘴,把雲飛抹胡過

    去了,見他眼神盯得緊,道:我去梳洗。説罷,光着腳丫跑到隔壁房裏去了。

    羅彩靈掩了門,端坐奩前,揭了黑黑的鏡罩。菱花鏡裏,只見鴉瓴般水鬢似刀裁、

    小顆顆芙蓉花額兒窄,分明是一個姣玉美人,在自己眼裏卻發覺好醜,但過會子再

    照,又發現變美了;不知是鏡子在騙她,還是眼睛在騙她。

    且説羅彩靈梳理完畢,微抹了些茉莉粉,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憔悴,回到堂

    屋。雲飛坐在門坎上,端祥着桃花枝,嗅着芬芳,回眸見羅彩靈腫臃的臉蛋平腴下

    來,恢復了亮麗的模樣,問道:臉上還痛麼?羅彩靈笑着答道:不痛了。

    她的舌頭還有些麻,只是她不願説。雲飛又問道:這枝桃花的花瓣怎麼特別大?

    我從未見過呢。羅彩靈道:守護這種桃花的閻姐説,這是桃源遺下的仙種長

    生桃樹開的花,恐怕人間找不到第二株呢!雲飛哦了一聲,用一塊紅綢帕將凋

    零的桃花枝小心地包起來,收在懷中。

    雲飛這樣珍惜,羅彩靈感到好幸福;但,雲飛對她好,她又感到親近和疏遠。

    看着地上擺着一條鐵鏈,忍不住拿在手中,笑盈盈地走過來把雲飛套住。雲飛笑道:

    我犯了什麼罪,要被你這樣鎖着?羅彩靈不答話,倒把雲飛一遭一遭纏得更牢

    了。她想把雲飛用鐵鏈鎖住,也知道這樣做徒勞無功,要走的留也留不住,覺得自

    己好傻,手也鬆了。雲飛兩臂一振,鐵鏈一圈圈地脱落,鋃鋃鐺鐺的響。羅彩靈忖

    道:為什麼在我需要的時候,你總能在我身邊,替我排憂解難?這樣的日子還能

    持續幾天...

    雲飛將鐵鏈扒到一邊,笑道:你這個鬼丫頭,做起事來真讓人琢磨不透呢!

    羅彩靈嘻嘻一笑,雲飛仔細端祥着她,道:你瘦了。是麼?羅彩靈不以為

    然地笑着。雲飛微笑道:瞧瞧你的腰,都瘦得像蜻蜓了。羅彩靈用手叉了叉腰,

    吃吃笑道:女人的腰細不就代表美麼,別人想都想不到呢!雲飛笑道:你倒

    想得開。

    羅彩靈調皮地咬了咬下唇,見屍體不見了,咦了一聲,問道:兩個壞傢伙呢?

    喏。雲飛一指門前的一堆墳塋,道:我把他們埋了。羅彩靈咋舌道:那

    個女的雖然設計賺騙我來,卻有恩於我...唉,算了,殺都殺了。雲飛驚得舌

    撟不下,忙問道:我殺錯人了麼?羅彩靈一揮手道:沒事,沒事,都不是好

    人。心念一動,堆着笑道:漩塘後面還有好多桃花,我再去給你摘一束來。

    伴着話音,人已跑到門口,雲飛將她喚住,道:我不要,我只要這一束!羅彩

    靈回眸望來,見雲飛的眼中燃燒起愛火,自己竟羞澀得不敢與他對視。

    雲飛這時才發現羅彩靈竟然精着腳呢,問道:你的鞋呢?羅彩靈一望墳塋,

    道:被他們燒了。調皮的心一跳,笑道:要不,你揹我走吧!她剛説完,

    手臂便張開了。雲飛把臉一板,道:不行!羅彩靈嘟囔道:幹嘛答應得這麼

    快,連考都不考慮一下!

    當然啦,揹你和穿鞋是兩碼子事嘛!雲飛一邊説一邊把屨鞋脱下,道:

    穿我的鞋吧。羅彩靈努着嘴道:你的鞋太大了,我穿不得。雲飛道:我

    有辦法,你先穿上,我再用草給你係緊了。羅彩靈甩着手道:不,你的鞋太髒

    了!雲飛心裏直嘀咕:我的鞋再髒,有路髒麼?真難招呼!眼珠兒一轉,眉

    兒一笑,把兩隻鞋提到羅彩靈眼前,道:你聞聞看,一點也不臭。羅彩靈啪的

    一巴掌把鞋打得雙飛,捏着鼻子嘸了一聲,嗔道:討厭!哪有你這樣對女孩子的?

    兩隻可愛的小隹鳥當頭嗞嗞叫着,似乎在替羅彩靈抱不平。

    雲飛笑滋滋地跑去撿鞋,道:你穿是不穿,隨便你了。説完就把鞋往腳上

    套。羅彩靈望着碎石地,把腳踩上去可是要命的,只好依道:我穿了,拿來吧!

    且看羅彩靈划船似地套上鞋,這鞋又寬又長,趿拉着的模樣真好笑。雲飛道:你

    等一下。跑到水田裏採了一把三稜形的長薹回來,給羅彩靈把鞋綁緊了,道:

    嗯,這下緊了。又道:咱們回去吧,也不知李祥怎麼樣了?羅彩靈輕點着

    頭。

    地面上碎石磊磊、荊草芃芃,雲飛跣足行走。腿還沒走熱,羅彩靈就已看得心

    中不忍,問道:碎石頭又尖又多,腳走痛了麼?雲飛走在前面,頭也不回道:

    沒事。羅彩靈不信,把雲飛拉住,道:把腳抬起來。雲飛聽得不知所云,

    問道:幹嘛?羅彩靈蹲下身子,道:讓我看看你的腳板。雲飛心裏好笑,

    道:臭腳丫子有什麼好看的。羅彩靈把雲飛的腿肚子一揪,道:你怎麼這樣

    裹經,叫你抬腳你就抬唄!雲飛勉為其難地坐在草坪上,蹺着腳給她看,污七八

    黑的,也看不出有沒有被碾傷。

    羅彩靈倒不怕髒,抬起雲飛的腿脛,在他的腳板上輕輕撥了一下,雲飛故意把

    腳縮回去,大叫:疼啊~疼啊~羅彩靈心道:打腫臉充胖子!見雲飛還抱

    着腳哎呦,這份傷痛就好像痛在自己身上。眼前猥草叢生,她便有了法子,道:

    好好等着,我給你編雙草鞋。説做就做。

    雲飛看她翻着草,左右上下地纏繞着,就像在纏繞自己的心,也拔了兩根草,

    學着交織。常言道,見着易,學者難;沒想到自己的手竟是那樣笨拙,哪裏在編草

    鞋,分明在搓麻花。雲飛扔下絞乾汁的草,搔首笑道:還挺不容易的呢!羅彩

    靈道:其實也不太難,兩個姐姐只教了我半日就會了。她説得眉頭一沉,道:

    又讓我想起那個峨嵋老菜薹了!一撾雲飛,道:你左右閒着沒事,幫我一個

    忙。雲飛道:你説。羅彩靈道:你編個草人該會吧。雲飛道:這個簡

    單,就是把兩根樹枝交叉成個十字,包上草就成了。羅彩靈嗯了一聲,道:

    你編好後再找一根尖樹枝,把它擩在木人的心窩處,吐些口水在食指上,往木人

    身上豎着寫慧心師太四個字,再撿塊石頭砸直插着的樹枝。雲飛聽得心惶,

    叫道:你想魘魅死她啊!羅彩靈的鼻子眼裏笑了一聲,道:魘魅死她還便宜

    她了,我那兩個姐姐與她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她憑什麼殺我姐姐!

    雲飛道:我不幹這種不道德的事!羅彩靈見他不聽使喚,罵道:你媽個

    鬼!雲飛此生最敬愛自己的母親,絕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頓時血氣上湧,叫道:

    你把我怎麼罵都行,請你不要侮辱我娘!説罷緊鎖眉峯,轉過頭去,道:算

    我求你,這話出在你口裏,比別人説出來更刺耳!連語氣都哽咽起來。

    羅彩靈怔住了,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草鞋,道:我不是存心罵你孃的,我是

    無心的,我再也不説髒話了,你別不理我啊!急忙挪身到雲飛面前,滿眼都是悔

    意,雲飛還有五分心忿。羅彩靈推着雲飛的腿,親聲道:好哥哥,我向你賠不是

    了,別生氣嘛!

    雲飛嘆道:就饒了你這一次,以後再犯,我可真不理你了!知道了!

    羅彩靈微笑了一下,繼續編着草鞋。

    編了數十下,羅彩靈歇了手,一望遠方,天長地長,雲茫水茫,就像心裏的感

    情一樣,不可捉摸,感嘆道: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倆,該有多好啊!雲飛

    道:為什麼,冷冷清清的,有什麼好?羅彩靈將手搭在雲飛頸上,笑道:你

    想不娶我也不行羅!雲飛與她對目笑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呢!什麼鬼

    話!羅彩靈把雲飛的腦袋打低了一截。

    過不一刻,羅彩靈把草鞋編好了,雲飛突然覺得好有意思,忖道:好嘛!你

    穿我的鞋,我穿你的鞋!也不知是在窮折騰,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羅彩靈道:

    你一個人無端傻笑甚麼?雲飛故意説道:我在笑你編的草鞋一隻大一隻小。

    不會吧!她要雲飛穿好,站起來比了比,道:是一樣大,你穿上試試。雲

    飛套上了鞋,剛站起來就歪了下去,叫苦道:你這鞋太小了,穿着揢腳!羅彩

    靈還不相信,把鞋扯了扯,寬寬餘餘的,眉尖一縐,嗔道:你這根牛皮筋,又在

    我跟前打牙!説罷,一隻繡花拳便打了過來,雲飛也自然地捱了一記。説也奇怪,

    女人明知道自己的拳頭打在男人身上不痛,可時不時的還是要打男人出氣。

    羅彩靈突然抬腿往雲飛腳上一跌。哎唷!雲飛叫苦道:你幹嘛踩我的腳

    呀!這一腳可是紮紮實實的,比先前的繡花拳可要厲害多了。只見羅彩靈笑咪咪

    道:你誤會我的一番好意了。俗話説,穿新鞋,踩三下嘛!不然會很打腳的。

    説罷還要踩第二下,雲飛連連擺手道:謝謝你的好意,讓我自己踩吧!羅彩靈

    道:嫌我不會做事呀?雲飛央求道:你下腳太重了。羅彩靈道:偏不!

    偏要我踩!雲飛可不樂意了,抽身就閃。

    一個跑,一個追,歡笑聲彌滿了整間宇宙;跟她在一起,雲飛已完全失去了控

    制。

    天空晶藍晶藍的,像一大片翡翠,雲兒就像細白的薄紗綢,飄飄氽氽,好羨人

    眼呢。倆人聽着悠悠盪盪的鴿哨,慢乎乎地回神廟。行到一個小村寨,聽着咩咩的

    羊叫和哞哞的牛叫,雖然聒耳,卻充滿了無限生機。村民們有的拉着排子車拖柴,

    有的推碌碡碾穀子,有的三五個敍家長。田地裏,農民都忙着收割剩下的水稻,穰

    子一堆堆地垛在空曠的田地裏,就像一塊塊墓碑;農民通過勞動使貧瘠的土地變得

    富饒,但享受富饒的人卻是剝削者。

    倆人口乾舌燥,穿過阡陌,來到村道上,從一井裏絞起轆轤,打了一筲水飲了。

    一邊飲還一邊搶綆繩撥水玩,直弄得身上一半濕一半乾的,在他們身上,好像什麼

    都值得玩鬧。走不多遠,雲飛見羅彩靈在後面噯呦呦地叫苦,止步問道:腳走痛

    了麼?羅彩靈笑道:一點也不痛。那就好。雲飛放下心來。羅彩靈蹇行

    了幾步,雙手叉在膝蓋上,道:只是感覺不到腳的存在了。啊~雲飛呆住

    了。

    羅彩靈張臂撲上前來,笑道:你揹我吧!你美着呢!雲飛躲着跑開了,

    跑了幾步,心裏笑道:這丫頭倒挺會傾銷自己呢!卻感覺不到羅彩靈追上來,

    回首一望,只見羅彩靈癱在草叢裏一聲不響的。雲飛只好回過去,問道:怎麼了?

    羅彩靈噯唷唷地叫道:我的腳崴了,你揹我吧。雲飛道:別裝蒜了,起來!

    羅彩靈叫個不住:哎呦喂~真痛呀~人家的腳真的崴了嘛~雲飛只好過去,掀

    開她的褲腿,把鞋子脱下一小半,在她的踝子骨周圍捏了捏,頓時心中雪亮,叫道:

    崴個鬼!又在詐我!撇下她猛地向前走了數步。

    羅彩靈叫道:好哥哥,別這麼頑固不化嘛!算我求你,背揹我吧!再走下去,

    我的腿都要斷了!雲飛乾脆把頭扭到西邊,實行塞閉五官的策略。羅彩靈連吃幾

    回悶門羹,眼珠兒一轉,把頭埋在膝上,突然哭將起來:天哪~我的命好苦啊~

    我不想活了~老天爺呀~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一邊哭一邊喊,像唱戲一般,依依

    啊啊的,還捶着地。嚎哭了幾聲後,便悄悄地從指縫中偷看雲飛。只見雲飛坐在草

    叢裏,已解下了鴉青的褲腰帶,在羅彩靈面前擺了擺,指着東邊的一棵梓樹,道:

    想死是吧!喏,這自殺的工具你拿去,就在那兒上吊吧。我義務把你埋在樹底下,

    也挺乾淨的。

    羅彩靈的臉刷地就黃了,支稜着起來,叫道:少在我面前念喪經!

    你要我死,我還偏不死哩!雲飛把褲腰帶纏上,嘻嘻笑道:你改主意了?我還

    以為你要用身體肥田呢。

    羅彩靈兇瞪着雲飛,道:你背不背?不背!

    羅彩靈道:你若不背,我可大聲喊啦!雲飛爽笑兩聲,滿不在乎道:你

    要喊就請儘管喊吧!我洗耳恭聽。

    羅彩靈見這傢伙不見棺材不掉淚,驟然括着嘴,吶喊道:來人呀,強姦呀,

    救命!農夫們聽見一女子尖叫,都急衝衝地分別從田地、路上、家裏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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