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人生如夢
楊飛只覺周圍漆黑一片,不辨東西,他無奈之下只得漫無目的朝一方奔去,可是奔出許久,他已身疲力乏,仍然不着邊際。
楊飛正自絕望間,眼前突然現出一個人影,那人他再熟不過,除了梅雲清還會是誰,楊飛大喜,難道老天憐他,知其中毒,命不久矣,在他臨死之前讓其再見雲清一面。
楊飛急急奔去,想抱住梅雲清,明明觸手可及的人兒卻如相距千里,怎麼也不摸不到,他心中大奇,正yù説話,突聞梅雲清幽幽道:“楊飛,你喜歡我麼?”
楊飛不假思索道:“喜歡,當然喜歡!”
梅雲清又道:“那你為何要娶小燕子,還對我説那種話?”
楊飛大急道:“那不是我説的,那不是我説的。”
“不是你説的,難道是我説的。”梅雲清嬌靨稍現怒容,冷冷道:“我親耳所聞,你説過的話難道你都不敢承認。”
“真的不是我説的,我可對天發誓。”楊飛見梅雲清不肯信她,極是傷心道:“難道我的心不知道麼?你為何不肯信我?難道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麼?”
“既是如此!”梅雲清玉容一變,嬌笑道:“那我就將你的心掏出來,瞧瞧你到底是如何愛我?”言罷手中憑空多出一柄利劍,玉腕一抖,挽起一朵劍花,向他胸口徐徐刺來。
楊飛笑道:“你要看就看吧,你掏出來看看就知道我的心意了。”他瞧着劍尖,心中夷然不懼,非是他不怕死,而是他決計不信梅雲清會就麼殺他。
可事與願為,楊飛只覺心口一痛,垂首瞧去,只見劍尖直沒入體,鮮血順着劍身不斷流來,緩緩滴落地上。
“她真的刺進去了,那是我的血,她真的殺了我。”楊飛心中轉過這個念頭,瞧向梅雲清時,卻聞她一陣嬌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傻,你不是最會騙我麼?怎麼倒被我騙了,若你不死,我如何跟南宮大哥雙宿雙棲。”
“你…”楊飛右手無力指着她,心口劇痛,不僅是因劍傷而痛,更因傷心而痛。
“南宮大哥,你來了!”梅雲清回手將劍抽出,面上滿是笑容的向後望去。
這一劍便似將楊飛周身生機抽去,他全身一陣力乏,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瞧着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行來,正是那敗家子南宮逸。
南宮逸瞧向楊飛,原本一臉的柔情頓時化作嘲諷,冷笑道:“雲清,不要再管這痞子,我們走吧!”
梅雲清瞧了楊飛一眼,嬌笑道:“先前這無賴那般羞辱我,我怎麼也要看他死了才會解恨。”
“好吧!”南宮逸嘆了口氣,在楊飛噴火的目光中摟着梅雲清纖腰道:“我們再等一會。”
“你們這對jiān夫…”楊飛此刻全身僵硬,氣若游絲,連説話的力氣也無,唯一可做的便是將兩個眼睛瞪得老大,恨恨的瞧着二人,許久仍是如此。
等了半晌,南宮逸忽道:“這傢伙已無氣息,死得透了,看在他原來同你有點情份的面上,咱們還是把他葬了吧!”
梅雲清嬌笑:“這無賴死不瞑目,必定死前恨着我們,死後還念念不忘的要在閻王那去告我們的狀,我們為何要葬他,讓他棄屍荒野不好麼?你這麼説是不是在吃他的醋?”
“好啦!”南宮逸抱着梅雲清愈緊,死得透了的楊飛看得清清楚楚,只聞這傢伙又道:“不葬就不葬,咱們走吧!”
“你好狠!”楊飛全身已然不能動彈,心跳停止,氣息亦無,但不知為何,心頭念頭仍轉個不停,那感覺好生熟悉,就好似他的身體和靈魂已經分離。
二人離去良久,楊飛如同一條死魚躲在那裏,不知過了多久,只覺一人緩緩行近,面前忽現出一個熟悉的臉廓,那不是梅雲清麼,她為何又要回來?
梅雲清一臉憐意,幽幽嘆道:“為何你每次都是如此?”説着,將楊飛扶起坐好,雙手抵在他背心自命門輸出一股柔和的內力。
她為何前後判若兩人,難道剛才都是做戲給南宮逸看的,楊飛這般思道,生機漸復,他恨意大減,化作柔情,卻不好拉下臉,佯作冷冷道:“你不是和南宮逸雙宿雙飛了麼?”
梅雲清滿臉哀愁道:“我不是雲清,難道你忘了!”
楊飛奇道:“那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我也不知。”那女子緩緩道:“你曾經幫我取過一個名字,叫玉湖仙子。”
“玉湖仙子?”楊飛思索良久,方道:“我記起來了,那次在玉池湖,若不是你,我差點死在李夢柔手上,你還會通心術的。”
玉湖仙子點點頭,淡然道:“你終於記起來了。”
楊飛不覺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玉湖仙子道:“我不是人,我是玉湖裏的一條魚,修練千年,練化成仙而已。”
“這麼説你是一條魚jīng!”楊飛哈哈一陣大笑,打死他也不信自己會碰上一條魚,還救了自己兩次。
“你不信我?”此時玉湖仙子已收回雙手,楊飛只覺全身氣息流轉,生機勃勃,轉之未受傷前更好三分,他急急轉過身去,身後哪還有玉湖仙子的影子,楊飛心中一急,不由高呼道:“玉湖仙子,你在哪?”
虛空飄渺,楊飛傳來玉湖仙子的心聲道:“我走了,這是我最後一次救你。”
“等等,玉湖仙子。”楊飛厲聲疾呼道:“你不要走,我想再看你一眼。”
可等了許久,虛空中仍是一片寂靜,楊飛嘆了口氣,忽然腦中一陣天暈地轉,醒轉之時,只覺南宮燕正伏在他身上哭天喊地,泣道:“楊飛,你不要死啊。”
楊飛奇道:“我哪有死啊?”他説話之時,卻覺自己如刺在喉,半句也道不出。
“你死了,我也不活。”南宮燕手中忽多出一柄匕首,狠狠插向自己胸口。
“開什麼玩笑?”楊飛未想南宮燕如此情真意切,他説不出來,卻做出來,一個狸魚打挺,跳了起來,急急將南宮燕手中匕首擊落,將她緊緊抱住。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南宮燕掙扎了一下,回過神來,大喜道:“你怎麼沒死?”
楊飛本yù道:“貓都有九條命,我比它還多了一條,怎麼死得了?”可説了半天,卻伊伊呀呀,什麼也説不出來。
南宮燕一臉茫然的瞧着他道:“你想説什麼,難道你不能説話了?”
楊飛點點頭,南宮燕將匕首劍柄狠狠敲在他天上,楊飛“哎呀”一聲,又醒轉過來,卻見南宮燕果真拿着一柄短劍,不由大叫道:“你幹嗎敲我?”他此言出口,不覺大奇道:“我怎麼又會説話了?”
南宮燕惡狠狠道:“你在説什麼夢話?討打麼?”
“夢話?”楊飛敲敲額頭,一拍大腿,大聲道:“一定是做夢,要不怎會有這麼奇怪之事。”不錯,若非做夢,梅雲清怎會待他如此,還莫名其妙的跑出一條酷似她的魚jīng來救他,一定是做夢,楊飛思及此處,心中大安。
南宮燕湊到他眼前,愕然道:“你夢到什麼奇怪之事?”
楊飛笑道:“我夢到一條美人魚,你説奇怪不奇怪?”他話未説完,耳朵已被南宮燕緊緊擰住,痛得哇哇大叫。
南宮燕笑咪咪道:“看你還做不做美夢?”
“快放開,別忘了,這耳朵是你的!”楊飛使出這招尚方寶劍,果真見效,他撫着猶自發痛的右朵,口中不覺咕噥道:“做什麼美夢?差點被你二哥那敗家子害死!”
“你説什麼?”楊飛説得聲音極小,又含含糊糊,南宮燕雖然聽得不大真切,卻知不會是什麼好話,她不覺又擰向楊飛耳朵,伸至半途,急急回手,情形極是尷尬,看得楊飛心中偷笑。
南宮燕“刷”地將短劍又亮了出來,橫在二人面前,楊飛心知她不會拿這個本是她自己的身體開刀,傷及自己,笑道:“小燕子,你想幹什麼?”
南宮燕將劍鋒橫在自己的耳旁笑道:“我拿刀將自己的耳朵割下來總可以吧?”
“不要!”楊飛一聲慘呼,將短劍搶了過來,急急道:“不要啊!”那隻耳朵可真是他的,現在痛的雖然是南宮燕,將來沒的可是他,除非他不想換回自己的身體。
南宮燕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瞧着楊飛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聽我的話?”
楊飛宛若呻吟道:“我的小姑nǎinǎi,我以後聽你的就是了,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對了,我們身上的毒解了,那許子吟人呢?”
南宮燕道:“在外面呢!”頓了一頓,又道:“為了救你,人家把離魂珠已經給他了,他説待你醒來便幫我們把魂魄換回來。”
楊飛失聲道:“你把珠子給他幹什麼?”
南宮燕撇撇嘴道:“人家醒來時看你都快沒氣了,要不把珠子給那姓許的,他怎肯救你?”
“算了!”楊飛道:“他肯換魂就行,別又食言溜了。”
他此言未畢,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許子吟的聲音道:“二位好了麼?”
南宮燕得意的橫了楊飛一眼,方道:“馬上就好,你稍等片刻!”言罷,便匆匆忙忙的幫楊飛穿好衣服,這才下牀將門打開。
許子吟託着離魂珠緩緩行進,瞧着楊飛微笑道:“看你jīng神不錯,為免夜長夢多,咱們現在便開始吧。”
“好!”楊飛巴不得趁早換回身體,去向梅雲清解釋清楚,他稍加疑惑道:“就在這客房之中麼?”
許子吟點頭道:“當然!”
楊飛愕然道:“可這房中並不似你的那密室中設備齊全,我們該當如何才好?”
許子吟道:“你們相對而坐,瞧着我手中的離魂珠便成。”
及得二人擺好木椅,相距丈許坐好,許子吟方道:“一回生,二回熟,你們只需聚jīng會神瞧着我手中離魂,記得要心無雜念。”
二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瞧得半晌,那離魂珠中又如同上次向現出幻境來,深遂的珠中光華一閃,黑光瞬間罩向二人,將他們吞沒其中,二人立時暈迷過去。
許子吟面上微見喜sè,此次較上次亦順利得多,昨晚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二人換魂,此次只用了不過二分力便成功一半,難道人的意志對移魂**如此重要麼?以後自己若要換魂定得找個心甘情願的。
黑霧騰起,愈加濃郁,堪堪注入二人七竅,許子吟只聞門外傳來店小二聲音道:“小姐,他們便住在這間客房中。”
那女子嗯了一聲,立時將許子吟嚇得魂飛魄散,正是那個害得他東躲xīzàng,不見天rì的蘇花語,為何她好找不找,找到這來了,難道是知道自己行蹤,追及此處,轉念又想決計不是,否則早破門而入,定是來找楊飛二人,許子吟一念至此,哪還敢在此久留,等火燒身,急急收起離魂珠,不假思索,從窗口跳將出去。
※※※
蘇花語神通廣大,不知從何打得知楊飛二人居在這間客棧,前來尋他,而那店小二見蘇花語雖然蒙面,但體態婀娜,心生好感,何況指名道姓是來找楊飛這個財神爺的,將蘇花語引到客房前。
蘇花語稍現驚愕道:“天還未黑,他們怎麼關門睡覺了?”
店小二笑道:“這個小的如何知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幫忙敲門?”
“不用了!”蘇花語對店小二道:“店小二,你先忙吧,我自會叫他們的。”言罷,又賞了他一錠碎銀。
店小二歡天喜地連聲稱謝,二話不説,知趣離去。
“楊飛!”蘇花語喊了一聲,未聞動靜,本yù敲門,可聞得房中情形似有些不對,不假思索,稍運內力,震斷門栓,眼角餘光似瞥見一條熟悉的身影自窗口掠出,她一時尚未想及會在此處見到此人,不覺一呆,待回過神時,已然追之不及,再瞧房內,見楊飛二人軟倒椅中,不醒人事,心知許子吟此行必與他們有所瓜葛,她嬌哼一聲,將楊飛拍醒過來。
楊飛醒來睜眼便見蘇花語那覆着白紗的螓首,不覺嚇了一跳,若被她得知離魂珠已被許子吟弄去那還得了,他心念急轉,想着應對之策。
蘇花語冷冷道:“許子吟方才是否來過?”
楊飛嗅着她濃郁的如花幽香,思起她白紗下的如花嬌靨,不由死xìng不改地吸了口氣,心中一蕩,他心知答得一個不對,説不得會被她這個師父清理門户,當下強攝心神,點頭賠笑道:“師父真是神機妙算,一猜便知。”
蘇花語聞得師父二字,不覺呆了一呆,這才想起剛剛收了二人作徒弟,方道:“他來找你們所為何事?”
楊飛笑道:“當然是為了離魂珠。”
蘇花語將手一伸,冷冷道:“離魂珠呢,拿來。”
楊飛哪交得出珠子,只好媚笑道:“徒兒武功不濟,一不小心被那許子吟將珠子奪去了。”
“你説什麼?”蘇花語目光大寒,冷哼道:“你是不是故意將珠子交給那許子吟,好讓他解去你們身上的禁制?”
她猜得絲毫不差,楊飛哪敢應是,眼珠急轉,心中已有了應對腹稿,涎着臉笑道:“師父説的哪裏話,實在是因徒兒武功差勁,打不過那許子吟,被他打昏過去,搶走了離魂珠,師父武功天下第一,徒兒若能在師父身畔多呆兩天,隨便學上兩招,徒兒也不至於如此狼狽了。”
他馬屁拍得蘇花語芳心大悦,不覺信得他幾分,神sè稍緩道:“以後為師再傳你們幾招。”她收楊飛二人為徒,只是為了蟬翼劍,哪有授藝之意,此刻也只是説説而已。
楊飛見她眼神飄忽,哪會不知她心中所思,信口答就,他心中暗罵,臉上卻佯作驚喜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向蘇花語磕了幾個響頭,高呼道:“多謝師父!”
蘇花語到底是個姑娘家,被他這麼一跪,俏臉已是通紅,還好白紗覆面瞧不出來,急急伸手將他扶起道:“不必如此多禮。”
楊飛藉機在握住她温暖柔滑的小手,佔夠了手腳便宜方道:“徒兒打心底裏敬重師父,沒能每天給師父磕磕頭實在是不孝,師父,徒兒真想一直跟着師父,莫要離開師父。”他説得雖然好聽,心中卻道你每天給老子摸一把也是好的。
蘇花語見他説得畢恭畢敬,還道他真的敬重自己這個師父,楊飛捏住自己玉手不放也猶自不覺,她瞧着一片“赤子之情”的楊飛嬌笑道:“你如此孝順為師心中甚慰,不過眼下師父還有要緊之事要你去辦,你只要幫為師辦好事情,比每天給為師磕頭問安好得多了!”她哪曉得這傢伙一肚子壞水,心中所思,否則還不將他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楊飛連聲道:“徒兒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會拚了小命,去將蟬翼劍取來,獻與師父,報答師父養肓之恩。”這幾句卻是從戲文中學來,言及此處,還有模有樣的佯作激動的抱住蘇花語,大佔便宜,卻不知蘇花語何時養育過他,虧他臉皮如此之厚,説得出口。
天香宮中全是女子,故而蘇花語自小到大,從未同男子如此親近,被楊飛這麼一摟,嬌軀一陣痠軟,yù掙脱開來,卻已無力,何況如此又顯得太過著跡,楊飛不是説過什麼養育之恩,到底是何意思?她芳心一陣迷糊,自己何時養育過他?
楊飛抱着蘇花語,便似處在一個巨大的花叢之中,燻得他**大熾,將腦袋湊到她玉,深深嗅了兩口,喃喃道:“師父,好師父!”他這兩聲師父叫得哪還有一點尊敬之意?
南宮燕此時忽然醒轉,恰好瞧得此景,芳心不覺又氣又怒,尖聲道:“楊飛,你在幹什麼?”
楊飛被當場捉jiān,哪還不手忙腳亂,急急推開蘇花語,信口胡謅道:“師父答應傳我們兩手絕招,我一時激動…”説着,還不停向南宮燕擠眉弄眼,讓她莫要惹惱蘇花語。
蘇花語這才省悟楊飛是在佔自己的便宜,她狠狠瞪了楊飛一眼,又不得不幫他圓慌以免尷尬道:“不錯,為師是答應教楊飛武功,當然也一併傳你。”
南宮燕這才想起曾拜蘇花語為師,説來説去都是楊飛害的,讓她低人一頭,她對二人方才情形終究不能釋懷,正yù出言嘲諷兩句,忽然發現一事,脱口而出道:“楊飛,我們換回來了。”
楊飛一時尚未會過意來,莫名其妙道:“什麼換回來了?”
南宮燕哪還管什麼蘇花語,極是歡喜道:“那姓許的沒騙我們,我們的身體換回來了。”
“真的!”楊飛瞧瞧自己,不是又變成原來的自己,他歡呼一聲,驀地臉sè陡變,偷眼一看蘇花語,雖然瞧不到她的臉sè,但光看她那殺氣騰騰的眼神,已是極為不妙。
蘇花語想起方才楊飛佔盡自己便宜,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恨不能將此人生吞活剝,方可泄她心頭之恨,她瞧着楊飛,一字一句沈聲道:“你-竟-敢-騙-我!”説着,雙手緩緩揚起,本來就潔白無瑕的玉手剎那間變得如白玉般晶瑩,透出淡淡白光,正是功聚雙手將發雷霆一擊時的情形。
還好她此行未將劍痕帶在身邊,否則説不得會變出什麼稀奇古怪的刑具將楊飛折磨得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南宮燕瞧出厲害,哪還敢再多嘴,惹禍上身。
楊飛心念電轉,忽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磕得通通響,還痛哭流涕道:“師父,徒兒楊飛欺騙師父,實在罪該萬死,師父便是要一掌打死徒兒,徒兒也絕無冤言,只盼師父莫要因此事氣傷了身子。”他思來想去,打是絕對打不過,逃也逃不遠,唯有這招以退為進,不打自招,搏取同情之計有一線生機,不過如此這般,天下只怕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蘇花語眼神忽睛忽暗,玉手白光亦忽隱忽現,每變得一次,她心意便變上一次,如此重複九次,也就是她心意變了九次之後,白光終於不再現出,楊飛自鬼門關撿回一條小命。
蘇花語凝定心神,冷冷道:“你起來吧。”見楊飛仍長跪不起,這次她當然不會用手去扶,而是發出一股柔勁將其托起。
楊飛捏了一把冷汗,恭聲道:“多謝師父!”他摸了一把額頭,掌心滿是血漬,心中不由大罵臭婆娘,害得老子如此狼狽,看哪天老天不將你賣到軟香居去當婊子,喔,對了,這“臭”婆娘本來不就是軟香居的婊子麼?等老子改天廢去你的武功再去piáo你。
蘇花語冷哼道:“你若再敢騙我,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楊飛唯唯應諾道:“是,是,徒兒決計不會再騙師父。”語氣一變,又道:“若非徒兒萬不得已,怎肯欺騙師父?”
蘇花語語氣稍和道:“那許子吟在你們身上下了什麼禁制?你們要用離魂珠之換。”她冰雪聰明,一猜便知其中大概。
楊飛瞧了嚇得禁若寒蟬的南宮燕一眼,方道:“師父可曾聽得移魂**之名?”
出乎他意料之外,蘇花語竟點了點頭道:“聽説是那許子吟所創的一種邪功!”
“師父説得不錯,那移魂**果然邪門得緊。”楊飛苦笑道:“將我和小燕子的魂魄都換了!”
蘇花語眼中滿是驚愕之sè道:“到底怎麼回事?”
楊飛心知再信口開河,蘇花語怒火又起,一掌拍來,將他拍成肉泥也不稀奇,他心有懼意,也不再晦言,將他與南宮燕被許子吟移魂之事一一道出。
蘇花語聽畢,恨意大減,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先前騙去離魂珠,xìng情判若兩人?”
楊飛見她語氣大緩,心中一寬,媚笑道:“命之所繫,徒兒若不幫師父取到蟬翼劍,死得實在心有不甘,徒兒權衡輕重,覺得還是蟬翼劍比較重要,這才斗膽騙了師父一次。”馬屁此時不拍,更待何時,何況他語中之意,亦在提醒蘇花語莫要因小失大,一時泄憤殺了他事小,弄不到蟬翼劍事大。
蘇花語聽得芳心大悦,柔聲道:“虧你還記得此事,為師便是聞得白向頭等人昨晚已西出太行,不出兩rì,深入山中,那裏鹿死誰手,只怕不得而知,你要奪劍,須得儘快才行。”
楊飛道:“徒兒謹尊師命,這便起程。”
蘇花語道:“不用了,今rì天sè已晚,明早再説!為師會易容跟在你們後面,以作作接應,記得莫要耍什麼花樣。”
楊飛忙道:“徒兒怎敢再騙師父。”
蘇花語道:“你知道就好,為師千變萬化,你可別認錯了才行。”
楊飛笑道:“師父天重異香,再怎麼變,這身香味絕不會變,再説徒兒見過師父的面目,決計不會認錯。”
“你説什麼?”蘇花語顫聲道:“你見過我的臉?”
楊飛稍感驚愕,但話已出口,還是老老實實道:“師父忘了,早上我的魂魄還在小燕子體內時,見過師父一面。”
“你…”蘇花語玉手一揚,似yù拍下,忽又嘆了口氣,收了回來。
楊飛哪知自己何處出錯,一臉無辜的瞧着蘇花語道:“師父,徒兒又有什麼地方惹您生氣了?”
“算了。”蘇花語心想此刻殺了他,可真是雞飛蛋打,珠劍兩空,想起先前被他抱住的感覺,芳心竟泛起一絲莫名的羞澀,不覺轉過螓首,輕聲道:“我走了!”
楊飛見這個瘟神總算想走,心中高興得要命,臉上卻裝作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道:“師父,徒兒真的捨不得離開你。”
南宮燕雖然明知他滿口謊話,但楊飛如此肉麻之言仍讓他聽得想吐。
蘇花語似yù離開,忽又轉過身來,對南宮燕道:“今rì她為何一言不發,連聲師父也不肯叫?”
楊飛使了個眼sè,低吼道:“小燕子!”
南宮燕狠狠瞪了楊飛一眼,委委屈屈地喊道:“師父!”
蘇花語眼中微現得sè,淡淡應了一聲,方始開門離去。
楊飛確信她終於離去之後,方吁了口氣,一跤跌坐在地,總算又被他逃過一劫。
許久,南宮燕終於按捺不住,不再客氣的狠狠擰住他的耳朵,冷笑道:“這次你總該是你自己的耳朵了吧?”
楊飛痛得哇哇大叫,他武功不及南宮燕,無計可施,其他房客圍了過來,連那店小二都忍不住前來瞧上一眼,南宮燕這才放開楊飛。
俗話説家醜不外揚,楊飛訕笑道:“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都是小事。”言罷,賞了店小二一錠銀子,示意他將其他人都趕走。
南宮燕與楊飛雖已有夫妻之實,到底未正式拜堂成親,聞得此言,早已羞得俏臉通紅,藏到楊飛身後,好一副夫妻恩愛之景。
店小二驅散客人之後,湊趣道:“客官還未用膳吧,小的這便弄些酒菜來。”言罷,便即急急離去。
楊飛到底理虧,撫着猶自發痛的耳朵,向南宮燕賠笑道:“小燕子,這次是我不對,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也該消了吧。”
南宮燕橫了他一眼,在他耳旁輕輕吹了口氣,柔聲道:“還痛不痛?你怪不怪我?”
楊飛反手將她摟住,眉開眼笑道:“怎麼會痛?俗話打是親罵是愛,我怎麼會怪你?”
他説得肉麻之極,南宮燕聽得極是舒坦,軟軟靠在楊飛懷中,凝望着他,用袖角拭去他額頭的血痕,輕嗔道:“你幹嘛磕頭磕得這麼賣力?”
楊飛苦笑道:“不賣力小命都沒了。”
南宮燕道:“你明rì真的要去幫那蘇花語奪什麼蟬翼劍麼?”
楊飛搖頭道:“你以為我真的那麼神通廣大,在各方人馬中奪到蟬翼劍。”
南宮燕忽道:“楊飛,你一定要弄到蟬翼劍。”
楊飛未想她會出此言,愕然道:“為什麼?難道你真的想我將蟬翼劍交給那臭婆娘?”
“當然不是!”南宮燕搖頭道:“你忘了,蟬翼劍本來是我家的。”
楊飛這才想起,不解道:“那你想如何?”
南宮燕道:“你若弄到蟬翼劍交還給我們南宮世家,我nǎinǎi一定對你另眼相看,不但會將我嫁給你,你在南宮世家亦有一席之地。”
“原來如此,我一定盡力而為。”楊飛答應得有口無心,暗道我弄到蟬翼劍也要交給梅雲清,説不得她一高興,便答應嫁給自己。
南宮燕柔情大起,嚶嚀一聲,藏到他懷中,久久不語。
※※※
梅蘭來到鎮外,覓了個隱密之處,將鍾敏狠狠摜到地上,摔得他灰頭土臉,悶哼出聲。
梅蘭不言不語,笑眯眯的在他面前相對而坐,緊緊盯着他,不知意yù何為?
鍾敏被她看得心中發毛,強自忍痛道:“姑娘,鍾某隻是一時糊塗,冒犯了姑娘,與姑娘並無深仇大恨,姑娘為何苦苦逼我?”
梅蘭道:“你想壞我名節,還説並無深仇大恨。”
鍾敏心想老子又沒真的把你這惡婆娘給jiān了,哪壞了你什麼名節,再説你又不是黃花閨女,還沒嫁人,便先破身,一看便知不是什麼正經貨sè,老子年輕時,還看不上叱。不過他此刻xìng命cāo於人手,哪敢道出心中所思,唯唯應諾道:“是,是,鍾某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殺要剮,鍾某絕無冤言,只盼姑娘給鍾某一個痛快。”
梅蘭抽出飛雲劍,在他面前晃了晃,悠悠道:“你想死麼?”
鍾敏道:“與其這麼被你折磨,還不如一劍殺了我。”
梅蘭反收起長劍,嫣然笑道:“我早説過,你想這麼一死了之,沒那麼容易。”
鍾敏駭然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梅蘭笑得愈甜,他心中愈駭,最毒婦人心,誰知梅蘭會想出什麼yīn招來折磨他。
梅蘭笑靨如花道:“你聽沒聽過萬蟻食象?”
“你…”鍾敏一時氣結,對梅蘭的手段猜了個大概。
梅蘭自囊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到鍾敏鼻端,讓他嗅了嗅,方笑道:“你放心,這不是毒藥。”
鍾敏只覺一陣清香撲鼻而來,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不會是什麼毒藥。
梅蘭問道:“你知道螞蟻最喜歡吃什麼?”見鍾敏不答,又道:“蜜糖,而我這瓶中花粉較蜜糖更甜了三分,你説,我若將這花粉塗到你傷口之上會有何後果?”
鍾敏駭得魂飛魄散,高聲哀求道:“姑娘,不要!”
梅蘭嬌笑兩聲,持起飛雲劍在鍾敏面前晃了晃,鍾敏原來頗為英俊的臉廓立時多了兩道傷口,她還嫌不夠,飛雲劍化作一團銀光,將鍾敏罩在其中。
不到片刻功夫,鍾敏已然全身是傷,偏偏梅蘭割得小心之極,全是皮肉傷,一處要害也未傷及,而梅蘭還不罷手,神情狀若瘋狂,邊割邊道:“看你這負心漢敢不敢負我。”她口中的負心漢除了楊飛還會有誰,不過她對楊飛下不了手,便將滿腔怒火發泄到鍾敏身上。
“我認都不認識你,怎麼會是負心漢?”鍾敏心中叫苦,自己為何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一個瘋婆娘,落得這般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