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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花大小姐

    侯玉陽眉頭皺得要打結,道:苦!

    花白鳳也皺眉道:要怎麼樣才不苦?

    侯玉陽想起梅仙的温柔,回憶那種美好滋味,伸出手指,觸碰她的嘴唇,道:要你喂。

    花白鳳嘆口氣道:你還是那麼頑皮

    她輕啓櫻唇,將那粒藥丸輕輕銜在唇間,緩緩伏下身來,慢慢喂到他嘴裏

    這樣親暱的動作,侯玉陽真是銷魂蝕骨,周身興奮,張開嘴不但很快接了那粒藥丸,同時也迎接了她的嘴唇。

    一個甜蜜而芳香的吻

    那個吻不但送下了那粒藥丸,更激起了他滿腹的慾念!

    正如梅仙説的,這花白鳳曾跟這位風流的侯家二公子,有過不止一腿!

    而眼前這個大難不死的侯玉陽,竟比往日更熱情、更強烈!

    一衝而入,花白鳳驚叫道:好傢伙,你甚麼時候變成小鋼炮的?

    侯玉陽腹痛如絞,根本沒有時間理她,只是一味猛攻,希望快些使她情慾高漲,快些分泌女息為陰,如月之華。

    他這樣的長槍巨炮,這樣的強行攻擊,不用多久,那花白鳳就開始輾轉呻吟,終至徹底崩潰了

    她大量的分泌了

    侯玉陽如獲至寶,努力吸收,努力要煉化自己肚子裏的那個鬼東西

    黃昏

    官道上逐漸冷清下來,除了緩緩行駛的馬車,以及遠遠跟隨在後的數十騎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行人。

    侯玉陽睡得很安穩,氣色也顯得好了許多,花白鳳又恢復她那大紅大綠,三八兮兮的打扮。

    這侯玉陽竟有本事將她弄得心滿意足,通體舒泰,好比到天堂去了一趟回來,嘴角掛着幸福的微笑,眼中充滿了柔情蜜意,目不轉睛地望着這個忽變得有特異本領的有情郎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自後方遙遙傳來,轉眼便已越過李寶裳等人,奔到了馬車旁。

    花白鳳眼睛還沒睜開,便將寶劍拔出了一截。

    只見三人三騎停也不停,直向前面奔去,顯然是身負急任務,一點時間也不願意浪費。

    花白鳳瞧着那三騎的背影,道:怪了,李寶裳怎麼會把這三個人放過來?

    梅仙一溜身就鑽了進來,盯着她手上的劍,低聲道:咱們是趕路的,不是惹事的,李總管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把人家留下。

    花白鳳道:可是這三個一看就知道是神鷹教的人,萬一是過來行剠的怎麼辦?

    梅仙道:有你花大小姐在車上,區區三個小嘍羅,有甚麼好怕的?

    花白鳳嗆地一聲,還劍入鞘,道:嗯,也有道理。

    侯玉陽卻忽然睜開眼睛,道:甚麼事有道理?

    梅仙忙道:沒事,你繼續睡吧,等到了桐鄉我再叫你。

    侯玉陽道:這裏離桐鄉還有多遠?

    梅仙道:差不多五十里,再有一個時辰就到了。

    侯玉陽道:聽説桐鄉有家天香居餐廳,東西做得好像還不錯如果王長順還在的話。

    梅仙道:王長順是誰?

    侯玉陽道:天香居的掌廚,他的焙乳鴿是有名的。

    説着,還嚥了口唾沫。

    花白鳳道:你要吃好菜,何不直接到揚州?天下一流的名廚,幾乎都在那裏。

    侯玉陽道:揚州雖然名廚雲集,若論處理鴿子,卻沒有一個比得上素有鴿子王之稱的王長順。

    花白鳳道:杜老刀也不行?

    侯玉陽道:杜老刀一向不擅長處理飛禽,你應該知道才對。

    花白鳳道:他的徒弟小馬呢?那傢伙是個天才,聽説這幾年杜老刀新創出的那幾道名菜,都是那傢伙琢磨出來的

    侯玉陽截口道:小馬更不行,他打從出生到現在,連鴿子都沒有碰過,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

    花白鳳哈哈大笑道:你愈吹愈玄了,你又不是小馬,怎麼知道他從來都沒有碰過鴿子?

    侯玉陽瞪眼道:我為甚麼不知道?因為我就是小馬的好朋友,他的每一件事,我都清楚得很。

    花白鳳詫異道:小馬是你的好朋友?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侯玉陽道:我的好朋友多了,是不是每個都要向你花大小姐報備一下?

    花白鳳咳咳道:那倒不必,不過像小馬這種朋友,如果你早告訴我,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至少我可以多照顧他一點生意。

    侯玉陽忙道:你最好少去惹他,他對你兄妹的印象壞透了。

    花白鳳一怔!道:為甚麼?

    侯玉陽道:因為他一向看不慣你們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花白鳳怔道:我我張牙舞爪?

    她一面説着,一面還把手掌臨空抓了抓,梅仙瞧得忍不住噗嗤一笑。

    花白鳳也昂首哈哈大笑道:這個叫小馬的傢伙倒挺有意思,這次我回揚州,非去找他不可!

    梅仙急忙道:你去找他可以,但你千萬不要忘了,他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

    花白鳳道:你放心,他既是侯玉陽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他嫌我態度不好,我可以儘量收斂。

    梅仙又道:還有,就算他的菜做得不好,你也要看在我家公子分上,多加擔待,可千萬不能胡亂挑剔。

    花白鳳眼睛一翻,道:這是甚麼話?小馬在那一行絕對是個天才,即使他用腳丫子隨便做做,也比一般廚師高明得多,怎麼會不好?

    梅仙怔住了!

    侯玉陽卻如獲知己般的揚起手掌,在她肩上拍了拍,神態間充滿了讚賞之色。

    花白鳳得意的笑了笑,可是笑容僅在臉上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原來遠處已響起了馬蹄聲,聽起來比先前那三匹來勢更快、更急。

    花白鳳傾耳細聽一陣,道:像又是三匹。

    梅仙點頭。

    花白鳳道:後邊一定出了事。

    梅仙道:而且一定是大事。

    轉眼間,那三匹馬又已越過了李寶裳等人,向馬車奔來。

    花白鳳忽然喝了聲:小菲。

    外面那駕車的立刻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花白鳳道:相辦法留一個下來!

    話剛出,那三匹健馬已自車邊奔過,只聽得大叫一聲,一名胸前繡着飛鷹的黑衣大漢,已結結實實的栽落在路旁。

    其他那兩匹馬上的人,竟連頭都沒回一下,縱馬絕塵而去。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車身尚未停穩,花白鳳已到了那黑衣大漢身旁,小心翼翼的將那大漢扶起,道:有沒有摔傷?

    那大漢活動了一下手腳,搖搖頭。

    花白鳳和顏悦色道:你的騎術既然不太高明,何必騎得這麼快?萬一被摔死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那大漢沒有吭聲,只狠狠的瞪了駕車的少女小菲一眼。

    小菲卻像沒事人似的,正坐在車轅上悠閒地望着天,好像那大漢的墜馬,跟她扯不上一點關係。

    花白鳳又已和和氣氣道:你不要命的趕路,我想一定是你家裏出了事,是死了人?還是你老婆生孩子?

    那大漢一聽不像話,這才猛將目光轉到花白鳳含笑的臉孔上。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登時嚇得倒退幾步,駭然道:你尊駕莫非是太湖的花大小姐?

    花白鳳笑容不改道:原來你認得我!

    那大漢點點頭,又搖搖頭,神色一陣慌亂。

    花白鳳打量着他,道:其實我也認得你。

    那大漢難以置信道:不不會吧?

    花白鳳道:誰説不會!你姓黃,對不對?你叫黃三寶,對不對?

    那大漢忙道:不對,不對,尊駕認錯人了,小的不姓黃,也不叫黃三寶,小的姓吳。

    只聽劈劈咄咄的一陣清脆聲響,原來花白鳳不待他説完,便已接連摑了他十幾記耳光。

    那大漢被打得滿口牙齒快掉光了,七葷八素,捂着臉,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花白鳳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原本那股客氣的味道也已一掃而空,只狠狠的瞪着他,道:本小姐叫你姓黃,你就得姓黃,本小姐説你是黃三寶,你就不能叫黃二寶,也不能叫黃四寶。

    那大漢只好乖乖的點頭。

    車裏的侯玉陽卻不禁莫名其妙道:奇怪,她為甚麼非逼人家叫黃三寶不可?

    梅仙説道:因為黃三寶是金陵夫子廟前專門表演吞劍的,我看花大小姐一定是想把寶劍從那傢伙嘴裏插進去。

    侯玉陽聽得霍然變色。

    梅仙説道:不過公子只管放心,在她沒有把那傢伙的話通通擠出來之前,她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侯玉陽匆忙爬到窗口,似乎又想吐,可是肚子裏卻再也沒有可吐的東西。

    花白鳳陡然將劍鞘往地上一插,緩緩的抽出了寶劍,雪亮的劍鋒在夕陽下發出閃閃的金色光芒。

    那大漢驚叫道:花大小姐饒命。

    花白鳳道:我又沒説要你的命,你緊張甚麼?趕快把嘴巴張開來。

    那大漢呆了呆,道:張嘴幹甚麼?

    花白鳳道:你是黃三寶,對不對?

    那大漢點頭,拼命的點頭。

    花白鳳道:黃三寶是吞劍名家,可以同時吞下三柄寶劍,我這柄劍雖然鋒利了一點,我想一定難不倒你,你趕快吞給我看一看。

    這時候後面的人馬已然趕到,每個人都不聲不響的在一旁觀着,就像真的在夫子廟前觀看錶演一樣。

    那大漢急忙道:小的不會吞劍請花大小姐高抬貴手,饒了我吧。

    花白鳳皺起眉頭,一副百思不解的樣子道:黃三寶怎麼可能不會吞劍?你一定是在騙我。

    那大漢叫道:小的沒有騙你,小的真的不會吞劍,小的根本就不是

    花白鳳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根本就不是不會吞劍,你只是不肯賞我面子,存心讓我在這些朋友面前丟臉而已,對不對?

    那大漢急得冷汗直淌,道:不對,不對,小的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害你花大小姐丟臉。

    花白鳳揚劍道:你既然不想害我丟臉,就趕快把嘴巴張開,否則你讓我怎麼跟這些朋友交代?

    那大漢捂着嘴巴也遲疑了一陣,忽然有所覺悟,急道:小的雖然不會吞劍,肚子裏卻有很多消息,如果花大小姐肯放小的一馬,小的就毫不保留的告訴你。

    花白鳳道:那就得看是甚麼消息了。

    那大漢道:我們蕭壇主現在正在桐鄉,而且三十六分舵的舵主,至少有一半已經趕了來。

    花白鳳道:這個消息我一早就知道了,還要你來告訴我?

    那大漢道:但你一定不知道他們是來幹甚麼的。

    花白鳳道:總不會是來找我麻煩的吧?

    那大漢道:當然不是,他們是來追趕一個姓謝的女人。

    花白鳳道:只為了追趕一個女人而勞師動眾,你們蕭壇主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那大漢道:那是因為蕭壇主原以為那女人跟金陵的侯二公子在一起,可是現在情況好像有了變化,我們突然發現侯二公子已出現在新豐。

    花白鳳道:你急急趕路,莫非就是想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你們蕭壇主?

    那大漢道:不錯,我們蕭壇主等一會一定會經過這裏,你們最好是想辦法避開,以免被他碰上。

    花白鳳冷笑道:為甚麼要避開?你們蕭壇主會吃人?

    那大漢道:他不會吃人,只會殺人。

    花白鳳道:那太好了,我也很會殺人,而且我看不成吞劍,又聽了一堆沒用的消息,心情剛好壞得不得了,正想殺幾個人消消氣。

    説着,又提起了劍。

    那大漢大喊道:且慢動手,小的還有個消息,對你們一定很有用處。

    花白鳳道:説。

    那大漢道:這幾天襄陽和蒙城都有大批高手來支援,如今的神鷹第三壇,實力可比過去強多了。

    花白鳳道:聽説岳洲的鐵劍無敵褚大勇和銅山的蛇鞭古峯也趕了來,有沒有這回事?

    那大漢道:有,不過只是聽説,直到現在還沒有發現那兩個人的蹤影。

    花白鳳冷笑道:如果我連這些消息都要等着你來告訴我,我花白鳳在江湖上豈不是白混了?

    那大漢臉都嚇白了,聲音也有些顫抖道:還有還有

    花白鳳劍尖緊對着他的嘴巴,道:不必了,我對你這些陳年消息已倒盡了胃口,我還是看你表演吞劍來得過癮。

    那大漢一面閃躲,一面大叫道:這次絕對是最新消息、剛剛才發生的事,保證你們還沒有聽説過。

    花白鳳道:剛剛發生的事?

    那大漢道:對,最多隻有兩個時辰不,不對,最多隻有一個半時辰。

    花白鳳道:好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再敢騙我,無論你張不張嘴,我都有辦法讓你把這柄劍吞下去。

    那大漢戰戰兢兢道:方才我們碰上了金刀會的人馬,真的!

    花白鳳一驚,道:魯東金刀會?

    那大漢道:不錯,十八個人,十八匹馬,十八把金刀,兇狠極了,我們錢舵主的刀法之快是有名的,誰知還沒有來得及拔刀,腦袋就先搬了家!

    花白鳳道:原來你們遇到了絕命老麼的經命十八騎

    那大漢點頭不迭道:對,一點都不錯,帶頭的年輕人正是金刀會的絕命老麼盧九。

    花白鳳垂下頭,也垂下了劍,皺眉道:金刀會的人跑來搗甚麼亂?

    那大漢鬆了一口氣,道:當然是來支援金陵侯二公子的。

    車裏的侯玉陽一怔!低聲道:絕命老麼盧九是誰?

    梅仙眨着大眼睛道:看樣子你真的腦袋受傷嚴重

    侯玉陽瞪眼道:你到底説不説?

    梅仙連忙道:我説,我説你跟魯東金刀會的總瓢把子譚嘯天有過命的交情,金刀會有九兄弟,號稱九把金刀,盧九是老麼,一向最敬佩你,曾經跟你叩頭喝血。

    侯玉陽哦了一聲,只聽外面花白鳳冷哼一聲,道:有我花大小姐在,哪還用得着他們來多事!

    那大漢忙道:是是是。

    花白鳳忽然又揚起了劍,道:你還有沒有甚麼消息要告訴我?

    那大漢怔住了!怔怔的望着他,道:你你

    花白鳳道:我和我的朋友都等得不耐煩了,如果沒有更重要的消息,你就趕快張開嘴!

    那大漢剛剛鬆緩的神色又變了,冷汗珠子也一顆顆的淌了下來。

    車裏的侯玉陽看得心驚肉跳,道:她會不會殺了這個人?

    梅仙嘆道:一定會,只要她認為口供逼完了,不管回答滿不滿意,她都會殺了這傢伙。

    侯玉陽大急,連忙道:你怎麼想個辦法,叫她別殺人。

    梅仙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看見一個陌生人。

    侯玉陽躺回被子裏,嘆了口氣,道:至少別在我面前殺人

    梅仙立刻從車裏探出頭來,笑吟吟道:花大小姐,差不多了,放他走吧。

    花白鳳愕然道:這個人能放嗎?

    李寶裳立刻接道:當然能放,而且剛好可以讓他帶個信給蕭錦堂。

    花白鳳道:帶甚麼信?

    李寶裳道:告訴蕭錦堂,你太湖花大小姐要用這條路,叫他迴避一下。

    梅仙也急忙接口道:對,在這一帶耍威風也該由你花大小姐來要,哪輪得到他姓蕭的。

    花白鳳猛一點頭,道:有道理。

    緊接着嗆地一聲,還劍入鞘,用劍鞘頂着那大漢胸口,道:姓吳的,你今天遇到了貴人,居然從我花大小姐劍下逃過一劫,你的狗運實在不錯。

    那大漢一面拭汗,一面點頭。

    花白鳳劍鞘一拐,已將那大漢挑出幾步,喝道:你走吧,不過你可別忘了把我的話傳給你們蕭壇主。

    那大漢一步一步點頭的往後退去,退出很遠,才慌不迭的撲上停在路邊的坐騎,狂奔而去。

    花白鳳面含得色的轉回身,剛剛想跨上車轅,陡聞李寶裳大喝一聲:來人哪!

    登時應聲雷動,不但侯府的人回應得毫不遲疑,連他從太湖帶來的娘子軍也答應得痛痛快快。

    花白鳳又驚嚇了一跳,不知出了甚麼事?急忙朝李寶裳望了過去。

    李寶裳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大聲吩咐道:趕快準備擔架!

    花白鳳一怔!道:你準備擔架幹甚麼?

    李寶裳道:我怕二公子在車裏躺久了不舒服,想請他出來透透氣。

    花白鳳叫道:你胡扯甚麼?在擔架上哪有在車裏舒服。

    李寶裳道:既然大小姐喜歡坐車,剛好把車讓給你坐算了。

    花白鳳道:你們呢?

    李寶裳道:我們抄小路走,説不定會比你先到桐鄉。

    花白鳳怔了一陣,道:莫非你也怕碰到神鷹教的人馬?

    李寶裳笑笑道:的確有點怕。

    花白鳳道:你既然怕碰到他們,方才又何必放那個人走?又何必叫他傳信給蕭錦堂?

    李寶裳道:我們怕,你不怕,蕭錦堂再厲害,也不敢得罪你太湖的花大小姐,除非你逼得他無路可走。

    花白鳳道:你是説除非我跟你們走在一起,否則他絕對不敢動我?

    李寶裳道:不錯。

    花白鳳道:所以你才故意把蕭錦堂引來,讓我應付他,你好帶着你們二公子開溜?

    李寶裳笑笑道:不錯。

    花白鳳臉色一寒,道:李寶裳,你愈來愈高明瞭,想不到連我都被你利用上了!

    李寶裳忙道:我也是情非得已,還請大小姐多多包涵。

    花白鳳臉色仍然很難看,梅仙卻從車上伸頭道:我家二公子要我問一聲,朋友是用來幹甚麼的?

    花白鳳只得緊嘆了口氣,向李寶裳道:好吧

    李寶裳一揖到地,道:多謝大小姐成全!

    花白鳳抬掌道:你且莫高興得太早,我跟你的事還沒有完。

    李寶裳道:甚麼事?

    花白鳳道:我花大小姐可不是隨便受人支使的,你想要讓我乖乖聽你擺佈可以,至少你也應該禮尚往來,替我辦兩件事才行!

    李寶裳道:大小姐有何差遣?儘管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遵辦。

    花白鳳道:第一,你得相辦法替我把金刀會那批人趕回去,在太湖附近,我絕不容許那批傢伙來搗亂,尤其是絕命老麼盧九那種人,我一見他就手癢,萬一我一時把持不住把他宰了,反而使你們二公子為難,所以你愈早把他趕走愈好。

    車裏的梅仙聽得又是噗嗤一笑。

    李寶裳急忙揉揉鼻子,道:好,這事好辦。

    花白鳳道:第二,你得告訴我,那個姓謝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她既是神鷹教追逐的目標,就一定是我們的朋友,至少你也應該把她的底細告訴我,不能讓我矇在鼓裏。

    李寶裳皺眉道:不瞞大小姐説,我也不清楚那女人究竟是何許人也?如果大小姐一定要知道,何不直接去問問我家二公子?

    花白鳳二話不説,身形微微一晃,已竄進車中。

    侯玉陽不待他開口,便已遙頭擺手道: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花白鳳翻着眼睛道:你不知道誰知道?

    侯玉陽有氣無力道:她既是神鷹教追趕的人,那個姓蕭的一定會知道,你何不留着等見到他時,再去問問他?

    花白鳳道:好,只要有人知道就好辦,我今天非把她的來龍去脈逼出來不可!

    梅仙笑道:怎麼逼?是不是也想讓那姓蕭的表演吞劍給你看?

    花白鳳哈哈一笑,道:對付斷魂槍蕭錦堂當然不能用那一套,不過你放心,叫人開口的招數我多得不得了,隨便用那一招,都有辦法把他的話給擠出來。

    童山等人還真能幹,很快用樹枝藤條紮成一頂軟轎,脱下衣衫外套鋪好,果然舒適得很。

    四劍婢小心翼翼地將侯玉陽從車上移到軟轎,梅仙又將從西門家帶出來的被子、枕頭拿下來,將侯玉陽墊好、蓋好

    在大隊人馬簇擁護送之下,穿越樹林而去。

    血紅的夕陽染紅了筆直的官道,也染紅了花白鳳白淨的臉。

    車行平順,馬快如飛,花白鳳四平八穩的坐在車廂中,大隊娘子軍人馬也縱騎疾馳在馬車兩旁,幾乎將寬敞的官道整個擠滿。

    少女小菲揮舞着長鞭,不時發出興奮的呼喝,在她説來,縱馬馳飛顯然要比緩速慢行過癮得多。

    突然間,花白鳳抓起了劍。

    小菲也將長鞭一卷,大喝道:來了。

    只見官道盡頭陡然揚起了漫天煙塵,一片黑壓壓的騎影,潮水般的捲了過來。

    隨行在車旁的幾十名娘子軍,卻個個視若無睹,仍在拼命的鞭馬,小菲的長鞭也揮舞得更加起勁,好像硬想從對方大批人馬中衝過去一般。

    雙方的距離愈來愈近,轉眼工夫相隔已不及百丈。

    那片騎影突然停了下來,動也不動的擋在官道中間。

    花白鳳緊閉着嘴巴,一任車馬狂奔,直等到就要衝到對方身上,才喝了聲:停!

    但見人呼馬嘶,車馬同時勒繮,緊急剎住在那片黑壓壓的人馬前面。

    對方雖然人精馬壯,但仍不免面露驚慌,紛紛閃避,只有居中一名手持銀槍的老者,紋風不動的坐在馬上,冷冷的凝視着馬車裏的花白鳳。

    花白鳳也正在歪着頭打量着他,還不時瞄着他那杆雪亮的銀槍。

    那老者忽然冷笑一聲,道:我當甚麼人如此狂妄?原來是五湖龍王的大小姐。

    花白鳳聽得似乎很不開心,道:這個人是誰?

    車伕老張應聲道:回大小姐的話,這位便是神鷹教第三壇的蕭壇主。

    花白鳳猛吃一驚,道:斷魂槍蕭錦堂蕭老爺子?

    老張點頭,那老者卻傲然一笑,手中的銀槍也在夕陽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花白鳳登時跳起來,站在車轅上揮手喝道:讓路!

    隨行的人馬立刻一字排開,退到路旁,馬車也連連後退,將去路完全空了出來。

    蕭錦堂反倒怔住了!呆望了花白鳳許久,才道了聲多謝帶領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走了過去。

    邊走邊回顧,愈看愈不對,陡然大喝一聲,所有的人馬又同時轉過頭來。

    花白鳳和他那批手下居然原樣未動,彷佛早就料到他非回來不可。

    蕭錦堂果然緩緩的轉回來,緩緩的停在那輛雙套馬車的前面。

    花白鳳哈着腰道:蕭老爺子還有甚麼吩咐?

    蕭錦堂強笑道:不敢,不敢,我看你行色匆勿,只想問問你是不是出了事?我與令尊是故交,大事幫不上手,小事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花白鳳忙道:多謝蕭老爺子關懷,我只想早一點趕到桐鄉,其他啥事都沒有。

    蕭錦堂道:趕到桐鄉去幹甚麼?

    花白鳳道:找人。

    蕭錦堂道:找甚麼人?

    花白鳳道:王長順,這個人,蕭老爺子有沒有聽説過?

    蕭錦堂想了想,搖頭。

    花白鳳吃吃笑道:您老人家經常在桐鄉走動,怎麼連王長順都不知道?桐鄉有家天香居餐廳,東西做得很不錯大掌廚的叫王長順,他是有名的鴿子王,他的烤乳鴿絕對是天下第一流的。

    蕭錦堂沉下了臉,冷冷道:你説你趕來桐鄉,只是為了吃烤乳鴿?

    花白鳳道:是啊還有個理由,只怕我説出來您老人家也不會相信。

    蕭錦堂道:甚麼理由?你説!

    花白鳳道:我想遠離是非之地,不想惹上一身麻煩。

    蕭錦堂道:你指的是不是敞幫和金陵侯家的事?

    花白鳳道:不錯。

    蕭錦堂笑笑道:這個理由倒也説得過去,不過我曾經聽説過你兄妹倆跟侯玉陽的交情不壞,如今他正處在生死邊緣,而你卻跑到二百里之外來吃烤乳鴿,這件事未免太離譜了吧!

    花白鳳也登時拉下臉道:第一,侯玉陽活得很好,我料定他不會有甚麼兇險。第二,太湖花家不是我花白鳳自己的,我上有父母兄長、下有弟弟妹妹,而且我哥哥花雲,還剛剛討了個嬌滴滴的老婆,我們得罪不起你們神鷹教。第三,我不喜歡金刀會的人,更不喜歡絕命老麼盧九。第四,我這幾天胃口不開,非吃點對口味的東西不可。有這四點理由,你説夠不夠?

    蕭錦堂一面點頭,一面也皺起了眉頭。

    花白鳳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蕭錦堂招手道:且慢,老夫還有件事想向你請教。

    花白鳳道:請教不敢,有話請説。

    蕭錦堂道:你真的見到了侯玉陽?

    花白鳳道:你最好不要提他的事,我雖然得罪不起神鷹教,卻也不是出賣朋友的人。

    蕭錦堂道:我並沒有叫你出賣朋友,我只是覺得奇怪,如果你真的未見過他,怎麼會説他活得很好?怎麼會説他沒有兇險?

    花白鳳笑而不答。

    蕭錦堂繼續道:不瞞你説,直到現在我還不太相信他還活着,就算那姓周的醫道蓋世,也不可能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硬把一個死人給救得活過來。

    花白鳳道:原來是周天羽救了他,那就難怪了。

    蕭錦堂道:這麼説,他真的還活着?

    花白鳳道:周天羽既已沾手,還會死人麼?

    蕭錦堂道:就算他還有口氣在,傷勢也必定十分嚴重,怎麼可能活得很好?

    花白鳳道:這種問題你又何必再來套我?你手下想必有人已見過他,否則也不會放掉那個姓謝的女人往回趕了。

    蕭錦堂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追趕那個姓謝的女人?

    花白鳳道:黃三寶告訴我的。

    蕭錦堂又是一忙,道:黃三寶是誰?

    花白鳳沒有開口,她那批娘子軍卻同聲大笑起來,有的竟笑得前仰後翻,險些栽下馬來。

    蕭錦堂陡然回首暴斥:放肆!

    笑聲登時靜止下來。

    蕭錦堂冷冷道:我與花大小姐談話,你們最好少吭聲,否則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那批娘子軍立刻垂下頭去,似乎每個人對蕭錦堂都很畏懼。

    花白鳳頗覺臉上無光,不禁冷哼一聲:您老人家還是暫時把威風收起來,等碰到金刀會的人再用吧。

    蕭錦掌也冷哼一聲道:你説你料定侯玉陽不會有兇險,就是因為他身邊有那幾個金刀會的人麼?

    花白鳳道:不是幾個,是一十八個。

    蕭錦堂道:就是所謂的甚麼絕命十八騎,對不對?

    花白鳳道:沒錯。

    蕭錦堂道:你説你不喜歡金刀會的人,對不對?

    花白鳳道:沒錯。

    蕭錦堂道:你説你更不喜歡絕命老麼盧九,對不對?

    花白鳳道:沒錯。

    蕭錦堂銀槍一抖,道: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我包你今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甚麼絕命十八騎這個字眼了。

    花白鳳笑了笑道:蕭老爺子,我看還是省省吧,絕命十八騎不是豆腐做的,絕命老麼盧九也不是省油燈,你要想一舉把他們消滅,説句不怕你生氣的話,那簡直是在作夢。

    蕭錦堂也笑了笑,笑容裏充滿了輕視的味道,道:你認為絕命老麼的身手,比追風劍陸友仁如何?

    花白鳳道:你指的可是武當四劍中的中平劍陸四俠?

    蕭錦堂道:不錯。

    花白鳳道:以身手而論,應該是半斤八兩,不過陸四俠可比盧九那傢伙有人味兒得多了。

    蕭錦堂道:現在他也沒有人味兒了,如果有,也只有鬼的味道了。

    花白鳳大驚道:陸四俠死了?

    蕭錦堂道:不錯。

    花白鳳道:是你們殺的?

    蕭錦堂道:不錯,而且我們殺的不止他一個,其他三劍也沒有一個活着,從此武當四劍在武林中已經變成歷史名詞了。

    花白鳳搖着頭,道:你們也未免太狠了,你們難道就不怕武當派報復?

    蕭錦堂道:我們神鷹教從來就不怕報復,凡是與我們為敵的人,我們就格殺勿論。所以無論甚麼人想救侯玉陽,我們絕對不會放過,其中包括號稱神醫的周天羽和滿天花雨謝進父女在內。

    花白鳳眉檜陡然聳動了一下,道:滿天花雨謝進?

    蕭錦堂傲然道:不錯,暗器第一名家,武林絕頂高手,最後仍不免斷魂在我這杆槍下。

    説着,銀槍在手中打了個轉,看上去威風極了。

    花白鳳雖然沒説甚麼,但那副肅然起敬的樣子,卻已完全顯露在臉上。

    蕭錦堂繼續道:至於那姓周的,我還沒有出手,他就已嚇死了。

    花白鳳難以置信道:嚇死了?

    蕭錦堂咳了咳,道:當然,也許他原本就心臟不好,也許他事先已服了毒。

    花白鳳道:這麼説,周大先生並不是你們殺的?

    蕭錦堂道:算在我們頭上也無所謂,總之這次幫助侯玉陽逃生的,就只剩下了那個女人,不過她也跑不掉的,她的行蹤早已在我們掌握之中。

    花白鳳忽然嬌笑兩聲,道:神鷹教居然會為一個女人大傷腦筋,我想她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

    蕭錦堂冷笑道:她武功再強,也強不過她老子,只不過她生性狡猾,讓人難以下手罷了。

    花白鳳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從來沒見過那女人,否則您老人家也許可以省點力氣。

    蕭錦堂神情一振,道:如果你花大小姐肯幫忙的話,那就太好了,我正耽心那女人會逃到太湖去。

    花白鳳忙道:等一等,我們花家究竟要往那邊倒,可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我得回去商量過再説不過您老人家最好是先把那女人的名字、長相,以及容易辨認的特徵告訴我,也好讓我留意一點,以免她跑到太湖,被我那龍王老子糊里糊塗的收了做偏房,那可就麻煩了。

    蕭錦堂稍稍遲疑了一下,才道:我也沒見過那個女人,很難説出她的特徵,我只知道她叫謝金鳳,年紀總在二十上下,長相嘛,好像還過得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花白鳳皺起眉頭,道:謝金鳳這個名字,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説起過?

    蕭錦堂道:她自小就跟着她爹東飄西蕩,從來沒有單獨在江湖上走動過,所以,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花白鳳道:武功路數呢?

    蕭錦堂道:滿天花雨謝進的女兒,當然是使用暗器了,而且聽説她的暗器手法非堂尚明,你萬一遇上她,可得小心一點。

    花白鳳道:我好像聽人説過謝進的刀法也不錯,不知他女兒如何?

    蕭錦堂道:她的刀法如何我是不大清楚,不過她手中卻有一把極有名氣的短刀,據説鋒利得不得了。

    花白鳳神色一動,道:甚麼短刀?

    蕭錦堂道:六月飛霜這把刀,你有沒有聽説過?

    花白鳳點頭,又搖頭,過了一會,又點了點頭,神情十分怪異。

    蕭錦堂不禁疑心大起,目光炯炯的凝視着她的臉。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嗤的一聲,又是花白鳳的一名手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錦堂頭也不回,只大喝一聲:替我掌嘴!

    喝聲未了,一名黑衣人已自鞍上躍起,對準化白鳳那名手下就是一記耳光,出手之快,疾如閃電,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花白鳳一怒而起,身在空中,寶劍已然出鞘,直向那出手的黑衣人刺去,動作比那人更快。

    蕭錦堂方想出槍攔阻,卻發覺一隻腳已被少女小菲的鞭子纏住,剛剛挑開鞭檜,身後已有人發出一聲尖叫,同時花白鳳也已翻了回來,依然挺立在車轅上,手上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回指着他,劍尖上還挑着一塊血淋淋的東西。

    仔細一瞧,上面竟是一隻人的耳朵。

    四周立刻響起一陣騷動,但很快就靜止下來,每個人都在緊盯着蕭錦堂的臉,似乎雙方都在等候他的反應。

    蕭錦堂臉色一片鐵青,久久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花白鳳倒先開口道: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老人家能夠搞清楚,我花白鳳並不是繡花枕頭,我敢在江湖上闖蕩,絕不只是靠我老子的名頭做靠山,而是靠我自己這把劍,任何人想當面侮辱我,都得付出點代價。

    説完,劍鋒一挑,那隻血淋淋的耳朵已落在蕭錦堂的馬前。

    蕭錦堂手上的銀槍已在顫抖,眼中也冒出了憤怒的火焰。

    花白鳳忽然語氣一緩,道:但今天我忍了,只點到為止,因為我不願意壞了你蕭老爺子的大事無論怎麼説,這些年來您老人家跟我們太湖花家相處得總算不錯,我實在不忍心讓您老人家毀在我花白鳳手上。

    蕭錦堂昂首哈哈大笑,道:就憑你這幾個人,就想把我毀掉?

    花白鳳道:我這個人當然不夠分量,不過,你若想把我這三十幾個人吃掉,你自己至少也要死傷過半,到那個時候,你還拿甚麼去對抗絕命十八騎?你還拿甚麼去對抗李寶裳?那姓侯的一家子,可不像我花白鳳這麼好對付,你就算不損一兵一卒,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蕭錦堂道:你是説李寶裳也跟金刀會那些人走在一起?

    花白鳳道:我沒説,您老人家可不要亂猜,免得到時候怪罪到我頭上。

    蕭錦堂冷笑道:就算他們走在一起又當如何?你不要搞錯,這是在我神鷹第三壇的地盤上,不是在魯東,也不是在金陵。

    花白鳳道:所以您老人家還有機會如果沒有任何意外損傷的話。

    蕭錦堂又是一陣大笑,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你花大小姐可比我想像得高明多了,也比你那個叫花雲的哥哥高明多了!

    花白鳳只是冷哼,並不領這分誇讚之情。

    蕭錦堂又道:好,今天的事我們就此丟開不提,不過我不得不奉勸你一句,你最好能夠清醒一點,就算他們侯家聯上金刀會,實力也還差得遠,神鷹上下十三壇,至少可以抵得上十個金刀會,如果你們父子糊里糊塗的倒到那邊去,那等於是自尋絕路,我言盡於此,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説完,大喝一聲,率領着大批人馬匆匆而去,只留下漫天塵埃。

    花白鳳靜靜的在等,直等到塵埃落定,才向那剛剛被打了一記耳光的娘子軍一指,道:你,過來!

    那英姿颯爽的女將急忙翻身下馬,慌里慌張的跑過來,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花白鳳用劍尖指一指她的鼻子,狠狠道:你給我記住,下次你再敢替我惹禍,我就宰了你!

    這女將驚慌失措的望着鼻子前面的劍尖,連頭都沒敢點一下。

    花白鳳道:把胳臂抬起來!

    這女將遲疑了半晌,才把手臂抬起了一點點。

    花白鳳立刻把劍伸進了她的胳肢窩,喝道:夾緊!

    她眼睛一閉,牙齒一咬,當真將劍鋒緊緊的夾了起來。

    花白鳳猛地把劍抽出,似乎要把她手臂削下!

    這女將嚇得花容失色,又發覺並沒有怎麼樣,這才噓了口氣。

    誰知花白鳳似乎還不太滿意,長劍又在她肩膀上擦了擦。

    劍氣森森,只逼得她脖子發麻,腦袋隨時會被割下來!

    還好花白鳳只是擦了擦,並沒有割下她腦袋的意思。

    這女將已嚇得腳軟,幾乎栽倒。

    花白鳳還劍入鞘中,同時也換了副臉色,道:你有沒有吃過天香居的鴿子?

    這女將才鬆了口氣,一面擦汗,一面點頭。

    花白鳳道:味道如何?

    這女將道:好,好極了,好得不得了。

    説着,還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

    花白鳳也不禁嚥了口唾沫,道:你有沒有見過那個叫謝金鳳的女人?

    這女將搖頭道:沒有。

    旁邊即刻有個人答道:我見過她。

    答話的是個穿着打扮比她更要三八的女將,也正是曾説要陪花白鳳去闖閻羅王殿的那個人。

    花白鳳眯眯眼睛,道:那女人長得怎麼樣?

    那三八女將抓着頸子,道:我發誓她是我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花白鳳也忍不住用劍柄在頸子上搔了搔,道:依你看,我們是應該先吃鴿子呢?還是應該先去救那個女人?

    那三八女將毫不猶豫道:當然應該先去救那個女人,鴿子隨時都可以吃到,那個女人萬一落在神鷹教手上,就完啦。

    花白鳳猛地把頭一點,道:有道理,想不到你這張烏鴉嘴居然也吐出了象牙來!

    那三八女將受了誇,咧着嘴巴笑道:屬下不叫烏鴉,屬下的名字叫鳳凰!

    花白鳳道:鳳凰,你帶着她們往北走,一路上嘴巴嚴緊一點,千萬別把這件事泄漏出去。

    鳳凰皺眉道:往北走幹甚麼?

    花白鳳道:你沒聽蕭錦堂説那女人可能去投奔太湖麼?

    鳳凰道:那麼大小姐你呢?

    花白鳳道:我當然得先到桐鄉去一趟。

    鳳凰呆了呆,道:喲,我們趕着去救人,大小姐自己竟要趕着去吃鴿子?

    花白鳳攤手道:沒法子,你沒聽我跟侯二公子約好在天香居見面麼?吃鴿子事小,我怎麼能夠跟一個受了傷的朋友失信?

    華燈初上,正是天香居開始上座的時刻。

    往常到了這個時候,至少也上了六、七成座,可是今天只有臨街那張桌子坐了五個客人,正是李寶裳和她那四劍婢。

    門前便已豎起了客滿的牌子,顯然是所有的座位都已被人包了去。

    燈火輝煌的樓上更是冷清得可憐,偌大的廳堂中,竟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躺在軟椅上的侯玉陽,另一個便是在一旁服侍他的梅仙。

    菜一道一道的端了上來,樓下那五個人吃得津津有味,而樓上的侯玉陽卻只每樣淺嘗一兩口,便將梅仙的手推開,似乎每道菜都不合他的口味。

    梅仙只當他在等着吃烤乳鴿,也不勉強他多吃。

    誰知當那盤香噴噴的烤乳鴿端上來,他只嗅了嗅,便叫起來,道:這鴿子不對!

    梅仙嚇了一跳,急忙用銀針試,道:沒有毒啊。

    侯玉陽道:笨蛋,我並沒有説這鴿子有毒,我是説它的火候不對,絕對不是王長順做的。

    梅仙道:不會吧!方才掌櫃的不是明明告訴我們是王師父掌廚麼!

    侯玉陽道:廢話少説,替我把掌櫃的叫來!

    梅仙只好輕輕拍了拍手掌。

    掌櫃的立刻從裏面趕過來,笑呵呵道:客倌有何吩咐?

    侯玉陽將他招到面前,低聲道:王長順呢?

    掌櫃的神色很不自然,道:在廚房裏是不是菜有甚麼毛病?

    侯玉陽道:這鴿子,真的是王長順親手做出來的麼?

    掌櫃的道:沒錯。

    侯玉陽道:麻煩你把他請上來,我想見見他。

    掌櫃的道:行,我馬上喊他上來。

    説完,還朝那盤乳鴿看了一眼,才匆匆忙忙的走下樓去。

    過了不久,那掌櫃的果然帶着一個年約五旬,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上來,那老人手裏抓着一條圍裙,邊走邊擦手,一副老廚師的模樣。

    侯玉陽卻忽然皺起眉頭,道:這人不是王長順

    梅仙一怔!道:你見過王師父?

    侯玉陽道:沒有,不過像王長順這種名廚,他一定懂得這一行的規炬,會見客人的時候,手上不可能抓着圍裙。

    梅仙眼神微微一閃,道:公子,你的傷口還疼不疼?

    説着,伸手就要去揭他的衣襟。

    侯玉陽急忙閃避,不小心又扯動了傷處,不禁痛得大叫起來。

    梅仙即刻回首尖吼道:快,快請大夫,我家公子的情況不對。

    那掌櫃的登時縮住了腳,臉色也為之大變。

    但那抓着圍裙的矮小老人卻猛將圍裙一甩,手裏已亮出一條閃亮的軟蛇鞭,同時身形一躍而起,蛇鞭匹練般的直向躺在軟椅上的侯玉陽打來。

    梅仙不慌不忙,只拾腿用足將桌沿一勾,那張飯桌適時覆蓋在侯玉陽的軟椅上。

    碎的一聲,桌上盤碎筷飛,那條蛇鞭也鑲進了桌面。

    那矮小老人也在這時落在桌沿上,只見他雙足猛然一蹬,身形又已騰起,同時飯桌也被他蹬得滑了出去。

    侯玉陽和梅仙兩人,剛好就在他的腳下。

    他手臂一伸,正想將那條蛇鞭拔出,卻霍然發覺腳下寒光一閃!

    只覺得小腿一陣刺痛,慌不迭的翻了出去。

    當他單足着地,忍痛俯身一瞧,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侯玉陽正手持一把短刀,瞪着他,短刀上還殘留一絲血跡。

    那矮小老人匆匆看了腿上的傷處一眼,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還能動?

    侯玉陽沒有吭聲,梅仙卻已吃吃笑道:而且還能殺人,就算他的傷勢再重一點,殺你蛇鞭這種人,還是綽綽有餘。

    原來那矮小老人,正是名震武林的蛇鞭古峯,也是神鷹教極有名氣的殺他似乎連看也懶得看梅仙一眼,只凝視着侯玉陽,道:你也不要得意,你這條命我們是要定了,你絕對沒有機會活着回到金陵的。

    説完,矮小的身形又已撲出,目標卻不是侯玉陽和梅仙,而是鑲在桌面上的那條蛇鞭。

    侯玉陽動也沒動,依然緊緊的握着那把短刀,梅仙卻早已鋼刀出鞘,守護在侯玉陽的面前。

    誰知古峯蛇鞭入手,竟頭也不回,直向後門衝去,顯然是想開溜。

    就在這時,童山已一頭竄上樓來,陡見他軟軟的身體微微一晃,便已早一步將後門關起。

    然後轉身歪歪斜斜的靠在門板上,一面醉態可掬的看着古峯,一面還在抽空喝酒。

    古峯駭然道:醉鬼童山?

    童山舌頭好像短了一截,説起話來含含糊糊道:你也不要得意,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你絕對沒有機會活着離開這裏的。

    他口齒雖已不清,記性好像還沒有錯亂,居然把古峯方才的話全都記了下來,而且連説話的語氣也被他模仿得維妙維肖。

    梅仙又已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

    古峯居然也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那幾招醉拳,只怕還留不住我。

    童山笑嘻嘻道:我也認為不行,可是我們李總管卻硬説可以,沒法子,我只有硬着頭皮來試試,你賜招吧。

    古峯蛇鞭一揚,匆匆回首朝樓梯口看了一眼。

    童山打了個酒嗝,道:你不要指望有人來幫你,你那批幫手,早就被我們李總管擺平了

    話沒説完,梅仙又叫起來,道:小心,他要向那位掌櫃的下手!

    童山冷笑一聲,道:那他不過是枉費力氣,他可以用廚房裏那十幾條人命來威脅掌櫃的,卻威脅不了我們,他就算把天香居的人統統殺光,跟我們也扯不上關係。

    古峯本已衝到那掌櫃的面前,聞言陡將身形一拆,又轉朝童山撲了過去,他小腿雖已負傷,行動起來仍然其快如飛。

    童山可慢多了,只見他手忙腳亂的把酒囊往腰間一掛,步履踉蹌的匆匆迎了上去,還沒走幾步,陡然一跤摔倒,看似醉漢失足,但手掌卻忽然變成了利爪,直向古峯受傷的小腿抓去。

    古峯冷哼一聲,縮足出鞭,蛇鞭直擊童山的頭部和手臂,招式兇狠絕倫。

    呆立在樓梯口上的掌櫃的驚得登時叫了起來,擋在侯玉陽前面的梅仙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早知道童山必有化解之策。

    童山只將身子一縮,便已輕輕鬆鬆的避過蛇鞭,同時身形忽然倒立而起,單手撐地,足蹬古峯胸頸,另一隻手又向他那隻傷腿抓去。

    古峯只得倒退閃讓,但只退了兩步,便又舞動蛇鞭,飛快的反撲上來。

    童山這時也趁機搖搖晃晃的站起,搖晃間已閃過蛇鞭,好像一時站腳不穩,又朝古峯倒了過去,一隻手掌也已習慣性的伸出,目標依然是那條傷腿。

    古峯這次早有防備,蛇鞭隨手一圈,已將童山的手腕套住,緊跟着矮小的身體已自他的肩頭翻過,結結實實的把他那條手臂制住。

    童山好像已急不擇招,另一隻手竟然反擊而出,穿過蛇鞭,牢牢的將古峯持鞭的手臂扣住,同時足跟一記倒勾,剛好勾在古峯的傷處。

    古峯痛得猛一縮腳,矮小的身體不由整個懸掛在童山高出他一頭的背脊上。

    而童山就在這時霍然騰身縱上一張空桌,又從桌上一躍而起,兩個身子竟直接上那巨大的屋頂橫樑!

    一陣灰塵簌簌而落,只見二人又自高處反彈而下,猛地同朝樓板上撞去。

    碰地一聲巨響,兩人背部同時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同的是童山粗大的身子,結結實實地壓在古峯身上,一隻臂肘已整個搗入了他的胸腔裏。

    古峯的慘叫之聲,已被摔下時的巨響所掩蓋,但一口鮮血卻已如利箭般的噴出,直噴了站在丈外那掌櫃的滿身滿臉都是。

    掌櫃的大叫一聲,當場暈倒在地!

    一向沉着的梅仙,瞧得也不禁霍然動容。

    侯玉陽哇地一聲,竟將剛剛吃下去的一點東西全都嘔了出來,臉色也變得一片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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