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苗小慧來了,柳依依跟她討論了很久,是不是該打個電話過去。柳依依説:“阿雨説的可能是對的,姓賈的有家在外地。還真的要我去當二奶吧!”説完就知道説錯了,去看苗小慧的臉色,若無其事,就安心了。苗小慧説:“萬一他真是個好人呢?我説萬一。”討論到十一點鐘,苗小慧説:“我來打,我説我是柳依依。”電話通了,那邊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柳依依説:“真的是個獵人啊!”苗小慧説:“他獵你的人,你獵他的錢,當獵人難道是男人的特權嗎?你不年輕漂亮那是不行的,他不出幾滴血那也是不行的,這也不失為一種雙贏的局面。”柳依依説:“我沒想過我有一天會要去做,”她差點説出“二奶”,“去做別人的情人。”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柳依依吃了晚飯出去走走。剛出大門,一輛車在她身邊停下,賈先生把車門打開説:“上來。”柳依依笑了一笑,繼續往前走。賈先生開着車貼着人行道跟着她説:“我在這裏等你三天了,本來想進去找你,又怕你不高興。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柳依依説:“我怕有人會罵我。”賈先生説:“這樣説話不方便,你還是上車吧。”柳依依説:“我一個人走就很好,習慣了。”賈先生説:“真的?”柳依依説:“難道是假的?”剛説完只見賈先生的車往前一躥,她還沒反應過來,車就遠去了。柳依依心裏若有所失,往前走了。她想看賈先生是怎麼回事,想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他們這種人,女孩來得容易。既然容易,就沒耐心等待,只想快刀亂麻,三言兩語就到賓館開房去。不成,就放棄了,趕下一個目標去了。
當聖誕節又要到來時,柳依依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麼快一年就過去了,她有點不願意承認。她想起去年聖誕節,現在回過頭去看,看得更清楚,那是人生的重大挫折。女人吧,愛情成功了,其他方面不怎麼成功,那人生大約也是成功的;愛情失敗了,其他方面再怎麼成功,那人生大約也是失敗的。
元宵節那天,下班後柳依依像往常一樣去健美俱樂部跳操。跳完操洗了澡下來,在一樓大廳轉了一會兒,那裏在搞冬季服裝換季展銷。柳依依發現展銷廳旁有一個小小的遊藝場,很多人抬了頭在猜謎語。柳依依閒着沒事,就走了過去,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抬頭一看是秦記者秦一星。秦一星説:“真的是柳依依啊。”柳依依説:“才幾個月,我老得那麼快嗎?”秦一星説:“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漂亮起來了?”
出了商場,秦一星説:“依依你到哪裏去?”柳依依説:“我哪兒都不去,去哪兒都行。”秦一星笑了説:“真沒人等你?不理解,不合理,不應該。”兩人進了一家咖啡廳,秦一星看了單子,對柳依依説:“來個套餐怎麼樣?”柳依依看餐單,秦一星手指頭正指在“情侶套餐”那一欄上。她説:“隨你。我還要一碗綠豆粥,嘴裏有火。你喝瓶啤酒嗎?”秦一星説:“當然喝。你跟我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我喝不喝?”柳依依跺腳説:“誰跟你一起生活這麼久了?”秦一星説:“你不是跟我在一個地球上一起生活這麼久了嗎?”柳依依笑了説:“狡猾。”這時秦一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沒有接。柳依依想可能是他的情人打來的,她聽説電視台的人找情人成風,稍微有點頭臉的都有,沒有就不正常。她打量地望了秦一星一眼,秦一星馬上説:“是家裏打來的。”柳依依説:“家裏的電話你敢不接?”秦一星説:“我今天偏不接。”又説:“今天吵架了,我賭氣出來,到處瞎走走。”柳依依説:“一家人,有什麼好吵的呢?吵過來吵過去都是傷了自家人。”
秦一星用調羹敲了敲那碗綠豆粥説:“吃完我們走了。”柳依依説:“吃不下了。”秦一星端起來説:“那我就吃了。”柳依依跺腳説:“碰鬼,人家吃過的呢!”秦一星邊吃邊説:“那要看誰吃過的。”柳依依説:“你還是快點回去吧,人家在等你呢,今天還是元宵節呢。”秦一星説:“沒事。”又説:“你看我好可憐,元宵節還一個人在外面蕩。要不是碰見你,我還不知到哪裏去。”柳依依冷笑一聲説:“你們電視台的人,還會沒地方去?”出了咖啡廳柳依依説:“我自己走回去算了。”又抬頭看看天説:“有這麼晚了,還不算太晚。是有點晚了,還不算太晚。”秦一星説:“當然是我送你。你不會不給我一個機會吧?”柳依依品味着“機會”這兩個字,心想,難道他又要把自己帶到什麼賓館去?如果他提出來了,自己就説不。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不再發生一夜情,就要堅持原則。
上了車秦一星問:“住在哪裏?”柳依依指了方向,心裏有一種遺憾,他並沒給自己一個表現原則的機會。下了車柳依依説:“快回去啊,人家在等你呢。”秦一星應一聲就走了。上樓時柳依依一步慢過一步,心想,女人啊,因為她是女人啊,當個傻瓜是多麼輕易,不當傻瓜是多麼艱難,就因為她是個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