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灰暗。
雖然濃雲密佈,但沒一絲兒風、空氣顯得更加滯重而悶熱。
“哎呀呀!熱死人,悶死人,煩死人了!”洪小八扇動著衣襟角,張開大嘴,呼呼直喘粗氣、汗水順著額角吧噠直往下掉。
他,一副公子爺兒的打扮,青綢長衫,白絲紮帶,緞巾挽發,腰間別著把摺扇。
經此一番打扮,他一改往日寒酸乞丐相,顯得瀟灑大方,只是鼻子下面兩道永遠抹不淨的粉龍,仍保留著丐幫岳陽分舵舵主洪小八的風采。
按理說,哪有乞丐怕熱的道理?
此話不錯,若是往日他赤著胳膊,在火燙的七星廟坪大陽底下睡上幾個時辰都無所謂,但現在卻不同了,他換了這套公子爺的服裝後就感到彆扭,一別扭就覺得熱,一熱就往下掉汗。
“臭小子,盡出些餿主意。”洪小八恨恨地罵著,“什麼人不好扮,偏要扮這洪家大公子!瞧把你大公子爺熱得象個……烏龜王八蛋了。”
打扮成小童僕的嶽神風一邊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噘著嘴道:“我比你還要熱呢。”
“你還敢頂嘴?”洪小八瞪起眼,“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嶽神風頓住腳步,“你現在已不是分舵主了,還神氣什麼?咱們是奉幫主之命來找姚阿毛的,你要打我,咱們就分道揚鑣好了。”
“哎!小兄弟別坑我行不行?我不認識姚阿毛,你走了,叫我怎麼去找他?”
“那你就得對我客氣點。”
“小滑頭!按現在的打扮,我是公子爺,你是小童僕,我為什麼要對你客氣?”
“那就再見了。”嶽神風轉身就走。
“站住!”洪小八厲聲喝道:“你可要想好了。待到總舵見過爺爺,我官復原職後,你小子就有得受的。”
嶽神風沒再往前走。
洪小八語氣變軟:“其實咱們倆是誰也少不了誰。我不認識姚阿毛,沒你找不到他,你在找姚阿毛,紅紗巾女人也一定在找你,沒有我,你隨時會死的。”
嶽神風全身一抖。
“怎麼樣?你是與我分手,還是跟著我?”
嶽神風轉過身來:“這麼說,只好跟著你了。”
洪小八神氣地晃晃頭:“這就對了,哎,我熱得很,該怎麼辦?”一。*
嶽神風努努嘴道:“公子爺,您腰間別著把扇子,不會扇風麼?”
“傻小子,這還用你說!”洪小八拔出腰間摺扇“刷”地展開,“唷,涼快,涼快!”
行不出五步,洪小八又嚷道:”小童僕,我肚子餓得咕咕叫了,該怎麼辦?”
嶽神風手朝前一指:“前面是湘凌鎮,鎮口有座裕興茶樓,此茶樓的香茶、包點,比岳陽樓還要好。”
‘快……快去裕興茶樓!”洪小八急急邁開了大步。
洪小八和嶽神風在茶樓門口打著轉轉,不敢跨步入樓。
丐樓弟子外出辦事,沿途乞討,無須帶什麼盤纏。
洪小八和嶽神風遵此慣例,也沒帶銀子。
沒有銀子,如何能入茶樓喝茶、吃包點?
洪小八俯身道:“混小子!出門辦事怎能不帶銀兩?”
嶽神風歪頭道:“我還以為你帶了銀兩呢。”
洪小八瞪眼道:“我帶,帶個屁!你還欠我五兩銀子哩。”
茶樓裡走出一位肩搭白毛巾的夥計:“大爺可是要喝茶?”
洪小八搖搖摺扇:“嗯,嗯。”
夥計躬身道:“二位裡面請。”
洪小八幾時丟過臉面?咬咬牙,一揮摺扇,便進了茶樓。
樓裡夥計高聲呼喊:“二位貴客,樓上雅座清!”
盛情難卻,只好登樓上雅座了。
樓上夥計將洪小八和嶽神風引到空桌邊坐下,邊擦著桌子,邊恭聲問道:“大爺要點什麼?”
洪小八將摺扇往桌上一擱:“一壺龍井,四籠小籠包……”話音頓了頓,又道:“一籠發糕,一籠燒買、一碗雞湯乾絲,少許薑片。”
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
夥計一聽洪小八如此吩咐,便知他是常泡茶樓的老客,忙點著頭應諾連聲退下。
嶽神風輕聲道:“你點這麼多吃的,等會怎麼會帳?”
洪小八低下頭道:“管他的,先吃了再說。”
“夥計,會帳。”左邊桌上站起一位瘦高個子茶客。
“哎,來啦。”夥計應聲奔了過去。
瘦高個子從腰囊中摸出一小錠銀子,往桌上一擱:“不用找啦。”
洪小八目光一閃,嘴巴歪到嶽神風耳邊:“臺帳是你的事,快去想想辦法。”
嶽神風瞟了瞟瘦高個鼓鼓的腰上:“舵主,這可是你要我乾的,丐幫第五條幫規是許借不許偷。”
洪小八沉聲道:“誰叫你偷了?記住此人的模樣,暫借他幾兩銀子,日後再還給他就是了。”
“我明白了。”嶽神風站起身,走向左邊茶桌。
“大爺好走。”夥計接過瘦高個子的銀子,躬身相送。
嶽神風腳下閃失,一跤跌在瘦高個子的身上。
“哎唷!”嶽神風叫嚷著扶著瘦高個子的腰站起來,手指伸進了瘦高個子的腰囊。
“當心。”瘦高個子託著嶽神風,鋼鉗似的二指鉗住了嶽神風夾住銀錠的手指。
嶽神風哭喪著臉,夾住銀錠的手鬆不開也縮不回。
瘦高個子貼在嶽神風耳邊道:“你聽說過神偷葉清風嗎?”
葉清風,神偷世家鬼影神王葉虛清的傳人!嶽神風只嚇得頭皮發炸,全身發軟。
葉清風鬆開嶽神風,唬著瞼,登登登地下了樓。
嶽神風退回到洪小八身旁。
“怎麼樣?”洪小八小聲問,“得手了嗎?”
嶽神風扁著嘴:“遇上對頭了。”
“對頭?”洪小八摸摸腦勺,“誰?”
嶽神風道:“你真會替我挑對象,他是神偷葉清風!”
“哦。”洪小八張大的嘴,半天沒合攏來。
葉清風是京城禁衛軍統領楚天琪的貼身侍衛,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夥計將泡茶和小籠包送到了桌上。
洪小八怔怔地望著包籠想著心事。兩道鼻涕流到了唇邊。
“公子爺,你不吃,我可先吃了。”嶽神風五爪金龍抓起一隻小籠包塞進口中。
“吃!”洪小八暫且扔開一切雜念,雙管齊下,兩手各抓起一隻小籠包。
“洪爺,這裡能坐嗎?”一位翩翩少年公子帶著小童僕站在桌邊發問。
洪小八嚥下便在喉嚨管裡的小籠包,縮了縮鼻孔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洪爺?”
少年公子露出一排白牙笑道:“你不是西口綢緞鋪的洪大公子洪大九嗎?”
洪小八傻了傻眼,“噗”地笑道:“不錯,我正是洪大九。請問公子大名?”
少年公子瀟灑地抖抖手中摺扇:“在下姓王,排行第八,叫王老八。”
“王老八!”洪小八的粉龍和嘴裡的小籠包一齊噴了出來,“哪有叫這個名字的?”
少年公子仍含笑道:“世間之事,無奇不有,無所不有。我叫王老八,這有什麼奇怪的?”
洪小八眼珠一轉:“言之有理,就象小八變大九一樣,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能坐下來嗎?”少年公子問。
“能,當然能。”洪小八連聲道:“二位請坐。”
他臉上堆著笑,心裡在想:只要你小子肯坐下來,這桌包點、茶水帳就是你小子的了。
少年公子落落大方地坐下:“這是我的小童僕叫春雨。”
嶽神風抬起埋在小籠包裡的臉:“我是洪爺的小童僕叫嶽……風。”
“嶽風?”少年公子拍手道:“好名字!有風會有雨,有雨要有風。”
“王公子要吃什麼茶?”洪小八揮手招來夥計。
少年公子對夥計道:“來一壺鐵觀音,兩籠上等包點。”
“請客官稍候。”夥計揮著毛巾,扯長嗓門叫嚷著茶名退下。
洪小八暗中道:“你小子點了茶和包點,這兩筆帳就絞在一塊分不開了”
少年公子搖著摺扇問道:“洪爺不在西口,到這裡來幹什麼?”_洪小八咬著剛送上來發糕:“找人啦。”
“找誰?”少年公子問。
洪小八瞪著眼。糟糕,說露嘴了!
他定定神,抿抿嘴唇,反詰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找人啦。”同樣的回答。
“找誰?”洪小八樂了。
“找你。”
“找我?我是你什麼人?”洪小八又傻了眼。
少年公子樂了,拍手哈哈大笑。
他就是那個女扮男裝出來尋找丈夫的王小娟,沒想到能在這裕興茶樓,碰上喬裝成公子爺兒的洪小八!
她當然不能說他是她的丈夫,於是,眨眨眼道:“你是我的大九哥嘛。”
“大九哥?”洪小八咧嘴笑了,“沒錯,我是你的大九哥,你是我的老八弟。”
“老人弟,”王小娟格格直笑,“大九配老八,有趣,有趣!”
洪小八哈哈直笑,心中暗道:“待會叫你付帳,那才更有趣呢。”
滿樓茶客投來忿忿不平的眼光,可洪小八和王小娟猶自大笑,全不在意。
王小娟斂住笑聲,伸手從腰囊中摸出三粒骰子,抓過一隻空茶碗,對洪小八道:“久聞大九哥擲得一手好骰,今日特向大九哥請教。”
“好!”洪小八紮起衣袖,用手背揩去鼻下的粉龍在衣襟上擦了擦,接過骰子道:“恭敬不如從命。五兩銀子一骰,點大為勝。”
未等王小娟回答,洪小八手指一拔,三粒骰子哧溜溜地沿著碗邊旋轉起來。
“停!”一聲暴喝,滿樓為之一震。
三粒骰子頓在碗底,驟然不動。
“哈!”洪小八拍手叫道:“三個六,十八點兼全色,通殺!”
“好手法!”王小娟贊聲道。
“拿銀子來。”洪小八伸出了手。
“別急,還有我呢。”王小娟抓起碗中三骰往空中一拋。
三粒骰子在空中依次劃了個圓孤,落入碗中,骰子碰撞著蹦了三蹦,停在碗底。
“呀!”王小娟拍桌尖叫,“六六六,十八點天煞,贏!”
“好骰點!”洪小八點點頭,“咱倆是棋逢對手,將……將遇……”
王小娟接口道:“將遇良才。”
“對,將遇良才。”洪小八咧嘴笑笑,“咱們再來。”
嶽神風悄悄踢踢洪小八的腳,歪頭小聲道:“丐幫幫規第六條不準聚眾賭博……”
“臭小子!”洪小八低聲罵道。
“你罵誰?”王小娟瞪圓了眼。
“我……”洪小八的手順手往樓欄外一指,“我罵那小子。”
樓欄外街口,站著葉清風和一個黑鐵塔似的巨漢,兩人正在說話。
“咦,那黑大漢不是京城楚統領的貼身侍衛餘龍嗎?”王小娟驚訝地道:“他到這鎮上來幹什麼?”
洪小八點頭道:“那瘦高個也是楚天琪的貼身侍衛叫葉清風,但不知他們是不是為小泥人像而來?”
王小娟的心撲騰一跳,蹙起秀眉道:“春雨,去盯著那兩個傢伙,看他們究竟幹些什麼?”
“是。”春雨站起身來。
“嶽……風,你和春雨一塊去。”洪小八擺擺手。
“洪爺,我……”嶽神風有些不願意。
“放肆。”洪小八沉聲道:“你看人家的小童僕多聽話,快去!”
嶽神風咕嚕著嘴,極不情願地跟在春雨身後下了茶樓。
王小娟長吁了口氣道:“兩個小傢伙走了,咱們現在可以痛痛快快地樂一樂。”
“好,咱們繼續賭。”洪小八抓起骰子,忽然,他捂住茶碗,喟然長嘆道:“星移月轉,逝者如斯,悲哉,悲哉。”
王小娟大為驚訝:“你怎麼啦?”
洪小八道:“觸景生情,我想起了一位好朋友。”
“誰?”
“嶽大寶。”
“碧綠山莊死去的那位渾小子。”
“他不是渾小子,是嶽大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如果他現在還在這裡,咱們真可痛痛快快地樂一樂了。”
“能告訴我,他的一些事嗎?”
“行,不過今日茶樓的帳可得由你付。”
“沒問題。”
帳有人付了,洪小八的心也就踏實了。
他喝了一口龍井茶,潤了潤嗓子道:“嶽大寶是上蠶老魔君的兒子,嶽靈生的義子,嶽中庭的義弟,宋豔紅的哥哥,我的侄兒,他有時候叫我小八叔,有時候又叫我小八弟、小八崽……”
王小娟用心地聽著,點著頭,對這些錯綜複雜的稱呼毫不感到驚奇。
洪小八繼續道:“他賭技神絕,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在洪小八向王小娟講敘嶽大寶傳奇故事的時候,嶽神風與春雨跟蹤葉清風和餘龍,到了鎮街尾巷裡的春樂院。
時值申時,春樂院已經開門接客。
“喂,你帶了銀子沒有?”嶽神風悄聲問春雨。
春雨點點頭:“帶了。”
“好,我們進去。”嶽神風抖抖衣袖,昂起了頭。
“哎!不行,這種地方咱們怎麼能夠進去?”春雨搖著雙手,小臉漲得通紅。
“你忘了咱們是來盯著那兩個狗侍衛的,他倆已進去了,咱們怎能不進去?”
“可是……”
“瞧你臉紅得象朵雞冠花,真象個女人家,來吧!”嶽神風拉起了她的手。
“別……這樣。”她掙扎著想掙出手。
“鴇婆娘,客來了!”嶽神風大聲嚷著,拖著春雨進了著樂院門。
因時辰尚早,客堂裡沒有一個客人。
“唷!是哪位大爺……”鴇婆抖著紅紗帕從堂簾後奔出,當她看到客人是嶽神風和春雨時,臉色倏地—沉,“你們來幹什麼?”
春雨羞紅了瞼,躲到嶽神風身後。
嶽神風昂首挺胸:“小爺來尋樂子。”
鴇婆橫眼瞅著嶽神風:“本院不接雞仔,二位請回吧。”
嶽神風嘿嘿一笑:“聽說春樂院出售子雞,既然有子雞,難道就不准我雞仔來啃?”
鴇婆頓時傻了眼,想不到這小子不僅是行家,而且還知道春樂院有子雞,麻煩事情來了!
子雞,即為尚未成年的少女。根據當時的刑律,妓院若有子雞即是犯法行為。
鴇婆語氣頓時變軟:“二位小爺是……”試探一下對方底細,以便採取應付措施。
嶽神風並不知春樂院內幕,剛才的話只是歪打正著,此刻見問,便悄悄在背後向春雨擺手,示意她趕快掏銀子。
春雨見嶽神風不答話只是擺手,一時靈機一動,便道:“我們是剛才進來的餘、葉二侍衛的隨從。”
鴇婆一怔。剛才來的那位黑臉巨漢和瘦高個是侍衛爺?難怪他們一進院就徑直去老闆娘房間了。
鴇婆眼珠一轉,臉上立即堆笑:“原來是二位侍衛小爺,請到內樓房休息。”說著忙招呼兩名粉頭,將嶽神風和春雨引到樓房裡。
粉頭送上茶點、水果,服侍嶽神風和春雨在靠椅中坐下。
一名粉頭將手搭上春雨肩頭,春雨嚇得哇哇大叫。
嶽神風翹嘴笑笑向粉頭招招手:“都過來伺候小爺。伺候好了,稍刻重重有賞。”
“謝小爺。”兩名粉頭一陣香風飄到嶽神風身旁。
“你捏肩、捶背。”嶽神風將雙腿伸到茶几上,“你捏腿。”
“是。”兩名粉頭一齊動手,幹服侍人這一行,她們是出道的老手。
春雨眯起眼,小嘴噘得老高。她此刻是又羞又氣又急。
嶽神風漫不經心地道:“兩位傳衛大人現在哪裡?”
“在老闆娘房中。”
嶽神風差點沒從靠椅中蹦起來。這兩個狗侍衛尋樂子,競尋到老闆娘房中去了,其他媽的有種!
“老闆娘房在哪裡?”
“西廂後房第一間房。”
“嗯。”嶽神風點著頭,向春雨打了個手勢。
春雨正覺難堪,見到嶽神風的手勢撒腿就往外跑。
身後傳來嶽神風的聲音:“這小子是新跟班的,沒見過世面,別理他。”
春雨咬了咬牙,掠身閃過走道。
轉過西首房間,跨過橫欄,到了後房第一間房門前。
如果粉頭沒說錯,這該是老闆娘的房間。
門是虛掩著的,從門縫裡可見到餘龍巨大的背影。
春雨貼身門邊,暗中偷窺。
房內只有三人。
餘龍、葉清風和老闆娘。
葉清風將一封銀錠擱在桌上:“就這麼說定了,三名妓女立即動身去南王府。”
老闆娘道:“請二位侍衛放心,決不會誤事。”
“記住,三名妓女一定要農家婦女打扮。”
“知道。”
“此事若走露風聲,要你的小命。”
“不敢,不敢。”
“你不用送我們。”
春雨急忙閃身到左側過道里。
葉清風和餘龍從老闆娘房中走出。
春雨悄悄跟在後面。
餘龍道:“這件事會不會被郡主娘娘識破?”
葉清風道:“不知道。但不管怎麼樣,我葉清風不會幹那種喪天良的事。”
餘龍咕嚕著道:“我……也不會,不知那位赤哈王爺住在南王府幹什麼?”
“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我也一樣。”
“……”
兩人轉到客房過道,春雨不敢靠近,下面說些什麼,她已聽不清楚。
鴇婆在客堂喚住葉清風:“侍衛大爺,您還有兩個小跟班不跟您走嗎?”
“小跟班?”餘龍驚訝地瞪大了眼珠。
“哦,是的。”葉清風接口道:“他倆在哪裡?”
“在樓上客房。”鴇婆手朝樓廳一指。
葉清風和餘龍大步登上樓廳。
須臾。葉清風走頭,餘龍在後,出了春樂院。
餘龍兩隻巨掌中象拎小雞似的,拎著嶽神風和春雨。
街巷的角落裡。
餘龍將嶽神風重重地往地上一摔,然後輕輕地放下春雨。
“不公平,這不公平!”嶽神風叫喚起來。
“怎麼不公平?”餘龍問道。
“按照幫規對待犯規之人,應一視同仁,你怎麼只摔我,不摔他?”嶽神風咧嘴撐著腰從地上爬起。
“哼!”餘龍武聲道:“看你在妓院房中的那副德性,我就不順眼,就要摔你。”
“我那是裝出來的。”嶽神風不服氣地道:“要說德性,他溜到老闆娘房前去偷聽你們的談話,才該摔呢。”
“哦。”餘龍雙目一張,轉向春雨。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該摔。”葉清風陰沉著臉開口道。
“為什麼?”嶽神風不肯低頭。
“因為你是男人,她是女人。”葉清風說話間,突然出手摘下了春雨的頭巾。
葉清風神偷之手,出手之快疾逾閃電,別說是春雨小丫頭,就是洪小八也躲不過他這一抓。
一卷秀髮宛若瀑布,從春雨頭上灑下。
嶽神風呆本了,既為葉清風的身手,也為春雨披灑下的秀髮。
餘龍問春雨:“他是誰?”
春雨翹了翹小嘴道:“你無情,我無義。他叫嶽神風,是個小乞丐。現在跟著洪小八。”
嶽神風輕嘆口氣,自認倒黴了。
早知春雨是女人,就不跟她來了,凡是沾上女人的事,準要倒黴。
葉清風點頭道:“我知道,若不是著在洪小八的面子上,在裕興茶樓他這條胳膊早就斷了。”
嶽神風嚇得頭額滲出一層冷汗。幸虧跟著了洪分舵主,否預後果不堪設想。
“小姑娘,”葉清風柔聲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們?”
春雨道:“我叫春雨,是青竹幫小姐王小娟的丫頭。此次跟小姐出來,是為了幫已跟小姐定親了的丐幫岳陽分舵舵主洪小八,查清燒燬岳陽分舵幫堂的真相,緝拿元兇。不想我家小姐在格興茶樓與洪小八相遇……”
嶽神風驚愕地叫出聲來:“原來那位王老八公子,就是你家小姐王小娟!”
“當然羅,否則她會與洪小八談得那麼開心?說實話,她並不是真心要咱們來跟蹤餘、葉二位侍衛,只是想把咱們支開。”春雨翹嘴道出了實情。
嶽神風恨聲道:“這個臭女人,居然敢戲弄咱們。”
“臭女人?”春雨杏眼圓瞪,“你敢罵我家小姐!”
“罵了又怎樣?”
“有你好受。”
“你倆別鬥嘴了。”葉清風道:“嶽神風,洪小八不隨幫主洪九公去丐幫總舵,到這小鎮來幹什麼?”
“這……”嶽神風支吾著。
“他們是來找人的。”春雨賭氣地揭嶽神風的底。
葉清風目光一閃:“找誰?”
春雨搖搖頭:“你問他吧。”
嶽神風急忙道:“我不知道,你們去問洪分舵主吧。”
餘龍跨上一大步,大手捏住嶽神風的脖子:“我就問你。”
“哎!”春雨著急地道:“千萬別殺他。”
餘龍鼓起大眼:“這小子油嘴滑舌討厭得很,我就要殺了他。”
“別殺我!”嶽神風惶恐地道:“我們在找姚阿毛。”
葉清風和餘龍相互丟了個眼色,同時問:“找他幹什麼?”
“因為他有一個小泥人像。”嶽神風實話實說。
“小泥人像?”葉清風困惑地眯起了眼。
“他原有一個小泥人像,後來沒有了,我給了洪小八,洪小八又送了人。”嶽神風比劃著手勢,“蒙面人要小泥人像,紅紗巾女人也要小泥人像……”
春雨忍不住插嘴道:“我家小姐也要小泥人像。”
嶽神風道:“小泥人像現在鍾老鵰手中。”
春雨道:“小泥人像現在不在鍾老鵰手中了。”
“小泥人像在哪裡?”嶽神風問。
“小泥人像在……”春雨欲言又止。
“好啦!”葉清風喝住二人,“告訴洪小八,要找姚阿毛,速去七里窯。”
餘龍沉聲道:“記住,不許告訴任何人見過我們。”
葉清風和餘龍走了。
嶽神風和春雨愣在原地。
半晌。春雨冷哼一聲,撒腿就走。
“哎!春雨姑娘等……等我!”嶽神風叫嚷著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