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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局裏開了個黨組會。沈天涯家裏的電話越發多起來。

    先是人事處長打來電話.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説道:“沈處你請客吧。”沈天涯知道人事處長要他請客的意思,卻裝着沒聽懂他的話,説:“人事領導要我請客,一定有什麼喜事吧?”人事處長説:“當然是喜事,不然我怎麼開這個口?”然後像是告訴沈天涯一個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放低了聲音,説:“你的事通過了。”

    聽這口氣,彷彿這個預算處長是他恩賜的。不過沈天涯還是客氣地對他表示了感謝,要他定時定地點,好好請他一頓。還説:“請小姐也行,台費小費我包,要你進去時包房稱王,出來後走路扶牆。”人事處長的笑聲高起來,説:“我的武功已廢,早沒法稱王了,這客放以後再請吧。”又説:“對老兄你的高就老弟雖然起不了關鍵作用,但整理材料,擬稿發文,以後還要跑人事局給你辦工資,都是腳要到手要到嘴要到的事,沈處心中有數就是,以後送個什麼經費報告到你那裏,得照顧照顧喲。”

    後面這句話才是人事處長要打電話給沈天涯的真正意圖。財政局雖然姓財,卻並不是每一個呆在財政局裏的人都手握財權,財權永遠只能掌握在少數人手裏,多數人想為親朋好友跑點資金什麼的,得向少數人求助。人事處長負責局機關人事考核和政治思想工作,財政資金卻沾不上邊,他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通消息,也是想跟沈天涯套套近乎,可為以後到沈天涯這裏辦事做點鋪墊。沈天涯也善解人意,説:“今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只要我沈某人做得到的,一定盡力而為。”説得人事處長樂道:“有沈處你這句話,我就踏實了。”

    這天人事處長還告訴沈天涯一個消息,另有一個人也一併做了研究。沈天涯估計這個人就是徐少林了。沈天涯不便掃人事處長的興,沒説出徐少林的名字,問此人是誰。人事處長説:“你肯定是知道的。”沈天涯笑道:“這是黨組的核心機密,我怎麼知道?”人事處長有些得意,説:“徐少林學習已經結束,也提了正處長。”沈天涯説:“什麼處?”人事處長説:“法規處。”沈天涯説:“現在是法制社會,到法規處去就有法可依了。”人事處長笑起來,説:“有法可依不假,可你問問外單位的人,誰知道財政局有一個法規處?”

    人事處長的電話才放下,一位副局長的電話打了過來,上場也是要沈天涯請客。照理副局長是領導,是用不着巴結沈天涯的,可在財政局,預算處和支出處室向來都由一把手直管,其他副局長也就分管些收入和綜合處室,哪有預算處長手中的權力實在?所以副局長們要給自己的關係户解決點資金,或是要去外單位辦些什麼事,都得求助於預算處長。另外從長遠計,沈天涯人年輕,既有學歷又有工作能力,現在又成了市委主要領導的人,上了預算處這個台階,不僅以後當副局長是順理成章的事,而且升任局長,回頭再來領導他們這些副局長,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沈天涯又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向對方討教請什麼客。對方究竟是副局長,口氣沒有人事處長這麼謙卑,笑罵道:“你別裝蒜了,告訴你吧,我是給了你一票的。”沈天涯説:“給我一票?是不是同意我可以找兩個老婆?”對方大笑起來:“你小子就想着找兩個老婆,不過這不是什麼難事,你這個預算處長做出了水平,兩個老婆算什麼?保你處處都有丈母孃,夜夜都可做新郎。”沈天涯説:“堅決按領導指示辦。”

    繼而另外三個副局長也打來了電話,都是説投了沈天涯一票的。沈天涯覺得有意思,在預算處長人選上,財政局的副局長向來就沒有決定權,都是跟着一把手和市裏主要領導打和聲的,開黨組會不過是傅尚良跟歐陽鴻他們定好之後,跟他們通通氣而已,他們説給了你一票,最多也就説明他們沒在這事上使絆子,事實是使絆子也對沈天涯構不成任何威脅。不過沈天涯還是以一種感恩戴德的口氣感謝對方多年的栽培和教育,以後做事也好,做人也好,還請多多點撥指教,好像他們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似的。

    放下電話後,人事處長和領導們的話一直在耳邊縈繞不去。從此刻開始,沈天涯就是名正言順的預算處長了,換言之夙願終於變成了現實。照理此時他應該為這來之不易的成功而激動,而亢奮,而心潮起伏,甚至於奔走相告。這究竟是他人生最為關鍵的一步。可沈天涯沒有。他只覺得有幾分無聊,內心空洞洞的,彷彿五臟六腑都被什麼吸乾了,他整個兒成了一隻空殼。

    沈天涯一時沒法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種怪怪的感覺。

    第二天沈天涯早早來到財政局。跟以往一樣,一堆人又聚在坪裏説話。鍾四喜也在坪裏跟人嘻嘻哈哈着。沈天涯以為他沒看見自己,只顧昂了頭往大樓裏走去,免得他纏住一時脱不開。但鍾四喜還是看到了他,扔下其他人,沈處沈處地喊着,問他什麼時候請客。沈天涯假裝糊塗,説:“請什麼客?”鍾四喜説:“互聯網都上了,電視都播了,還要瞞着我?”

    這是鍾四喜的德性,説起話來慣用誇張。沈天涯説:“你別逗我,我又不是歌星影星,在街上打了一架,或是跟哪個上了一次牀,媒體也拿雞毛當令箭,放肆渲染。”鍾四喜説:“我們對歌星影星不見得有興趣,可對你卻是倍加關注的。”

    沈天涯沒工夫老跟鍾四喜閒扯,撇開他向台階上走去。沒走兩步,便被人拉住了,説:“沈處,,你真是春風得意馬蹄急,我加油追了好一陣才追上。”然後一番恭賀,也是要他請客的。沈天涯只好又哼哼哈哈一番。

    來到電梯旁,又有人盯住沈天涯,説:“人逢得意事,印堂也泛光,沈處快拿錢出來請我們搓一頓。”沈天涯敷衍幾句,心想這機關裏的事情,尤其是人事問題就是傳得快,黨組會剛開過,外面就什麼都知道了。

    電梯還沒到,有人見旁邊的大黑板上寫着什麼,就偏了頭去瞧。原來是人事處出的通知,説是九點半在大會議室召開全局幹部職工大會。便有人説:“沈處看見沒有?今天的會準是宣佈你的任命的。”

    好不容易進到預算處,老張幾個已經到了,正在拖地板抹桌子。徐少林也來了,低着頭在抽屜裏翻找東西。沈天涯遲疑一下,朝徐少林走過去,像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親親熱熱地叫道:“徐處你親自回來了?”

    徐少林猛地一抬頭,見是沈天涯,彷彿不認識他似地愣在那裏,嘴巴極不自然地張了張,一時不知説什麼好了。沈天涯有些尷尬,也變得語塞。還是善於察言觀色的老張感覺出有些不對勁,忙接過沈天涯剛才的話,説道:“你只知道徐處今天親自回了處裏,並不知道徐處昨晚還親自跟老婆做愛呢。”

    説得大家都笑起來,氣氛一下子緩和了。沈天涯趁機笑罵老張道:“老張你不親自跟老婆做愛,還要人家代替?”同時過去握住徐少林的雙手,説:“徐處你倒好,輕輕鬆鬆了兩個月,還提高了理論水平,我們在家裏的可害苦了,千頭萬緒的,偏偏你又不在,預算處等於塌了半邊天,搞得我們手忙腳亂一個。你回來了,這半邊天又可撐起來了。”

    沈天涯把話説得如此動情,旁人聽來還以為他跟徐少林是如何如何的鐵,但徐少林本人卻像蒼蠅人喉,很不自在。他心裏清楚,沈天涯不可能不知道他已離開預算處,卻還要以一種勝利者的口吻假意請他回來撐什麼半邊天,這不是故意嘲諷他麼?徐少林就恨不得捅沈天涯一刀,以解心頭之恨。

    不過徐少林不願失了君子風度,也開玩笑道:“天塌下來不是有高個頂着嗎?我這二等殘廢想頂都沒資格呢。”老張説:“徐處你也別謙虛了,你起碼有一米七多吧,還説是二等殘廢,若像我這樣五短身材,豈不是武大郎了?”小宋一旁説:“武大郎好哇,有潘金蓮那樣漂亮女人做老婆。”老張説:“潘金蓮的漂亮不是給西門慶準備的麼?武大郎除得了頂綠帽子,又沒佔着什麼便宜。還是我家裏的醜女人好,在家省心,出門放心,只是有一點不好,熄燈後沒法開心。”

    大家於是又笑。沈天涯感謝老張會打圓場,也佩服徐少林的雅量和圓滑。這就是昌都市的機關特色,什麼都可以拿來開玩笑,高興的事可以開玩笑,喪氣的事也可以開玩笑,合作得愉快可以開玩笑,產生了摩擦甚至仇恨也可以開玩笑,用機關裏的説法,叫做玩了再笑,笑了再玩,邊玩邊笑,邊笑邊玩,玩裏有笑,笑裏有玩,什麼工作事業,寵辱得失,恩愛情仇,都在這玩玩笑笑笑笑玩玩中演繹着,推進着,其樂也融融。沈天涯體會着這玩笑的妙趣,也打了幾聲哈哈,説道:“現在上面不是天天喊精簡機構嗎?真的精簡到我們頭上了,就跟老張賣燒餅去。”

    説笑着,有電話找徐少林。徐少林對着話筒嗯嗯了兩句,很快掛了電話,跟沈天涯他們道:“人事處的電話,説殷副局長有請。”大家説:“我們等了好多年,就是等着殷副局長有請一回,可就是沒有他的請,徐處這回你肯定是進步了。”徐少林悻悻道:“你們可能早知道了,黨組讓我到法規處去,那是個閒職,去那裏別無所圖,就圖個輕鬆吧,乜好空出預算處的位置來,讓小宋小李早上台階。”

    徐少林出去後,老張他們問沈天涯,徐少林是不是真的要去法規處。沈天涯印證了徐少林的説法,抬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包往桌上一扔,這才注意到對面馬如龍的桌子今天被抹得格外光亮,桌前那張平時總是歪歪斜斜擱在那裏的椅子,也被扶得正正規規了。他不知這是處里人無意為之,還是特意這麼做的。

    老張他們就徐少林去法規處的事評論了幾句,漸漸就沒了興趣,敲起沈天涯來,這個説:“沈處看你滿面紅光,神采奕奕的,我們就知道今天有口福了。”那個説:“那還用説?沈處今天不放些血出來,我們是一千個不答應一萬個不贊成。”另一個説:“不放血也行,我們做起事來磨洋工,一天的工作做上一個星期。”沈天涯説:“請什麼客嘛?我袋子裏的錢又不是多得打架。”他們就抗議,説:“沈處你把我們也當外人了不是?大家都知道了,你還要瞞着我們,還沒徐少林直爽。”沈天涯説:“如果真如你們説的那麼美,我肯定會請客的,你們放心好了。”

    話沒説完,手機響了,是外單位的財務處長打來的,也是祝賀沈天涯榮升的。沈天涯奇怪,這麼快外單位的人也知道了,看來還真不僅財政局的人關心這個預算處長的位置。

    這個電話剛收線,另一個電話又打了進來,內容完全一致。一直到快九點時人事處長進了預算處,沈天涯的手機都沒停止過。人事處長也是來請沈天涯到殷副局長辦公室去的。人事處長沒説去段副局長辦公室做什麼,但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還看出來了,殷副局長要找徐少林,人事處長也就一個電話,而找沈天涯時,人事處長卻親自跑了來。

    預算處長和法規處長的區別就在這裏。

    幾個人於是紛紛朝沈天涯擠眉弄眼,嚷嚷道:“沈處怎麼樣?這一下你老人家總沒的説了吧?”

    沈天涯扔下他們,跟人事處長出了預算處。本來人事處長是走在前面的,見過道上沒人,他就放慢步子,回頭討好地笑道:“沈處,為了趕在今天宣佈你的高升,你那寶貴的任命文件,昨晚我可是加班加點才寫好打印出來的。”沈天涯説:“感謝你的大力扶持。”人事處長説:“我怎麼能扶持你這樣的大處長?我是説對你的事情,我可是非常上心的。”

    很快到了殷副局長辦公室。沈天涯的手機又猛然響起來。這樣的場合,哪怕是你家裏的報喪電話也是不能接的。這個簡單的道理沈天涯當然明白,二話不説,斷了線。生怕電話再打進來,一按紅鍵,關了機。

    殷副局長對面還有一張桌子,是另一位副局長的,那位副局長知道上午殷副局長要找人談話,迴避了。殷副局長要沈天涯坐到那位副局長位置上,沈天涯本來也覺得坐那裏可跟領導近距離接觸,説話方便,但轉而一想,現在還不是跟領導平起平坐的時候,屁股一撅,擱到了桌子旁的矮沙發上。

    其時人事處長也在殷副局長旁邊的矮沙發上落了坐,正對着沈天涯。而且掏出筆記本和鋼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沈天涯也在膝蓋上攤開了本子,虔誠地望着殷副局長那隻大蒜頭鼻,等候他開啓金口。這也是慣例了,處長的任命宣佈前,分管人事的領導會先找當事人正式談一次話,通報組織上的決定。

    見兩個人都準備妥帖,殷副局長輕咳一聲,表示談話開始了。他説:“沈天涯同志,我首先代表局黨組祝賀你榮升為昌都市財政局預算處處長。”

    這口氣自然是公事公辦式的,平穩,舒緩,低沉,冷靜,既煞有介事又輕描淡寫,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全然不是昨天給沈天涯家裏打電話時的親和友好。沈天涯便覺得這挺有意思,只因場合和時間不同,一張嘴巴里説出來的內容大體相同的話,其調子和意味竟然會如此大相徑庭。

    沈天涯當然不會讓注意力過於分散,他立即收住思維,做出認真諦聽的樣子,一邊飛快地記錄着殷副局長的指示。殷副局長説話的節奏始終是那麼不慢不快,極富領導風範。他完全按照人事工作思路,從德能勤績四個方面對沈天涯進行了高度評價,然後又對沈天涯提出了非常嚴格的要求,要他不要辜負黨組和全局幹部職工的殷切期望,為黨和人民的事業,當好紅管家,打好鐵算盤,把好收支關,並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不斷取得新的成績和進步。

    殷副局長説完後,沈天涯也表了個態,一是感謝黨組多年來的幫助教育;二是要把黨組和同志們的高度信任和栽培當做自己行動的動力,兢兢業業幹好本職工作;三是要求黨組今後繼續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多批評多點撥,鞭打笨牛,使自己少犯錯誤,少走彎路,多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做貢獻。

    就好像是事先彩排過似的,沈天涯説完,九點半隻差三分鐘了。殷副局長又對沈天涯鼓勵了兩句,然後説:“這次談話非常成功,也非常愉快,以後就看你工作中的表現了。”同時看看錶,松下臉上的肌肉,説了這次談話中惟一一句隨便點的話:“大會就要開始了,會上會宣佈你的任命,到時你請客吧。”沈天涯也鬆了一口氣,説:“那是那是,這是完全應該的。”

    大會按時召開,先是傅尚良回顧了前三個季度財政工作情況,對後兩個月的財政工作做出了部署和安排。接着殷副局長宣佈了黨組會議所做的幾項決議,一是根據工作需要,對部分處室工作人員進行了一次小調整;二是任命沈天涯為預算處處長,徐少林為法規處處長。

    會議結束後,沈天涯還沒走出會議室,好幾起人已經圍上來,要他請客。有人還從沈天涯身上搜出錢包,強行把錢拿走,買東西去了。沈天涯當然不會為此生氣,這雖然不能排除有人錦上添花,用這種方式跟你套近乎,但至少説明你沈天涯在財政局還有些人緣,有人願意捧場,如果你進步了,人家理都不想理你了,你豈不成了孤家寡人?

    沈天涯還注意到,徐少林是一個人獨自走出會議室的,沒有誰要他請客什麼的。在財政局裏面,處長與處長是不能用同一把尺子來衡量的。

    回到處裏,徐少林正和法規處一位年輕幹部往門外搬他那張桌子。沈天涯側身讓過,問徐少林要不要幫忙,徐少林謝了一聲,表示不用。沈天涯知道他這麼急着搬走,是不想跟自己在一起難堪。

    老張幾個這時則站在沈天涯和馬如龍的桌前,要將兩個人的位置對調一下。

    沈天涯覺得沒這個必要,老張拍拍馬如龍的桌子,説:“這個位置向來就是處里老一坐的,我也算是預算處的元老了吧?我服務過的歷任處長,無一例外不是從這個位置上提拔上去的。”沈天涯説:“馬如龍不是破例沒從這個位置上提上去麼?”老張説:“馬如龍那是特殊情況嘛,不然早上去了。”

    沈天涯還是不同意,他不相信一個人的進步是一個位置能起作用的。老張他們拿沈天涯沒法,究竟他是處長。不過老張又提出,馬如龍反正不可能來上班了,就把他的位置跟品字左邊退居二線的擺在一起。沈天涯搖頭道:“有一個位置在這裏,外面來人辦事,也有個落座的地方。”

    老張於是又説出一番道理來,這才讓沈天涯不再固執己見了。

    老張的道理其實也簡單,他説:“你不肯挪位置,又不讓把馬如龍的位置搬走,外面人走進預算處,一眼望見處長的位置依然空在這裏,還以為我們處裏仍沒配處長,這不要生出不必要的誤會麼?現在你不搬位置也沒事,只要把馬如龍的位置搬開,這裏就你一張桌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是處長了,也利於工作嘛。”

    老張説完,見沈天涯猶豫不決,就給小宋小李使了一個眼色,兩位小夥子不由分説,當即動手將馬如龍的桌椅挪開,搬到了品字左邊。老張也沒閒着,操起門後的拖把,幾下將搬走了桌子的地板上的灰塵擦去了。

    現在就沈天涯的桌子獨立在這裏了。沈天涯到位置上坐了坐,忽覺空空蕩蕩,前無依後無靠的,橫豎不是那麼回事了。沈天涯就疑惑了,不知是因為搬走了馬如龍的桌子,還是因為自己正式做上了預算處長,已是今非昔比了。

    察其顏觀其色,老張就知道達到了預期效果,也不徵求沈天涯的意見,招過小宋小李,擅作主張將沈天涯的桌子調了頭,擺到了馬如龍那個位置上,而且略往南面和牆邊靠了靠。這樣對面老張他們的桌子便處於這個位置的統領之下了,沈天涯再坐到這個位置上,立即就有了一種提綱掣領縱攬全處的感覺。怪不得馬如龍當初要把幾間辦公室打通,自己佔據這個獨特的位置,原來奧妙就在這裏。

    正忙着,剛才拿走沈天涯錢包的人買了糖果瓜子進來了,後面還跟着一幫人,都是來解饞的。處裏於是更加熱鬧了,集市一般。

    眾人散去後,沈天涯端坐在自己位置上,開始行使他處長的職能。他讓大家各就各位,主持召開了一個處務會,算是他正式任命處長後第一次開展工作。小李早已拿出處務會議記錄本,寫下了會議地點時間主持人和與會人。沈天涯簡單回顧了一下處裏前段工作情況,對下一段工作做了具體安排。接着問大家有什麼補充意見,老張幾個都發了言,沈天涯再綜合了各位意見,做了總結性講話。

    處務會結束,大家都説:“只要沈處請了客,工作上我們沒的説。”沈天涯笑笑,抓起電話打通一家他們去過幾回的酒店,訂了包廂。大家説這樣的好處長,他們還不堅決擁護,步步緊跟?

    中午一下班,大家湧到酒店裏,大幹了一場。

    接下來的幾天裏,就不斷有人要沈天涯請客。不過除了這天的糖果瓜子和請處里人是沈天涯本人掏錢外,其他處室和外單位的人名義上是沈天涯請客,結賬時卻是他們籤的單。這些人無非是找個藉口跟沈天涯多接觸接觸,用公家的錢培養私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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