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荒山之中,四下靜得很。
深山裏,總帶着幾分淒涼的靜寂,絕不是紅塵中人能想得到的。
雖然有風在吹,吹得樹葉颼颼的響,但也只不過使得寂靜的夜,更平添幾分蕭索之意。
白天經過了那麼多事,在這麼一個又淒涼、又蕭索的晚上,躺在一個陌生人家,柴房的草堆上面,你叫亞馬怎麼睡得着?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聽説書先生的故事
一個年輕的舉子進京趕考,路上錯過宿頭,投宿到深山裏一處人家,年邁的主人慈祥而好客,還有個美麗的女兒
主人看得出這少年舉子年輕有為,就要將女兒許配給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當夜就成了親。
第二天早上,他才發覺自己睡在一個墳墓裏,身旁的新娘只是一堆白骨,卻仍將他送的聘禮玉鐲戴在手上
亞馬一直覺得這個故事很浪漫、很有趣
現在卻突然覺得不太有趣了!
風還在吹,樹葉還在颼颼的響。
如此深山,怎麼會有這麼一户人家?
明天早上,我醒來時,會不會也是躺在一片墳墓堆裏?
當然不會,那隻不過是個荒誕的故事!
亞馬又笑了笑,但他不知道為甚麼?背脊上還是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幸好這位主人並沒有開口要把女兒許配給他,不然就真有點像那故事情節了
風更大了,吹得這柴門吱吱作響。
清冷的月光從門縫裏照進來,蒼白得就像那位萍兒姑娘的臉。
突然吱地一聲,這柴房的門被推開了,一條人影躡手躡腳地進來了!
是一條纖弱窈窕的人影,是那個阿萍!
亞馬突然背脊發涼,人卻閉上眼睛,不敢稍動。
阿萍輕輕地來到亞馬身前,仔細地凝視着他,良久才輕嘆道:武林種馬哼!
她緩緩舉起了手,她手中握着一柄鋒利的尖刀。
尖刀映着清寒的月光,映在亞馬臉上
她已雙手握刀,要往下刺入。
從這裏刺入,正是他的心臟,一刀穿心,立即送命,連半絲痛苦都不會有。
只要這一刺,就可以結束這個無惡不做的武林種馬就可以挽救無數少女的清白!
阿萍彷佛下定決心要往下刺了,突然她一看,窺見他左手小指上的那枚戒指。
玉清令?
她手上的衞兒時放鬆了下來,也立刻在亞馬面前跪了下來。
他怎麼會有這隻戒指的呢?這個惡名昭彰的武林種馬真的會是她們玉清教的令主?
阿萍心慌意亂,悄悄地伸手,輕輕地掀開他的衣襟。
亞馬摒息靜氣,耐着性子等待着,看看她到底在搞甚麼名堂
阿萍卻見到他健壯厚實的胸膛,皮膚潔淨光滑,卻找不到玉清教徒特有的那種印記。
阿萍不由疑心大起,喃喃道:沒有?
亞馬正想開口問她:沒有甚麼?
她卻玉手連揮,一剎那間已點了他身上七、八處大穴!
她雖然纖弱嬌柔,但一雙手卻是穩重得很,認穴又準又快,絕不在當世任何一位點穴名家之下。
亞馬這下非但已無法問她,連動都不能動了!
他雖自己不能動,卻有人抱着他動!
當然就是那個阿萍,她雙手一抄,就把亞馬抱了起來,抱出了柴房。
清冷的月光灑在樹林上,林中卻黑黝黝的不見天日。
阿萍輕車熟路,手中雖然抱着一個大男人,卻能迅速敏捷地穿林而入。
在一顆特別大的樹下,阿萍略一停步,再又縱身而起,並將亞馬托住,躍上了一處橫枝。
只這份輕功,就讓亞馬歎為觀止了,阿萍卻一再借着橫枝之力,將亞馬託得直上樹梢!
樹梢竟有這麼好一個去處!
原來她早已經營了許久,已經把這裏的豎直不合用的枝椏削去,又用結實的樹枝橫鋪直架,再鋪上厚的細軟枝葉,竟是一處居高臨下,視野極佳的眺望之處。
月色照得那潭泉水發白,她的小橋、茅屋全都清晰可見,只是從下面絕對看不到這上面來。
誰也不會想到這麼高的樹上,會有這樣舒適的地方!
亞馬寧可睡在這裏,也比睡那柴房的一堆稻草要舒服得多!
果然阿萍就將他放得躺下,頭手一拂,同時解開了亞馬啞穴。
亞馬能開口説話了,他説的第一句話卻是:解開衣襟,讓我看看你的乳房!
阿萍又羞又驚,怒道:果然是個可惡的色鬼!
對付這樣的色鬼,就是狠狠地將他揍一頓,然後將他這條闖禍的禍根喀嚓剪掉!
她纖手一揚,一耳光打來,誰知她這隻手卻被亞馬捉住,嘻嘻笑道:你若要打我?出手至少還要快一些!
阿萍又驚又怒,另一隻手果然疾如閃電,直戳他的腰際期門穴。
誰知仍是被亞馬捉住!
阿萍正要開口怒罵,卻被亞馬不由分説地摟在懷中,深深地吻了下去,同時低喝:噤聲!
被他這樣一吻,阿萍果然癱軟無力,正要努力推開他,卻隱隱聽到樹下的林中有腳步聲。
有很多人的腳步聲,而且腳步極輕,顯然都是武功高手,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那座茅屋團團圍住!
幸而阿萍早一步將他抱上樹來,也幸而亞馬耳朵很尖,能聽出有腳步聲。
亞馬低聲問:是來對付我的?
阿萍道:不,是來對付我爹的!
亞馬道:為甚麼?
阿萍道:我爹不性柴,他本姓廖,號稱三手劍!
亞馬暗驚,道:三手劍廖錦粥?怎麼會躲到這荒山野地裏來的?
他口中在問,眼睛卻緊緊地盯住這些人在看。
只見那些黑衣人,早已對那茅屋形成四下合圍之勢,其中一名身長玉立的錦衣大漢,一揮手發出訊號。
數十名黑衣人突然同時拋出手中長索,索頭帶着爪鈎,緊緊鈎住了這座茅屋。
一聲暴喝中,數十名大漢一齊用力拉扯。
這座茅屋就立刻四分五裂,一片片地四下散開。
就連屋頂也被扯得飛走。
只剩下一片屋子的地基,幾件牀鋪、桌椅、爐灶等傢俱。
卻沒有人,連半個人都沒有!
亞馬與萍兒身在這一高高的樹上,而廖錦粥又到哪裏去了?
那錦衣大漢厲喝一聲:搜!
數十名黑衣歹徒立時四散開來,逐寸搜索,當然也沒有任何結果!
一場有備而來的突襲行動,竟然無功而返?眾歹徒在喃喃咒罵中,終於離去
樹枝頂上的阿萍驚魂甫定,又耽心她爹了。
亞馬道:你放心,你爹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知道?
就在你掌刀要殺我的時候,他已經在窗外等着,隨時要出手救我
救你?他為甚麼要救你?
也許他看中我的人品才貌,也許他不想你未過門就做了小寡婦
她笑罵着捶打他,卻已被他擁進了懷裏,道:對了,我明明已點了你的重穴,你怎麼
亞馬笑道:這是你的點穴功夫還不夠熟練,也許因為你捨不得下手太重!
阿萍罵道:見你的大頭鬼!
亞馬道:你本來是要殺我的,為甚麼又不下手了?
阿萍道:因為你手上的戒指
亞馬道:這到底是個甚麼戒指?
阿萍道:這是我們玉清教的教主身分,玉清教徒成千上萬,不是人人見過教主,但是人人認得這隻戒指!
亞馬道:為甚麼?
因為這個!
她伸手掀開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膛。
就在她左乳內側,也就是心臟部位,也有一個鮮紅的刺青記印。
又是個豐滿的胸膛,又是朵可愛的鮮紅記印,與魚玄璣身上的一樣,亞馬卻注意到稍微的一點差別,那蛇尾的位置有些不同!
亞馬伸輕輕觸摸那記印,就引起阿萍一陣戰慄,卻又無限悸動,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貼了上去。
亞馬輕柔地將她擁在懷中,兩手又展開他那特有的挑逗技巧,慢慢將她引導入港
既然確定她是玉清教的子弟,而自己恰巧又有一隻代表教主身分的戒指,就等於已是自己的屬下,自己的財產,所以他心裏就更不必有任何歉疚與負擔!
阿萍果然在他的一番恣意愛憐之下頻頻顫抖,頻登高峯
亞馬一面引導着她的歡愉,一面試探着問道:你們玉清教為甚麼每個人都要在這裏,打上這樣一個記印?
阿萍道:玉清教不是道教,玉清兩個字是表示玉潔冰清,可以談戀愛,可以結婚生子,養兒育女,但男女雙方必須一輩子相互忠貞不二,從一而終
哦?
從正式宣誓入教開始,就由教中長老刺上這個玉清印也就是種下了毒誓,從此以後,任何人如犯下了不貞,或出軌的行為,就必會應誓毒發,內火焚身,七日七夜哀號而亡,就連教主、長老,都無法倖免
啊?
阿萍在他身下喘息,又幸福又滿足,道:例如説我今天跟你做了這件事,我這輩子就只能跟定你一個人
再也不許嫁人?
就算嫁了人,也不能再跟他做這種事,否則我就違反了忠貞不二,從一而終的毒誓,我也必將內火焚身七日七夜而亡!
亞馬這才嚇了一跳。
阿萍緊緊纏住他哀求道:所以,好好愛我吧
亞馬耽心的不是這個,他耽心的是:這樣説來,從今以後,我就再也不能去碰別的女人啦?
阿萍道:不,你跟我們不同,你身上並未有刺上玉清印你沒有被種下毒誓,所以你是沒有關係的!
亞馬這才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他這武林種馬天性就是要女人堆中打滾,你若要他永世只對一個女人忠貞不二,從一而終,還不如教他一頭撞死的好。
既然沒有這樣一項限制,興奮之餘,不由自主地打起精神,將阿萍弄得死去活來,欲死欲仙。
終於阿萍一陣哆嗦,陰精大泄,她已從快樂的高峯跌了下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很快又是晨光羲微,曉露初開的時候了。
阿萍蜷縮在他懷中,又幸福又滿足地睡着,亞馬卻一直心神不寧。
阿萍道:我看得出來,你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女人。
亞馬道:哪個女人?
阿萍道:魚玄璣,那位玉清觀的宮主!
亞馬默然。
阿萍又道:你打算怎麼去找?
亞馬仍是默然。
阿萍再道:昨日那條三岔路口你選了左邊,結果遇到我,如果選的是右邊,不知道會遇到誰?
亞馬跳了起來,道:不錯!昨天那老闆娘,為甚麼要告訴我一條錯了的路?
阿萍眨眨眼:老闆娘?甚麼樣的老闆娘?
亞馬嘆道:白白胖胖的一個老闆娘,只可惜酒是酸的,滷的牛肉硬得像石頭!
阿萍笑了:我本來是打算留在這裏等我爹的,但是陪你去見識一下再回來也無妨。
見識?見識甚麼?
當然是見識一下酸酒和硬牛肉!
她滿臉笑容,語氣卻比昨天的酒還酸,簡直像醋一樣。
亞馬道:算了,你還是乖乖的在這裏等你爹,免得錯過了
阿萍瞪眼道:昨天夜裏你把我家最後半隻兔子也吃光了,你不准我去,難道打算把我餓死不成?
這不能不説是個好理由,誰都駁不倒的理由,只不過醋味太濃!
亞馬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真的要到那地方去?
阿萍道:非去不可,我去定了!
還早得很,三岔路口上那個小酒攤卻居然已擺了起來。
早上趕路的人,本就比較多。
那愁眉苦臉的老闆,正在起火生爐子,弄得一身一臉都是煤煙。
那又白又眫的老闆娘,正鐵青着臉,在旁邊監督着他,好像滿肚子都是下牀氣嚇得她手裏抱着的孩子連哭都不敢哭。
可是那樣一張臭臉,一見到亞馬,她的心花立刻就開了,臉上也堆出了笑容。
旁邊牽着她衣角的孩子,本已為了要吃滷蛋捱了一頓揍,現在她已先將滷蛋塞到孩子嘴裏,表示她是個很温柔的女人,很慈祥的母親。
阿萍用眼角瞟着亞馬,吃吃的笑。
亞馬只有裝做看不見。
等老闆娘去切菜倒酒的時候,阿萍忽然附在他耳邊悄悄道:你實在冤枉了她,她雖然很白,卻一點也不胖,只不過比我豐滿了許多!
亞馬還是聽不到。
阿萍又道:你看她的皮膚,嫩得就好像要沁出水來似的,我若是個男人,不論她有沒有老公,都一定要想法子把她弄上手!
亞馬正要反駁,她又接着道:我看那老闆又老又醜,又瘦又幹,不像她老公倒像她爹
她愈説愈得意,好像還要往下説下去。
幸好酒菜已端上來了,老闆娘甜甜地笑着道:今天的牛肉可真是剛滷好的,相公你嚐嚐看!
姑娘我呢?
老闆娘瞪了她一眼,勉強笑道:相公嘗過了,姑娘再嘗也不遲!
這句話還未説完,她已扭過了頭,頭還沒有完全扭過去,臉已扳了起來。
阿萍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悄悄笑道:原來她是看我不順眼,看來我還是走了的好,也免得惹人討厭
她拿起杯酒,一飲而盡,突地又全部噴了出來,哇哇叫道:哇!果然是酸的,受不了,受不了!
她的人已竄上了亞馬的馬,打馬就走,又吃吃地笑道:這匹馬先借我,下次見面的時候再還給你,你總不至於小氣得連一匹馬都不願借給我吧?
這句話説完,人與馬都已遠去。
亞馬本來要追的,卻又停了下來。
他實在想不出為甚麼要去追人家的理由。
我既然沒有害過你,又沒有欠你的,你憑甚麼要來追我?
他就算追上去,人家一句話也能把他擋回來。所以亞馬只有看着她遠去,只有在那裏發怔、苦笑。
只聽那老闆娘道:那位姑娘是不是有點毛病?怎麼説起話來,總是瘋瘋癲癲的?
亞馬嘆了口氣,苦笑道:她沒有毛病,有毛病的是我。
老闆娘手裏搖着孩子,臉上帶着春花般的笑容,眼睛瞟着亞馬,輕輕的咬着嘴唇,悄悄道:那麼,你遇見我可真是運氣,我專會治你這種男人的毛病
亞馬摸了摸鼻子,突然站了起來。
他剛剛才對自己發過誓,只要看見女人對他笑,他立刻就走得遠遠的!
老闆娘好像很吃驚,瞪大了眼睛,道:相公你連一口酒都沒喝,就要走了嗎?
亞馬板着臉,道:這酒是酸的!
他正想轉身要走,只聽老闆娘大聲道:等等,我還有樣東西給你!
喝聲中,她突然將懷裏的孩子朝亞馬拋了過來!
孩子嚇得哇地一聲哭了,亞馬不由自主,已伸手將孩子接住。
就在這時,一旁蹲在地上起火的老闆,已箭一般地竄了過來!
老闆孃的身子也已掠至!
她其實一點也不胖,身子輕盈如飛鳥。
亞馬手裏抱着人家的孩子,下面又有張凳子擋住了他的腳
孩子正哭得好傷心,他怎麼忍心將一個正在哭着的嬰兒扔開?
亞馬絕不是那種狠心的人。
所以,他註定要做另外一種倒黴的人!
其實倒黴的人有時也是很舒服的。
現在,亞馬就躺在那裏,看來好像舒服得很!
這個地方很隱秘,絕對不會有人能闖得進來。
這張牀也很軟,枕頭不高也不低,何況旁邊還坐着個笑容如春花般的女人,正在喂他吃東西。
別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羨慕極了。
只有他自己一點也不羨慕自己。
他剛剛才被老闆與老闆娘二人聯手,一口氣點了自己身上七、八處大穴,還怕他武功太高,有可能以內功衝開穴道而逃走,所以又用浸過水的牛筋,將他的手腳分開,像大字形地縛在這張牀上!
現在他除了頭部之外,脖子以下的部位是一動也不能動的啦!
那老闆娘手裏端着酒杯,慢慢地倒入他嘴裏,媚笑着道:這酒酸不酸?
亞馬先把酒嚥下去,才能開口説話道:不酸。
老闆娘又夾了塊牛肉塞入他嘴裏,道:這牛肉好不好吃?
亞馬吞下牛肉才能説:好吃!
老闆娘眼波流動,笑得更甜了,道:我長得漂不漂亮?
亞馬道:漂亮極了。
她咬着嘴唇道:有多漂亮?
亞馬道:比天仙還漂亮!
她又逼問:比起那瘋瘋癲癲的小丫頭呢?
亞馬眨眨眼道:至少比她漂亮三萬六千八百五十七倍多了!
有這麼好的牛肉和酒,又有這麼漂亮的女人陪着你,你還愁眉苦臉幹甚麼?
亞馬道:因為我害怕,怕你那愁眉苦臉的老闆回來,把我滷在牛肉鍋裏。
老闆娘嫣然道:你放心,他不會回來了!
為甚麼?
因為我那老闆本是借來用的,現在已用過了,所以就還給人家了!
難道連孩子也是借來的?
當然,你以為我真的捨得把自己的孩子那樣扔?
她忽然拉開了衣襟,露出一雙堅挺飽滿的胸膛,道:你看我像是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嗎?
亞馬嚇的立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只可惜他閉得太早了些,要是再慢一點,定能看到她的左乳房心臟部分,也有一枚鮮紅的玉清印!
只聽她咯咯嬌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武林種馬竟也是個正人君子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再揑揑他的胸膛,柔聲道:你甚麼都好,就只是太瘦了一點!若是跟着我,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亞馬不由自主又睜開眼睛,還好她又已將自己衣襟遮好。
望着她那豐滿高聳的胸膛,亞馬實在不敢想像,她要用甚麼來養胖他?
她眼波流動,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想對你怎麼樣?
亞馬道:不知道。
她媚眼如絲,吐氣如蘭,伏下身來輕咬他的耳朵道:我要把你當做我的孩子!
亞馬笑了。
你可以説他是在笑,也可以説他是在哭。
有一種笑,本來就和哭差不多。
她嬌笑着道:剛才我把人家的兒子借來抱了兩天,才領悟到一件事
亞馬道:甚麼事?
天下最愉快的事,就是做人家的兒子!
亞馬道:我有個朋友卻不是這麼説的!
他怎麼説?
他總説:天下最愉快的事,就是喝酒。
你那朋友一定比豬還笨!要知道喝酒雖然愉快,但頭一天喝得愈愉快,第二天也就愈難受。
亞馬道:難受還可以再喝。
她瞪眼道:愈喝愈難受!
亞馬道:愈難受就愈喝!
她嘆道:哪有那麼多酒給你喝?
亞馬道:去買來喝。
用甚麼去買?
當然是用錢去買。
錢由哪裏來的呢?
亞馬笑道:賺錢的法子多得很
她冷笑道:賺錢的法子的確多得很,但總免不了要費點力氣,花點腦筋,就算你去偷、去搶,也並不是件容易事。
亞馬也只有承認,不費力就可以賺錢的法子,到現在還沒有想出來。
她卻展顏笑道:但你若做了人家的兒子,就甚麼事都不用發愁啦!錢來伸手,飯來張口,樣樣東西都有,你爹孃去替你拼命賺來,還深怕不合你的意你想,天下還有比這更愉快的事麼?
亞馬嘆了口氣,道:的確沒有了
她嫣然笑道:你既然已經明白,為甚麼我要把你當兒子,你還是擺出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難道從來沒有人要你做他的兒子?
亞馬苦笑道:這倒還真是生平第一次!
他説的是實話。
有人想把他當朋友,有人想把他當情人,也有人想把他當勢不兩立的仇人,還有更多的人把他當偶像!
但想把他當兒子的人,倒還真的連一個都沒有。
他簡直連作夢都想不到世上會有這種人。
老闆娘媚眼如絲,道:你知不知道我為甚麼要你做我的兒子?
亞馬道:不知道?
她低下頭附耳輕笑道:我想餵奶給你吃
這正是亞馬最想要做的,只不過他現在還不能這樣做,他只有眨眨眼睛,道:原來是這個原因,你若不説出來,我一輩子也猜不到。
她卻咬着嘴唇,道:你怎麼會猜不出來?每個人到了我這種年紀,都會想要個兒子的。
亞馬瞪瞪眼道:你費了那麼多力氣,為的就是想要我做你的兒子?
這個嘛本來不是的。
本來你想要的是甚麼?
要你的命。
是你想要我的命?還是別人?
她笑道:當然是別人,我跟你又不認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為甚麼要你的命?
亞馬嘆了口氣:原來你不是真的老闆娘,也是別人的小夥計。
她瞪眼道:誰説我是別人的小夥計?
若不是別人的小夥計,為甚麼要替別人做事?
我只不過是幫他的忙而已
幫誰的忙?
她眼珠子轉了轉,大概是不肯説出真情,只道:一個朋友。
亞馬道:你肯為了朋友殺人?殺一個無冤無仇的陌生人?
他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看他一定不是你的朋友,而是
她一驚道:是甚麼?
亞馬故意嘆道:是一個你打算跟他一輩子的男人,而他卻要用這件事情來做交換的條件!
她頓時臉色蒼白,急急爭辯道:也不是交換條件,他自認為他一定辦不成這件事,只有我才能辦得成!
為甚麼?
因為人人都知道武林種馬唯一的致命傷就是女人!
這下真是擊中了亞馬的要害。
他曾對自己發過多少次誓言,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女人手上
她又冷笑道:他也沒有要我殺你,他只要我把你捉住送到他那裏去活着送去!
亞馬目光閃動:你為甚麼不送去?
她的氣已消了,柔聲道:我怎麼捨得把你送去?
但是你已經答應了他
那隻因為我沒有看見過你,還不知道武林種馬的廬山真面目,竟比傳説中的更可愛!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柔聲道:一個女人為了他喜歡的男人,連親生的爹孃都可以不要的,何況朋友
亞馬嘆道:不錯,天下果然有許多丟下父母而跟男人私奔的
她卻深自喟嘆道:更何況,我已經瞧出他的無情無義,根本不打算與我忠貞不二,從一而終!
亞馬匆地一怔!
她繼續道:後來我才發覺,他早就有了別的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亞馬道:這不是很平常的事麼?這個社會上,男人三妻四妾,一點也不稀奇!
男人三妻四妾一點也不稀奇,甚至會得到別人的羨慕;女人卻不行,稍有行為不檢,就被交相指責,惡言咒罵,豈非十分不公平?
亞馬無言以對,只能轉變話題,道:現在你是不是準備把我留在這裏?
我打算留你一輩子。
你不怕他來找你算賬?
他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為甚麼?
這是我刻意經營的藏嬌金屋誰也不知道我有這樣一個地方!
但是,我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這屋子裏
誰説不能?我就要你一輩子留在這屋子裏,免得被別的女人看見!
亞馬道:我若想出去逛逛呢?
她咬牙道:你出不去!
亞馬道:你你總不能讓我一輩子像這樣躺在牀上吧?
為甚麼不能?一個女人為了她喜歡的男人,是甚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亞馬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道:這樣子看來,你是決心不把我送去的羅?
她嫣然道: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已下了這決心。
她輕輕咬了亞馬的鼻子,柔聲道:只要你乖乖的躺在這裏,包你有吃有喝,比做甚麼都舒服。
亞馬怔了一會兒,忽然道:這裏離你那朋友住的地方遠不遠?
她也一怔道:你為甚麼要問?
亞馬道:我只怕他萬一找來。
她咬着嘴唇道:他若萬一找來,我就先一刀殺了你,難後再自殺!
亞馬道:殺了我?為甚麼?
她道:我寧可殺了你,也不願意你毒火焚身七日而亡!
亞馬道:我為甚麼會毒火焚身?難道他是玉清教徒?
她道:我才是玉清教徒。
亞馬一怔!道:甚麼?原來你是玉清教徒?
他盯住她的胸膛,道:讓我看看!
她這才媚眼笑道:剛才給你看你還假裝聖人君子,這會兒又
她説着,已掀開了衣襟,露出她豐滿堅挺的乳房。
亞馬這下子看得目瞪口呆了,除了那枚鮮紅的玉清印之外,讓他咋舌不下的,是那一對巨型波霸,簡直比葉子媚還要有看頭。
見到他日瞪口呆的模樣,她倒吃吃笑道:對了,這才是我聽説過的武林種馬
她伏下身來,道:我説過我要餵你吃奶的
亞馬卻道:吃過後,接下來就會做別的事啦?
當然
只要一做了這件事,你就只能對我一個人忠貞不二,從一而終!
當然,你也要對我忠貞不二,從一而終否則你就毒火焚身
你又如何讓我毒火焚身的呢?
我要在你的左手中指刺一滴血,我的中指也刺一滴血,將你我的血混合在一起,然後在你胸口心臟的部位,用針剠上一個玉清印
哦?
這叫做歃血為盟,種下毒誓從此以後,你若再去沾別的女人,就
亞馬打斷她的話,道: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應該知道,這種事一定要兩情相悦才行!
她怒道:原來你們男人都一樣,從來不懂得忠貞不二!
那要看你有甚麼手段能擄得男人的心,我就知道有許多女人,她的丈夫一輩子都對她忠貞不二的!
你是説我還沒有獲得你的心?那是我還沒有給你時間讓你發覺我的優點,你也沒有給我時間讓我擄獲你的心。
她忽然從髮際拔下一枚金釵來,道:不過不要緊,我可以先造成事實,再慢慢的擄獲你
亞馬嚇一跳:你想幹甚麼?
我們先來歃血為盟
可是我還沒有答應!
不答應也不行!
你再這樣一意孤行,我可要走了!
她笑着再看了一遍他手腳上牢牢縛住的牛筋,道:你走得了嗎?
亞馬道:我就試試看!
忽然間,他一下子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手腳上的牛筋寸寸斷裂,就像煮熟的麪條一樣的容易斷裂!
她就像是看見一個死人忽然復活一樣,整個人都呆住了。
亞馬微笑道:看來我好像還能走。
她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吶吶道:你明明被我點住了穴道
亞馬道:你有沒有聽説過有一種功夫,叫做移穴換位?
她吃吃道:原來你剛才都是在做戲!
亞馬笑道:你能做戲,我為甚麼不能?
可是,可是你既然沒有被我制住,為甚麼還要跟我來呢?
亞馬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次他只説了一半實話,另一半是為了要見見那個在暗中主使,要害他的人。
他本以為她會把他送到那個人手中去的。
她緊緊地抱住他:你既然喜歡我,現在又為甚麼要走了?
亞馬也抱住她:因為這是兩情相願的事,我雖號稱武林種馬卻從不強迫任何女人,也從不被任何女人強迫!
她漲紅了臉,緊緊伏在他胸前,道:求求你,不要走
亞馬的手已開始不老實起來,一面笑道:我也不接受任何哀求!
他的手有魔力
她已開始顫抖
亞馬的手卻又停了下來,站直了身子。
我也必須把話説清楚,我甚至都不想有一個固定的家所以你若希望用玉清教的那種信念絆住我,你最好還是讓我走
誰知她不但沒有讓他走,反而將他帶得一起滾倒在牀上,喘息道:不要緊,不要緊,我是玉清教徒,我只要對你從一而終,不管你是不是都不要緊!
亞馬這才真的開始對她動情
只要亞馬對她動了真情,她就會得到無比的快樂
她在興奮、激烈、顫抖之餘,不斷地要求更多更多
即使是最大的食客,也終有吃飽的時候。她終於吃飽喝足了,她只能四平八穩地躺在那裏,連動都懶得動了!
亞馬望着她白白胖胖的身軀嘆道:其實我不能跟你歃血為盟,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
甚麼原因?
你看看這個!
他將左手小拇指上的戒指轉過面來,使那女首、烏爪、蝠翼、蛇身的一面向上。
她一見這戒指,立時臉色大變,掙扎起身,跪倒塵埃,恭身道:屬下蘭軫宮使女貝心瑜,參見令主!
亞馬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道:現在,你可願意跟我説實話?
貝心瑜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終於嘆道:令主見問,當然要實話實説!
那麼我問你,昨天我問你的那一輛馬車,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
貝心瑜道:昨日根本沒有馬車經過你追蹤的那輛馬車,很重要嗎?
你知不知道玉清觀,魚玄璣?
貝心瑜嚇一跳:當然知道,她是我們玉清教前一任令主離奇失蹤時,親自指定的代理人!
她就是被那輛馬車綁架去了!
可是沒有馬車經過我那裏,真的沒有!
那你昨天又為甚麼指點我往左邊一條路去?
因為因為
她漲紅了臉,卻始於説不出話來。
亞馬道:因為你那朋友要你把我指引過去送死
貝心瑜嘆了口氣,道:誰知道你卻命大福大,能活着回來
貝心瑜立刻去把他的衣服鞋襪全都取來,服侍他穿好,道:你既然要走了,為甚麼還不走?
亞馬失笑道:現在你為甚麼又要趕我走了?你在怕甚麼?
貝心瑜咬住嘴唇不説話。
亞馬道:你是不是怕我逼你説出那位朋友的名字?
貝心瑜一張又白又嫩的臉,已有點發青。
亞馬笑了:你放心,只要最可惡的男人,才會對一個服侍他穿衣服、鞋襪的女人用蠻力,我至少還不是那種人。
貝心瑜怔了!又嫣然而笑:想不到你竟是這麼好的男人。
亞馬道:我本來就是好人裏面挑出來的!
貝心瑜笑得更甜:現在你若還是願音做我的兒子,我還是願意收養你!
亞馬道:我願意,所以我隨時會回來吃你的奶!
貝心瑜大笑,挺胸而上,道:現在就吃兩口再走
誰知道就在這時,窗外突伏傳來一片驚呼聲!
七、八個男人的驚呼聲。
接着,就是七、八件兵器落地的聲音。
亞馬立刻箭一般地穿出窗子!
窗外本有一片很美,很幽靜的庭院。
但無論多美的庭園中,若是躺着七、八個滿臉流血的大漢,也不太美了。
地上掉的也不是兵器,是七、八件製作得很精巧的弩匣。
這種弩匣所發出的弩箭,有時甚至比高手發出的暗器還霸道。
這些大漢是哪裏來的?想用弩箭對付誰?
現在又怎麼突然被人打倒在地上了?
是誰下的手?
亞馬蹲下去,提起了一條大漢。
這人滿臉橫肉,無論誰都看得出他絕不會是個好人。
何況,就算樣子好看的人,若是滿臉流血,也不會好看了。
血是從他眼下承泣穴中流出來的。
所以他不但在流血,還在流淚。
血淚中有銀光閃動,好像是銀針,卻比針更細、更小。
再看別人的傷痕,也全都一樣。
慘叫聲是同時響起的,顯然這一羣歹徒是在同一時間被擊倒的。
發暗器的人,竟能在同一時間,用如此細小暗器擊倒八個人,而且認穴之準,分毫不差。
亞馬站起身來,長長地吐出口氣。
暗器手法如此高明的人,世上沒有幾個,這人會是哪一個呢?
突然間屋角有人影一閃。
亞馬用最快的速度掠過去。
他懷疑過很多事情,甚至懷疑過神,但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輕功。
亞馬的輕功無雙,已是件毫無疑問的事,但等他掠過屋後,人影又不見了。
亞馬突然覺得風很冷,心想:這人要的不是這些歹徒,是貝心瑜!
亞馬凌空翻身,箭一般竄回。
門還是開着的,他掠進去。
燈還在桌上,只有燈,沒有人。
斜陽照着屋角,貝心瑜不見了!
風從門外吹入,更冷。
亞馬的掌心漸漸潮濕,連眼眶都已潮濕。
竟然又是一個調虎離山計!
只不過這個敵人太快、太可怕
如果他真的要出手對付自己
亞馬已不敢想下去了。
任何人都要吃飯,所以任何地方都有飯館。
稍為大一點的地方,飯館就不止一家。
亞馬之所以選中了這一家,倒不是為了這家最有名,或是這家的菜最好吃。
他選中這一家,只因為偶而瞧見了門口的一匹馬!是昨天他用一小錠金子從一個陌生人手中強行買來,今晨又被廖阿萍強行借走的那一匹!
亞馬當然不會認錯,雖然大多的馬兒長得幾乎都是一個樣子,但是馬兒認人的本事卻絕對不容懷疑。
亞馬才一走過去,這匹馬就已認出了他,在他身上又挨又擦,打着呼嚕!
馬在門口,人呢?在不在飯館裏?
亞馬就這樣進了這家飯館,一眼望去,並無他要找的人,甚至連個稍微刺眼一點的人物都沒有。
所以飯館的店小二,都練成了一副好眼力,這個店小二也立刻認出,亞馬必然是位肯化銀子的人物,立刻迎上前來,點頭哈腰,道:樓上還有清靜雅座
亞馬隨者他上到二樓,卻聽到一陣粗鄙可厭的歌聲。是個粗壯的錦衣漢子,藉着酒意,拍桌高歌:
十七、八歲的小奴家,日日夜夜想婆家,有一天路上見咱家,咱一把抱了就回家
詞卑歌粗,四座譁然。
亞馬當然不須要理會這些,他只是上來找人的。
這樓上清靜雅座,只是四周靠牆部分有半截屏風隔出來的,中央部分依舊是一方方桌椅,三、五桌客人
那高聲唱着的粗漢,同桌卻有一錦袍老者作陪,又幹又瘦,正在阻止他:你醉了,不要唱了!
那粗漢哈哈大笑道:怎地?難道我唱得不好?
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大喝道:誰説我唱得不好?
他突然反身將鄰桌的一個酒客當胸抓了起來,厲聲道:你説我唱得好不好?
那酒客見他窮兇極惡,早已嚇得臉色發臼,連聲道:好好,好極了!
他哈哈大笑,一把將他按回座椅上。
亞馬飛快環視這樓上,也未見到廖阿萍的影子,正打算離開這可厭之處。
匆聽一陣蕭聲幽幽,從樓下傳來。
一名十一、二歲的垂髻弱女,牽着一個盲叟衣角,上得樓來。
這女孩伶仃瘦小,面色蠟黃,走上樓來,便不住輕咳了一咳。
那盲叟鶉衣亂髮,面容憔悴,亦是久病初愈的模樣。
但簫聲吹得甚是悠揚悦耳。
老人走上樓來,喘了口氣,道:伶伶,給爺台們消遣一段
伶伶依言手按衣角,福了一福,輕輕道:唱得不好,請爺台們原諒,唱得好,就請爺台們賞咱們祖孫兩個飯錢。語音柔弱,楚楚可憐,亞馬心中大是惻然。
只聽盲叟簫聲一轉,小女孩啓口輕唱:
水淨沙明,輕煙小岫,西溪一帶清光
誰知剛才那粗漢忽地伸手一拍桌子,大喝道:不好,唱得不好,待大爺教教你
伶伶嚇得歌聲打住,面色慘變。
那粗漢一步竄了過去,劈手就要去奪那盲目老人手中竹簫。
酒客們見到這種場面,有的心中厭惡,有的大為氣憤,有幾個怕事的早已悄悄要溜走。
亞馬身形一閃而至,伸手要攔,喝道:兄台住手!
誰知那粗漢雖然酒意甚濃,手卻甚快,只是一閃一扭間,已從亞馬脅下溜了過去!
亞馬大吃一驚!能從他這一攔之下溜脱的,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而這粗漢仍大喝往前撲去,大喝道:死老頭,快拿來!
眼看他要撞到那小女孩,亞馬不由自主地伸手先將伶伶拉開,以免撞傷。
誰知這粗漢語聲未了,突地翻身跌倒地上,竟再也動彈不得。
那錦袍老者面色一變,肩頭一聳,凌空躍到,冷笑道:老丈好高明的手法,犬子無知,竟未看出老丈是個高人!
盲目老人木然道:你説甚麼?
他面色冰冰冷冷,讓人不由自主心中發寒。錦衣老者轉身一看,只見他兒子僵木如死,雙精怒凸,詳細察看一遍,竟不知是被甚麼手法點中了穴道?
以他的武功經歷,竟解不開來,心頭不禁駭然,轉身而起,吶吶道:老丈
那盲叟面色木然,轉向孫女兒道:這位爺台醉了,伶伶,咱們走!
伶伶正牽着亞馬的手,卻恰巧摸到他的戒指,不由好奇轉過正面來一瞧,突然驚喜地向他叫道:叔叔!
亞馬正在一怔間!又聽樓梯一陣響動,一條錦衣高冠,身量瘦長的漢子,快步奔了上來。
那個又驚又急的錦衣老者,一見這瘦長漢子出現,心頭大喜,正要開口,那瘦長漢子卻只是微一抱拳,以示見禮,旋即趨向那盲目老者,恭聲道:趙子琛,敬問翁老前輩大安!
只見盲目老人變色道:你是誰?誰是翁老前輩?
趙子琛微微一笑,道:前輩自不認得小人,小人只是代我家主人,恭請老前輩到城外一敍。
盲目老人厲聲道:誰是你的主人?
趙子琛道:我家主人只令小人轉告翁老前輩,説二十年前塞外飛騎的故人,渴思再見翁老前輩一面。
盲目老人身子陡然一震,呆呆地怔了半晌!緩緩道:在哪裏?
趙子琛道:小人這就恭迎前輩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