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在注意站在木屋前廊上默想的這位一臉慈祥的老太太,一定認為她心中思量的,無非是如何打發這一天的一些計劃而已。也許去懸崖古堡賞景,去詹姆斯鎮逛街,坐車去鵜鶘角吃頓午餐,或者悠閒地在海灘消磨一個上午。
然而,這位慈祥的老太太心中苦思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的心情可用整裝待發,躍躍欲試來形容。
“非得采取行動不可了。”瑪波小姐自言自語地説。
同時,她也確信時間不多了。緊要關頭已迫在眉梢。
可是有誰能完全相信她能提出的事實呢?她認為,只要訪問充裕,她自己就可以把事體弄個真相大白的。
她所發現的已經不少了。只是,還不夠——還差得太多。
然而,時間卻已不多了。
她心有不甘地意識到,在這個人間仙島上,她是連一個老搭擋也沒有了。
她滿懷遺憾地懷念起在美國的那夥朋友了——亨利-柯立賽林爵士,總是不厭其煩地聽她細訴——他的義子德模,儘管他在倫敦探所的地位日益增高,每逢瑪波小姐有高見要發表的時候,他仍是深信她決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可是,那位一口軟語的當地警官會把一個老太太所説的急事當真嗎?葛蘭姆醫生呢?可惜他並不是她此刻所需要的人——他心太軟,也太猶豫,決不是一個當機立斷、迅速採取行動的人。
瑪波小姐感到自己有些像個萬能之神旗下的卑微副手,幾乎要用聖經中的話大聲求助了。
誰為我去?
我遣誰去?
慢慢地,有聲音傳到她耳邊來了,但是瑪波小姐卻怎麼聽也不像是她心中祈禱的迴響。她心頭只覺得那像是一個男人叫他的狗的聲音。
“嗨!”
瑪波小姐腦子裏正在苦思,也就沒有去注意。
“嗨!”聲音更大了,瑪波小姐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了一下。
“嗨——!”賴菲爾先生不耐煩地喊着。他又加了一聲:
“你——那邊的——”
瑪波小姐起先還不曉得賴菲爾先生那聲“嗨,你!”是衝着她叫的。從沒有人用過這種方式召喚過她的。也的確太沒禮貌了。他一切自以為是,大家也早已接受此一事實了。瑪波小姐自她的木屋與他的之間的距離望了過去,就看見賴菲爾先生正坐在涼廊上向她招手。
“你是在叫我嗎?”她問道。
“我當然是叫你了,”賴菲爾先生説:“你以為我叫誰呢——叫貓呵?過來。”
瑪波小姐找了找手提袋,拎了起來,就踱了過去。
“沒有人扶,我是沒法子到你那邊兒去的,”賴菲爾先生解釋説:“只好麻煩你過來一趟了。”
“喔,是呀,”瑪波小姐説:“我瞭解。”
賴菲爾先生就近指了個椅子給她。“坐下,”他説:“我要跟你談談。這島上好像出了怪事了。”
“可不是嘛,”瑪波小姐説着就在指給她的椅子上落了座。
她習慣性地自袋中取出了編織的毛線。
“別又織起那玩意兒來了,”賴菲爾先生説:“受不了。最討厭女人織毛線了。煩死了。”
瑪波小姐把毛線放回到手提袋裏,她這麼做並非刻意遵命,卻只是對一個暴躁的病人稍加寬忍而已。
“這幾天,這兒的閒話很多,”賴菲爾先生説:“我敢説你是最熱中的一個。你,跟那個牧師還有他妹妹。”
“以目前的情況來説,”瑪波小姐凜然地説:“也許閒活是該傳出來的。”
“這個島上的土女子被人刺死了,屍體被人在樹從裏發現。可能是很尋常的事。跟她同居的那個小子也許吃了另一個男人的醋——再不就是他另有了新歡,她嫉妒了,兩人動起火來。熱帶地區的風化事件。反正不離這類的事。”
“不是的。”瑪波小姐搖着頭説。
“這兒的官方也不認為如此。”
“他們告訴你的一定比我多。”瑪波小姐提醒了他一句。
“不管怎麼説了,反正你總比我知道的多。你喜歡聽風言風語的。”
“那當然。”瑪波小姐説。
“除了聽是非之外,你是閒得無聊了,是吧?”
“經常很能一新耳目,也挺有用處的。”
“我告訴你,”賴菲爾先生很入神地看着她説:“我看錯了你了。我通常看人是不會錯的。你其實很不簡單。有關白爾格瑞夫少校的那些傳言,還有他常説的那些故事;你認為他是被人害死的,是不?”
“我怕是錯不了的了。”瑪波小姐説。
“不錯,他的確是被人害死的。”賴菲爾先生説。
瑪波小姐深深抽了一口冷氣。“已經確定了,是不是?”
“是的,十分確定。是戴文垂告訴我的。我倒不是口無遮攔,反正驗屍的結果總會公佈的。你跟葛蘭姆醫生談了些事,他去找戴文垂,戴文垂報告了這兒的行政當局,刑事調查局也接到了通知,他們研討之後認為事態可疑,於是就把白爾格瑞夫老頭子給挖了出來,解剖驗了屍。”
“他們發現了什麼?”瑪波小姐詢問道。
“他們發現他體內有一種能致人於死,只有醫生才念得準確的毒素。我模模糊糊記得好像是什麼氯、氫碳酸不純苯之類的。這當然不是正確的學名,不過聽起來好像是這一類的名字。警方、醫生故意用這個名稱,我猜大概是不願意讓人知道。這東西説不定平常的名字很容易唸的,像依維磐、已比妥或是伊斯登糖漿之類的名字吧。用學名是來唬門外漢的。
反正,聽説份量夠的話能要人的命,但是症狀卻跟因暴飲而引起的高血壓症差不了多少。事實上,大家起先也沒有大驚小怪,也沒有人問起過。現在卻有人問他到底有沒有高血壓的毛病。他跟你説過他有這毛病嗎?”
“沒有。”
“就是説呀!可現在大家卻都認為那是當然之事了。”
“他顯然跟人談起過。”
“這跟見鬼是同一回事,”賴菲爾先生説:“真正碰見鬼的人我們是碰不着的。通常都是什麼遠方表親、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了。我們暫且不談這個。大家認定他有高血壓,是因為在他房中發現了一瓶降血壓的藥丸——問題的真正關鍵正在這裏,我看那個被刺的女人跑去跟人説那瓶藥是另有人放在他屋裏的,而那瓶藥卻是那個叫葛瑞格的傢伙所有。”
“戴森先生血壓高。他太太提起過。”瑪波小姐説。
“這麼説,把藥放在白爾格瑞夫房裏,是為了讓人相信他有高血壓,以使他的死亡看起來很自然的。”
“一點不錯,”瑪波小姐説:“而這個説法散佈得蠻有技巧的,説他常跟人提起他有高血壓的毛病。不過,你也曉得,散佈傳言並非難事。很容易。我這輩子可看得多了。”
“那還用説。”賴菲爾先生説。
“只要悄悄地這兒談幾句,那兒留幾句就行。”瑪波小姐説:“不要説是自己知道的,只説是某太太説是某上校告訴她的。反正是二手、三手、甚或轉了四手都行,這樣就很難找出最先是誰傳出來的了。容易得很。聽了你説的人,又會當作是自己最先知道的事去傳給別人。”
“有個人是相當機伶的。”賴菲爾先生心有所思地説。
“不錯,”瑪波小姐説:“我也認為是有人刻意地機敏了。”
“依我看,這女人是看見或知道一些事情,想要用來勒索人的。”賴菲爾先生説。
“她也許並沒有勒索的念頭,”瑪波小姐説:“在這種大飯店裏,女服務生常常會知道一些人們不希望傳出去的事。因此,他們就多給點小費或是塞個紅包之類的。這女子可能起先也不知道她所曉得的事情竟有那麼重要。”
“可是她背上終歸還是捱了一刀。”賴菲爾先生毫不留情地説。
“不錯。想必是有人要堵上她的嘴。”
“那麼,讓我聽聽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吧?”
瑪波小姐很謹慎地看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認為我知道的會比你多呢,賴菲爾先生?”
“也許不多,”賴菲爾先生説:“不過,我倒很想聽聽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為什麼呢?”
“在這個地方!”賴菲爾先生説:“除了賺錢之外,閒着也是閒着。”
瑪波小姐有些不大相信。
“賺錢?在這裏?”
“興致好的話,一天可以發出五、六封秘碼電報,”賴菲爾先生説:“我就是用這個方式來打發時間的。”
“是投標接管吧?”瑪波小姐像説外國話似地似懂非懂地問。
“差不多了,”賴菲爾先生説:“也就是以智鬥智了。可惜費不了多少時間,因此,我對這件事就發生興趣了。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白爾格瑞夫常跟你閒聊。我看,也是因為別人也沒那份耐心。他跟你説了些什麼?”
“他跟我説了好多掌故。”瑪波小姐説。
“這我知道。多半是煩死人的事。聽一次已經夠人受的了。
倒黴的話,碰上了他,聽上三、四次也沒準兒的。”
“我曉得,”瑪波小姐説:“我怕男士們上了點年紀都會如此的。”
賴菲爾先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可沒有到處跟人講掌故呵。”他説:“你説吧。是從白爾格瑞夫説的一個掌故開頭的吧?”
“他説他曉得一個殺人兇手。”瑪波小姐説:“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她的聲音顯得十分委婉:“因為我想這種事誰都經歷過。”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賴菲爾先生説。
“我不是指什麼具體的事件,”瑪波小姐説:“不過,賴菲爾先生,你總是該曉得,要是你好好回憶一下一生中所經歷過的各種事情,不是會碰上有人漫不經心地説:‘喔,是了,那個人我很熟——他是突然暴斃的,人家都説是他太太害死的,但是我敢説那都是瞎扯的。’這種事你不會沒聽説過吧?”
“這,我想是有的——這一類的事情是有的。可是,通常——都不是很當真的呀。”
“不錯,”瑪波小姐説:“可是,白爾格瑞夫少校卻是個很認真的人。我認為跟人説掌故,在他是莫大的樂趣。他説他有一張那個殺人兇手的小生活照片。他正要拿給我看,但是——事實上——他沒拿給我看。”
“為什麼?”
“因為他突然看到了什麼,”瑪波小姐説:“我懷疑,他該是看到了什麼人。他的臉色一下子通紅起來,趕忙把照片塞進皮夾子裏,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
“他看見誰了?”
“我也磋磨了好久了,”瑪波小姐説:“我在自己的木屋外頭坐着,他差不多坐在我正對面——不管他看見的那個人是誰,他是從我右肩頭方向看到的。”
“有人從小路上走來,在你的右後方,那是去小溪和停車場的小路呵——”
“是吧。”
“那時有人從小路上走過來嗎?”
“有。戴森夫婦跟希林登上校夫婦。”
“還有別人嗎?”
“那我就沒看見了。當然,你的木屋也在他的視野之內……”
“嗯。那麼我們可以把伊淑-華德絲跟我那個小個子賈克森也包括在內。對不對?依我看,他們兩人都有可能在木屋裏出來又進去,而你卻看不到。”
“也許可能,”瑪波小姐説:“我一時沒有轉過頭去看。”
“戴森夫婦,希林登兩口子,伊淑還有賈克森。這幾個人之中,有一個是兇手。當然了,還有我自己。”他後頭這句話,想必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瑪波小姐淺淺地笑了笑。
“他説過那兇手是個男人嗎?”
“是的。”
“好。這樣就得減掉艾芙琳-希林登、幸運與伊淑-華德絲;那麼,姑且把這玄而又玄的事當作是真的吧,你那名兇手必定是戴森、希林登或是我那甜言蜜語的賈克森了。”
“要不就是你自己。”瑪波小姐説。
“可不要惹我呵,”他説:“讓我先來告訴你我心裏認為最怪的事,也好像是你沒有想到的。假設三人中有一個是的話,那麼白爾格瑞夫這個老頭子以前怎麼會沒有認出來呢?真是笑話,他們成天坐在一塊兒,大眼瞪小眼地,少説也有兩個禮拜了。這是怎麼説得通。”
“我看也能説得通。”瑪波小姐説。
“好,那你説説看。”
“你聽我説,按白爾格瑞夫少校跟我説的,他本人可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那是個醫生告訴他的事。那個醫生把那張照片當作古玩送給他了。當時少校也許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看完了也就塞進皮夾子留作紀念了。偶爾,也許他又跟別人説那個故事的時候,也拿照片來給人看看。還有一點,賴菲爾先生,我們可也不知道他説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跟我説的時候,也沒有説。因此,這個掌故他跟人説了可能有好多年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也説不定。他有些老虎的故事大概是廿年前的事呢。”
“不止吧!”賴菲爾先生説。
“所以説呀,我認為白爾格瑞夫少校果若偶爾碰上那個人,他也不會認出來就是像片裏那個人。我認為可能是,該説一定是,他跟我説的時候,一邊在皮夾子裏找那張照片,拿出來之後,低着頭看,仔細端詳那張臉孔,抬起頭來,猛然看見同一張臉,或是有一個像極了那張臉的人從十或十二碼的地方迎着他走了過來。”
“嗯,不錯,”賴菲爾先生説:“不錯,很可能。”
“他立時抽了個冷子,”瑪波小姐説:“趕緊把照片塞回皮夾子裏,就大聲地談起別的事了。”
“他那時候也不可能有準呵。”賴菲爾先生很老道地説。
“不錯,”瑪波小姐説:“他不一定準知道。但是後來他一定會好好再細看看那張照片,也會再看看那個人,想要拿個準兒,看只是兩個人很相像呢,還是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賴菲爾先生沉思了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有一點,説不通。動機不夠充分。完全不充分。他跟人講話,聲音很大,是不?”
“是呀,”瑪波小姐説:“很大。他一向都如此,”“一點也不錯。他總是扯着喉嚨吼。那麼,不管是誰走了過來,一定聽得見他説的了?”
“我想四近總聽得見的。”
賴菲爾先生又搖起頭來。他説:“太玄了,真是玄而又玄了!誰聽了他説的事都會笑出聲來的。一個老糊塗跟人説一個別人告訴他的故事,還拿照片給人家看,説的卻是一件多年之前發生的謀殺案!或至少一、兩年之前的事。這怎麼可能使那個有問題的人擔心?一點證據都沒有,只是一點點道聽途説,轉過兩手的老故事。那個人甚至可以承認的確長得很像,他可以説:‘真是的,我的確很像那傢伙,可不是嗎!
哈,哈!’沒人會把白爾格瑞夫老頭子的指認當真的。告訴你,我自己就不會信以為真的。那個傢伙,果若真是他的話,也沒什麼好怕的。這種指認最容易一笑置之的。他幹什麼要去把白爾格瑞夫殺掉?全然不必要嘛。這你也該想得到吧,”“喔,這我當然想到了,”瑪波小姐説:“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這也更讓我感到不安。説實話,我昨晚一夜睡不着覺。”
賴菲爾先生眼睛看定了她。“你心裏到底有什麼看法?”他冷靜地説。
“當然,也許我的看法都不對。”瑪波小姐帶些猶疑地説。
“很可能,”賴菲爾先生仍是一副凌人的口吻説:“不管怎麼樣了,你且説説你在夜深之時心頭到底在想些什麼吧。”
“可能有很強烈的動機在背後,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又有——很快又有人被害的話、”賴菲爾先生眼睛瞪着她,身子想要坐正一點。
“你最好説清楚一點。”
“我是最説不清楚的了,”瑪波小姐的活愈説愈快,也有些不太接得上,雙額上也泛起了紅暈。“假設有人真是設下了謀殺的詭計。你該記得,白爾格瑞夫少校跟我説的是有一個男人,他太太不清不白地就死了,後來,過了一段時期,在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又有人被害了。另一個男人的太太在同樣的方式下被害,跟他説這個故事的醫生認出了是同一個男雖然換了一個姓名。你看,會不會是這個兇手是那種殺人成了習慣的兇手?”
“你是指,史密斯、浴缸豔屍之類的案子。那就是了。”
“依我的推斷,”瑪波小姐説:“以及聽聞中所得,一個男人如果第一次做出這種邪惡的事,且能消遙法外,他會洋洋得意的。他會認為輕而易舉,以為自己很精明。於是,他重施故技。到後來,正如你説的,就像史密斯跟他浴缸裏的新娘一樣,變成了習慣。每一次地點不同,名字也換一個。但是罪行卻是差不多一樣的。所以我覺得——當然,也許我這種想法完全不對——”
“可是,你覺得並不對,是不是?”賴菲爾先生使了點技巧問道。
瑪波小姐沒有回答,一逕説自己的,“——如果這樣,而這個人——這個人又在這裏計劃一次謀殺,比如説,要除掉另一個太太,而這已經是他幹下的第三、第四次殺人了,那麼,白爾格瑞夫少校説的事就大有關係了;因為那殺人兇手是不能讓人點破其中有任何類似之處的。如果你還記得,那個史密斯就是這樣被抓到的。他犯案的情節引起了一個人的好奇,用來跟另一個命案的剪報相互比較,而破案的。所以説,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懂吧?要是這個壞人已經定下了犯罪的計劃,而且不久就要下手,他是不能容許白爾格瑞夫到處跟人談這件事,而且拿照片給人看的。”
她停住了,眼睛懇切地看着賴菲爾先生。
“所以你看,這個人不得不立即採取行動,愈快愈好。”
賴菲爾先生髮話了:“也就是説當天晚上,呃?”
“正是。”瑪波小姐説。
“手腳真快,”賴菲爾先生説:“不過的確來得及。把藥丸放進白爾格瑞夫老頭子房中。散佈他有高血壓的謠言,然後在他喝的農夫果汁酒中下一點那種沒人叫得出名堂的毒藥。
對不對?”
“對呀。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再去煩心也與事無補,要注意的是下一步。此刻,白爾格瑞夫少校已經除掉,照片也沒有了,這個人可以按計劃進行他的謀殺了。”
賴菲爾先生吹了一聲口哨。
“你全都算計好了,是吧?”
瑪波小姐點了一下頭,然後用一種極少用堅決幾近獨斷的語氣説:“而且我們必須制止他,你必須要制止他,賴菲爾先生。”
“我?”賴菲爾先生吃了一驚地問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富有而顯要,”瑪波小姐開門見山地説:“大家會聽你的話,也會聽你的主意。他們決不會聽我的。他們會説我這個老太太在胡思亂想。”
“他們可能會那麼説的,”賴菲爾先生説:“那才更愚蠢了呢。不過,説真的,聽你平常所講的,大概沒有會認為你頭裏會有腦子的。其實,你的頭腦很有條理。一般女人通常是沒有的。”他很不舒服地在輪椅上動了動身子。“伊淑跟賈克森跑到哪兒去了?”他説:“我得挪挪身子。不行,你不會弄。
你力氣不夠大。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居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我去找他們去。”
“不要,不要去。你待在這兒——把事情弄個清楚,到底是哪個呢?放蕩招搖的葛瑞格?一言不發的希林登還是我那個小子賈克森呢?總出不了這三個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