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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輕闖慈航

    歐陽七與雷小龍二人按著追蹤術顯示的路線,一路尋來,卻是九江城外一座寺廟,寺名“慈航寺”。大白天,卻廟門深掩。歐陽七與雷小龍心知必有古怪,也不敲門,逕自翻過圍牆進入。正殿主祀觀音大士,法相莊嚴,二人不由心頭一震,立時起了肅穆之心。正殿中空無一人,二人放輕手腳,來到後進禪房。只見庭院花木扶疏,四下打掃得一塵不染,甚是清幽,確是個清修的好地方。庭院中亦無人,卻聽見一禪房中有人談話,二人近前一聽,聞一人道:“不可能!那東西明明在南宮世家,怎麼會找不到?”這聲音卻似曾相識。

    另一人道:“孟掌門是懷疑在下把東西藏起來了?”

    歐陽七與雷小龍一聽見“孟掌門”,心中一凜。雷小龍用手指沾了口水,在紙窗上戳了一個小洞,湊上去一看,差點叫出聲來。只見房中坐著四個人,那鬼麪人、一個老和尚,另兩人竟是孟昭、陸開元。雷小龍知道孟昭、陸開元均是一流高手,再偷窺必被發現,對歐陽七比個手勢,二人彎了身子,隱在牆下。

    又聽得陸開元道:“並不是我們信不過閣下,不過事關重大,我們不能不小心。”

    孟昭道:“不錯!如果不能坦誠合作,不如分道揚鑣。”

    鬼麪人道:“二十年前,你怎麼不説這句話?現在當上掌門,就想過河拆橋嗎?只怕沒那麼簡單!”

    孟昭道:“你這是威脅我們?”

    鬼麪人道:“孟掌門言重了!這件事要是傳開了,大家都不好過。幾位最好想清楚。”

    另一聲音道:“當年老衲一念之差,種下的因,今日得此果,也是報應。”此人顯然是那老和尚。

    鬼麪人道:“大師的意思,是不願意繼續合作了?”

    老和尚道:“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執著?”

    陸開元道:“大師説得倒輕鬆!事情要是揭穿了,我們當中任何人都扛不下來。大師不執著,難道等著身敗名裂嗎?”

    雷小龍與歐陽七對看一眼,不知陸開元、孟昭、老和尚與這鬼麪人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而這件事似與二十年前武林恩怨有重大關聯。南宮世家慘遭滅門,顯然也與此事有關。孟昭所説的“那東西明明在南宮世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如果找到這件東西,必可揭開許多謎團。

    偏偏就在此時,一個小和尚打庭院經過,看見歐陽七及雷小龍,嚷道:“什麼人?你們在那裏做什麼?”禪房中四人聞言,立即衝了出來。孟昭道:“原來是歐陽七和雷少莊主!”

    陸開元道:“你們都聽見了?”

    雷小龍道:“我要是説我沒聽見,你們一定不相信,是不是?”雷小龍一邊説話,一邊踱方步,心想,孟昭和陸開元的武功都在他之上,鬼麪人的武功則與歐陽七不相上下,就算老和尚真的看破紅塵,兩不相幫,己方仍居下風,這個架不能打,但既被發現,要逃只怕也不容易,唯有挾持小和尚作人質。於是慢慢走到小和尚身旁,道:“其實我的耳朵真的不太好,還不如這位小師父呢!”説著,右手一指小和尚,突然手一伸、一探,抓住小和尚的脖子,道:“有誰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小和尚嚇得臉都白了,道:“主持救我啊!你放了我!你想幹什麼?主持!你快點救救我啊!”

    老和尚道:“阿彌陀佛!施主千萬不可濫殺無辜。”

    雷小龍道:“你讓我們走,我就放了他。”

    孟昭冷笑道:“雷少莊主,你也太天真了!只憑一個小和尚,就想威脅我?”話未説完,人已欺近,一掌拍向小和尚。歐陽七上前格開這一掌,對雷小龍使個眼色,雷小龍鬆開小和尚,二人便飛奔而去。二人均明白孟昭寧可殺了小和尚,也不讓雷小龍和歐陽七離去,硬要拿小和尚當人質,只有平白多添一條冤魂。

    歐陽七與雷小龍出了慈航寺,鬼麪人、孟昭、陸開元在後頭緊緊追趕,毫不放鬆。歐陽七要甩開鬼麪人糾纏本非難事,怎奈雷小龍武功不好,輕功也是五人之中最差的。鬼麪人幾個起落已到了歐陽七和雷小龍前頭,攔住二人去路,二話不説,出手就打。三人剛交上手,孟昭、陸開元趕到,立即出招。歐陽七對付鬼麪人不成問題,雷小龍卻不是孟昭、陸開元的對手,才過五招,已捱了三掌。雷小龍道:“你們殺了我,不怕我爹向你們尋仇嗎?”孟昭道:“人人都知道你中了鐵刃謀一掌,傷勢不輕,又被下毒在後,可沒人知道你今天碰上我們!”言下之意,今日不但誓殺雷小龍,還要將這筆賬賴到鐵刃謀頭上去。雷小龍沒想到孟昭為人如此陰險,既驚訝,又不齒。兩人一面説話,手中攻勢不停,孟昭施展擒拿手,抓向雷小龍咽喉,雷小龍一矮身,堪堪避過,卻讓孟昭抓下頭帶。

    雷小龍打不過孟昭、陸開元,心中暗暗叫苦。歐陽七眼見雷小龍有危險,偏偏又被鬼麪人纏住,無法分身相助,著急萬分,一分神,肩頭捱了一掌。歐陽七反應奇快,藉這一掌之力身子向後一彈,正好退到陸開元身旁,反手就是一掌。陸開元原本專心對付雷小龍,不料歐陽七倏忽而來,心頭一驚。陸開元不愧是一派掌門,身手甚是了得,只是一驚,一個移形換位,便讓過歐陽七一掌。歐陽七不待鬼麪人上前,右手“阿修羅指”指向鬼麪人,迫得鬼麪人又退了三步,左手“拈花神掌”拍向孟昭,孟昭側身一讓。歐陽七迅捷無比的三招逼開三人,講的是一個“快”字。對方卻也都是一流好手,只稍稍一讓,三人六掌齊至。鬼麪人原本和歐陽七、雷小龍相距最遠,但他武功最好,竟與孟昭、陸開元同時攻到。這三人聯手,聲勢驚人。歐陽七急中生智,在雷小龍背上一拍,雷小龍身子騰空而起,向前飛出數十尺遠。對方不防歐陽七有此一手,不由一楞。就這麼一楞之際,歐陽七“燕子三抄水”掠出,身形何等快速,已趕上雷小龍。人在半空,雙掌在雷小龍肩頭一拍,雷小龍又飛出老遠。鬼麪人贊聲:“好!”身形展動,立即追了上去。雷小龍但聞耳邊風聲呼呼,身子在半空不斷飄飛,居然玩性大起,不住笑道:“好玩!好玩!”

    歐陽七輕功極佳,不在鬼麪人之下。雷小龍得歐陽七相助,鬼麪人一時也趕不上他,孟昭、陸開元二人雖然落在後面,卻也是緊追不捨。歐陽七此舉頗耗內力,時間一久,便有些難以為繼。雷小龍也不盡是貪玩,眼觀四面,但見來至一座小山丘下,前方正有一山洞,洞口不大,僅可容一人通過,朗聲道:“七哥!前面有個山洞。”歐陽七會意,在雷小龍背上又是一拍。這一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雷小龍雙腳略一使勁,正好穩穩落在山洞口。雷小龍進了山洞,歐陽七跟著上前,守住洞口,鬼麪人已然追近。不多時,孟昭、陸開元也趕到。歐陽七站在山洞口,朝外發掌,一夫當關,敵方一時倒也攻不進來。只是歐陽七先前一陣狂奔,此刻又不斷髮掌,頗耗內力,捱得了一時,卻難以持久。雷小龍在山洞中撿了幾塊石頭,在洞口布了個陣,便與歐陽七退入洞中。如此一來,歐陽七與雷小龍固然出不去,對方卻也進不來。

    歐陽七道:“萬一他們生火,用煙燻我們怎麼辦?”

    雷小龍拍手讚道:“好啊!真細心!你真是越來越聰明瞭!你看看,這個山洞這麼大,洞口那麼小,能進來多少煙?注意到風向了嗎?他們倒來熏熏看。”

    歐陽七仔細一看,這山洞洞口朝東,從外面樹枝晃動情況來看,吹的是南風,風勢還不小。歐陽七略為寬心,遞給雷小龍一顆內傷藥,兩人運功調息。孟昭見進不去,果然在洞口生火。大風一吹,煙卻給吹得向北方飄散。鬼麪人見狀,站在火堆前,運勁發掌,將一些煙打進洞中,卻如雷小龍所説,那山洞甚大,煙一飄進來就散開了,並不嗆人。

    雙方僵持不下,到了黃昏時分,洞外的人打了野味吃,歐陽七和雷小龍在山洞中卻沒食物,兩人餓到天亮。第二天一早,洞外三人故意就在洞口烤吃食。雷小龍見對方用樹枝串起三隻野兔,放在火堆上烤,被誘得益覺飢餓難忍,略一思索,便有了計較。雷小龍在歐陽七耳邊低聲説了幾句話,歐陽七笑著點點頭,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從洞外恰好看不見歐陽七。雷小龍走近石堆陣,笑嘻嘻道:“好香啊!沒想到孟掌門手藝這麼好!”

    孟昭道:“想吃嗎?好啊!你出來就給你吃!”

    雷小龍道:“好!所謂鳥為食亡,今天我就做個飽死鬼。”説著伸手去解腰帶。歐陽七從大石頭後面擲出十幾顆小石子,勁道甚強,分襲孟昭、陸開元、鬼麪人。三人突遭襲擊,不及接招,慌忙向後躍開。三人身形甫退,雷小龍腰帶一甩,捲住串著食物的樹枝,再一抽,三隻剛烤熟的野兔便到了他手裏。雷小龍朝洞外一拱手,笑道:“多謝三位廚子!”三人見中計,十分懊惱。孟昭忿忿道:“我看你猖狂得了多久!”

    雷小龍將兔肉分給歐陽七,道:“你好大的面子,兩大掌門替你掌廚。”

    歐陽七道︰“這面子可也太大了,大得連山洞口都擠不出去。”

    雷小龍道:“你要出去有什麼難?難的是我!孟昭和陸開元為什麼請我吃兔肉呢?養肥了好宰嘛!”雷小龍危急時刻仍是胡説八道,歐陽七好氣又好笑。這話卻也提醒了歐陽七,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雷小龍道:“什麼傷?喔!你是説姓孟的和姓陸的在我身上拍的那幾下?打蚊子似的,有什麼大不了!”

    歐陽七道:“既然你的傷好了,我出去引開他們,你從別的路走。”

    雷小龍明知歐陽七一片好意,只是臨難之時,他卻也不肯讓歐陽七獨自面對危險,故意拉下臉,道:“你怕我拖累你嗎?”

    歐陽七也明白雷小龍的心思,道:“總不成我們困死在這裏。”

    雷小龍道:“那有什麼不好?結拜兄弟嘛!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叫死得其所,死得心安理得。”

    歐陽七知道雷小龍好促狹,見他越説越離譜,便知他必是想到脱困之計,道:“你打算怎麼死?説來聽聽看。”雷小龍見歐陽七明白他的心意,甚是歡喜,大聲道:“著什麼急啊?兩位掌門好心好意替你烤的兔肉,快吃吧!”

    雷小龍一邊吃,一邊不斷嚷道:“好吃!太好吃了!”洞外三人氣得直跳腳。兩人剛吃飽,卻見鬼麪人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從瓶中撒了些黑色粉末在洞口,又拿出火褶子。歐陽七道:“不好!他要炸山洞!”説著,就要向外衝,卻被雷小龍一把拉住。雷小龍道:“你送死啊?”那黑色粉末確是炸藥,蒙面人用火褶子點燃了,山洞經此一炸,亂石紛紛墜下,沒多久就把山洞的洞口給堵死,將歐陽七和雷小龍困在洞中。二人聽見山洞外敵方三人縱聲大笑,那笑聲逐漸遠去,最後完全聽不見。歐陽七見洞口被封,雷小龍的計策再好,也是白費心機,嘆道:“沒想到我會跟你死在一起。”

    雷小龍道:“真遺憾!荷花姊姊和薛姑娘不在這裏。”

    歐陽七聞言,臉色一變。雷小龍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道:“你要是不喜歡跟我死在一起,就睜大眼睛,仔細瞧瞧,這山洞有沒有什麼古怪?”雷小龍一語驚醒夢中人,歐陽七四下觀看,果見一處壁上有水流出,水勢還不小。

    雷小龍道:“既然有水流進來,就一定有出路。剛才只是一點點水滲進來,現在水勢變大了,想必是炸山洞時給震的。我們還得感謝他幫忙呢!”

    歐陽七在水流出來之處連擊數掌,土石不斷墜落,水勢也略微大些,終於見到洞壁上露出一圓孔,水便由此圓孔流出。二人上前一看,圓孔其實是一水道,水道並不寬,僅可容一人爬行,幸喜水勢並不大,不虞淹死人。歐陽七道:“我走前面,你跟我來。”兩人爬進水道,水道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二人小心翼翼,慢慢爬著。這水道彎彎曲曲,多所轉折,每到轉彎之處,歐陽七碰了巖壁吃疼,就出聲提醒雷小龍留意。

    兩人爬了將近一刻鐘,終於見到前方有些亮光。水道越來越寬,最後兩人勉強可以弓身站起,行動就更方便。不久,出了水道,見一道山澗衝下被石塊圍成一個水潭,水潭面積雖大,卻不深,僅及膝蓋,水道口最上端還高過潭面四尺。水潭有一小缺口,水由小缺口流出成一小溪流。兩人順著小溪走了一段,來到一片草地。雷小龍道:“這下想死也死不了啦!”

    歐陽七道:“你不死,有人可睡不著了。”

    雷小龍逮著機會,又拿話消遣歐陽七道:“你死了,才有人睡不著呢!”

    二人好不容易脱困,心情極好,一路説説笑笑,回到南宮世家。大火已熄,眼前只見殘垣敗瓦,前院停滿棺木。雷小龍嘆口氣,道:“南宮世家縱橫武林數十年,沒想到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二人來到後進,找不到南宮靈,歐陽七道:“莫非孟昭和陸開元來過?”

    雷小龍道:“很有可能!他們要的東西還沒找到,絕不會輕易罷手。”

    正想著,斜地一劍刺出。歐陽七眼明手快,右手食、中二指夾住劍尖。雷小龍一見來人,“喂”了一聲,道:“南宮靈!你幹什麼呀?”

    南宮靈道:“你老實説,他是不是叫歐陽七?”

    雷小龍道:“七哥!你名頭倒不小,連南宮靈都認得你。”

    歐陽七聽南宮靈口氣極不友善,已猜中她的心思,道:“在下歐陽七,天外天玉皇殿門下。這件事──”南宮靈一聽歐陽七承認是天外天的人,那裏還容得了他解釋,右手棄劍,左掌拍向歐陽七。歐陽七側身一讓,道:“姑娘!請聽我解釋。”

    南宮靈眼中滿是怒火,道:“你去向我爹解釋。”右拳直搗歐陽七胸口。歐陽七又是一讓,南宮靈用力過猛,止不住勢,跌坐在地,竟哭了起來,道:“雷小龍!你欺負我!你對不起我爹!”

    雷小龍道:“這可新鮮了!你打不過人家,怎麼怪到我頭上來?”

    南宮靈道:“他是殺我爹的兇手,你為什麼不幫我殺了他?你為什麼不替我爹報仇?你為什麼跟他在一起?你為什麼眼睜睜看著他打我?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幫我?你為什麼──”

    雷小龍打斷南宮靈,道:“我不高興殺他,我高興跟他在一起,我高興看他打你,我高興對他好,我不高興幫你,我這樣做因為我高興,我不那樣做因為我不高興,你想怎麼樣?”雷小龍一句比一句大聲,嚇得南宮靈張大了嘴,卻出不了聲,連哭都忘了。雷小龍又道:“這裏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七哥殺的。兇手是誰,我自然會查清楚,你不要無理取鬧。你要是聽話,我就帶你回雷霆山莊,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你要是再對七哥無禮,我就召幾個鬼魂來纏你。我學過奇門遁甲,你信不信?”南宮靈點點頭。雷小龍道:“要不要我現在就召喚鬼魂?”南宮靈搖搖頭。雷小龍道:“要不要我和七哥幫你把這些屍體埋了?”南宮靈點點頭。雷小龍道:“從現在開始,不許哭、不許鬧,好好替你爹、你娘和這些人辦後事,知道嗎?”南宮靈又點點頭。

    三人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將死者埋葬妥當。雷小龍想起孟昭、陸開元之事,向南宮靈問道:“據我所知,兇手是為了找一樣東西才到南宮世家來,你可曾聽令尊提起過,南宮世家藏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南宮靈搖搖頭,道:“我爹從不跟我談武林中的事,他説江湖本是是非之地,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歐陽七道:“這樣看來,南宮博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的事,這件東西一定藏得很隱秘。”

    雷小龍道:“我們到地下室找找看。”

    南宮靈帶著歐陽七和雷小龍到地下室,三人找了大半天,未發現任何異狀,無功而退。雷小龍又向南宮靈問道:“你怎麼知道七哥是天外天的人?是不是孟昭或是陸開元來過?”

    南宮靈道:“不是!來的是一個姑娘,蒙著臉,不知道長什麼樣。”

    雷小龍道:“男人長得俊也討厭!這蒙面女子陰魂不散,麻煩透頂!薛姑娘、荷花姊姊和任姑娘又多了一個情敵。”

    歐陽七見雷小龍胡説八道,也不睬他,拉回話題道:“這件東西我們三個人既然找不到,孟昭和陸開元應該也找不到,眼前還是先送你們兩人回雷霆山莊再説吧。”

    三人將地下道入口封住,又將整個後院的花木毀掉,使後院看來殘破凌亂,別人就不會想到居然會有個地下室。

    由於多了個南宮靈,歐陽七與雷小龍不便多盤桓,雖然仍走水道打聽薛湘盈、任秋雨的下落,速度卻加快許多。一路上也不與江湖中人打交道。南宮靈對歐陽七心存芥蒂,始終躲著他,有時故意擺臉色給歐陽七看。歐陽七心中明白,也不介意。雷小龍卻沒這麼大的度量,南宮靈一衝著歐陽七,雷小龍便威脅著要把她丟下不管,或是召鬼魂嚇她,南宮靈一肚子委屈,末了總還是歐陽七相勸,雷小龍才説些好話哄南宮靈破涕為笑。

    船行到了蕪湖,薛湘盈、任秋雨仍無音訊,再往下走,就與杭州背道而馳,三人這才不得不改走陸路。

    將近杭州,雷小龍先是滿心歡喜,繼而臉色一沉,默默不語。歐陽七道:“怎麼了?近鄉情怯嗎?”

    雷小龍正色道:“七哥,我很怕有一天,我們要拚個你死我活。”

    歐陽七道:“怎麼會呢?”

    雷小龍道:“我叔叔不是不明理的人,那天在鐵膽莊卻執意要殺你。雷霆山莊和天外天的恩怨只怕不單純。天外天既然重現江湖,遲早有一天要和雷霆山莊做個了斷。”

    歐陽七道:“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依然是好兄弟。”

    雷小龍道:“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天帝要你殺我,你敢違抗師命嗎?”

    歐陽七沉吟半晌,道:“果真如此,我當然不能不動手。不過,我們可以打個不相上下,那就誰也殺不了誰。”

    雷小龍道:“我和你的武功不相上下嗎?”

    歐陽七不答話,拉開弓箭步,左掌緩緩拍出,右手胳膊肘往後一撞,再向前拍出一掌。如此一招一式,慢慢演完一套“無相掌”。歐陽七道:“這套掌法如果不知道口訣是練不成的,就算知道口訣,沒有練過盤古神功,頂多也只能練到一成火候。”

    雷小龍不是天外天門徒,歐陽七自然不能將天外天的武功傳給他。但是歐陽七故意將招式讓雷小龍看個清楚,將來一旦兩人真要動手,憑雷小龍的機智,倒不無打平手的可能。歐陽七用心良苦,雷小龍大為動容,道:“這件事,我絕不透露給其他人知道,包括家父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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