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潭隱身廟,這個秘密洞穴,白石玉除吟給楊玉的四句詩中暗中指出地點之外,就只有一人知道這塊隱地,那人就是少林寺的法然長老。
現在來者是誰?
白石玉和宋豔紅的眼光盯住了崖坪。
他們的心情是一致的,希望出現的人是楊玉。
黑影一閃,一人已從對面的洞穴中躍至崖坪。
那人立在崖坪環首四顧。原來是個小和尚!
宋豔紅感到失望,楊玉為什麼還沒有來?
白石玉卻是心中悚然一驚,法然長老出事了麼?
小沙彌看見了隱身廟,面對廟門,雙膝一跪,朗聲道:“弟子奉法然長老之命,前來叩見白令主!”
廟內傳出了白石玉深遂渾厚的聲音:“不必多禮,進廟殿來吧。”
“謝白令主!”小沙彌音落身起,電射般彈人廟殿。
“在下少林寺寶殿禪房小沙彌怡靜,叩見白令主!”小沙彌怡靜飛入廟殿時身子仍呈跪狀,他能保持身姿不變,平地彈身入殿,滑行數丈距離,可見其功夫情湛。
白石玉袖袍微抖,一股勁風托起小沙彌怡靜:“免!法然長老派你前來有何事?”
“弟子……”小沙彌恰靜瞧了宋豔紅二眼,頓住話語。
“她不是汐卜人,有話只管說。”白石玉朗聲道。
宋豔紅心中淌過一股暖流,對白石玉的信任十分感激。
小沙彌恰靜道:“法然長老妄在下稟告白令主,空然大師已用迷幻藥在楊玉口中得知令主隱身之處,已趕往此地,請令主防範。”
宋豔紅心中一驚,臉色頓變。
白石玉卻毫無驚訝之態,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彷彿這事他早已料到了。
怡靜又道:“法然長老還要在下轉告白令主,他已派人解了楊玉之藥,隨後指引楊玉到此,少林寺武林大會全仗楊玉解圍,望白令主盡力助楊玉一臂之力。”
“知道了。小師傅請坐。”
“謝令主。”怡靜在一旁座椅中坐下。
宋豔紅替怡靜沏上香茶,然後退到一旁。
白石玉與怡靜寒暄幾句後,詢問了一下法然長老的迸況,便不再說話,閉起雙眼,養起神來。
宋豔紅幾次想向怡靜問起楊玉的情況,卻又怕驚擾白石玉和小沙彌怡靜談話,一直沒開口。
最後宋豔紅終於忍耐不住,開口說道:“請問小師尊,楊玉……”
突然,白石玉睜開雙目,沉聲截斷宋豔紅的話:“他來了!”
宋豔紅知道白石玉說的他是誰。空然大師來了!
小沙彌怡靜從椅中彈起:“來得好快!”
宋豔紅斜出一步:“白老伯,我們……”
白石玉揮手道:“你二人立即去內房小石洞。聽著,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二人都不準出來!”
怡靜點點頭:“知道了。令主多保重。”
宋豔紅沒說什麼,只是深深地望了白石玉一眼,便引著小沙彌怡靜走向內房。
白石玉突然又道:“宋姑娘,我交待你的事都記住了?”
宋豔紅驀地扭回頭,明眸中閃著迷茫的光:“記住了。”這是隨口的回答,她尚未真正理解他這話的意圖。
“去吧。記住,不要出來!”白石玉沉聲喝道。
白石玉莊重的神儀有不怒而威之感,冷峻的聲音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宋豔紅、小沙彌怡靜再不多言,立即閃身進入內房,再過三道石門,進入小石洞。
白石玉合掌胸前,閉目靜坐,等候著這位不速之客。
刷!崖坪上破空射來一條人影。
人影一晃,重現之時,己跪在內殿白石玉蒲團前。
“弟子叩見尊師!”空然大師朗聲道,犀利的眼光卻從眼角掃過四側。
白石玉沒有回話,端坐的身子也紋絲未動。
“師父身體安好?”空然大師低首發問。
“哼!”一聲冷哼,白石玉緩緩睜開雙目,“你還記得師父?”
“弟子二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師父。”
“說得好聽!”
“二十年來,師父也不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徒兒嗎?”
白石玉的臉變得陰沉可怕,聲音也令人發悚:“師父思念你,是想殺了你,清理門戶!”
空然大師聲音沒變,仍是冰冷冷的:“徒兒思念師父,是想替師送終,保住師門和徒兒的名節。”
白石玉臉色刷地變白,聲音微顫:“你果……有‘孝心’!”
“謝師父誇獎!”空然大師道,“師父已解散了斷魂谷門,弟子已不再受谷門規令的約束,本不該再來打擾師父,只因楊玉要來見師父,所以徒兒不能不來。”
白石玉臉色又由白轉青,厲聲道:“少羅嚏!你想作甚麼?”
“弟子前來只討師父一句話。”
“什麼話?”
“替徒兒保守二十年來的秘密,行還是不行?”
“哼!”
“只要師父說一句行,弟子立即告退。師父生前弟子決不再來打擾,死後弟子替師父修墳立墓築建紀念廟宇。”
“痴心妄想!”
“這麼說來,師父是不肯答應徒兒的請求了?”
“決不!”
“那好,徒兒就只好自己來保守這個秘密了!”
“你想殺人滅口?”白石玉眼中迸出一道可怕的稜芒。
“這是保守秘密的最可靠的辦法。”空然大師眼中兇焰灼灼逼人。
“我二十年來一直想清理門戶,原以為見不到你,只好託人代勞,現在我可以親自動手如願以償了。”
“不知師父準備用哪門功夫清理徒兒?”、
“這可以告訴你,當然是銷魂一指令。”
“可惜玉笛、銷魂刀不在您老手中。”
“憑老夫一很食指,就能以指代刀,取爾性命!”
空然大師淡淡一笑:“師父年歲已老,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石玉鐵青著臉:“那你就準備領死吧。”說著,已揚起右手。
空然大師身子輕彈立起,灼灼的眼光盯著白石主:“師父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斷魂谷門谷斷魂……”一句令歌已從白石玉口中吟出。
空然大師臉色頓沉,深深吸了口氣。
“銷魂一指令狂生……”白石玉身子托地騰空。
“替天行道除妖孽……”白石玉身子在空中盤旋而下,右手食指直指空然大師腦頂門。
一股冷森的劍氣透入空然大師腦頂,空然大師全身一顫,驚駭萬分。他自恃二十年來習得的少林殘殿十八掌絕技,未把師父沒有玉笛、銷魂刀的銷魂一指令放在眼裡。此刻,他才知自己大錯而特錯,師父武功已修煉到了以指代劍,劍氣殺人的武學最高境界。
空然大師原想以無形煞掌出其不意殺掉白石玉,現在卻已被白石玉的劍氣制住,他驚愕地張開著嘴,瞪首一雙恐懼的眼睛,望著頭頂落下的劍指,等候著生命最後時刻的到來!
師父終究勝他一籌,他本也是該死的人,除了等死,他還能幹什麼呢?
突然,腦頂的劍氣消失了。他看見師父的食指顫了顫,師父的眼裡閃出了兩顆閃光的淚花!
師父收住了劍氣。師父在流淚。這是為什麼?
他來不及去想,去思索,便卻意識到了這是他求生的唯一的機會。生與死在此一念。
他沒有猶豫,立即發出了早已聚集在體內的無形煞氣!
白石玉又犯了一個和當年同樣的錯誤,不忍心下手殺自己親生兒子。這只是閃念的一瞬間的錯誤,然而錯誤的代價卻是死亡。
最後一句令歌沒有吟出,白石玉悶喝一聲,身子倒回,跌坐在蒲團上。
白石玉合掌坐穩,雙目圓睜,眼、鼻、耳、嘴七孔之中鮮血涔涔而出,頓時氣絕身亡!
空然大師的無形煞掌已將他周身經脈震斷。
白石玉雙目不肯合閉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屈死,他己估計到了自己在關鍵時刻可能犯的錯誤,因此預先己將“暴病突發身亡”的症狀告訴了宋豔紅。他不肯閉目的原因是,他萬萬沒料到,空然大師的無形煞掌已煉到了十成火候。
空然大師無形煞掌煉到十成火候,無論是宋豔紅還是楊玉,眼下的功力縱有玉笛、銷魂刀行使的銷魂一指令,也決殺不了他。
換句話說,除了他,任何人也殺不了空然大師。他失手飲恨之後,空然大師在江湖上己是不可戰勝!
他後悔、痛心,卻已是追悔莫及。這就是白石玉死不瞑目的原因。
“師父!”空然大師跪倒在白石玉身前,發出了一聲悲愴的呼喊。
他並不想殺師父,他這樣做實是出自無奈,他必須保存自己。
想起師父剛才出手時的情景,想起在師父身旁學藝的一段日子,他不覺淌下了兩行熱淚。
二十年來,他的心已變得冷酷無情,幾乎已喪失了人性。此刻,師父的死恍若一道靈光喚起了他心中的最後一點尚未泯滅的良知。
他朝著白石玉的屍體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走出殿去。他決心將師父的屍體選個地方好好埋葬。
空然大師剛剛離開廟殿。
宋豔紅和小沙彌怡靜閃進了殿內。
儘管白石玉一再嚴命他們不準出來,但宋豔紅對白石玉最後的一句話仍不放心,預感到要出什麼事,於是兩人經過一番商議便冒險走出小石洞,潛入內房。
他們在內房向外偷看的時候,空然大師正在朝白石玉的屍體磕頭,頭磕得很響,態度也很虔誠。
宋豔紅、小沙彌怡靜搶到白石玉身旁,不覺大驚失色。白石玉已經死了!
難怪空然大師在向白石玉磕頭。
宋豔紅伸手摸摸白石玉幾處脈門,周身經脈都已被震斷。
七孔流血,周身經脈震斷,正是白石玉所言的發病症狀。
難道是白石玉在對付空然大師時,突然暴病身亡?
兩人突地身形驟起,隱回內房。
空然大師走進內殿,再次跪下,悲聲道:“師父,弟子………”話未說完,口一張,一口鮮血噴在了白石玉的身上。
空然大師受傷了?
宋豔紅和小沙彌怡靜立即作出了結論,一定是白石玉在動手擊傷空然大師時,用功過猛引起暴病突發而身亡。
他倆誰也沒猜到白石玉是被空然大師所殺,因為他倆都認定,空然大師決不是白令主的對手。即便是宋豔紅聰明,怎能猜到白石玉複雜心情的變幻?
空然大師抱起白石玉的屍體走出廟殿,他一邊走,一邊吐血,似乎傷勢很重。
他將白石玉抱到崖坪后角的一棵大樹下,挖了一個坑,將白石玉放入坑中,然後填上土,壘了一個石墳堆,又在墳堆上立上一塊木牌,找來筆墨,寫上“恩師白石玉之墓”七個字。
他在幹這些活時,仍在不停地吐血,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最後,他在墳前磕了三個頭,走了。
鑽進洞穴後,他身形一晃,一陣清風掠過穴道,石潭,從山崖石壁洞中鑽出。
他又在洞口吐了一口鮮血,才飄然下山。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他在返身進廟殿時已發覺了小沙彌怡靜。
他假裝受傷,是因為他心中又有了一條惡毒之計。
不多久,小沙彌怡靜也從山崖石壁洞中鑽出。
他察看了一會空然大師留在洞口的血跡,抿嘴發出一聲長哨。
那匹原屬少林白馬寺被上蠶老魔君奪走的千里追風神駒,聞見哨聲,鐵蹄破塵疾馳而來。
小沙彌怡靜飛身上馬,神駒一聲長嘶,鐵蹄踏著下山道上的碎石,濺起一串火星,頓時消失在山林之間。
隱山崖坪的隱身廟中,留下了宋豔紅一人。
她在焦急地,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楊玉。
楊玉心急如焚,不停地催馬揚鞭趕往無果崖。
胸中的強烈渴望,欲揭開謎團的慾火,幾乎將他的心燒焦。
棄馬上山,迫不及待地奔向山崖,找到石潭搶身入洞,他連洞口地上的血跡都未曾看到。
躍上崖坪隨口便迸出一聲呼喚:“白老前……”
“輩”字還未出口,眼光已觸到了坪後
角大樹下的墳堆和插在墳堆上的木牌。
楊玉一個縱步躍至墳前。
他傻了眼。“恩師白石玉之墓”,白老前輩已經圓寂了!
他剛趕到無果崖,白老前輩就去世了。巧合?真是太巧了。
他一生中遇到的巧合太多,巧得已使他無法相信,於是心頭疑雲再起。
空然大師殺了白石玉?
恩師?空然大師是斷魂谷門的人?
少林寺的武殿大師怎會是斷魂谷門弟子?”
空然大師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凝視著木牌,哺喃自語著:“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玉哥!”一聲親切溫柔的呼喚來自身後。
他倏地轉身,欣喜地:“豔紅!”說話間,已情不自禁地跨前數步,把宋豔紅的一雙小手捏在手中。
募地,他心一顫,那雙小手和孃的手一樣冰涼透骨!
一顫之間,那雙小手已縮了回去,只有她那雙迷人的眼睛還在痴痴地瞧著他。
他臉不覺一紅,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手指著墳堆。
“白老前輩身己患病,昨日突然病發身亡了。”宋豔紅道。
“哦,真是太……空然大師來過了?”
她想了想說:“昨日空然大師到此,見白老前輩已去世,便在墳堆上立了這塊木牌,然後離去了。”
他一雙亮亮的眼睛望著她:“空然大師是白老前輩的門徒?”
她靜靜地回答:“不知道。”
“唉!”他嘆口氣道:“在下來遲一步,這龍鳳斷魂飛刀……”
她打斷他的話:“你隨我來。”
楊玉困惑地看了她一眼,跟著她走進廟殿。
她在殿神臺的蒲團上盤膝坐定,正色道:“現在我將銷魂一指令傳授給你。”
楊玉驚愕地:“你傳我銷魂一指令?”
“我到此地已經九天了。白老前輩本來一直在此地等你,因他感覺到體內暴病隨時可以突發,為了以防萬一,他便授我銷魂一指令絕功,並命我將此功傳授與你。白老前輩所慮,不幸言中,現在我便依命授你此功。”宋豔紅說這番話時,正襟危坐,神態十分莊嚴。
楊玉聞言略一思忖,便屈膝下跪道:“弟子楊玉……”
“哎……”宋豔紅跳下蒲團托起楊玉雙臂,“我只是奉命轉授你此功,受人之託,怎能受此大禮?”
“豔紅,我想……”他想先與她談談上蠶老魔君的事。
“你別羅嗦了,武林大會即在眼前,你重任在身,先練好此功再說吧。”她已猜破他的心思,於是先發制人。
“嗯。”他只得點點頭。
她又板起面孔道:“白老前輩臨終前有吩咐,命你用銷魂一指令收回龍鳳斷魂飛刀後,立即當場將斷魂刀銷燬,以免再荼毒武林。”
“另外白老前輩命你在武林大會上誅殺上蠶老魔君,以平息武林大亂。”
“這,難道不能寬恕?”
宋豔紅厲聲道:“不能!當年花老前輩把他打下仙女峰時,已寬恕過他了。可他幹了些什麼?培育了八個歹毒的神王,取名為‘膽大包天,無惡不作’。又殺了多少條無辜性命?
如果再不忍心向他下手,再寬恕他,他不知在武林大會上還會殺多少人,造多少孽!殺他一個就能拯救千百條性命!”
她用上了白石玉對她說過的話,既是鼓勵他,也是鼓勵自己。
“可是上蠶老魔君是……你親爹呀!”楊玉痛苦地扭曲了臉。
宋豔紅杏眼圓睜,目芒四射:“難道你要我親手殺親爹嗎?”
她的心在絞痛。白石玉的話說得不錯,為了武林安危,為了拯救千百條性命,這兩個萬惡不赦的惡魔都應該死!
她已完全明白了白石玉傳他銷魂一指令絕功的用意,白石玉並非完全是擔心遇不上楊玉,實際上是想讓她和楊玉分別用此功去替天行道,大義滅親。她殺他的親爹,他殺她的親爹!
她經過一天的考慮,心意已決,只是不想把真相告楊玉而已。
楊玉被宋豔紅這麼一說,頓時語塞,半晌,默默地點點頭。
“好!”宋豔紅彈身回到神臺蒲團上,“現在我授你銷魂一指令秘訣和練功程序。”
楊玉習過六合煉氣大法和銷魂刀法,所以只須練銷魂一指令的秘訣和四句令歌。
然而,楊玉在這招上便費去了五天功夫。
時間費去了宋豔紅練此招的兩倍,但此招的威力卻勝過了宋豔紅不知多少倍。
宋豔紅此刻才知此招的精妙,參悟得愈深愈難練,練出的威力則愈大。和楊玉相比,她又一次自嘆弗如。
大功告成的晚上。
內房燭光明亮。
一桌精美的酒菜。
宋豔紅、楊玉對面而坐。
這場景很像那樂天行宮花宮樓密房,他倆幽會的情景。
“請!”
“請!”
菜雖沒花宮樓那麼豐盛,但做得十分精細,道道都是宋豔紅的拿手菜,味道十分可口。
酒是白石玉的石窟藏酒,香醇可口,甘美宜人。
酒過三杯。楊玉觸景生情,不覺心搖神馳,眼中燒起兩團火焰。
宋豔紅避開楊玉灼熾的眼光,故意岔開話題道:“你在少林寺見著娘了?”
“是的。”楊玉火一樣的眼光仍然盯著她道,“娘說當年在石門坎是失手誤殺了爹,可是……”他想起了孃的暗示,空然大師的可疑之處,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都會重新開始。”她眼中閃過一道淡淡的幽光。
他誤解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火焰更烈:“不錯,過去的一切都只是轉瞬而逝的過眼雲煙,新的開始才是真正的生活。武林大會後,我們便去天涯海角,找個安靜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她的心刀割一樣的疼痛。她忍痛問道:“娘呢?娘怎麼辦?”
“娘當然……”他心忽然一動,“豔紅姑娘,你知道被你殺的那個百合神教教主是誰嗎?”
宋豔紅的心格登一跳:“是誰?”。
“他就是空然大師,他在黃山石窟並沒有被你飛刀殺死,在少林寺空然大師告訴我……”楊玉將少林寺殘殿密室中見到母親的情景詳細他說了一遍。
宋豔紅秀眉緊蹩,臉露焦慮之情。萬一楊玉察出真情怎麼辦予她不忍心騙他,但又不能不騙他。
“娘為什麼要用茶水在桌上寫字,又匆匆抹掉呢?一定是害怕空然大師看見。她為什麼怕空然大師呢?”
她心亂如麻,柔腸寸斷。
“空然大師為什麼要下藥迷我?一定是怕我與白石玉見面,白石玉一定掌握到他的秘密。豔紅,難道白石玉沒有和你說起當年斷魂谷門肖藍玉翦滅樂天行宮,殺人強暴的事?”
他目光的火焰中閃出了精芒。
她眼中滾出兩串傷心的淚珠:“玉哥,別……說這些……行不行?”
他以為提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刺痛了她的心,於是頓住了口。
內房陷入了一片沉靜之中。
房內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昏黃的燭光,扭曲的重疊的身影,紅撲撲的臉,急劇的隱約能聽到的心跳,構成了一種朦朧飄忽、夢幻般的意境。
“啪!”燭光一暗,復又明亮。這一暗一亮的燭光和燭芯的爆裂聲,使房內又增添了一分令人窒息的氛圍。
楊玉按納不住心火,挪動坐椅,繞到宋豔紅身旁。
“豔紅!”他像那夜在密室一樣,突地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他心中已燒起了熊熊慾火。但這不是邪惡之火,這是真摯的愛情之火。純情與邪念,愛情與淫慾,在男人身上雖然表面上幾乎是相同的表現,但卻有本質的不同。
他的燙的嘴唇吻到了她柔軟的紅唇上……
他怔住了,那紅唇冰涼冰涼的,就像臘月裡的冰塊。
胸中的慾火頓時消退,恍若被澆上了一盆冰水,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困惑和不安。
“你怎麼啦?”他擔心地問。
她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平靜他說:“咱們不能這樣。”
“為什麼?”他睜大了一雙晶亮的眸子,“我們不是已經做過夫妻了麼?”
“白令主說過,練這銷魂一指令不能夫妻同房。”她早已有所準備。
原來是這個原因!他終於放下心來,故意笑著道:“那我就不練了。”說話間,他雙臂又摟住了她。
她沉著臉:“你不練,我得練。若讓龍鳳斷魂飛刀在武林大會上殺人,豈不辜負了白老前輩一片苦心?”
他見她嚴肅的樣子,急忙鬆開雙臂,笑道:“我當然要練,等武林大會一切了結之後,我就什麼功也不練了,眼下我還要做很多的事,當務之急就是要查清空然大師的真相……”
她心一沉:“你怎麼去查?”
“去找法然長老,我想他一定知道空然大師和我孃的事……”他認真他說。
“好吧,咱們休息去吧。”她截斷他的話。
他還想說什麼,她卻已開始動手收拾桌上的碗筷:“明早咱們一起下山。”
收拾完畢,兩人分房歇息。
宋豔紅就睡在這間內房,楊玉則睡在殿後的小禪房。
宋豔紅一雙美麗的大眼盯著內房的石頂壁,淚水籟籟滾下,溼透了枕巾。
她決不能讓楊玉知道自身的秘密,白石玉傳銷魂一指令給她的目的也就在這裡。
楊玉已經開始懷疑空然大師了,要保住這個秘密則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立即行使斷魂谷門令,殺了空然大師!
她不敢就去偷或是向楊玉借玉笛、銷魂刀,否則楊玉會發黨的,對此她已有了安排,雖然有些危險,但她認為這種安排,既切實可行,又可以減少楊玉在武林大會前殺上蠶老魔君的心理壓力。
她很聰明,自以為得計,然而,她卻犯了個錯誤,那就是低估了她這位親爹上蠶老魔君的智力。
翌日。清晨。
楊玉從小禪房起來,走進內房。
“豔紅!”楊玉漱過口、洗過臉,坐到桌旁,輕聲呼喚。
沒人答應。
楊玉微微一笑,抓起饅頭就咬。宋豔紅一定是去小石洞練功了,五天來,她每天都是這樣。
直到吃完早餐,粗心的楊玉才發現不對,今日的早餐怎麼就只有他的一份?
“豔紅!”他躍身而起,搶過石門,進入小石洞。
宋豔紅不在小石洞中!
楊玉又返身搶出內房,越過廟殿,奔至崖坪上。
“豔紅——豔紅——”楊玉仰面發出一聲聲呼喊。
呼號,蒼逸高遠的呼號,在空蕩蕩、光禿禿的山峰間久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