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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十萬銀子一口棺材

    “請住手。”楊玉阻住即將出手的瘦漢子。

    “你還有什麼話要交待?”瘦漢子問。

    楊玉抖抖瘦漢子丟給他的鋼刀:“你一定要殺我?”

    “你放心,我會做得很乾淨,不讓你有一點痛苦。”瘦漢子眼中稜芒閃爍。

    “你自信你那斷喉刀中的飛天斷水一招,能殺得了我?”

    瘦漢子臉色倏變,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慘白。

    兩個壯漢驚異地望着瘦漢子,大哥斷喉刀中的殺式,究竟是什麼招數,他們也不知道。

    簡直是不可思議,然而這確是事實!

    楊玉繼續説:“你不能將這筆買賣退了嗎?”

    瘦漢子全身打了個哆嚏,隨即眼中電光四射:“不!決不能!你就準備接飛天斷水這一招吧!”

    楊玉説:“你是條漢子,為什麼要做殺手呢?世上許多的買賣可做,為什麼一定要靠殺人掙錢?”

    “看刀!”瘦漢子綻出一聲厲喝,鋼刀隨聲疾出。

    兩人一觸即分。和三位虎爺交手一樣,也沒有兵刃碰撞聲,只有“當”地一聲鋼刀墜地聲,和一股噴濺的鮮血。

    瘦漢子退回原處,驚異地望着楊玉,他為什麼還沒倒下?

    他脖子上為什麼沒有鮮血?他腳下那把鋼刀,還有刀柄上的那隻手掌是誰的?

    “大哥!”兩個壯漢發出一聲驚駭的厲叫,跳到瘦漢子身旁:“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瘦漢子心一驚,這才覺得右手腕冰涼涼的,低頭一看,右手掌已經不見了,他這才意識到,楊玉腳前的那把鋼刀和斷手掌原來是自己的!

    楊玉破了他霍門斷喉刀的殺招,活生生的切下了他執刀的右手掌!

    可怕,簡直是太可怕了!驚駭之餘,他心中又頓生一種感激之情,他推開正欲替他包紮手腕的二壯漢,“咚”地跪倒在地,大聲道:“在下霍門十一代弟子霍成安謝少官人不殺之恩!”

    楊玉扔下手中的鋼刀,仰面一聲長嘆。

    二壯漢見狀,也隨着霍成安跪倒在地,齊聲道:“神刀林凡,震天刀金自立謝少官人手下留情!”

    楊玉又是一聲長嘆,然後説道:“你們快替大哥包紮好傷口,走吧。”

    “是,是。”林凡、金自立一面應諾着,一面急急從腰間布囊中取出金創藥撒在霍成安的斷腕上,然後撕下一幅衣襟包紮起來。”

    霍成安捧着斷腕,痛苦萬分地問楊玉:“請問少官人尊姓大名?”

    楊玉眉毛一挑:“你要殺我,還不知道我是誰?”

    霍成安窘了窘,説遣:“實不相瞞,在下身為職業殺手,只認出手銀兩和被殺人的面貌,從不問被殺人的姓名、身份和被殺的原因。三天前,在下接下這筆買賣時便收到了你的畫像,昨天下午僱主又派人送來消息,説你一路上還帶着一口棺材。因為僱主除了我之外,還請了兩位殺手要取你的性命,我恐他二人搶先下手,便快馬趕到蜈蚣鎮探聽消息,恰恰遇上林、金兩位兄弟,提及此事,他們説見你帶着棺材上了山道,於是我邀請了林、金二人,繞道進山,搶在沙口嘴客店等候着你。”

    林凡插嘴道:“到現在為止,我們只知道畫像上的人是你,卻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楊玉思忖良久,才緩緩地答道:“在下楊玉。”

    金自立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少官人就是在半招之內殺了九大惡魔的飛竹神魔楊玉?”

    “什麼飛竹神魔,我不知道,但殺那侮辱我母親和表妹的五大殺手和四大天狗的人正是我。”

    霍成安、林凡、金自立肅然而立,默不作聲。

    楊玉在江湖上雖然名聲大噪,使不少人談虎變色,聞風喪膽,但見過他相貌的人卻不多,除了那夜在鵝風堡荒坪見過他的數十人外,他的相貌在江湖上仍是鮮為人知。

    他們三人沒想到僱主凌志雲要殺的竟是自家莊園的莊主,更沒有想到,鵝風堡的莊主竟會攜帶棺木離開鵝風堡。如果霍成安知道要殺的對象是飛竹神魔楊玉,他決不會接下這筆買賣。

    生意人要賺錢就得做買賣,但明知蝕本的買賣,寧可不做。然而,他做了,結果蝕了大本。不過,不幸之中的大幸,他的腦袋沒丟,總算是保住了老本。

    楊玉陰沉着臉,沒有吭聲。

    他已經猜到僱霍成安殺他的人是誰了。他心中一陣忿懣又夾雜着一陣絞痛:人們為什麼要這樣殘殺?要這樣冷酷無情?

    心目中的地獄赫然呈現在眼前,黑幽幽的地獄中,彷彿有股魔力要把他吞吸下去。

    霍成安再次捧起斷腕:“楊少俠不殺之思,霍某今生難忘,日後若有機會定會報此大恩。”

    楊玉仰面夜空,喃喃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霍成安不知楊玉所指,微微一怔,立即又道:“霍門今後再也不做這殺人的買賣了。霍某回到錢莊立即遣散門徒傭人,攜帶家眷返回故里,永世不出江湖!”

    “其實江湖上也有許多正正當當的事可幹,設個健身強體的武館,立個押送貨物的鏢行,開個真正的錢莊茶莊鹽莊布莊,做個真正的生意人,有何不可?”楊玉未曾涉及江湖,哪知江湖上的險惡,只道這都是些很容易的事。

    “在下謹記少俠教誨。”霍成安卻句句記在心裏。

    “請林、金二位壯士將荒山三虎屍體掩埋好,帶着大哥,走吧。”楊玉説罷,轉身就走。

    “楊少俠請留步!”霍成安喊道。

    楊玉回身,一雙晶亮亮的眸子望着霍成安。

    “你不想知道另外兩個要殺你的殺手是誰嗎?”

    楊玉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心中在想:知道了又能如何?

    “另外兩個殺手,一個是一刀斬冷如灰。冷如灰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去勸阻他退了這筆買賣,憑着在下與他多年的交情,料沒問題。另一個是無形劍客呂公良。呂公良是江湖上身價最高的殺手。據説他每年只接一樁生意,而且……”霍成安頓住話語,看了看楊玉。

    楊玉淡漠的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明眸仍然盯着他。

    “若是呂公良接下了買賣,那麼被殺的人必是個該殺的人。在下不知道呂公良為什麼會接下這樁買賣,聽説呂公良現在還在為出價與僱主討價還價,若是呂公良真的出手,少俠一定要多加小心,他的劍法奇詭無比,號稱‘無形’,出手比在下還要快上十倍!依在下的愚見,少俠不能讓他先出手,一定得在他出手之前將他制住,否則……”

    楊玉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他是哪一家門派?”

    楊玉在扶靈柩歸鄉之前還不願意去死,尤其又不願死在這些以他的性命去掙錢的殺手手中。

    “呂公良是形意門第九代弟子,練的是迷幻劍法。”

    “謝謝。”楊玉言畢,將身一縱,已去十丈開外。

    他心中已有了把握,呂公良屬於百門殘功中第九門中記載的殺手。

    林凡、金自立將荒山三虎的屍體扔下荒林後的石巖洞,然後和大哥霍成安連夜離開了沙口嘴。

    翌日。清晨。

    楊玉帶着四個腳伕拖着棺材上了往南的道。

    三個樵夫上了往西的山嶺。

    沙風客店昨夜失蹤了六個客人。住在老闆娘房中的荒山三虎和住在西首上房裏的三位頭扎羅布汗中的漢子,都不見了。

    沒人問,也沒人吭聲,彷彿這六個人都不曾到沙風客店投宿過。

    在這個世道里,誰願給自己自找麻煩?

    五十里崎嶇山路,還拖着一輛載着靈樞的毛驢車,路上艱難,可想而知。

    申牌時分,楊上和靈柩車才赴到朝城。

    此地已進入山東境界,四個腳大執怠不肯冉往前送靈柩,楊玉只好付了腳資,獨自趕着靈車進入朝城。

    夕陽下,城牆石傳彩色斑斕,煞是好看。趕車近前看,城磚已經發青,有的斤始脱灰,顯然這城建立年代甚久。

    城中縱橫四條街道,兩旁房屋建築古香古色,雖然陳舊卻也別有一番風趣。

    揚玉趕着靈車從街上駛過。沒人議論,沒人觀看,也沒人指手劃腳,人們對這種運棺過市的事,似乎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楊玉在城中兜了一個圈,走向第一家客店。

    跨門人店,來至櫃枱。

    “老闆,請開間房間。”楊玉説。

    “住店?”櫃枱內的老闆瞅了楊玉一眼,“對不起,本店房間全住滿啦。”

    “老闆,我……”楊上邊説邊去掏錢。

    “你有錢?有錢也不行,本店房間全住滿啦。”老闆的臉像是出娘肚皮就沒有過表情,冷冰冰的像塊生鐵。

    楊玉翻山越嶺,赴了五十里荒野路,此刻是篷頭散發,滿面污垢,身上的衣服也被荊棘掛破,髒兮兮的,那模樣就像個打從河南來的小叫花子,誰瞧得起他?

    楊玉銀子剛掏出袖:“老闆!兩間上房!”門外跨進兩個身穿錦繡團袍的公子爺兒。

    “呵!原來是姚大公子和三少爺來啦!”老闆從櫃枱內急急跑出來,搓着雙手,滿臉是諂媚阿諛的笑,“房間有!有!有!請二位登樓。”那模樣就像是一條見着了主子的搖頭擺尾的哈叭狗。

    楊玉將銀子納回袖內,轉身就走,他天生冷傲,怎受得這股窩囊氣?

    他出得店門,趕起靈車,心想:“有的是銀子,還怕沒有宿處?”

    他哪裏知道,事實卻並非如此。

    楊玉走入第二家客店。

    還未開口,先掏出一綻紋銀託在手中:“老闆,住店!”

    店小二聞聲而至,眼光盯着楊玉手中的紋銀,臉上綻開一朵紋銀似的笑花:“少官人,您好!您要幾間房?東邊間的還是西邊間的?”

    “一間上房,東西間隨便,另外還有一輛靈樞車……”

    “靈柩車?”店小二捏着手中的紋銀,瞪圓了雙眼,“不行,那可不行!”

    “行個方便吧。我明日天亮就動身,這靈車可宿在馬棚裏或後院坪裏都行。”楊玉説着又掏出一綻銀子塞到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捏着銀子的手在顫抖:“老闆最怕這晦氣,要是……”

    楊玉狠狠心又掏出一綻銀子塞過去。他雖然未闖過江湖,卻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這個道理。

    果然鬼開始推磨了。

    “好吧,你先把靈車拉到後院去,從左邊繞過去,別讓人瞧見……”店小二着手安排。

    磨盤開始轉動了。

    楊玉返身出門,將靈車趕進店門。

    突然,楊玉勒緊繮繩,靈車停在大門與院坪之間。

    店小二捧着三綻紋銀站在靈車前,他身後站着店老闆。

    “客官,對不起,老闆説這靈車不能迸店。”店小二將紋銀退還給楊玉。

    “這是為……什麼?”楊玉怔怔地問。

    店老闆上前道:“不為什麼,這是本城的規定,靈柩不準宿店。”

    店小二插嘴道:“昨天,福生客店還宿了三輛靈樞車,怎麼會……”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把店小二的下半句話打入了肚中。店老闆厲聲道:“多嘴!還不快滾下去!”

    店小二沒頭沒腦地捱了一記耳光,還敢在此停留?飛也似地跑進了店內。

    “客官,請另找方便吧。”店老闆聲音冷得如同臘月冰丸。

    楊玉只得收起銀子,又把靈車趕出店門外。

    他一連找了三、四家客店,都遭到了同樣的冷遇,無論他出多少銀兩,誰也不肯留他宿店。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信心已開始動搖。

    現在剩下最後一家客店,那是他最後的一線希望。

    福生客店。昨天還宿過三輛靈樞車。

    但是昨天還宿過三輛靈樞車的福生客店,説什麼也不肯接納楊玉。楊玉忍着心火説盡了好話,出高出十倍的房租,仍被拒之門外。

    更令楊玉驚訝和氣憤的是,所有客店除了拒絕留宿楊玉外,還拒絕向他提供食品和茶水。

    他開始意識和體會到了江湖上的險惡。

    “請給我一點水和幾個饅頭。”楊玉將一兩銀子塞給福生客店的店小二。

    店小二把銀子在手心掂了掂:“你到店後門等着吧。”

    楊玉趕着靈車,繞到了店後門。

    好不容易店後門打開了,店小二臉板得像磚頭既冷又硬,把一竹筒水和兩個冷饅頭往楊玉靈車上一放,轉身就要走。

    “小二哥慢走!”

    “怎麼?”

    “請問本城除客店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歇腳?”

    “義莊。”

    “義莊?那是什麼地方?”楊玉涉世經驗實在太少。

    “是專門停棺木靈柩的地方。”

    “哦!本城義莊在哪兒?怎麼走?”

    “你自己去問吧。”店小二的聲音比靈車上的饅頭還要冷。

    楊玉心火陡動,硬吞下一口窩囊氣,趕車就走。

    “呯!”店後門已經關上。

    炎涼的世態和冷酷的人情,使他彷彿墜入了孤獨深淵之中。

    終於,他趕車來到了城郊半里外的義莊。

    義莊的看門人對楊玉倒是客氣,幫着楊玉將車拉到莊堂內,又叫人卸下棺材擱好,抱來一把乾草扔給楊玉。

    義堂是存放棺木的廳堂。這裏存放的棺木,有活人為自己準備後事的空棺,有剛死不久待葬的葬棺,有出土待遷的陳棺,有像楊玉這樣路過借宿的掛棺。

    義莊不是客店,除了守莊的看門人外,沒有住宿的房間,要隨樞護棺的人只能歇在義堂裏。一般存掛棺的人,將棺木存在義莊後,大都回到城裏去找店歇下,次日再到義莊取棺動身。

    楊玉閲歷甚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已帶棺在城內各店問宿過了,自然不能再返回城裏投宿,同時他也放心不下靈樞,萬一遇上個盜棺賊,那可怎麼辦?

    楊玉取下靈車上的衣物包,擱在乾草上作枕墊,然後和衣躺下。

    楊玉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望着義堂的橫樑頂,伸手從衣物包中抽出玉笛,橫在嘴上。

    他怕笛聲驚擾義堂的看門人,驚擾義堂中這幾十口棺木中的幽靈,故而沒有吹出聲來,只是在心中將廣陵曲默默地吹奏了一遍。

    楊上在默吹廣陵曲的時候,義莊看門人正在莊門外與人説話。

    “三爺,這小子怎麼果然投義莊來了。”

    “二爺已吩咐全城各店不許收留這小子,他帶着棺材,不上義莊還能去哪兒?”

    “三爺,大爺的意思是……”

    “三更動手,殺人奪棺!”

    “那棺材內真有寶貝?”

    “有!那還是無價之寶哩!”

    “噢?”

    楊玉吹完廣陵曲後,心緒漸漸平靜,抱笛入睡。

    三更。

    一陣冷風將楊玉吹醒。

    廳堂的燈籠不知為什麼滅了,只有四盞擱在“待葬”,的棺材前的清油燈,在黑暗中閃着幽光。

    又一陣冷風吹過。這風來得沒頭沒腦,令人心悸。

    楊玉不覺霍地坐起。

    他並不害怕,深山八年多的磨鍊,已使他變得膽大包大,這幾十只棺材和他在深山遇着的白骨堆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他只是覺得奇怪。

    這冷風從哪兒來的?

    他眼光緩緩掃過義堂,眼中精芒一閃,謎底已被揭穿。

    他身旁的四口棺材,面向他的底面都有一個小洞,冷風就是從那四個小洞中吹來的。

    四口棺材中藏有人!人藏在棺材中幹嘛?

    楊玉托地跳起,手中玉笛一指,説道:“棺材裏的朋友出來吧。”

    話音剛落,“嘩啦”一聲,四口棺材蓋一齊飛向楊玉。

    楊玉目光鋭利,反應敏捷,縱跳功上乘,見棺蓋挾風飛來,雙腳一蹬,身子一連幾旋沖天而起。

    咚咚咚咚,棺蓋合疊在楊玉剛剛睡過的乾草上!

    楊玉空中飄然落下,腳尖一抵,正好站在棺蓋頂上。

    四個披頭散髮,青面獠牙的“惡鬼”,從棺材中躍出,愣愣地站在棺前,抬頭望着屹立在棺蓋上的楊玉。

    他們被楊玉的這手精妙的縱跳功懾住了。

    楊玉望着從棺材中跳出的四個“惡鬼”,眼中精芒四射。

    四個惡鬼猛然驚醒,一齊搖頭怪叫,暴眼、闊嘴中冒出火來,長舌長爪抓向楊玉。

    “算啦!別再裝神弄鬼了!”楊玉厲聲道,“我已看清你們是誰了。”

    四個惡鬼互相瞧了一眼,頭一摔又變了個鬼臉,叫聲更厲。

    楊玉冷冷一笑,手中玉笛朝第一個惡鬼一指:“你就是福生客店給我冷饅頭的小二。”

    第一惡鬼往後一跳,停止了怪叫和跳動。

    楊玉玉笛朝第二惡鬼一指:“你就是在街口告訴我義莊方向的那個馬車伕。”

    第二惡鬼停止了怪叫和扭動。

    第三、第四惡鬼也同時停止了怪叫和扭動,望着楊玉。

    楊玉玉笛一橫:“你們就是義莊幫我卸棺材的那兩個腳伕。”

    真是活見鬼!他們四人扮鬼,描容改裝戴上了假面具,而且義堂內只有四盞清油燈,這小子怎麼能夠認出自己真貌?

    有鬼!真有鬼!四人怔怔地望着楊玉,一時分不出自己是鬼,還是楊玉是鬼。

    他們不知道楊玉的特殊眼力。楊玉就是用這種眼力,在他們摔頭更換假面具的瞬間,識破了他們的真貌。

    “哈哈,好眼力!”

    隨着一聲長笑和贊喝,三條人影射入義堂,與此同時堂內八盞燈寵同時點燃。

    三條漢子立在重疊的棺蓋前。

    三張完全陌生的臉。

    楊玉跳下棺蓋,立在義堂中央的一個石台上,發問道:“你們是誰?”

    中間一位身穿長衫的大漢道:“要你命的人。”

    楊玉牙關一咬:“又是僱請的殺手?”

    “那倒不是。”

    “那你們為什麼要我的命?”

    長衫大漢道:“我們要你棺材中的東西,你一定不會肯,但我們又非要不可,所以就一定得要你的命。”

    楊玉嘆口氣道:“你們恐怕弄錯了,那棺材裏什麼寶貝也沒有,只有我孃的一具屍體。”

    “那就夠了,我們要的就是你孃的屍體。”

    楊玉臉色變成鐵青:“為什麼?”

    長衫大漢沉下臉:“因為有人出十萬銀兩買你孃的屍體。”

    楊玉厲聲喝問:“誰?是誰?”

    “江湖上的規矩,恕在下不能奉告。如果楊少俠想保住一條性命,就將棺材交給我們,併發誓今後不找我們的麻煩,怎麼樣?”

    楊玉沒有回答。他在想:是誰出十萬兩銀子買孃的屍體?那人為什麼要孃的屍體?

    長衫大漢誤認為楊玉在考慮他的條件,便又大聲問道:“把棺材交給我們怎麼樣?”

    楊玉突地爆出一聲怒喝:“不準動棺材!”

    “那你就死定了!”長衫大漢手一揮。

    四個惡鬼摘下面具鬼服,露出一身緊身衣靠,身穿緊身服的看門人和另一漢子也執刀搶入義堂。

    長衫大漢長衫一摔,和另二個大漢露出了一身五色彩服。

    九人成一個圓圈將楊玉圍定。

    長衫大漢道:“楊少俠,我們知道你飛竹神功厲害,但我不相信你能在一招之內將前後左右的人都擊中。”

    九個,又是九個,怎麼老湊這個數?楊玉眼光繞過一圈,心中暗自為難,目光不能轉彎打折,要用飛竹擊中四周的人,尤其是背後的人,他實在是沒有把握。

    沒有把握也得試一試,總不能讓他們白白地殺掉自己,奪走母親的屍體!

    他將玉笛插回腰間,手就停在了小竹管上。

    長衫大漢又説,“聽説你在飛竹出手時,很講究公正,喊‘一,二、三’,喊到‘三’時就出手,對嗎?今天我們也公正地對待你。我開始數數,數到‘三’,大家就動手。”

    楊玉再不説話,眼光集中在三個大漢身上。他雖無交手實戰經驗,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還是明白。

    長衫大漢開始數數:“一……”

    “一”字剛剛出口,突然義堂石台頂上落下一張大網。

    楊玉正在全心聽着對方數數,考慮如何出手,沒料到對方竟會施出這種卑鄙的暗算手段。

    “一”字字音剛落,“譁!”地一聲響,楊玉已被罩在網下。

    “卑鄙!卑鄙!”楊玉叫罵着拼命掙扎,網卻越勒越緊,直至將楊玉緊緊縛住。

    “大爺!咱們成啦!”看門人高聲叫着,雙手飛舞。

    “咱們五龍幫沒有辦不成的事!”

    “哈,十萬兩銀子到手啦!”

    “哎,説不定打開棺材,那裏面的東西還不止十萬兩銀子呢。”

    “若是不止十萬兩銀子的東西,咱們就分啦,若是那娘們的屍體就送出去。”

    “聽説那娘們是江南第一大美人,不知死後還美不美,要真還那麼美……”

    “你還想試一試?”

    “當然羅,抱着個死美人也是怪有趣的。”

    “……”

    楊玉氣得全身發抖,兩眼睜睜噴出血來。

    長衫大漢:“別鬧了!先去做了那小子!”

    “是!”看門人抄起鋼刀走上石台。

    楊玉瞪着血紅的雙眼望着看門人。

    看門人舉起了手中的鋼刀。

    義堂內突然響起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住手!誰敢搶我的生意?”

    全堂的人一震。那聲音太冷,冷得令人心裏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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