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説過,很多事情的出現都不是因為預謀,比如車禍,比如相愛,比如做愛,比如……
卓敏懷孕了。那天,她拿着化驗單一言不發站在我面前,目光清冷,直逼我心。
我看着化驗單上的“+”號,腦子有點空白,“怎麼會……”“怎麼不會?是不是所有男人遇到這種事情都驚慌失措。”“對不起,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可那天晚上你的反應挺激烈的。”“這樣的事情出現,只能想辦法面對它,而不是吵架。”“那你説怎麼面對它?”盯着青灰色的煙燼,鼻子裏有種焦灼感,我緩緩地説:“難道你還想生下來?”
她居然笑了笑,轉身走了……
她懷孕了,毫無預兆,我給齊帥打電話。在他細細追問下,我才突然想起這段時間她像被女巫下咒一樣嗜睡如命,早上起不來牀,吃飯時打盹,車上輕易睡着,就算看她最喜歡的“超女比賽”也不知不覺在沙發上昏昏睡去。她也很驚訝那麼多年舞蹈訓練養成的早睡早起規律居然被打破,自己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都能輕易睡着,就像枕頭長在了她的腦袋上。
我並不喜歡小孩,九歲那年父母離婚後,我就發誓長大以後不要小孩。我愛卓敏,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應該要小孩。
一連三天,她都沒有到我這裏來,我打電話過去,她淡淡地説這幾天因交房正在加班。我關心她的身體,她笑着説沒事的長期訓練底子硬,然後恍然大悟地説:“哦,那件事情你放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和別人不相干。”我約她第二天去看電影,她想了想,“就看《金剛》吧,好久沒看愛情片了……”
黑暗中,卓敏的眼睛亮晶晶地最引人注目,她不斷用紙巾擦着眼淚,並隨着劇情變化使勁兒抓着我的手,當渾身彈孔的金剛如一座巨山從帝國大廈樓頂尖上掉下來時,她號啕大哭,指甲快把我的掌心掐破了……
直到我們在“鹿港小鎮”吃宵夜時,她仍然處在深深的悲慟中。
“你説……世界上有沒有金剛這樣的好男人?”
“它不是男人,它是一隻猿。”
“猿有什麼不好!比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更懂得照顧女人,更執著,更富有獻身精神。”
“是不是隻有把男人弄死了,女人才能證明愛情的存在、自私、脆弱?”
“你才自私!能不能學習點人家金剛的一往情深?真是人不如猿,這世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人家金剛——足夠肉麻的!你那麼膽小,別説五十多英尺高的一頭猿,就算來只小公猴子你也魂飛魄散,根據我對動物心理的研究——金剛和那女人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它只是把那個金髮美女當成自己從其他猛獸手裏奪來的點心,一個可以在掌心翻跟頭的玩具,這是動物的本能,而不是女人們以為的矢志不渝的愛情。不信,你現在回家去搶它嘴裏的那塊巧克力……”
“你真無恥!”她突然笑了,説,“有時候覺得我倆不是一路人,你覺得我倆是真正的相愛嗎?”
我堅定地點點頭:“我覺得是。”
她又問:“那淺淺真愛過蘇陽嗎?其實我倒是覺得蘇陽人挺好的。”
我有點不耐煩:“我不關心別人的事情。”
她沉默了,埋頭吃那杯花生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