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林問:“趙明河在裏面嗎?”
“不在,上午我們通過警備司令部給他設了個小圈套,通知他參加城防會議,等他一到就把他軟禁了。”
“趙明河是不是共產黨?你們調查清楚了嗎?”
“這還不清楚,至少目前沒有證據,但羅夢雲肯定是共產黨,我們對她監控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教子衚衕8號院的大門前,雙方還在對峙,院內的沙包工事後面,有一挺“勃郎寧”輕機槍和十來枝衝鋒槍彈上膛,處於隨時開火的狀態。趙府的警衞人員對憲兵和特工們的喊話無動於衷,他們不像是國軍,倒像是趙府的護院家丁,除了主人,他們誰也不認。
守院子的警衞班長徐元成在工事後面一眼就看見對面房頂上的火箭筒,他冷冷地喊道:“中尉,請把對面房頂上的火箭筒撤走,不然我馬上用槍榴彈敲掉它,對不起,這事關我手下弟兄們的性命,兄弟我只好先發制人了。”
徐金戈一聽就急了,他大聲訓斥着張連長:“誰讓你架火箭筒的?馬上給我撤下來,你這蠢貨,把火力點設在人家的射程下,對方就不會先幹掉你?”
徐元成中士馬上對徐金戈的話表示讚賞:“還是這位徐長官明事理,兄弟我在戰場上端掉鬼子的火力點不下十個了,這會兒還怕再多一個?”
徐金戈説:“中士,請你剋制一下,現在雙方的長官正在交涉,一會兒會有一個解決辦法,請你約束手下的士兵,不要做出過激行動。”
方景林遞給徐金戈一支煙,説:“上面交涉得怎麼樣?要麼咱們撤兵,要麼就打進去,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吧?”
徐金戈焦慮地吸了一口煙回答:“哪兒這麼容易,趙明河的十來個警衞當然不算什麼,問題是我們在北平城內大打出手,勢必會引起軍方的強烈反彈,恐怕會引起連鎖反應。這件事警備司令部都作不了主,現在我們站長王蒲臣、警備司令部參謀長宋肯堂都在華北剿總司令部和趙明河談判,連傅長官都驚動了,還不知能談出什麼結果,事情很棘手啊。”
兩人正説着,一個警察來報告:“長官,有個拉車的要進警戒線,説他是趙家的車伕。”
徐金戈一拍腦門:“嗨,我怎麼把他給忘了,是文三兒啊,快讓他進來。”
文三兒從菜市口大街向南剛剛拐進教子衚衕就被警察們攔住了。他正憋了一肚子火,自恃是趙家的人,此時又是在家門口,於是向警察們瞪起了眼:“幹嗎呀?老子就住在8號院,還不讓我回家啦,有什麼事兒去跟我家趙長官説,和我説不着,都給老子讓開……”
文三兒正鬧着,就見警察們讓開了一個口子,表示他可以進去,這時看熱鬧的老百姓們轟地叫起好來:“嘿,這爺們兒真橫啊,敢跟警察叫板,牛啊……”
徐金戈見到文三兒便微笑着打招呼:“文三兒啊,你去哪兒啦?”
文三兒顧不上寒暄,他急忙把徐金戈拉到一邊小聲問:“徐爺,你和趙長官誰官大?”
徐金戈笑道:“當然是趙明河官大了,他是少將,我不過是個中校嘛。”
文三兒更不明白了,他疑惑地問:“既然趙長官比你官大,你怎麼敢帶兵抄他的家?”
徐金戈説:“嗨,文三兒,我説了你也不懂,你別在這兒瞎摻和成不成?”
在一旁半天沒説話的方景林突然開口了:“金戈兄,我有個主意,讓文三兒進去探探風怎麼樣?”
“你的意思是……”
方景林説:“文三兒是趙家僱用的車伕,他現在要是進院子,那些警衞肯定不會攔他,況且文三兒是羅夢雲僱用的,他和羅夢雲能説上話,我看,能否讓文三兒去見見羅夢雲,把我們的意思轉達一下,如果羅夢雲能聽從勸告,主動走出來投案,豈不是省了很多事?”
徐金戈想了想説:“我想可以試一試,反正現在我們也無事可做。”
文三兒膽怯地望着院門前的沙包工事問:“他們不會開槍打我吧?”
方景林説:“不會,這你放心,只要這邊不開火,他們決不會先動手,文三兒,徐長官的話你記住了嗎?”
“記住啦。”
方景林一字一句地説:“你要勸勸她,要多想想自己的親人,她的親人們都盼望着她能平安地回家。”
文三兒點點頭:“方警官,我記住了。”
徐金戈異樣地盯了方景林一眼,對憲兵連長説:“馬上向院內喊話,就説文三兒要進院面見羅小姐,請他們不要開槍。”
方景林感到渾身無力,他像虛脱了一樣,慢慢地坐在一輛汽車的腳踏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