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話西遊》片尾處紫霞傷心欲絕説的:“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當初所有加入中國職業足球大熱潮的人都沒有猜到現在的劇情。
假球、黑哨、夜不歸宿、狗咬人、人咬狗……一切都像出喜劇甚至鬧劇,摸不到它的“無厘頭”。
第一次感受到所謂“假、黑”是觸目驚心義憤填膺的,我當時是典型的“熱血青年+文學青年”,我的勇敢導致我的無知,那篇1996年寫的《斬斷黑手》掀起了軒然大波,我很慘,從供職的報社捲鋪蓋走人……所以我很珍惜這篇惹禍的文章。不過現在的環境比當時寬鬆多了,比《斬》文尖刻、犀利的“匕首”比比皆是。感謝環境!
不過現在最好的方式還是“冷幽默”,只有冷不幽它一默才會引起共鳴,鬥爭的方式是多樣的。
所以,後來的文章味道變了一些,《假球與放屁》、《全裸與半裸》、《狗咬人的新聞》、《為什麼有流言》是往冷幽默方向努力的結果。殺人有時候用軟刀子好些,當然我還不至於在“殺人的幹活”,我只是在球場邊打個噴嚏,吐口口水或者像加斯科因那們打了兩個巨響的飽嗝……
我覺得這樣很好玩,既然足球可以玩我,我為什麼不可玩它呢?就像《大話西遊》的台詞:大家不過玩玩兒嘛,何必那麼認真呢?
斬斷黑手
有一隻手,正悄然襲向中國足壇。
這隻手無所不能,無堅不摧,把整個足壇搞各沸沸揚揚甚至雞犬不寧,中國有句古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指的就是這隻手。
你見過14人對11人的的比賽嗎?我就見過,在9月1日隆重上演的魯、川大戰中,主角於先生敬仁攜兩名默契的配角,炮製了一出綠茵悲喜劇,他們一系列精妙絕倫的激情表演,把偌大個體育場弄得羣情激昂、拳腳交加,這這我在一片混亂之後霍然頓悟:上帝創造了人的手,原來還有這般妙用。
這是一隻“偉大”的黑手,“足球是圓的”,其實就是被這隻手撥弄圓的。
而且這隻手還伸得很長,它不僅對川軍下了“殺招”,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裏,它幹掉過鬆日、屠戮過延邊、整治過國安、摧殘過申花。甚至,今天得益於這隻手的泰山將軍也曾被它搞得灰頭土臉。
天啊!這是怎樣的一隻手。它幾乎存在於甲A、甲B甚至乙級賽每一個場地裏,它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有時,我甚至覺得我已經看不見足球,眼前不停晃動的——唯剩這隻偉大的“黑手”。
百姓人家老愛叨唸着一句:“胳膊扭不過大腿。”然而,在足球場上,哪一條腿又幹得過這條粗壯的胳膊?其實,真正受罪的還不止是那一條條腿,最為遭殃的還是剛剛起步的中國職業足球。在這隻“黑手”的引誘下,一支支貪功求利的主隊,偷食着罪惡的禁果。竊喜地看着別人痛苦地躺在地上嚎啕,而後自己又悽苦地重複演繹着“客死主生”的悲劇。於是,整個中國足壇便在這個扭曲的遊戲規則裏亂套了。
怎麼辦?斬斷黑手,與其讓這隻黑手不停向我們提供慢性毒藥,不如舉刀揮去讓它化為腐泥,它存在一天,便會阻礙中國足球向前發展一天。今天,川軍將士哭了,昨天,延邊兒女哭了,説不定明天,就會輪到顯赫的萬達英雄了。既然早在15年前,中國足球就被一隻來自國外的“黑手”擋住通往世界盃的大門,那麼為什麼現在我們還要讓這隻黑手恣意妄為呢?
然而,中國足協早就有所行動了,而且態度亦十分堅決,但為什麼時至今日,“黑手們”仍然到處都是呢?恐怕,這得怪罪於許多想從黑手中獲得一點暫時利益的人們,這種心情,像極了“飲鴆而止渴”!
所以,中國足球要想健康發展,必須先得斬斷“黑手”,因為這隻罪惡的“黑手”,無時無刻不在強xx着本很純潔的中國足球。
比平局還要無聊的
平局是無聊的。但還有比平局更無聊的。
十幾年前,歐洲舉行了一次足球小説大獎賽,結果一篇寥寥數字的作品勇奪金獎,全文如下:“噓!噓!0比0。“極傳神地刻劃了人們對沒有進球的比賽的憤怒。
全興與寰島之戰分明讓人感到無聊,但這種無聊並非源自沒有進球,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到了進球,而且是兩個。只不過這兩個球被一股邪風颳走了——
燈火通明的大田灣體育場,在昨晚一共兩次“失明“,一次是第8分鐘,另一次是第33分鐘。“失明”之時,全興球迷心如刀絞。
可憐的是馬西奇,他已經很久沒進球了。當他像腹蛇一樣竄起擊進一球后,便不得不捂住那雙比竇娥還冤的眼睛,其狀極慘。
還有黎兵,雖然他身後有上千名全興擁躉和貴州球迷支撐着他,但他還是難以相信這樣的入球也會被風颳走——哪裏來的夜風?
看來,全興在這樣的“百慕大”是贏不了球的。
其實,就連主場情緒極濃的重慶球迷瞧着也有些“掛不住臉”,兩個入球“吹”飛了,他們興奮得大叫;但慢慢地他們也知道寰島踢得不好,再叫下去只能有兩個字——沒趣!所以劉國江只能再聞“下課”聲。
平心而論,全興與寰島踢了一場好球,這樣的好球在平庸如老婦人的甲A聯賽裏並不多見,但這樣的“美麗”就在這樣的夜晚隨風遁。
本來,馬西奇對於中國裁判就有些異議;本來米羅西對於打客場就心有餘悸。現在他們對這樣的“特色”就更為驚詫了。
賽後新聞發佈會上,沒有任何記者提及,米羅西就主動地表示對裁判為判罰“不適合在這場合評價”,米羅西什麼都沒説,但他什麼都説了;再乘着夜色離開重慶的馬西奇則像所有的西方人遇到無奈時一樣——攤開雙手,聳着肩膀,一臉很委屈的笑。他説,這個城市給他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雖然這時羅納爾多與西蒙尼也在為裁判問題憤憤不已:“今天的裁判是閉着眼睛的。”但那畢竟是“富人之憂”,而我們的足球水平,還窮得可以!
這樣很無聊——不是指平局。
大兵逃跑了
中國足協按着《拯救大兵》的路子拯救了“3號隋波後”後,“大兵”卻逃跑了。
“大兵隋波”並沒有沿着所有“撥亂反正”故事的主題走下去——沒有感激涕零,沒有“謝主隆恩”。“大兵”一溜煙跑到深圳的學府裏,“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去了。
湯姆·漢克斯率八人營救組“拯救大兵”,但“大兵瑞恩”卻不願按別人的線索選擇命運,他拒絕了“拯救”。戰爭與殘酷與“大兵”的固執使之付出沉重代價。
美國大兵為什麼要拒絕拯救?中國“大兵”為什麼逃避美意?這恐怕是翻山越水的湯姆·漢克斯們要想一想的問題。
瑞恩説:我的弟兄們還在這兒。他要為一場正義的戰爭固執下去。
隋波説:我的父母不能擔驚受怕。他不想在無謂的比賽中糾纏下去。
看來,“洋士兵”與“土士兵”之間有些不同。前者用生命澄清了人性的關鍵,後者卻在所謂“清白”的情況下讓傳聞更加紛飛。
中國“大兵”逃了,唱着“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逃了。所以大兵不是英雄,“拯救大兵”與“大兵逃跑”本身並沒有多高尚的意味,拯救是中國足球的本能,逃向1999後,隋波又從1999逃跑。
“你説你,想要逃,剩下的空虛要不要?”——王健林説要逃,但他回來了;周建國説要逃,但他也回來了——讓人逃跑的是悲哀,讓人返回的是誘惑。然而大兵隋波可能一逃不返了,因為這裏只剩下“空虛”,他能追逐的誘惑只是職稱。
巴頓説:“一場戰爭對人員能形成形成種感覺,一種是恐懼,一種是誘惑。”“大兵瑞恩”留下來的原因是誘惑,正義的誘惑使他不惜肝腦塗地:“大兵隋波”逃跑的原因是恐懼,“比賽的恐懼”讓他在被洗得清白之後一逃了之——這不僅僅是心理素質。
大兵逃跑之後,我只想起兩句話:
魯迅説:“街市依舊太平,流言耳不忍聞。”
瑞恩説:這一切都無法抹去——然後他跑在湯姆·漢克斯們的墓前。
假球與放屁
這是一間大屋子,大屋子裏坐滿人。一陣怪異的聲響後便充滿了怪異的味道。
“誰放的屁?”如果誰膽敢厲聲發問,那他就太蠢了。按世俗的邏輯,心虛的人率先發難。
因此,通常放屁的人不吱聲,至多臉紅一紅——屁嘛,來無影,去無蹤,實不可能當眾扒了褲子尋找“證據”的。
一切盡在不言中。“言”,也是遊戲規則。
但事情倒有例外,要是這屁太響(或太臭),引得眾人都盯了他看,為了“絕處逢生”,也是不妨走一步險棋的——“誰放的屁?!”放屁者率先發難,當年韋小寶便屢試不爽,現今已成為一種時尚——比如説“假球”反擊戰。
把“假球”與放屁相提並論實有一種妙趣——
兩者都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人人捂鼻厭之;但它們不是原子彈,絕不會帶來毀滅性打擊(當然,恐龍放屁之毀滅説另當別論)。
屁不可不放,憋在肚子裏會五臟六腑“積怨”甚多,這是生理需要;假球不可不打,一意孤行曲高和寡則樹敵太多,這是“國情”需要。
一屁放之清氣升濁氣降身體舒泰;一球假之人氣升壓力降大家發財。
最重要的是,兩者都只聞其臭不查其證,具有“無色、透明”的不可知性——所以,褲子扒不下來“取證”,“錄音帶”更是斷然不會公之於眾。
百利一害,自然就有了“精於屁道”的韋小寶,甚至招呼一干擁躉:“好臭,太不像話……”大有凜然之色。既保全了自己又慚愧了對手。
倘若這屋子裏人人都在放屁——場面就蔚壯觀了,人人心裏有鬼又爭先恐後,“不言”倒成了把柄。
這時。“證據”一説完全失靈,因為證據只是一個“屁”罷了,你不可能冒着惡臭的危險高舉一把濁氣——瞧,這就是“證據”。
一個沒放屁的人從屋外走來,冷笑:賊多了,當然就沒賊了。滿屋子人勢必怒目相向:“胡説,這屋子根本沒人放屁——你要拿出證據……”眾志成城狀。
“假球”多了,自然不假;屁放多了,自然不臭——這是真理。
幽了一默
中國足球玩不懂“性感”之後,就只能去玩“幽默”。
據説現在吸引異性的主要還不在長相,在於一種特質魅力,這是一種能把你的心臟弄得怦怦直跳的力量。“性感”者如里奧納多,“幽默”者如德賽斯——那個在《虎口脱險》裏又蹦又跳的小老頭。
我們的賽季與別人陰陽顛倒,因此當全世界最“性感”的英超開打時,我們的甲A卻在“幽默”中奔向結尾。
關於“孫繼海上場資格風波”就有一種幽默感,平安本在進行捍衞自身利益的悲壯行動,而足協也按着自己的規矩進行辯釋,但偏偏中途殺出個“8月1日”還是“7月29日”的爭論(據報載)。
一方是專門負責轉會事宜的權威機構,另一方正在為生存權利苦苦拼爭,按理應對這條“時間生死線”一目瞭然,偏偏忽略了——直到那紙傳真很幽默地出現(也據報載),平安才陡然發現傳真上有一條“天大的線索”。
就像一個警察路邊招手只不過想搭個“順風車”,不料卻發現駕車之人居然是個酒鬼;或者就像那個保安不過拎了電筒照常巡夜,卻照出個意外的驚奇的“WaterGate(水門事件)”。
還有比這更幽默的。龔建平只顧着“發牌”卻忘記了數數,結果讓孫繼海像“ET”般混入人羣繼續亂跑。我現在終於相信“技術失誤”的説法了——而且是“算術失誤”。但中國足球是一定要亮出點“特質魅力”吸引市場的,既然我們學不來陽光般燦爛的貝帥哥的“性感”,就不妨像德賽斯那樣來點“噱頭”從虎口中脱險。
比如説很幽默的那一句“3號隋波”,就會有很幽默的那一段結尾——錄音帶裏大多是些淫詞穢語。
又比如説很有些“正本清源”意味的“打假行動”,居然拖上一條擺不脱“記者採訪權利”的硬尾巴,就像會揚起支擊的老虎尾巴一樣。
長達20年來,中國足球都在悲劇中掙扎,可能,下一步我們得生存於“喜劇”之中了。
魯迅説過,不能嘲弄別人,不妨有時嘲弄自己罷,這才是一個真的現狀。
中國足球説,不能幽默對手,只能幽默自己。這也是一個真的現狀。
因此,性感不了的我們會漸漸變得幽默起來。好比那個長得如搬運工的老歌星對天嘶嚎,我很醜,可是我很温柔。幽了自己一默,引無數美女競折腰。
這是中國足球求生之道——幽默,幽幽默,幽幽幽默,幽幽幽幽……
恐怖手段
法國大革命的羅伯斯庇爾説:缺乏恐怖手段,任何美德都將是對醜惡的縱容。
拿不出對“假球”的恐怖手段,“證據”一説實質就是滑向對醜惡的縱容。面對橫行猖獗的老鼠,先請科學家論證老鼠是否有害,要向當局申請“狩獵許可證”,如果這樣,這個世界將被鼠輩統治。
再糾纏於“渝沈假球”個案的推斷,或者對“國安精神”簡單的推崇,可能是對自己智商的一種嘲弄——中國足球職業聯賽的“失控”,源於沒有一個控制醜惡的制度。
馬克思説:“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家甘願冒上絞刑架的危險。”為了保住甲A,中國球隊當然也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問題是,建立這種監控制度本身並不難,為什麼沒有一個羅伯斯庇爾現身呢?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打“假球”最著名——一個是塔比,另一個是格羅貝拉。其實他們僅僅推杆了一次假球,就遭受了訴訟之苦。
事情到了中國就有趣得多,“塔議員”會在當上總理時“證據”還未備齊,格羅貝拉則會在津巴布韋老家一處風景迷人的所在頤養天年。
因此,問題的關鍵不在“有沒有假球”,而在“有沒有恐怖手段”制約假球,甚至——有沒有願意實施“恐怖的手段”制約“假球”。
我認為,“假球與證據密不可分”存在着邏輯缺陷。因為“假球”本身就是“證據”,我們完全不必在聽到人人喊“打”的時還幫着老鼠找“證據”。這個推理表明,鼠輩肆意猖獗罪不在鼠,而在養鼠為患的人。
’99中國職業聯賽之末暴露出的絕不僅僅是個案,它確實應該引起我們對幾年“假球”背景的挖掘,尋找“恐怖手段”及能實施這個手段的“羅伯斯庇爾”——這才是唯一出路。
“打假”還是“假打”,這是一個問題。如果法官與匪徒沆瀣一氣,這個世界將要毀滅。
歷史的真相
猴子變成人的時候,達爾文不在現場。但這並不妨礙他得出“人是猴子變來”的結論。
中國足壇的假球交易,你也根本不用直擊現場。這不妨礙你得出“中國足球比媒炭還黑”的結論。
人,本來就是猴子變來的。即使沒有達爾文,“達爾武”某一天也會跳將出來,高擎幾枚化石顎骨——“嗨!我的祖先是猴子。”
歷史的直相,用不着“打假萬里行”決定,“猴子”早就變成“人”了,它至多不過額外向你提供些零星牙齒或趾骨碎片。
所以,一定要通過“打假秀”才相信真相的人,就如同一定要監視了“猴子到人”的全過程才相信“進化論”一樣,屬於幼稚得不可救藥。
當然,這種説法會令有些人極難受,就像當初得知“人是猴子變來”一樣,達爾文差點被架去廣場火焚了……但隨着大量腕骨、腿骨、肩骨、顱骨的發掘——人的“猴子真相”將大白天下。
“打假萬里行”説明不了全部問題,或者説沒等到“打假萬里行”問題已被説明了,中國足球的興衰成敗將按本來的規律進行。“猴子是會變成人的,但人卻不會變回猴子”。
我勸告,你不可能守着東非草原某個大坑痴痴發呆,也就不必守着“打假秀”冥想可能讓你痛心疾首的真相。
後來有人站出來“揭發”達爾文,認為他那堆骨頭、那套推算都是錯的。“人,其實是海豚變的”,因為只有海豚才會流淚、才會“呵呵”傻笑。
看來人是不願意接受“醜陋的真相”的,海豚比猴子可愛優雅,因此就連大英博物館的化石骨頭也可能算不了數。
這是人的悲哀,而非猴子的悲哀——拼命要探知“真相”的人實際在拼命否認“真相”。浩浩蕩蕩的“打假萬里行”,我看見一羣人坐在“歷史的化石”上傻傻的作沉思狀……
“糙哥”一怒為裁判
“天下第一糙”的馬拉多納在那個被裁判搞得傷心欲絕的“意大利之夏”,對阿維蘭熱憤怒咆哮,“今天,我不知道上帝的眼睛是否閉着。”
吸毒、召妓、歐打裁判,馬拉多納是魔鬼。但我一直認為“馬糙哥”糙得表裏如一,糙得率真可愛,他是足壇“巨腕”中唯一能蔑視權貴,並向所有陰暗面公開宣戰的至情至性之人。他甚至要成立“球員工會”與國際足聯鬥爭到底。
僅從性格特質與處世作風而言,魏羣與馬拉多納是驚人相似的品種。在28年如一日的放蕩不羈與口無遮攔之後,他足以擔當“蜀中第一糙”甚至“甲A第一糙”這個稱號。
“糙哥”魏羣“糙”得甚至説不出“上帝的眼睛是否閉着”,但這不妨礙他與馬拉多納一樣衝冠一怒為裁判,在這個3000年一次的“月全食”之夜,他發現天空少了光亮……
“fairplay!fairplay!這是“糙哥”魏羣在這個“月食”之夜不斷念叨的英文單詞。“糙哥”不通英文,但“糙哥”在職業生涯中對懸掛於裁判胸前的這個標誌太熟悉了,這是“公平競爭”!
“我們不知道我們的對手到底是誰?我們到底是和誰在比賽?”找不到對手的“糙哥”很痛苦,是隆鑫?是大連,還是其他……
因此“甲A第一糙”與“天下第一糙”一樣,説出一等“糙話”:我們要成立球員工會,我們要成立職業大聯盟!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的利益……
其實魏羣並不知道魯迅先生的《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費厄潑賴”就是“fairpay”,活得比魏羣還要“糙”的魯迅都要緩行,一個武夫的魏羣怎樣前行?
“裁判問題”,裁判不是一個問題。在中國足球最高權威機關中國足協並示對此球作出仲裁之前,誰敢説它是一個問題。“魏糙哥”不是第一個感到受傷的男人,但他卻想以自己成為最後一個受傷的人。
可能只有像馬拉多納、魏羣之類的“糙”人才會有這樣容易受傷的靈魂,他們不一定是最正確的,但他們是最想獲得正確的……
因此,由“糙哥”們來發言確實具有相當的説服力,“糙”哥們無所顧忌,“糙哥”心底無私,“糙哥”一“糙”揭百醜。
但在“證據説”仍具有強大攻勢的前提下,任何人都無法僅從感性角度找出什麼。即使是不斷慢放的錄像,即使是空氣中清晰傳來的令人驚異的對白……
所以,僅靠諸如“糙哥”魏羣以及“糙哥”馬拉多納的“衝冠一怒”是難以維持甲A逐漸淡去的良知的。
在那個糟糕的“意大利之夏”,馬拉多納拒絕與阿翁握手,隨手便在“天下第一糙”的路子上一路墮落下去,直到腦滿腸肥、靈魂脱竅。
在這個糟糕的“月食之夜”,魏羣衝冠一怒為裁判,今後會不會在“甲A第一糙”的路子上一路頹廢,直到失魂落魄,每晚出沒於玉林小區的某個通宵酒吧裏?
鈴鐺被偷
鈴鐺被偷。清早出門推車時發現如此不幸——“誰這麼缺德”,大罵。
鈴鐺又被偷。車把光禿禿的就像兔子剛被硬生生割去耳朵——“抓住我剁丫手”,咬牙切齒。
鈴鐺不可避免再次被偷。你這時已沒有大義凜然之感,出離完憤怒之後,浮出陰暗鬼崇,順手從旁邊的自行車上卸下鈴鐺,以讓自己都驚訝的速度安在“坐騎”上——“幸好沒人看見”,很高興地吹着口哨走了。
這是早些年極具代表性的中國市民速寫圖,典型的“中國式秘密”。從開始只有一個“竊賊”,發展到幾乎人人都是“竊賊”。
申思轉而未轉,凡是第一隻鈴鐺失竊。其實申思的“逃婚事件”只不過像一隻鈴鐺被偷那樣令人有些噁心,但問題的嚴重性在於它引發了自行車們開始普遍地鈴鐺失竊。
隨後便是小王濤,隨後便是魏意民,隨後還可能有于遠偉……
偷鈴鐺算不上犯罪,這只是道德問題。但中國人普遍缺乏道德約束力,並且可以從“一隻鈴鐺”到“N只鈴鐺“的淪喪中尋找快感。
“我是受害者,我的損失只能從其他人處得到填補”,這是所有丟失鈴鐺的人的表白,也是鈴鐺大面積失竊的根源。
後來聰明的中國人發明了一種金屬卡子,可以牢牢地將鈴鐺卡在車把上不致丟失——這是一種防微杜漸的法則,鈴鐺果然丟得少了,但那卡子很難看,就像誰不小心套了個“牙箍”。
中國的轉會法則上確有漏洞,但轉會市場的人們道德上也有漏洞。由於漠視一種社會契約力的存在,致使每個人都可能遭到“鈴鐺被偷”。
法律條文上根本不可能寫上“偷鈴鐺者視數量多寡判至一至三年的徒刑”,中國足協的轉會規則也很難像套個“牙箍”一樣寫上“轉會‘逃婚’者視情節輕重停賽半至一個賽季”,因為這種“牙箍”將使兩傢俱樂部都蒙受損失。
唯一能做的就是第一個丟失鈴鐺的人不從別處“找回損失”,這樣世界上就永遠只有一隻鈴鐺被竊——但這是書生們的解決辦法。
當然,你也儘可能用樂觀的態度看待——我的朋友,在中國丟失了若干鈴鐺的美國留學生湯姆一天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李,經過半年的研究,我發現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因為按中國的國情,其實每個人都沒丟的鈴鐺,只不過大家換着用罷了。”怪腔怪調的,我喜歡湯姆的解釋。
半裸與全裸
皇帝光了屁股在大街上堂皇地走,人人都説:“吾皇衣服多漂亮呀!”他是皇帝,他們是愚民。
但小孩説:“他根本是全裸啊!”小孩不夠愚蠢,眾皆譁燃。
這世上需要一種真實的聲音,否則我們將被愚民統治。但我以為那小孩子一定會被皇帝追殺,因為他膽敢説“真話”。
用這個故事來套平安VS《足球》並不準確,因為誰也不知道平安六君子是否在“昆明之夜”光了屁股,當然,就不知道那個小孩是否説了真話。
但那個小孩正被“追殺”——皇帝説了:“我明明穿了襪子,你為何説我全裸!”“半裸或大半裸”與“全裸“是存在重大區別的。這是皇帝鄭重的聲明。
“夜不歸宿”就是那雙襪子,有了這雙襪子就足以把“全裸論”者繩之以法。現在皇帝準備用襪子勒死可惡的小孩。
不過,只穿一雙襪子是捂不住“私處”的,世上遮卷層雲的只聽説過內褲,沒聽説過襪子。甚至,穿了襪子的“大半裸”更為滑稽,更引人入勝……
因此,皇帝最緊要的是迅速穿上衣褲,並果斷處決一干妃嬪太監。何必去苦苦“追殺”小孩呢?當然,我們理解皇帝暴怒的心情,但小孩畢竟沒有“憑空污人清白”,惹急了,小孩會反擊。
何況,究竟是半裸還是全裸誰也説不清楚,種種傳聞都愈發對“襪子論”不利了。中國足球,最重要的是“衣冠整齊”,而不是在“半裸”與“全裸”之間爭執。
米羅西昨天説妙語:“衣服髒了,藏在家裏洗乾淨曬了,千萬不要把它掛在外面張揚。”聰明人説聰明話,是對“半裸論”者的勸告。
尋找“守宮痣”
“孤男”和“寡婦”,是鴛鴦蝴蝶派的鎮筆之寶。
孤男寡婦之間幹些什麼,想必大家都明白,但人們又願意揣着明白裝糊塗,所以就要“鴛鴦蝴蝶派”來寫,張恨水是個中高手,手法委婉曲折,極盡想入非非之道,一時轟動上海灘。
後來鴛鴦蝴蝶派被評論家一通棒打,因為它品位不高,盡纏着閨中私語寫,並不觸及當時社會的重大事件。
鴛鴦蝴蝶散了,但孤男、寡女不散。這個素材永遠可以撓到人們心中的癢癢,所以後來寫作者仍然孜孜不倦地寫下去,只不過方式進步了。
把孤男寡女故事寫到哀豔絕倫又不落俗套的是金庸先生,他的《神鵰俠侶》,講的就是孤男寡女如何獨居一室卻不決不逾越雷池。
金庸先生設計了一間墓室。一對男女、一根繩索、一套玉女心經以及一顆“守宮痣”。故事是一對男女在一間墓室裏每天切磋一套玉女心經,到了晚上(不知道古墓裏怎樣確定晝夜的)女的便扔一根繩索懸掛空中,然後“和衣而卧”,若干年後仍保持着一顆鮮豔晶瑩的“守宮痣”。
雖然姓尹的道士後來恬不知恥地在小龍女身上搞了破壞,但金庸先生給我們指引了一條光明而聖潔的道路,即是君子和淑女的相處之道。有“守宮痣”作證,就連“女魔頭”李莫愁也一嗟三嘆:問世間情為何物……
因此,這也為所謂“平安六君子”的懸案開了一條道德通道,平安俱樂部與“君子”們一再聲稱“和衣而卧”——“和衣而卧”,我相信書上寫的現實中也存在着。
也許,那個“綠衣女子”不僅是一女球迷,還是一古墓派第N代傳人,她與“君子”徹夜長談,只不過是為了切磋一下“玉女心經”之類的武功,中國足球缺乏內功,這也算是進補。
可以肯定的是,比“白衣女”小龍女做得更優秀的是“綠衣女子”甚至沒有動用那根懸在空中的繩索,也就是説:他們只是和衣,“卧”都沒有“卧”。君子與淑女就這麼和衣而聊,聊呀聊,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顆“守宮痣”當然從生理學角度我懷疑有這麼一種玩意兒存在,但如果有了這顆“痣”,事情不就大白於天下嗎?
“綠衣女子”可以高舉臂膊,向法庭顯示:瞧,這就是證據!那麼司法程度就簡單了許多,出手之下勝負見。
不知道金大俠現在是否隱居於西子之畔,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向他老人家討教討教。
老子不幹了與老子斃了你
李士林是一粗人,粗人用粗辦法。比如槍套子往桌子一撂——“老子不幹了!”
這種活法很爽,電影裏我們常看見。大凡有些斤兩又遭受些委屈的都這麼蠻幹——從今一拍兩散,“人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李老闆在京可是個人物。
對中國足協李士林都敢這樣,酷呆了!而且他不像王健林、龔錦華只説不練,真去退了機票。可惜的是,“酷呆”的李士林碰上了“酷斃”的中國足協——懂什麼叫“酷斃了”嗎?就是酷得可以一槍斃了你!
信不信我斃了你,不想混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的李士林(當然也可能碰上一嘴的蜜),回去以後思來想去,還是要重扛“國安精神”的大旗。
但扛起以後他覺得有些不妥——抬頭一看,上面竟豁了幾個大窟窿。可惡的“敗家子”,“扛旗的”臉面可全靠這面旗了,李士林惡從膽邊生。
所以,我們就又看到了電影鏡頭——把槍從套裏一拔,喝:“老子斃了你!”
這個動作雖然不是從“酷斃”的那兒學到的,但顯然在“酷斃”的那兒激發了他拔槍的勇氣。老子都要混下去,你幾個小子還敢亂來!
我們知道,李老闆是個粗人,粗人急了連房子都敢燒,何況“斃”個把人。所以這次國安小子們似乎很不妙!
國安是李士林的國安,國安俱樂部是李士林的俱樂部,在國安公司,李老闆開個把人還不是愛誰誰;在國安俱樂部,李老闆放把凳子讓你坐你敢不坐穿?這是常理,所以李士林把“扣薪金”下達到休息室後便揚長而去。
不過我對李老闆的果敢行為首先表示了敬意,其次卻要表示疑義,最後還要表示畏意。
這是“一個人戰鬥”,李士林開“足球老闆”之先河,是謂敬;這是“與風車的戰鬥”,李士林會不會被風車甩了出去,是謂疑;這是“無聊的戰鬥”,李士林能否保證它不會成為一出滑稽劇,從而使“國安精神”由此以錢為準繩,是謂畏。
從“老子不幹了”到“老子斃了你”,李士林自始至終很粗放。不過——“老子幹不了”最終還得幹(事實已證明),“老子斃了你”可能誰也斃不了——這不是我説的,電影裏常這樣。
是不是學老茂,那一槍老打不出去,只得悻悻然檢查槍管:“老子饒了你”——結果“砰”槍走火,傷了自己………
狗咬人的新聞
狗很生氣,張嘴就咬人……
狗咬人不是新聞,因為人犯不着咬狗,撿塊“板兒磚”就可擺平。狗,原由人從狼馴化而來。
但最近“狗咬人”卻成了大大的新聞——因為滿城的狗都在咬人,黃狗、黑狗、老狗、小狗,甚至還有洋狗。“狗們”對人們很不滿意,説:“這裏太黑……”
人很驚詫——狗的視力並不好,怎能看出“太黑”?出於“息事寧狗”,祭出戰無不勝“肉包子大法”。
但“狗們”並不後退,嚥了包子仍然齊叫:“太黑!太黑!”
一條狗咬人屬於個人的過激行為,滿城的狗咬人就是對“人狗社會關係”的叛逆行為。狗們撕毀了“人狗契約”——這是新聞。
“狗咬人”成了新聞,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新聞,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人有些病心疾首:包子裏裝的可是我割下來的人肉啊……
但狗們並不買賬——人肉?哼,人肉裏可有狗肉,狗肉裏怕還有些人肉,你哪分得清?何況,這包子原是用來“打”我們的——這可是人話!
滿城的狗於是有些羣情激昂,這個要“退出”,那個要“鬥爭”,體格雄壯的甚至還要“衝進”——那可是見過大世面的。
人有些手足無措,這才想起轉身抄“板兒磚”,但此舉竟遭到“狗們”的嘲笑——晚了!“板兒磚”可打得盡這許多狗。魯迅早就説過,一個人是打劫,一羣人是革命——這道理不止適用於人,狗們也要革命。
人一頭霧水地端着“板兒磚”,怔怔想他們説的“革命”二字,“狗們”卻顧不得這許多,爭先恐後撲將上來……
“狗咬人”終於變成了新聞!這,就是原來“主僕”緊密的甲A甲B各俱樂部與中國足協突然混戰的原因。
流言與流感
流言與流感原本是近親。
無論是流言還是流感,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傳播面積大,消失得也快。得了流感的人,流鼻涕、打噴嚏、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其狀很慘;中了流言的人,眼睛哭紅、鼻子擰腫、夜不能寐,甚至絕望之極抹脖上吊。
流感與流言傳播速度之快、傷人之深是有據可查的,前者比如説1939年南美洲那場瘟疫,兇手就是“流感”,死了十幾萬人,甚至連貓、狗都未能倖免;至於後者,就是中國人極熟悉的阮玲玉了,“上海灘第一美女”的香銷玉殞至今成為所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心痛模範。
為什麼會產生流言。
我們得很考評一下為什麼會產生流感?據説“流感病毒”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形式,這個説法不太美麗,我們豈非成了“流感”的徒子徒孫?所以我寧肯相信另一種説法:流感,是外太空產物,隨隕石或者外星人降臨地球。
但科學家們認為這結論不太嚴肅,所以流感淵源至今還是“憑空而來,憑空而去”——這,恐怕也只能作為“流感”的近親——“流言”產生方式的一個疑問了。
天知道流言是怎麼產生的?到了最後,人人都在“流言”,人人都患“流感”。流言,原是沒有祖宗的,並可“子子孫孫無窮盡”的。
倒是馬克·吐温講述一個故事有些意義:伯爵夫人生兒子→天啊,兒子和大象一樣強壯→伯爵夫人生了一個大象般的兒子→知道嗎?伯爵夫人生了一頭大象→伯爵夫人原來是和大象通姦→不對,伯爵本就是一頭大象偽裝的。眾皆譁然。
從“伯爵夫人生了兒子”到“生了頭大象”,馬克·吐温説,公眾的好奇欲與傳播欲是無止境的。如果伯爵夫人的分娩過程未能讓公眾親眼目睹,兒子就會變成“大象”,下一次還可能變成南美雨林巨蟒。
魯迅也有一段著名論述:從半截袖聯想到白臂膊,從白臂膊聯想到半裸,由半裸聯想到全裸,由此而性交,由此而雜交,由此而亂倫……
所以,流言的產生實際不需要什麼現實基礎,它甚至很多時候沒有動機,只要有人被傳染上,並把它傳染出去,符合着一羣人的好奇心與想象力,流言便產生了。
中國足球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流言集散地,製造流言的、傳播流言的、傷於流言的,用不堪流言又去製造新一輪流言的……有些像自由市場的“以物易物”“哄抬物價”,也有些像江湖上那句嘆:“冤冤相報何時了?”
曾經,海埂的那條大狼狗成為那一屆春訓的明星,有家報紙甚至不惜在頭版刊發一大幅照片,上面是狼狗矯健的剪影,背景則是海埂落日,壓圖標題叫:春汛開始了。這個編輯獨具匠心,可惜事後有關方面查證什麼狼狗、經警均是流言,根本沒推動用過警力警犬看守春訓球員,沒“記者與狗不準入內”的牌子。
那可能是記憶中較為有趣的一則流言,之後的流言便變得生猛殘酷起來。比如説某某與某某不和,再比如説某某揚言離隊,當然最有市場佔有率的還是關於“假球、黑哨”——某俱樂部委託某老闆攜鉅款潛入某市“勾兑”某隊,或者乾脆就是某隊與某隊直接溝通花錢把好事給辦了!
轟動一時的“渝沈懸案”最開始就是以流言形式存在的。當然,雖然中國足協開展了“大義滅親”式的“打假萬里行”,但最終也只能證明“渝沈假球”只是流言。足協雖然給兩隊都罰了款,但並非罰“假球”的款,而是罰“拖延開賽時間”的款,這情形,就像一個人因殺人嫌疑被控,最後法院卻判了個“亂吐口水”之類的罪名……
感謝郎效農主任義正辭嚴的那聲怒喝大喝——“假球與證據是密不可分的”,這給流言定了性,沒有證據有流言只是流言(兩年後法學界還對郎之懂法讚不絕口),“證據説”從此對流言極有威懾作用。就像“康泰克”之於流感,雖沒有根治,倒控制了病情的發展。
説到“康泰克”,就想到科學家對於慎用感冒藥的勸告,科學家説,其實感冒是治不好的,感冒藥之類只能讓你不再有鼻涕長流、噴嚏不斷的證狀,但流感病毒仍然存在,吃多了感冒藥病毒們反而有了“抗藥性”。
流言也如此。
隨着流言的飛來飛去,中國足協成立了“新聞辦”,並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流言定性了“假新聞”概念。這是對新聞學的一個貢獻,因為從最早的一份鄉村郵報到普利策大師到現在默多克旗下的林林總總大報小報,從未發現過這個概念。
我所在的圈子不少人遭了“假新聞”的道。比如説“舒暢李蕾蕾退隊”,比如“紅巖五球員涉嫌打假球”,比如説“霍頓立下軍令狀”,再比如説“體測將取消”,更比如説“王俊生下課”。流言比流感更可怕的在於,得了流感總有人會來救死扶傷,中了流言則可能遭致一頓板子猛抽——中了流感就會傳染流感,中了流言就會傳播流言,而媒體傳播流言速度更快、影響更大。因此,中了流言就會傳了流言,傳了流言就像中世紀得了流感天花要被活埋掉的……
現在沒有哪個媒體敢説自己沒有“中流傳流”了,小到國家隊集訓名單,大到人事變動假球黑哨,因為這個空氣裏流言比流感病毒數量還要多。就像身體再好的也會得一次流感一樣,這個圈子無一倖免。有位圈中大腕,人正直嚴肅,某天在電視譴責“假新聞”後,沒過兩天,便被“假新聞”纏上,對手死纏爛打要打官司,有好事者在報上就“諷刺揶揄”説“才罵了狗屎,低頭就踩了狗屎”,大腕極怒,可又怕反擊之下流言更多……
分析中國足壇為什麼產生流言比分析為什麼要產生流感更難,因為“流感”屬於生理現象,流言屬於社會現象或政治現象。你很難拿科學態度進行分析。“陝西怪傑”賀曉龍有一説:允許裁判有錯判誤判,那麼就得允許記者有誤寫錯寫;北京王俊更是一語驚人:許你打假球,就不許我寫假新聞?
有一個關鍵問題,是我們在振臂高呼“打倒假新聞”的運動中疏漏了的——這流言究竟是不是流言?流感很客易判斷,你在家裏多打兩個噴嚏老婆就逼你吃藥,如果在公車上別人還會頓時離你遠了兩步(可能怕是因為愛滋吧);但流言,除非是把孩子説成大象那樣的玩笑,是很難判斷的,當事人呈怒髮衝冠狀,喝斷當陽橋斷水倒流:“這是個流言!”你便沒轍。因為一般人是沒有紅外線、竊聽器、全球定位的高科技產品的,事後你拿不出證據,你便是流言禍首。
當然,有了像“錄音帶”這樣的證據也沒用,“3號隋波”調查來調查去最後鎖進了一鐵皮匣子裏去了,據有關方面稱,別人沒商量“假球”,錄音帶上盡是“淫詞穢語”。於是,“3號隋波”一案又是一樁“流言”了……不過,王女士不遠萬里操着葡萄語説些這調調,也太費神費勁了……
所以,所謂“流言”,有時候也不是那麼“流”的,它可能真是“冰山一角”,或“露在牀下的繡花鞋尖尖”。
流言傳來傳去,街市依舊太平。中國足球倒也是“街市太平”,雖然吃驚得很——以前被傳下課果真下課了,以前被傳為不和的果真不和了,以前被傳為要輸掉的果真輸掉了——流言雖是流言,但它並未影響這圈子的“祥和之氣”。就像流感,傷不了大雅的。
只不過有些流言的真相老捂着卻不是辦法,就連“黑匣子”也有公佈的一天,何況“流言”呢,捂久了會發臭的……
我就想起一個民間搞笑的故事。一個農民進城,內急,大窘之下尋一隱秘處狂泄一通,然後又用草帽捂着逃逸。還説:“什麼都沒有啊,都沒有啊”。眾人就猜:裏面有隻金絲雀?一定有疊人民幣?一定有條眼鏡蛇?有膽大好奇都個手去一模。
結果無須再説,大家恍然大悟後一致大罵:該死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