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27日,中国足坛“巨无霸”大连万达队在俞元聪一声哨响中结束了足协杯半决赛。然后,王健林在黑夜中一声怒吼:“我要退出,这里太黑!”10月18日,当时的雅琪俱乐部老板周建国也宣布:“拍卖球队,退出足坛!”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远在北京的中国足协会分明感到椅子都震动了。
王健林、周建国退出了,但这并不妨碍其他人冲进来。“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要出去”,这是一座荒诞的围城。
中国足球资本论
资本的困惑
中国足球的“资本”,在这一刻突然困惑了……
先是苦心孤诣两年的周建国宣布“大撒把”,接着,代表中国足球尖峰水平的王健林决意退出足坛。两例个案郑重说明:支撑中国职业足球的“资本”,已产生信心上的动摇。
绝不能忽略这两例个案所代表的历史意义,它们意味着——这些足球的“资本”(姑且如此定义),已对自身生存的状态与发展的形式提出疑问。
不妨来看“资本大撤退”时扔下的理由——
雅琪的周建国说:“足球是能赚大钱的,但中国的环境不行,足球与市场的关系根本没有建立起来——说到根本,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万达的王健林说:“黑哨太多、假球太多、中国足球要多黑有多黑。如果不彻底进行体制改革和机制转换,2002年世界杯中国照样没戏。”
关于中国足球,没有比周、王二君更精粹、更直接的评论了,在“职业化”五年来所有的球评中,这两则已登殿堂——唯有“资本”的拥有者与运营者才明白中国足球的弊病所在。
事实上,这完全可以理解为中国足球的“资本”向体制开火的宣战书。
《现代汉语辞典》对资本如此解释:用来生产或经营以求牟利的生产资料和货币。
意思豁然开朗:当王健林们携生产资料和货币进入足球的生产或经营以求牟利时,这部分生产资料和货币可能成为关于足球的资本。
但这时,问题便出来了——王健林们在苦心孤诣数年之后陡然发现,这个过程中居然少了一个极其关键的不节,那就是牟利。
马克思告诉我们,不能牟利的资本不是资本。这说明,王健林们关于足球的“资本”永远只能加上虚无的引号。因为他们无法牟利。
需要说明的是:当货币不能通过一定的关系生产最大的利润时,它仍不是资本。通俗地说,当王健林们只是每年斥资数千万换回广告效应时,或最多收回区区数百万票房收入时,它仍然不是资本。马克思早就说了:资本,拥有最大的侵略性。
明眼有都知道:王健林关于“假球、黑哨”的说法仅是一个导火索,沉郁于王君胸中最深的苦恼在于“体制”他承受不了体制带来的压力。这一点,个体户出身的周建国更为直率,他说: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样投进了一个无底洞。
中国的足球是不是真正的职业化?不是。甚至连半职业化也不是,因为——投入数千万甚至上亿元的老板们根本无法按资本运营规律办事,最多,他们只是一个赞助商,通过赞助换回点江湖名声,或寻求政府的政策优惠。但即使这样,也不是真正的资本运作,至多只是官商合作。
当中国足球尚处于幼稚阶段,“资本”的拥有者尚能接受扮演“赞助”的角色;但当足球的大盘飞速扩张之后,也就投入的资金飞速扩张之后,“资本”拥有者的心态必然失衡。
这里,必须提及默多克,那个澳大利亚传媒巨子。这位62岁的老人凭借资本对足球发起的侵略与攻击已昭示天下——足球是个聚宝盆。于是,在中国以货币支撑足球的老板们必会怦然心动,准确地说——他们要在给足球投钱之后再赚钱。
于是,悲剧将必然上演。因为中国足球的体制如铁幕般挡在面前,体委、足协、观念、规则不停地要否决他们的要求——“资本”困惑了。
但体制与观念就像一座冰山难以击破,中国的“资本家”们任何努力都很无力。中国的体育观念,是从“锻炼身体,保卫祖国”衍生而来的,它有深厚的政治背景。
足球的“市场经济”从一开始便会遭到不断的挫折,从计划经济而来的中国足球,要达到“市场化、产业化、职业化”的目标,真是的犹如“从此岸到彼岸”那样遥远,中国足坛还没有形成“资本化”的温床。
因为资本本身不是某种实物,而是通过此物体现出来的某种关系——马克思说的。
恍然间,已仙逝一百多年的马克思站出来,指挥中国足球笔曰:“记住皮尔的故事吧——皮尔到澳洲去淘金,货币、绵羊、奴仆,什么都带了,但他最后仍是一贫如洗——因为他忘带必要的生产关系。”
足球的“资本”很困惑。
资本的反击
记住马克思说的,资本永远具备侵略性与扩张性。
因此,按照伟大哲学家的思路——资本,在一番困惑之后,必然会发起强烈的反击。
必须用睿智的眼光注视王健林“资本大撤退”的真实背景——
绝不可以肤浅地把这个历史事件认作“要求公平竞争”或者“地方情绪的作崇”;更不可以把“资本的撤退”当成“资本”本身的软弱。
就像只有傻瓜才把“波士顿倾茶事件”当成北美人闹着“海水沏茶”的亚作剧。历史格局的重大变化,往往是起于一个“针眼”般的小事件。
诚然,中国足球各俱乐部开支的无限膨胀,如“黑洞”般吞噬着企业的激情。俱乐部的老板的心情,恐怕都只有一个字——“累”。
但是,简单把“资本大撤退”理解为企业人不敷出、难以为继,就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这是周建国说的。
必须承认,这些年轻的企业家们拥有着极其强劲的生命力,无论是王健林,还是周建国,他们既然可以把30元变成3亿元,就可以把本身蕴藏极大市场潜质的足球变成聚宝盆。
但是,目前他们却退却了,问题不在自身,而在缺乏一个“撬起地球的支点”。换言之,先前他们的成功得益于“市场规则”的支点;惜乎不幸,进入中球领域后,这个支点倾斜了,他们所有技巧与气质在扭曲的“游戏规则”中无从发力。
通俗地说就是,这帮商场中的精英不适应在“中国足球的生产关系”中生存,旧有的机制,像一根湿冷的绞索般套在他们脖子上。
比如,市场的分配原则是“多劳多得”,但老板们不可能主“少劳”的腕和们少得;再比如,市场的竞争原则是“物竞天择”,但老板们却无法让具有“感召力”的无老们“下课”。
再比如那些令人发指的“假球”“黑哨”,以我想来——所有出钱的老板们都不会让自己的“生产资料和货币”被糟践,他们不想在足球经营中戴首“绿帽子”。
问题的最核心在于,他们一夜间发觉自己从事的是一件违背经济规律的事。这使得每个投资者的事业心受到极大伤害。
于是,我们便越来越接近事情的本质——其一,他们并非实力不济撤离足坛;其二,在“资本侵略性”的作用下,他们必将反击。
眼下外资纷纷撤离俄罗斯,原因是他们不适应此间的市场秩序,从而进行了“战略大撤退”。而中国的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的举步维艰,在于管理者无法适应新形势下的生产力要求。
但“撤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像毛泽东所说:收回来的拳头打人更痛。中国足球的“资本”,用撤退来表达一种反抗,用撤退来积蓄力量,用撤退来告诉世人——中国足球的运行机制不发放,“资本”将永远宁日,足球将永无支撑。
还是得运用一下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著名论述:生产关系,永远要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如果旧的生产关系不能适应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它就必然为新的生产关系所替代。
这个过程本身应该是一场革命,但它的最开端,却体现为一咱反抗,一如王健林们以“资本大撤退”形式策动的反击。
王健林说:“如果司法部门介入,我们将证明中国足球有多黑!”
周建国说:“要以‘牺牲’唤醒后来人。”
我一直认为这是革命最初级的形式。因为它代表着一次认识的飞跃,否定以前的东西,就意味着一种反击。就像英国、法国几百年前对王权、对封建生产关系的反抗形式一样,粗糙幼稚但是必由之路。
恩格斯说:第一个冲出手工作坊的人,不可能想到他在建立一种新的关系,但他的所作所为对今后产生了巨大作用。
换言之,即使王健林从此踏上不归路,但张健林、李健林们仍然会蜂拥而上。也许,那时,中国足球的内层结构会在历史的筛选下被迫或不被迫地承认“资本”的主导地位,并认真按照市场规律运营中国足球。
所以,别把王健林的“资本大撤退”当成中国足球“黑暗的一页”,从积极的一面分析,中国足球的“资本”们觉醒了,他们不再以“二房”的身份委身低矮的足球屋檐下,他们不仅需要名分,更需要在运营过程中真正的控制权。
于是,关于中国足球“资本大撤退”现象的一个观点便昭然若揭——“撤退”就是反击,反击先得“撤退”。虽然这种“反击”最早处于被动和劣势地位,但它必然会夺得战场的,一如历史上欧洲“资本”之于封建体制横跨数百年波澜壮阔的拉锯。资本告诉我们:“资本“永远言败,因为谁都要服从市场的规律。
资本的革命
我们已经明白,中国足球一直犯了一个严重的逻辑错误:忽略资本的主导地位。
足球,当它并非以一项竞技运动而是以一种经济形式出现时,它的进一步扩张就必须依赖一动资本的进入。我们知道,下个世纪的主导经济是“注意力经济”,而而正是特点鲜明的“注意力经济”,它必须也只能通过“资本的核动力”推进。
通俗地说就是,足球不仅仅是用来花钱的,而是用钱再来生钱的。
必须再一次提及那个澳大利亚籍传媒巨子——默多克,一个极端狂热的航海爱好者,拇指被缆绳切断也乐此不疲;他此生最大的乐趣却是赚钱,赚更多的钱。因此他以最大的热情去投资10亿美元购买伟大的曼联队,并用“天空”电视等是市股份控制英超转播王国。
虽然很多保守的英国人极力反对这桩买卖,但事情不会以普遍英国人意志为转移,它只会无紧不摧的酱的意志为转移;CNN的老板也横插一杠,表示“愿意出更多的钱购买曼联”。美国人不会玩足球,但美国的资本家门却会通过足球赚钱。特纳说:足球,我诊断它就是一口口富油井。
足球确实能赚钱,它广阔的市场空间不仅会吸引大量的资金,而且它更肯意义的后果是——“足球资本”的进击会击垮原来旧本的阴碍生产力发展的所有格局与关系,从而建立一套完全与现代经济规律吻合的模式,最终“资本”也会战胜旧有的机制。
余杰在《火与冰》里告诉我们——欧洲经济萧条时期,各教堂举步维艰,不少神职员纷纷在教堂开餐馆、办舞会、演戏剧、摆摊点。德国科隆的一位主教无奈地说:
“赚钱,往往比祷告更有用。”
我相信,科隆的这名主教发出的是“上帝的声音”,在商品社会里,赚钱就是真理。
回过头来看看雅琪、万达的“资本撤退”,我在前文已论述了他们必然会经历“资本”的困惑和“资本”的反击两个阶段,按照资本在市场经济“战无不胜”的必然规律,规律中国足球的“资本”最终会建立起来,也就是真正职业俱乐部必将战胜现有畸形的联姻式的“职业”俱乐部。对此,我非常乐观。
这是“资本的革命”,也是职业化建立的第三个阶段——当然现在很多人仍然将这两例个案归结于“假球黑哨”和“经营不善”,或者是中国企业的资金匮乏,甚至简单地把中国足协会这个失却权威感的机构也拖进来批驳。因此不少于写手们也不惜笔墨地往这方面用力。但他们偏了!真正的问题在于中国足球未能建立完整的“市场体系”,“资本”尚未占据主导地位。所以,无论什么“大款”、“巨贾”投资中国足球,他都逃不脱“撤退”的必然命运,世界著名的飞利浦也扬言要撤出中国足协会杯就是一个警钟。
那么,什么是职业足球完整的“市场体系”呢?不妨把眼睛放远一点,看一看欧洲著名球会的运作吧——
都知道AC米兰的后台老板是贝鲁斯科尼,但实质AC米兰并非“贝氏米兰”,他只是控股,占据“出资方”的大哥地位。
再说莫拉蒂,意大利石油大亨,虽然他可以不停地从自己的支票薄上签出数千万美无限为国际米兰购买巨星,但他不会出所有的钱,也没有必要出所有的钱。
还有拜仁、纽卡斯尔、阿森纳,背后都有一个主要的老板,又有若干隐形、不隐形的老板。
这就是“股份”,虽然仍没有达到其他股份企业的细化、完善,但这已足以保证资金的相对充足与管理的科学、系统。
英国人在这方面的资本动作给我们的足球革命提供了最好的榜样,随着一批精英资本家的进入,足球不再是“利物浦码头工人”的游戏,而是酱家旗下一台运转飞快的印钞机。足球进入股市,这是英国足球资本革命的一座里程碑,一切都按照资本动作的方式进行,它是一家企业、一家金融公司,或者一只“概念股”,股值可升可降,足球竞技的特点在这个领域反而淡化了。比如说英超显贵纽卡斯尔,虽然近两年它均未能保养顶冠军,但它的动作、它的管理以及票房号召力丝毫不低于其它球会。“纽卡斯尔股”也作为一个真正的上市股活跃于伦敦的股票交易厅。曼联、阿森纳、切尔西、矣费顿,它们都是股票化的东西,球队只是一种承载形式。
请记住著名的“英超大联盟”的全称吧,在英国考察期间,我吃惊地发现它竟是“英格兰职业足球有限股份公司”,而英足总也是以股份形式加盟“大联盟”参加动作分红,它们绝不是什么政府职能部门,这些部门的主管也绝非什么“国家干部”。这就是玩足球。
英国足球登陋股市启示了众多欧洲球会,上市与酝酿上市的球会比比皆是。为什么?欧洲人真正意识到——足球确实应该被当成一个企业来经营。
这里,必须把欧洲的“足球彩票”作为一个有力的论据。其实,意大利职业联赛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第一联赛,同他们发行了50多年的足球彩票密不可分。意大利足协每年从彩票中盈利近10亿美元,不但令各支球队获益匪浅,而且上缴大量资金给意大利奥委会,用以养海其它运动项目。正是这些每张只值人民币一两元钱的彩票的存在,意大利才能搜罗全世界的精英,使他们的联赛变得更精彩,也更能赚钱。假如中国足球拥有这样的彩票,假如王健林们能够从这样的彩票中获利颇丰,那么区区一个俞元聪、一声“黑哨”、一场假球就能阴挡“资本”在经济营中赚取利润的欲望吗?恐怕那时用棒子也赶不走王健林们!
从这个角度来看,“高俅与宋徽宗玩球”的故事遗害很深。中国人的观念——踢球是为了看的,看球是为了玩的,玩就是要花钱的,人们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目的——赠钱。
但不必担心,资本的主导地位最终会在与旧机制的较量中占据上风。因为谁都不能拒绝“赚钱”。
有人可能要提出疑问,“欧洲的很多俱乐部也有资金不足、难以为继的现象,这怎么解释呢?”
原因有三:其一,其它新兴体育项目的悄然崛起,如攀岩、蹦极、沙滩排球转移了球迷的部分兴趣;其二,俱乐部之间的恶性攀比损害了自身利益;其三,低级比赛太频繁,在赢利不足的情况下增加了俱乐部的负担。
但这与欧洲足球俱乐部的内部动作机制无关,它只是足球本身的风险性与对“资本”理解开发不足造成的。
值得中国足坛深深思考的是:当意识到这些负面之后,欧洲人已提前探索下一步的动作方式了——这就是备受争议的“欧洲超级联赛”。其精英人物便是AC米兰老板贝鲁斯科尼与默多克,两人都是大名鼎鼎的传媒巨子金融奇才。
当生产关系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时,新的生产关系必将取代旧的生产关系。
因此,欧洲人才会酝酿更赚钱、层次更高、负担更小的“超级联赛”去取代旧有的各国联赛。虽然欧足联主席约翰松大骂这些发起者“有野心,试图分裂欧洲足坛”,但保守的约翰松并没有意识以,“新的关系”终究要到来,贝鲁斯科尼所代表的“资方”必然会不遗余力地确定“资本”新一轮的“主导地位”。
这太使中国的足球人汗颜了,我们一直在谈论着“技术”“身体”等表象之时,王健林们还在用“假球黑哨”为“借口”时,贝鲁斯科尼、默多克、特纳等“资本动营”精英们已在超出我们若干层次的高度驾驭足球了,他们知道,这才是推动足球前进的原动力,在这个层面之下才是“技术”“身体”等具体的细节。
举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假球。其实有足球就有假球,它是足球附带的必然恶瘤。中国在“打假”,欧洲也在打假,但意大利、英格兰、法国谁家都运转良好。为什么我们是屡打无效,甚至越打越烈,别人却说打就打,效果颇佳呢?
因为——
别人是用法律的武器打假,老板们不能容忍花钱养的队“红杏出墙”,这在经济领域内会按经济法则办事;我们则是用溻的面孔查假,“职业”的俱乐部没有“钱的刺痛”,就大抵会选择“息事宁人”——要知道,没有实行职业化前,中国足球的“假球”也多,只不过那种不是“钱的交易”,而是“人情交易”。老一辈的人应该能清楚地回忆起……
不过,令我们非常欣慰的是,国内各大俱乐部的老板们,或者说“资本家”们已经开始反思现行足球违背经济规律的状况了,他们都在仿效先进国家的例子,“踢开”体委闹革命,追加资金收购原属体委的那部分财产。成功与否不敢定论,但由资本家运作足球,用经济方式生产足球,这种趋势将在今后明朗。有意思的是,上海、山东、四川、北京等地的俱乐部资本改革,竟受到了政府的幕后支持。“所有成功的改革都是自上而下的”,特别在中国。因此,真正把中国足球资本化运作的那一天虽然还有很长的路程,但它确实已朝这个被历史证明是正确的方向起锚了……
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得出结论了——关于王健林的“大撤退”,关于中国足球的“假、差、黑”,关于每一个伤心欲绝的话题,我们都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仅从表象谈表象——邓小平同志关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适用于现阶段中国每一个领域,足球,不能逃避。它得认真地研究市场规律,认真地按市场规则行事,不但打破旧有的、不适应新形势的“计划的东西”。否则,所有的后来人还得“大撤退”。
这,就是关于中国足球的资本论。
围城
“城里的人要出去,外面的人却要进来,人生与爱情,莫过如此,莫过如此……”
钱老爷子这句话绝对具备“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威力。我清楚地记得,我最早是从陈道明、葛优演的那部电视剧里听到这句名言警句的。那天我们小区里发现一偷自行车的贼,被撵到一空屋子里,贼凶悍,手执利器企图夺路而逃,而警察也想一涌而进,但双方均有忌惮,警匪之间长久处于对峙之态……这时哪家的电视里就传出:外面的想冲进来,里面的想冲出去……
后来睡在我上铺的那个兄弟一度每晚抱着这本书念念有词,他正在失恋,所以长嗟短叹的颇有感触。不过,很快上铺就没有了声息,因为他再一次奋不顾身“冲进去”了。据他宣称又一座城池遭到“失守”,但实际情况可能是他被浮了,每天低眉顺眼地跟在那个开销极大的“花瓶”后面,像个傍着鬼子的“伪军”……
那时,我就发觉不论“冲进”还是“冲出”在人生每个领域都不可能避免,而中国足坛的那些事儿,更是让我把钱老爷子的话奉为颠扑不破的真理。
比如说王健林。本是一修房子的,在建设“新大连”的进程中干得好好的,不幸的是他一不留神冲进了一座真正的围城——中国足坛。据说王健林为了冲进这城很花了点心思,没进城那会儿,真是热血沸腾一腔报国之态,就琢磨着怎么在城头飘舞着革命的猎猎红旗……
但钱老夫子的话显灵了,虽然王健林同志得了一个又一个冠军,但正如婚姻,哪怕生了再多的胖大小子也挽救不了内心的空虚。于是王健林又想“冲出来”。
当然夫子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说“假球黑哨”,比如说“伤透了心”,但我以为这都是在找茬儿,但与所有想打离婚的主儿一样,说出的理由都似是而非,“存了私房钱”、“碗洗不干净”、“霸占电视频道”……
不想呆在城里是因为城里没劲,没劲的根源在于没有“新的增长点”,这包括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物质方面的问题我已在《中国足球资本论》里分析过了,精神方面一语概之就是“没了感觉”,就如王朔在《一声叹息》里叹息:摸着你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
柏拉图早就说过人本是男女同体的,上帝把人劈成两半,然后男的、女的都拼命去找自己的另一半,但一个人同时具备两种性别有些恶心,所以这个过程是持续的“分”与“合”,“合”与“分”,永不停。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因为不了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手。
婚姻前的人(也就是没冲进去的人)那种热烈劲儿其实是一种“解读欲望”,巴不得把对方解读得一清二楚晶莹剔透,但人体大多是缺点的,别说看到大肠小肠里蠕动的东西,就是一丝不挂站在眼前也有些腻味,时间长了,自然想“冲出来”。
王健林与中国足球太了解了!我相信他对中国足的“解读”肯定不止看到裸体,还看到大肠小肠里蠕动的东西,所以他顿时就“没了感觉”,没了“精神增长点”。
留在城里是因为城里还有可留恋的东西,如果感觉美好,即使赔点钱,我想王健林还是会守住这城的,但王健林终于看不到希望,率一干人等像李自成商洛突围般冲将出去了。
与王健林先后发生围城故事的还有周建国,周建国冲进城里才发现这是一座空城,他原本是一折腾服装的,“赔钱赚吆喝”的买卖绝不会做(我们都知道,什么“流血大降价”之类的纯属营销技巧,暗地里狠赚钱),所以,进这趟城周建国极扫兴。所幸周建国出城时顺手拉了别人进来,好歹免了大损失,不过他现在回头瞥一眼那城,可能不免都打个寒噤。
虽然现在“下课”的教练、“退出”的老板极多,但谁也不用担心城里没人,外边铆足经营思想儿往里冲的人着哩,更牛的教练、更阔的大款接踵而至,就连跑足球的记者也越来越人满为患。著名的海埂基地就是一座“围城”,每到封训,大铁门便冰冷地关着,大狼狗就很酷地守着,外面的记者拼命想往里钻,里面的球员却挖空心思往外冲。据说有一晚上双方在“城头”上碰上了,差点挤下城外那条脏兮兮的护城河里……都说离婚率虽然攀升,但我却觉得结婚的人一点不见少,满大街都开着婚纱照相馆,照片上一对比一对笑得甜……
我认识一铁杆球迷,曾为中国足球流过泪酗过酒砸过电视的那种,有一天幡然醒司发誓不看中国足球了,好歹“冲”了出来,却发现女儿不再收集吴倩莲、郭富城之类的照片,转而小疯子一般拼命围着辽宁那支“小虎队”索要签名,开品“大羽”闭口“玉宁”的,气得他差点抽丫头号片子一耳光唉——“冲进去”了,这叫“后继有人”。
前几天,我遇到睡在上铺那兄弟,他又在我面前念念有词长嗟短叹的。我知道了毕业后“花瓶”投降了一“大款”,而“伪军”则就地解散。“上铺”对这段历史有些痛心疾首,总结出一个特别庸俗却也特别深刻的“围城”道理——
“其实人体本身就是座围城,吃钣叫‘外面的想进来’,屙屎叫‘里边的想出去’,光出不进要饿互,光进不出则要胀死,所以必须进进出出保持平衡”——
这道理适用于中国足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