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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淨嶺度假村位在烏來一處風景秀麗的郊區,有別於一般的高樓大廈,裏邊的建築物全是以原始的度假小屋模式興建。

    度假村裏約有四、五十棟的度假小屋,每棟佔地約為三十坪左右,包含了卧室跟浴室。

    這兒從原始的泛舟、垂釣,到現代的游泳、打球,各式各樣的休閒設施應有盡有。餐廳的美食也是十分多樣化的,中式、美式、法式、日式……各國料理均有提供。

    由於裏頭的享受均為最高級,相對的,它的消費自然也不便宜,除了富商名流之外,普通小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消費得起。

    像翦珞這樣的市井小民,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恐怕一輩子也跨不進這一步。

    近來由於天氣較為炎熱,絕大多數的客人幾乎都往游泳池畔聚集,原本負責小屋清潔的翦珞因而被調來支援,這會正穿梭在池畔為顧客點送冷飲。

    剛回到游泳池邊的吧枱,明美隨即朝她推來六杯冷飲,“翦珞,麻煩一下,二十七號桌。”

    “好的。”她接過托盤。

    在游泳池的另一端,駱縈君穿着兩件式的比基尼泳裝,柔情萬千地膩在蒙拓懷裏,一同前來的隋安傑跟莫書維則分別偕女伴鴛鴦戲水去了。

    當翦珞將冷飲送到二十七號桌時,只見一雙男女正忘情的擁吻,火辣辣的鏡頭儘管叫人羞赧,但早已見多識廣的翦珞卻是習以為常。她視若無睹的繼續手邊的工作,儘可能在不驚擾到客人的情形下,小心翼翼的將冷飲放置桌上。

    反倒是那名比基尼女郎開口道:“別,旁邊有人哪。”聲音是佯裝出來的嬌羞。

    身旁的男人卻是不以為意,徑自端起桌上的冷飲喝了起來。

    儘管翦珞聽出了女人的惺惺作態,然不可否認的,那點小瑕疵並不影響她的美麗。

    令人驚豔的五官、一頭嫵媚的大波浪,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全在都告訴她,眼前的比基尼女郎是個天生的尤物。

    察覺到翦珞眼底的驚豔,女人的優越感讓駱縈君願意放下身段與她攀談,“不好意思,我們太忘形了,沒造成你的尷尬吧?”藉機向蒙拓昭顯自己温順親和的一面。

    “當然不,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是我冒昧打攪了。”翦珞不卑不亢地應對。

    駱縈君顯然對她的回答相當滿意,她笑咪咪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駱縈君,這位是我的男朋友蒙拓。”帶着炫耀的口吻。

    原本不甚注意的翦珞一聽,視線直覺的轉向側對着自己的男子,一認清楚他的臉孔,她表情明顯一怔,但隨即又回覆過來。

    會在這裏再次與他重逢,確實是出乎她的預料,不久,她便憶起兩人間的關係定位、蒙拓是她的恩人,於是立刻收拾起臉上的錯愕。

    見蒙拓並未認出她來,她坦然地朝他點了下頭,態度依舊自若,彷彿眼前男人的身份,真的就只是單純的客人而已。

    將翦珞的反應看在眼裏,駱縈君更加滿意了。

    剛才她那一瞬間的怔楞,充份的滿足了駱縈君的虛榮,對於擁有像蒙拓這般出色的男友,加以她並未死盯着蒙拓垂涎這點,則是讓駱縈君更加和顏悦色。

    “我男朋友很帥對吧?”她直言,絲毫不顧忌是否會帶給人尷尬。

    所幸,翦珞是真的心胸坦蕩,“是的,蒙先生長得極為好看,跟駱小姐站在一起像是對璧人,是天生的一對。”

    駱縈君一聽,當下更樂了,嘴角得意的綻放出一朵春花。

    始終不發一言的蒙拓首次正視起翦珞的存在。

    按理説,女人對着他一張俊臉目瞪口呆是十分平常的事,並不至於引起他的注意,但她卻能在短短三秒的時間裏便回覆過來,這點倒令他感到非常訝異。

    從翦珞清明坦然的眼眸看來,蒙拓知道她與駱縈君的一席話全是發自真心,並非僅是虛與委蛇的表面功夫。

    由於還有工作要忙,翦珞簡單的表達希望兩人玩得盡興之意後,便一派從容地離開。

    南從游泳池上岸的隋安傑,不經意將視線往蒙拓所在的位置一瞥,剛好來得及捕捉到翦珞正要離去的身影。

    他揪過緊接在自己後頭上岸的莫書維,“阿維,你瞧。”他拇指朝翦珞的身影指了指。

    莫書維忙着掏耳朵裏的水,目光不甚在意的瞟了眼,“冷飲來啦?”他誤會了隋安傑的用意。

    聽到他的話,隋安傑實在很想當場賞他一個爆栗,左手用力鎖住他的頸項將他扯向自己,附在他耳際問:“你看清楚一點,那個正要離開的女服務生,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就説嘛,好端端的怎麼會注意起女服務生了,原來……”莫書維聲音裏透露着瞭然,“小心哪,你的女伴可是在後頭。”提醒好友別見獵心喜。

    如果不是怕驚動別人,隋安傑這會怕是已經動手痛扁他了,“正經點,阿維,你再看仔細。”

    聽出他語調裏的堅持,莫書維不由得收起戲謔的態度,遠遠的打量起那抹嬌小的身影,“是有些似曾相識,但還達不到熟悉的標準。”

    “難道你不覺得那個女服務生長得很像阿拓他老婆?”隋安傑暗示他。

    “阿拓他老婆……”莫書維一驚,音量不自覺放大。

    隋安傑及時捂住他的嘴,“小聲點,你是想向全世界昭告不成?”

    莫書維沒有答腔,他的一顆心全集中在已經走遠的女服務生身上,腦袋則用力回溯當年在婚禮上見到的新娘臉孔。

    儘管久遠的記憶己經有些模糊,卻還不至於讓人忘得一乾二淨。

    半晌後,他不禁道:“見鬼了,還真的有幾分相像。”語氣裏盡是掩不住的詫異,“問題是,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堂堂蒙氏企業的總裁夫人在當女服務生?他簡直無法想象。

    更詭異的是,好友居然沒有當場發飆?是故,兩人決定先行回座,再伺機向蒙拓刺探。

    兩人手摟着各自的女伴,一前一後分別回到座位上。

    “冷飲來啦?”莫書維帶點刻意的開口。

    “剛好,我正渴着。”隋安傑隨手抄起一杯冷飲,邊咕嚕嚕喝着的同時,邊悄俏以眼神向莫書維示意。

    不着痕跡地打量着蒙拓與駱縈君,見兩人臉上均無異狀,莫書維開口問:“剛才遠遠的就見你們跟女服務生有説有笑,怎麼,遇見認識的熟人?”

    “怎麼可能嘛!”駱縈君隨即否認,她是位有頭有臉的名門千金,怎麼可能跟個市井小民有所牽扯。“只不過是個送飲料的,隨口跟她聊了兩句。”鄙夷的口吻像是擔心認識女服務生有損自己高貴的身份似的。

    蒙拓眉心微蹙,顯然不是很欣賞她高傲的態度。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阿拓以前的女人呢!”隋安傑開玩笑的説,兩眼直直的瞅着蒙拓,靜待他的反應。

    駱縈君的反應比剛才又大了些,“別開玩笑了,拓怎麼可能會看上那種姿色普通的女人。”由於不喜歡他們將蒙拓與別的女人湊在一塊,她刻意把翦珞貶得一文不值。

    隋安傑跟莫書維都沒有再搭話,僅是私下以眼神交流,打算先找個機會去證實自己的揣測,再決定後續動作。

    ***

    昨夜,縱然在度假小屋裏跟女人翻雲覆雨了大半夜,但隋安傑與莫書維今天並未睡到晌午才起牀。

    撇下仍在熟睡的女伴,從負責度假村人事調度的管理人口中問出翦珞現在在何處,不久兩人便在度假村的一角找着了她。

    盯着那名正在替園圃澆水的女人的背影,隋安傑試探性的喊道:“翦珞!”

    背對着兩人的翦珞一聽,直覺的轉過身來。

    近距離瞧清她的臉孔,隋安傑更加確定了,“翦珞,沒想到真的是你!”他猜不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你是……”翦珞對眼前的男人有份熟悉感,卻沒能立即認出對方。

    “怎麼,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隋安傑啊,蒙拓的好朋友之一,咱們曾見過兩次面。”隋安傑提醒她。

    經他一説,她塵封已久的記憶被掀了開來……

    婚後半年,除了在自己的婚禮上曾與隋安傑有過一面之緣,在蒙宅那回是翦珞第二次見到他。

    他在石伯的帶領下進到大廳,翦珞一聽石伯介紹起來人的身份,隨即對他升起一股戒備。隨着兩人談得愈深入,明白他並無惡意後,那份戒心才逐漸消退。

    兩人談沒多久,翦珞便問:“安傑,我可以請教你一件事嗎?”

    她明白,如果自己不趁此機會將困擾心中長達半年之久的謎團解開,她的心靈將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平靜。

    “當然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對於無辜的翦珞,隋安傑希望能替好友補償她。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娶我嗎?”從他半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態度來看,翦珞相信,其中必定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理由存在。

    只怪她當初太天真,沒來得及細思,這才叫自己陷入當前的泥沼。

    阿拓確實是欠她一個解釋,如今,既然她主動問起,他索性趁這個機會將所有的內幕全攤開來講,也免得她對好友的誤會與日俱增。

    “阿拓的爸媽很早就過世了,他幾乎可以説是由他爺爺一手帶大的。”關於這點,相信嫁入蒙家已半年的翦珞應該明白。“因此,當阿拓的爺爺發生車禍的消息傳來,他幾乎是發狂地丟下一票正在開會的高級幹部,飛車趕到醫院。”

    聽着他的敍述,翦珞並不難想象當時的情景。一如當年的她,在剛接到父母車禍雙亡的消息時,有那麼一剎那,綾湘也以為她要發瘋了。

    “當他爺爺在加護病房裏醒來,己是車禍兩天以後的事情了,那兩天阿拓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外面,整個人憔悴到不成人形。”憶及當時的惰景,現在想來隋安傑還不免鼻頭一陣酸楚。

    “他爺爺自知將不久於人世,聽聞你父母在那場車禍中雙亡,僅遺下一名獨生愛女的消息,當下便要求阿拓娶你為妻,照顧你一生一世。”

    這便是蒙拓之所以會娶翦珞的原因。

    當天下午,蒙老爺子便逝世了。

    為了完成爺爺臨終前的遺願,不忍讓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蒙拓縱使萬般不願,仍是在兩家喪事料理完後不久,旋即與翦珞到教堂公證結婚。

    “這之後的事相信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説。”隋安傑的話到此,算是告一段落。

    她怎麼也沒料到,在自己的婚姻背後,居然還有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曲折在,長久以來對蒙拓的怨與恨,至此全都釋然了。

    翦珞不由得哽咽,“爺爺……他實在沒有必要……”對那名來不及謀面的長者有着滿心的感佩,“那場車禍根本就沒有誰對誰錯。”

    純粹是天雨視線不佳,加上車輪打滑所致,壓根就怨不得誰。翦珞心裏十分明白。

    隋安傑抽了張桌上的面紙遞到她手上,簡單的説了一句,“蒙爺爺一直是個厚道的長者。”説明了他心裏對他的敬重。

    翦珞沒有説話,她早已難過得説不出話來,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半晌,等她總算回覆過來,她感激道:“安傑,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哪裏,我只是希望你能瞭解,阿拓他不是有意要那樣對你的。”雖説好友的行為實在不該,隋安傑還是希望翦珞能夠原諒他。

    “我明白,從今以後我對他再也沒有絲毫怨懟。”相反的,從此刻起,她對蒙拓充滿了歉然。

    是她欠了他,她壓根就沒有資格恨他,嚴格説來,他才是那個可憐又無辜的受害者。

    同樣痛失至親,自己因而嫁了個有錢有勢又長得體面的丈夫,他卻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娶一個普通的女人為妻。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恨他呢,是她欠了他呀!

    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翦珞決定,從今而後要痛定思痛,努力振作起來,不再一味沉浸在過往的哀傷中。

    隋安傑臨去前,翦珞送他到門口,“安傑,我想託你幫我轉告蒙拓,一旦他找到真心愛的女人,我願意無條件跟他離婚。”

    不意她會有此一説,隋安傑微微一怔,“翦珞,我想你誤會了,我今天來的本意並不是……”他急忙澄清。

    翦珞阻止了他,表情平靜的説:“我明白的,安傑。我並沒有誤會,這席話完全是出於我的真心。”

    定定地審視了翦珞幾秒,“或許你該親自去告訴他。”希望能替這對無緣的夫妻製造點機會。他相信,以她的包容跟無私的胸襟,絕對能化解好友心中的悲痛。

    “不了。”她温婉的拒絕他的提議,“我想他不會希望看到我的。”

    眼見説服不了她,他只得無奈地掉頭離去。

    儘管允諾會替她把話帶到,但隋安傑心裏十分明白,自己在定是要食言了……

    “怎麼,你忘記了嗎?”

    聽到隋安傑的聲音重新在自己耳際想起,翦珞不得不將心神從記憶中抽離出來,“不,我記得的。”如果不是他那一席話,她可能到現在還渾渾噩噩,自暴自棄地度日,這份大恩大德,她如何能忘記得了。

    “謝天謝地,那就好。”隋安傑説,跟着又開口為她介紹,“這位是莫書維,你應該還有印象才對,你們在婚禮上見過的。”

    是的,在婚禮上男方只有他們兩位親友出席,她記得。

    “莫先生你好,我是翦珞,很榮幸又跟你見面了。”翦珞客套的説。

    倒是莫書維較為不拘小節,“別莫先生長、莫先生短的,你叫我書維就行了。”

    “好的,書維。”翦珞從善如流,“不知道你們今天找我是為了……”儘管已約略猜出兩人的來意,她仍不打算挑明。

    “翦珞,昨天下午,我們在游泳池畔看到你了。”隋安傑直言。

    “嗯,我是臨時被調去支援的。”翦珞説,表情依舊祥和。

    “你送冷飲給阿拓。”莫書維直指問題的核心。

    “是啊,因為人手不足,明美託我把冷飲送到二十七號桌,沒想到居然因此給你們認出來了。”翦珞的語調裏並無任何不妥,只覺得事情十分巧合。

    “翦珞,我們指的不是這個。”莫書維説,重新將問題導回,“我相信你認得阿拓的,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他剛巧沒能認出我來,我想,也就沒必要去打攪他。”她慢慢解釋道。

    “什麼打攪不打攪的,你是他名媒正娶的老婆,當然有那個權利。”隋安傑叫嚷,對她的説詞很不以為然。

    “不,安傑,對於這樁婚姻,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翦珞不想自欺欺人。

    “還記得我託你代轉的話吧,一旦蒙拓找到真心愛的女人時,我們就會離婚。”

    “見鬼的,你別又把話題扯遠了,我們現在談的是眼前。”隋安傑實在想不透翦珞心裏在想些什麼,她的寬宏大量別説是女人,就連身為男人的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眼前這樣很好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彼此相安無事,翦珞看不出來有何不妥,“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場致命的車禍,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從翦珞的言談間,莫書維總算明白,為何當年隋安傑瞞着蒙拓偷偷去見過她後,回來會與蒙拓發生激烈爭辯。

    確實,翦珞是個好女人,她絕對有資格讓人不由自主的為她抱屈。

    “問題是,你不是應該住在蒙家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裏!”明白在兩人的婚姻裏,已無他們外人置喙的餘地,莫書維轉而問道。

    “在安傑到訪過後不久我就搬出來了,現在就住在我父母生前留下的房子,因為地點就在鳥來,所以就近便找了這份工作。”

    “阿拓每個月不是有按時給你一筆生活費嗎?”隋安傑不明白,她為何還要過得如此艱辛?

    “有的,我只是不希望生活過得沒有目標。”翦珞很早就知道,自己不適合一天到晚逛街購物的少奶奶生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擁有高學府的文憑,為什麼還……”莫書維覺得十分費解。

    翦珞瞭解他們上裏的困惑,因而不等他説完便插話道:“我明白,關於這點,我的好朋友綾湘也是一直耿耿於懷。”她微微停頓了下,思索着該如何解釋才不至於讓他們跟綾湘一樣誤會,“我只能説,商場上緊張的生活步調不適合我。”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安插份工作。”一份輕鬆閒適的工作,隋安傑建議。

    “讓我坐在辦公室裏幹領薪水?”翦珞一語道破,“不!我很謝謝你們的好意。”她將對他們的感激收納在心底的一個角落。“我目前的工作十分充實,過得也很恬靜,這樣就夠了。”

    再一次的,翦珞的回答又讓兩人對她刮目相待。

    現今社會大多數人總汲汲於名利地位的追求,即便是他們也難免俗,然而翦珞區區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居然能夠自摒於世俗功利之外。

    “你確實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定定審視了她幾秒,莫書維説,惋惜好友沒能好好把握住她。

    隋安傑同樣是一臉贊同,“放心好了,翦珞,我們會好好替你出口氣的。”表明力挺她到底的立場。

    翦珞卻阻止了他,“安傑,我想請你們答應我,別把今天的事對他提。”她不希望他們為了她和蒙拓鬧意見。

    “為什麼?”他對於翦珞老是分不清楚啥事不該代轉、啥事又該説感到十分懊惱。

    “就這麼保持現狀好嗎?”她進一步向兩人尋求保證。

    見翦珞一臉堅持,兩人只得“暫且”勉為其難答應她。

    ***

    離開淨嶺度假村,各自將自己的女伴送回去後,隋安傑與莫書維片刻也沒多耽擱,隨即又驅車殺去蒙拓位在陽明山的住宅。

    沒多久,蒙拓也回來了,前腳才剛踏進門的他顯然很訝異,兩名好友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們坐在這裏不會是在等我吧?”蒙拓隨口説説。

    原以為他們會反駁,哪知——

    “阿拓,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兩人臉上皆是罕見的正經神情。

    明白他們必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説,蒙拓走到吧枱為自己倒了杯酒後,這才就座。

    “説吧,什麼事這麼慎重?”他輕啜口酒。

    隋安傑試探性的問了句,“阿拓,你難道真的對自己的妻子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蒙拓一怔,臉上的線條不由得僵硬起來,“別跟我提起那個女人。”

    “阿拓,光是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你得去面對它。”莫書維也加入勸説的行列,不希望好友被這個疙瘩糾纏一輩子。

    蒙拓神色一沉,“別來掃我的興。”意思再明顯不過,他無意繼續這個話題。

    要換成以前,兩人或許真會就此打住,然而,在發現好友居然連結婚三年的妻子都沒能認出,加上與翦珞一番懇談過後,他們的態度變得十分堅決。

    “阿拓,你明明也知道那場車禍純粹只是個意外,沒有對錯可言,為什麼還要怨恨她呢?她根本是無辜的呀!”隋安傑苦口婆心的勸着。

    蒙拓當然明白那場車禍只是意外,否則他打死也不可能娶她,偏偏一想起往生的爺爺……

    “她無辜?”蒙拓不自覺的提高音量,“那我爺爺呢?他就活該倒黴喪命?”對於自幼相依為命的爺爺突然撒手人寰一事,他始終難以釋懷。

    “公平點,阿拓。”莫書維一掌搭上他的肩膀,“沒錯!你是失去了至愛的爺爺,但她呢?她又何嘗不也痛失雙親。真要嚴格説起來,你還欠了她家一條人命才對。”明知這麼説肯定會激怒他,莫書維卻不得不提。

    “你……”蒙拓勃然變色。

    “難道我説錯了?”他的怒氣並未讓莫書維退縮。

    橫眉豎眼對峙了半晌,蒙拓無言了。

    是的,他心裏其實十分明白,自己根本沒有怨恨那個女人的理由,偏偏,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遷怒。

    隋安傑和莫書維也沒有再説話,他們只是靜靜地等着,等待蒙拓自行想通。

    正當兩人幾乎要以為已經成功地説服他時,他開口説話了,“不管你們為什麼突然談起那個女人,到此為止,聽到沒有?”他又將自己縮回防護罩內。

    對於他的冥頑不靈,兩人委實感到喪氣,“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我們為什麼會突然跟你談起她?”莫書維開口,企圖勾起他的興趣。

    “我説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蒙拓的語氣比剛才又強硬了些。

    看來不下猛藥是不行了,莫書維同隋安傑使了個眼色。

    “昨天下午游泳池畔那個女服務生,就是你的妻子。”隋安傑以不帶起伏的聲調宣佈。

    正想發飆的蒙拓猛地一怔,楞住了,他遲鈍地消化着耳朵剛接收到的訊息。

    那個女人……他的妻子……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跟你談起她了吧!”隋安傑要他明白,這三年來他將自己的妻子漠視到何種地步。

    事情只要一扯到翦珞,蒙拓的思考邏輯就會變得非常偏激,“那女人故意在我面前出現,究竟有什麼目的?”他認定她居心叵測。

    天啊!誰好心拿把刀把他們砍死算了。兩人懷疑要説服這麼一頭蠻牛,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阿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她事先並不知道我們會去那裏。”莫書維不禁感到意外,翦珞對蒙拓的影響居然如此之大,能讓他失去平日的判斷力,“從她熟練利落的模樣看來,應該在那裏工作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提示他。

    蒙拓回想起昨天下午,那女人利落的端着托盤,跟裏頭的服務人員有説有笑的情形,確實不是短時間內所能辦到。

    問題是,她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一個連妻子長相也不認得的男人,想必也不可能會去注意她周邊有關的事物。

    為了更進一步激起他的好奇心,隋安傑接着透露,“我想你應該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還是台灣最高學府的畢業生吧?”

    一旁的莫書維也補充道:“專長甚至是現在十分熱門的廣告設計。”

    果然,蒙拓的反應就如同所有正常人一般,困惑的漣漪在心底蔓延,不明白她為什麼放着高薪的工作不做,跑去當個小小的服務生。

    望見好友深思的表情,知道他們已經成功的激起他的困惑。兩人不再多説,徑自起身上樓,暗暗期待他會自行去解開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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