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道:“什麼人?”
那黑衣人道:“大都是犯了王府戒規之人。”
上官琦道:“憑藉着區區木屋,也能囚得住武林人物麼?”
黑衣人道:“此刻時間無多,我無暇和各位細説了。”伸手指着西面一排木屋,接道:“這裏有八幢空室,諸位請選一幢躲去。此地每日中都有王府中護院衞隊,早上、中午、晚上查看三次。明晚二更之後,我再來此地接迎幾位,擊掌二聲為號,如若聽不是掌聲,切不可開啓門窗,向外探看。”
左童張方突欺進一步,道:“大駕可否請除下面具?”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此時還不是見面的時候,到時候我自然會除下面具,讓你見識一下。”
話聲微微一頓,又道:“早上的巡查已然快到,你們快些進去吧!”
對這人的言語舉動,上官琦等雖然心存懷疑,但沿途行來,都無差錯,一時間猶豫難決,不知是否該進入那木屋中去。
只聽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如若你們不肯聽我的話,決無法逃過滾龍王府的巡視衞隊,那不但將功虧一貫,能否逃得性命,還難預料。”
上官琦略一沉吟,道:“好吧,勞駕在這裏停上一會,在下先進去瞧瞧再説。”身子一轉,直向那排列的小木屋中行去。
那黑衣人似是已知上官琦是怕他逃去,藉詞查看那些木屋,暗中卻指令隨行之人監視自己的舉動,如若那木屋中埋伏有什麼暗器,這些人立時將一同出手對付於他,當下冷笑一聲,凝立不動。
上官琦跑到那木屋前面,隨手拉開一扇門,探頭向裏面望去。
這座木屋,十分狹小,一個人躺下去,就沒有一點活動的餘地。
上官琦看了一陣,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這些木屋並無奇特之處,只要武功稍有基礎之人,就不難用掌力將它震破,但聽黑衣人説,這木屋之中,囚人甚多,不知何以那些被囚之人甘願束手就戮,不知破室而逃?”
只聽那黑衣人道:“你看好了沒有?我要走了。”
上官琦回過身來,低聲對左右兩童和錫木大師,説道:“那木屋之中尚可容身。”
張方道:“你看木屋還有什麼埋伏?”
上官琦道:“沒有,縱然是有,也一定藏在那木屋下面。”
張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就進那木屋坐上一夜再説。”
上官琦和幾人定好了聯絡的方法,一齊向木屋行去。
那黑衣人趁這一陣工夫,已走得沒了影兒。
四人選了四幢連在一起的木屋,打開木門,鑽了進去。
就這一陣工夫,林中已響起零亂沉重的步履聲,似是有不少人走了過來。
上官琦左掌一揮,道:“快決帶上窗門,不要露出形跡。”
左右二童、錫木大師依言而行,迅快地隱入那木屋之中。
這幾人個個功力深厚,雖然無法將頭向外張望,但只憑藉那敏鋭的聽覺,分辨來人的步履之聲,即知來人己到了木屋附近,而且步履凌亂,來人似乎不少。
上官琦連日來親目所見,發覺了滾龍王這廣大深厚的實力,並非是如傳言那般可怕。滾龍王借用藥物控制了這些人的神智,固然可以使他們竭盡所能地為自己效死,但那些為藥物控制的人,卻失去了自己的智慧,只要能夠了然他們的聯絡運用之法,不但可以輕而易舉地混入了滾龍王府,而且假如能運用得當,還可以借用敵人之力,以敵制敵。
正忖思間,突然一個宏亮的聲音傳入耳中,道:“王爺飛馬傳諭,命各處要道加緊巡戈,可能會有強敵混入王府中來。我瞧咱們費點手腳,把木屋中囚禁之人,仔細地點查一下如何?”
上官琦聽了一驚,暗道:“要糟!如若他逐個查驗,那是非得露出馬腳不可。”不由探手抓住驚魂刀把,如若形跡敗露,只有施下辣手,把所有之人一鼓盡殲,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只聽另一個低沉的聲音説道:“算了吧!這等囚人之處,難道還有什麼敵人混進來不成?我瞧是不用費這一番手腳了。”
那聲音宏亮之人未再接口,想是同意了同伴的説法。
上官琦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仔細看這木屋僅可供一人仰卧,心頭暗暗奇道:“由來囚人,都是用水牢、石牢,加以鐵柵,滾龍王怎的卻用這木屋囚人?如若囚閉的是普通之人,也還罷了;但如用此區區木屋,囚禁武功高強之士,豈不是縱虎歸山?想這木屋決然禁受不起身負內功之人的強勁掌力,破屋而逃,豈不是輕而易舉?”
轉念又想起滾龍王是何等雄才好險之人,豈能計不及此?難道這區區的木屋之中,有什麼機關不成?
伸手摸去,只覺四壁都是木板,毫無奇異之處,不禁大感奇怪。
這念頭在他心中不停地迴轉,竟是難按捺下好奇之心,忍不住從壁間小門向外望去。
只見左童張方藏身的小木屋中,也正啓開了數寸向外張望,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我如出屋查看,自是無法管束左右二童了”,正待關合木門,突然緊傍左童的木屋木門一啓,露出一個長髮披垂的頭來。
那怪頭鬚眉俱白,一探之間,重又急快地縮了回去。上官琦心神大震,幾乎衝口叫出了師父。
他緩緩合上了木門,心中念頭百轉,暗暗地忖道:“以師父的武功,決然不至被滾龍王的屬下活捉着囚在此地,難道是他自己來此不成?難道也是和我們一般的借這木屋隱藏身子不成?”
只覺這不是,那也不是,竟是想不出師父何以躲在木屋之中。
一股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立時奔過去看看,免得悶得心中難耐。但他想到此行的責任重大時,強自按捺下了衝動,如若自己先行破壞規矩,勢難再管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
上官琦此來滾龍王府,確存必死之心,準備一舉毀去滾龍王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縱然以身相殉,也是在所不計。因此,他甘願忍辱負重,聽受一個陌生人的指揮,等待着混入滾龍王府的機會。
他雖然儘量想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但那激動的情緒卻是無法平復下來。那身負絕世武功的授藝恩師陡然間在這裏出現,而且竟然也被囚在這木屋之中,這事情不但大出上官琦的意料之外,而且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念頭如一股洪流激泉在他心中激盪,他用盡了最大的忍耐,仍然無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和激動,舉起手來,輕輕推開一條縫向外望去。
只見對面那緊靠張方的木屋中,緩緩伸出來一隻手掌。上官琦心頭一震,看那伸出手掌的木屋,竟不是恩師停身的木屋,顯然這木屋中囚居的人物,有很多可以活動。只見那伸出的手掌愈來愈長,終於抵住在另一個木屋之上,微一推動。
上官琦看得仔細,那被推動的木屋,正是探出白髮怪頭的木屋。
於是,那被推動的木屋中,也伸出一隻手來,兩隻手掌緊緊地牴觸在一起。
上官琦暗暗想道:“這兩掌相抵,似是在傳功愈傷,莫非兩人之中,有一個受了傷不成?如若這兩座木屋中的被囚之人,尚能夠運功療傷,那兩人的耳目定然尚未完全失靈,對自己和左右兩童等潛入木屋之事早已聽得。”
忖思之間,又是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只見那兩隻相抵的手掌,迅快縮了回去。
上官琦心中一驚,急快地把啓開的一道門縫,重又緊緊地閉了起來。
只聽步履聲愈來愈近,似是一個人到了他停身的木屋前面。
腳步聲停止下來,上官琦憑藉聽黨的判斷,似是一個人站在他藏身的木屋前面不動,他只好屏住呼吸,不發出一點聲息。側身貼在木壁上,右手卻握住驚魂之刀,暗作準備。
但那人卻也似是有意地和上官琦作對一般,竟然也停在上官琦的木屋的前面不言不動。
上官琦耳朵貼在木壁上,聽了良久,也聽不出一點聲音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奇怪,心中泛起了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打開木門看看室外停的是何許人物。
他忍了又忍,終是忍耐不下,輕啓木門.向外望去。
這時,太陽已高升上半天,上官琦將木門微一啓動,立時有一股強烈的陽光透射而入。陡然的陽光,射得他目難見物。在這片刻之間,如若有人施襲攻擊,上官琦勢非受傷不可。
就在此刻,突聞拍拍兩掌互擊之聲。上官琦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是和那黑衣人約好的訊號麼?怎麼這樣快就來了?”
心中雖然還在盤算,人卻推開木門,一躍而出。就在他鑽出木屋的同時,左右二童、錫木大師也一齊推開木屋,躍了出來,想是關在那木屋氣悶得很,大家雖都急着要出木屋,但都強自忍了下去,是以在聽得相約掌聲之後,齊齊躍了出來。
上官琦心中一直以為自己木屋前面站的有人,但躍出木屋一看,卻是蹤影全無,暗道:“奇怪呀,除非那人是有意尋我開心,先行走到我停身的木屋前面站住,然後再以上乘輕功,無聲無息地悄然而去。”
只聽一個緩慢冰冷的聲音説道:“木屋之中,不能停過十二個時辰以上,多留在屋中一刻,就多上一分危險。此刻起,到晚上日落之前,大概不會再有人來查看,你們可在這周圍活動一下,最好藉此機會,隱入竹林之中運氣調息,培養體能,晚上或將有一場大戰。”
上官琦抬頭望去,只見竹林進口之處,站着一個全身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説完之後,立時轉身而去,也不容上官琦等有發問的機會。
左童張方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關在這木屋之中,除了覺得有些氣悶之外,井無其他的不適之感。”
錫木大師搖頭説道:“不然,貧僧的感覺是那木屋中有一股淡淡氣味,但卻直衝肺腑之內,使人有着一種奇異的感受。”
右童李新點頭説道:“不錯,不錯,在下亦有此感。”
張方道:“咱們從那木屋中抓出一個人來問問,這些疑問,豈不迎刃而解?”
上官琦心中一動,突然舉步向一幢木屋之前衝了過去。
左右二童、錫木大師都道他去木屋抓人,卻不料他走近那木屋之後,屈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對那木屋大拜三拜,舉手輕輕在那木屋上彈了兩指。
這舉動,只看得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大為奇怪,不由自主舉步行了過去。
上官琦暗用“傳音入密”之術,叫了兩聲師父,卻不聞那木屋之中相應之聲;舉手在那木屋上彈了兩下,也不聞回應聲息;再仔細查看木屋,絲毫未錯,心中大感奇怪。正想打開那木屋瞧瞧,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已然行近身側。
左童張方道:“上官兄可知道木屋中關的什麼人嗎?”
上官琦想到師父那冷僻性格,這樣多人的面前,如若打開木門,暴出廬山真面,説不定會使他大為惱怒,急急站了起來,説道:“沒有什麼,這個,這個……”
這等瞪着眼睛説瞎話,上官琦實難出口,“這個”了半天,仍是“這個”不出所以然來。
錫木大師笑道:“上官施主既是有難言的苦衷,咱們自是也不好多問。眼下倒是有一件極為重大的事,咱們先行研商一下。”
上官琦如獲大赦一般,急急説道:“什麼事?在下願聆高見。”
錫木大師道:“那指令咱們的黑衣人,諸位可曾看出他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麼?”
左童張方道:“在下亦有同感。”
錫木大師道:“張施主先請説吧!如有遺漏之處,再由貧僧補充。”
張方略一沉吟地道:“我覺着他兩腿有病,行動時僵直不彎,活似一具死了的人。”
錫木大師點頭,道:“不錯。”張方接道:“他的聲音極怪,似是故作粗厲。”
錫木大師道:“好啦!只此二點異樣,咱們就不難找出一個眉目來了。”上官琦道:“是啦!那人可是裝扮之後,再和咱們相見麼?”
錫木大師道:“就那人形狀之上預測,貧僧的料斷,他是矮人加高,故而行動起來,兩腳僵直不便。”
上官琦點點頭道:“不錯,大師這一提起,使在下想起那夜咱們在那座破落古廟之中所見之人,兩人如出一轍,只不過高矮略有不同吧。”
張方接道:“他説話故作粗厲,想是要掩去他本來的聲音。這人定然和咱們相識的了,故而處處設法掩遮。”
上官琦只覺腦際間靈光閃動,暗暗地忖道:“這人莫非是她裝扮的麼?”在未證實他的想法之前,不願故作驚人之言,微微一笑:“不管那人是誰,咱們都必須得聽他之命,也許他得了咱們幫中文丞之命呢?”
張方道:“沿途行路,尚未誤錯。咱們如想混入那滾龍王府,勢必要得他指點不可。”
錫木大師仰頭望望天色,説道:“咱們既已潛近滾龍王府,千萬不能露出行跡,致落得功敗垂成,得設法早些藏好身子。”
微微一頓,道:“那木屋雖然安全,但已不能再多停留了。”
上官琦目光一轉,看正北方向那一排木屋後面,有一片高及人腰的亂草,低聲説道:“咱們藏到那草中去吧!”
張方一面奔行,一面説道:“小心別踏傷邊緣的積草,留下痕跡。”起步一躍,落入了叢草之中。
四人不過剛藏好身子,瞥見四個黑衣佩刀大漢,行了過來。
在那四個大漢身後三尺左右,緊隨着一個全身紅衣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
四人潛伏在草叢之中,大氣也不敢出一下。藏身匆忙,錫木大師和左右二童的藏身之處,頭臉盡隱草中,難見外面情形變化,只有上官琦停身之處,可在不露形跡之下,見到外面的景物。
細看那紅衣少女頗似昨夜道中所見之人,只見此刻長衫長裙,昨夜中夜色深沉,上官琦匆匆一瞥間,雖然留下了一些印象,但卻是模糊不清。
只聽紅衣少女嬌聲喝道:“停下啦!”
四個黑衣大漢,突然一齊翻腕,拔下背上的單刀,退在那紅衣女的身後。
上官琦心中大惑,暗道:“這丫頭要搞什麼鬼,難道已發現我的行跡不成?果然如此,勢非要一舉之間撲殺這五人,才可保得隱秘。”心念一轉,暗中通知了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
但見那紅衣女蹲下身子,在一座木屋上查看了一陣,突然打開木門,探手從那木屋之中,拖出一個人來,放在地上。日光照射下,只見那人瘦成了一張皮包骨頭,緊閉着雙目,看樣子,已是瀕臨死亡、將要斷氣的樣子。
奇怪的是那人被拖出之後,有如毒瘤發作一般,不停地揮舞着雙臂,似是要爬回那木屋中去。喘息雖微弱,但上官琦耳目靈敏,卻清晰可聞。
那紅衣女移動了一下嬌軀,打開了另一座木門,又拖出一個同樣瘦弱的人來。
四個黑衣大漢,突然伸出手來,把兩個由那木屋拖出來的枯瘦之人按在地上。
那紅衣女轉動着一雙靈活的星目,仔細在兩人臉上看了一陣,道:“不錯啦!帶走。”
四個黑衣大漢立時有兩人收了兵刃,各自背上一個枯瘦之人而去。
上宮琦眼看着幾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暗道:“這些被關在木屋之中的人,不言不食,也不肯逃走,被折磨成一副骨頭架子了,竟然還能活着不死,難道這些人先被滾龍王迫服下毒藥之後,再送人這木屋之中不成?”一時之間,他雖想不通被囚於木屋的人不肯破壁而逃的原因,但他卻感覺到這是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既然遇上了,豈能置之不問?
一股強烈的衝動,使他忽然站了起來。
左右二童、錫木大師看不到外面景物,但見上官琦站了起來,也隨着一齊站起。
兩日來患難與共,使錫木大師對上官琦心中存的一點敵意早已消去,舉步行了過來,問道:“來人走了麼?”
上官琦忿然説:“走啦!我非要把這木屋一間間毀去不可!”
張方茫然一怔道:“為什麼?”
上官琦道:“太殘忍了……”當下把所見經過,仔細他説了一遍。
錫木大師嘆息一聲:“你如把這木屋一間一間地毀去,也許將同時毀去那被囚在木屋中人的性命。據貧僧看法,這木屋之中可能有一種奇怪之毒,被囚木屋之人,過了一定的時間之後,即將被木屋中的劇毒浸傷,寧願常居木屋,不知飢餓之苦,自然那是更不願破屋逃走了。”
上官琦訝然説道:“什麼毒物,竟然如此厲害?”
錫木大師道:“這一點,貧僧在未全部瞭然之前,不敢妄作論斷。”
張方道:“上官兄俠義肝膽,慈悲心腸,救這些淪人苦難中人,固然是義不容辭的事,但咱們此時實不宜打草驚蛇,好在這些人被囚居此處,已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晚上幾日.想無大礙。”
上官琦只是一陣衝動,忘記了利害,經過張方一勸,點頭説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諸位暫請隱身此地,我過去瞧瞧那木屋中被囚之人的詳細情景……”
他微微一頓,又道:“萬一遇上警兆,諸位切不可現身相援,那將暴露了咱們全部行蹤。”大步向前走去。
他記着那紅衣女打開的木屋,行近屋前,蹲下身子,仔細查看,果然發覺那木屋椽上,寫着“江漢閔仲堂”五個小字。
上官琦忽然想到改扮混入閔府之事,想不到這個引起糾紛的老人,如今還活在世上。
只覺那木屋之中,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味,上官琦被氣味誘得恨不得鑽到那木屋中去,不禁心頭一駭,趕忙向後移動身子,避開了那股氣息。
就在上官琦向後退的當兒,那身軀瘦高的黑衣人,突然出現。
那黑衣人對着上官琦招了招手,凝神靜立不動。
上官琦暗暗忖道:“我倒是要過去瞧瞧他究竟是何等人物。估計那黑衣人停身之處,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都無法看到,自不會冒險趕來相擾。”當下一提真氣,摸了摸懷中的驚魂之刀,直行過去,在他身前四五尺處,停了下來,説道:“你是誰?”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不覺微微一怔,但立即冷冷説道:“此刻還未到暴現我身份之時。”
上官琦早已蓄意要揭穿黑衣人的秘密,説話之間,早已暗作準備,趁他分神説話之際,伸手一記擒拿手法,疾向那黑衣人右手腕脈之上扣去。
黑衣人在全然無備之下,幾乎吃上官琦一把扣住,當下手掌一翻,兩個指尖,反向上官琦的腕脈點去。
這一招應變迅捷,出手奇異,不但解了自己之危,且更把上官琦迫得退了兩步。
但這一招,也暴露了他的隱秘,上官琦看他掌指細白纖巧,分明是女子之手,當下一抱拳,道:“姑娘可是文丞連……”
那黑衣人被他揭露了身份,不再隱瞞,微微一笑道:“不錯,你猜對了,但此刻我還不宜完全暴出本來面目,最好在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之前也暫守秘密。”
上官琦道:“這個屬下遵命,但不知我們幾時可以混入王府中去?”
連雪嬌道:“我此刻就是告訴你們,在你們停身那亂草叢後,五丈外,七丈內,放有四套衣服以及應用之物,我早已替你們配好了,你帶他們快去穿起,然後出此竹林,儘量保持輕鬆鎮靜,混入滾龍王府。”
上官琦道:“就這大白天麼?”
連雪嬌道:“今日他們大都休息。王府中每屆此日,就互相宴請,最易混水摸魚,但亦不可大意。”
上官琦應了一聲,道:“記下了。”
連雪嬌道:“快去換衣服去,我替你們把風。”
上官琦應了一聲,轉身而去,帶了左右二童及錫木大師,後行七丈,果然發現了四套衣服。連雪嬌準備得十分周到,四套衣服亦早經分開,錫木大師還分了一條包頭黑中。
四人易裝之後,立時出了竹林,緩緩向滾龍王府行去。
這時,他們身着之裝,正是護守王府衞隊中人穿的衣服,沿途之上,雖然遇上了不少帶刀的黑衣人,不但未見喝問,反而遙遙施禮拜見,閃到一側,替四人讓開了大路。
左童張方低聲説道:“你找來這四套衣服,似是身份不低?”
上官琦道:“咱們進入了內府之後,恐怕就不行了,萬一不能聚在一起,如何是好?”
錫木大師道:“咱們先行約定好聯絡暗號。”
上官琦道:“在下正是此意。但咱們的暗號,必須自行規定,不可沿用少林和窮家幫的原定暗記,以免被人識破。”
錫木大師道:“不錯。”
上官琦道:“我已想好了幾個,不知是否可用?”
張方抬頭望去,巍峨的滾龍王府已清楚可見,相距也就不過是二三十丈遠近。
四人放緩了腳步,由錫木大師當先而行,他身軀高大,遮住了上官琦的身子,上官琦藉機把想好的暗記告訴幾人。他追隨唐璇甚久。智力大進,這幾個暗記,都是極為簡單的符號,但立意鮮明,相約人一望即知。
上官琦剛剛説完,幾人已到了滾龍王府的大門之外。
錫木大師究竟是偽扮之人,看見那高大的門樓兩側,一排站十六個黑衣衞士,不禁心中一慌,停下了腳步。
上官琦將身子一側,走了出來,踏上七層石級,直向門裏行去。
兩側排列的十六個黑衣衞士,八個手橫大刀,八個手執長矛。
上官琦踏上了最後一層石級,突然寒光一閃,四隻長矛刺了過來。
左右二童吃了一驚,正待飛身而上,瞥見那四隻長矛,將要刺及上官琦時,突然又收了回去。
上官琦暗道一聲:“好險!我如是沉不住氣,出手封擋,只怕就要暴露出身份。”仔細看去,只見那十六個黑衣衞士,目光直視,臉上一片莊肅陰沉,毫無表情。
這些時日之中,上官琦的見聞大增,看了這十六個守門的大漢,雖然都有着一身武功,但因服有迷藥,可能已失去辨識敵我的能力,他們只可在一種固定的方式下決定來人是友是敵。
苦惱的是上官琦並不瞭然在何等方式之下,可以使這些人不會當真地出手攔住幾人。
這念頭電光石火一般在他的心中轉動,人卻並未停下,神態鎮靜,滿含微笑,緩步向府中走去。
果然,那手中執刀的大漢,突然齊齊揮動手中大刀,眨眼間一片刀光向上官琦罩了過去。刀避鋤怒卷,攻了出來,威勢十分嚇人。
上官琦早已暗中提聚真氣,必要時出手自救。
但見那來勢洶湧的刀勢,就在將和上官琦衣袂相觸之時,陡然又收了回去。
左首一個執刀大漢,突然伸出手來。
上官琦心中一動,忽然想起連雪嬌贈的銀牌,以便作混入滾龍王府之用,當即探手摸出一枚銀牌,遞了過去。
那人收了銀牌之後,望了望幾人一眼。
上官琦腳步加快,進了王府。
錫木大師、左右二童,齊齊緊隨他身後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