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含語站立着,她在等,等一個讓她不知是該恨,還是應該敬愛的人。
一道灰影如飛般疾馳而至,穩穩地站在她面前。
那人霍然是劍魔周森。
“語兒,你已經知道了?”周森的聲音猶如從地獄中傳出的一般陰森。
花含語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始終忍住,沒讓它們滾出來。
她道:“義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森嘆了一口氣,道:“老夫這樣做難道不對嗎?把你們姐妹倆收留下來,養活你們,教你們武藝,留給你們財寶,難道這樣做錯了嗎?”
“錯了,你當年不該放火殺了我們一家,更不該叫我們去殺趙老爺子。”花含語紅着眼大叫道。
周森奸笑—聲道:‘是的,老夫錯了,老夫早就應該知道趙月明那老不死的會想盡法子點醒你們,可老夫卻沒想到他會以裝死來完成這件事。”
花含語驚愕地道:“什麼?你説趙老爺於裝死?”
“原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周森道,“他裝死是為了對付老夫,也是為了點醒你。因為他知道,只有他死了,老夫才會露面,那時自然躲不過你的眼睛。”
花含語道:“你下手殺了殷氏兄弟,我當時也只不過是懷疑你而已,不敢肯定養我二十年的義父,居然是我的殺父仇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周森喝問道。
花含語道:“我已去過劍峯了!”
“什麼?你去過劍峯?你見到她了?”劍魔心頭大震。
花含語的淚水終於如潮般湧了出來,哽咽地道:“是的,我見到我那命苦的母親了。她為了能和我見上一面,告訴我們姐妹當年事情的真相,她忍受了二十年的折磨和痛苦。我要為她老人家報仇。”
“什麼二十年折磨?那個老賤人居然敢這樣説?”劊魔喝道,“她吃得了,喝得好,一天到晚賤相十足,纏着老夫,原來就是為了背叛我!”
“哈哈哈哈……”周森狂笑起來,接着道,“老夫的確錯了,錯不該相信她這個賤人,廄來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收留你們、養大你們、教你們武功,最後讓你們去殺趙月明,哈哈哈哈……這個老賤人,好毒啊!”
花含語不懂,為什麼周森説,叫她們姐妹去殺趙老爺子是她母親甘慧竹的主意。
“幸好周森氣得自己説了出來,道:“她讓老夫教你們武功,然後又説叫你們長大去殺趙月明,這樣才能了結當年花家的公案。”
他咬了咬牙叫道:“可明知道以你們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殺了趙月明。”’做不到的事,而叫花含語姐妹去做,這是為什麼?
周森又叫道:“她瞭解趙月明的性格,難道老夫就不瞭解嗎?我殺了他二十年,都沒得手,難道就憑你們能做成?哈哈……可老夫居然沒想到她心地如此之毒,我們居然全被她矇在鼓裏,老夫反而充當了她的幫手,居然把你們養大,還教你們一身上乘的武功!哈哈……”‘
他狂笑着,也不知是後悔,還是氣憤。
花含語終於明白了一些。
她母親深深知道趙老爺子寬以待人的性格,而且以她們的容貌,趙老爺子也能看出個端倪,所以趙老爺子—定會想法子點化她們的,而不會輕易傷害她們。
劍魔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一方面。
事情的進展,果真如甘慧竹所想,花含語終於上了劍峯,見到自己的母親,明白了—切。
“是誰告訴你劍峯的?”劍魔周森氣急敗壞地叫道。
花含語道:“是柳雙青!他一直按趙老爺子的吩咐,在暗中查訪你的落腳處,和我母親的下落。”
“他的命還真長,居然還沒有死?”劍魔握緊了拳頭。
“趙月明,你是殺不了老夫的。”周森狂叫一聲,揮舞雙拳攻向花含語。
他喝道:“小賤人,老賤人,你們都去死吧!誰背叛我,誰就得死!”
花含語不敢開口分神講話,急忙挺劍迎了上去。
花含語的武功是周森教的,她出手時的每一招應招,全在對方算計之中。
不出二十招,花含語已抵擋不住了。
周森叫道:“就憑這點能力,也敢向老夫報仇?也敢背叛老夫?”
他的攻勢再緊。
周森現在還是赤手空拳,他的劍還沒有露出來。
花含語邊打邊退,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不該自己來找劍魔。
以趙老爺子的勢力和精明,想殺周森想了二十年,都未能成功,現在憑她—個女孩子,更不可能殺得了對方,這就象他殺不了趙老爺子一樣。
“見你的死鬼父親去吧!”劍魔周森看準—個空隙,連環招式打出。
花含語的武功和他相差絕不止一兩個檔次,到現在根本無自保能力,她除了等死,已沒別事可做。
忽然間,一陣呼嘯之聲傳來。
以劍魔的功力,立刻聽出是暗器劃空的產音,而且暗器飛行的力道極強。
周森不敢大意,回身一躍,向旁閃去。’
但那暗器彷彿已通靈性,響着唿哨聲在空中打了個旋,又力道勁猛地飛向周森。
周森,邊換了三個方位,可那暗器卻還是勁力十足地跟着他。
“他媽的,滾開!”劍魔—揮手,撤出了藏在錦袍下的長劍。
那暗器果然如通靈一般,“呼”地躍起,躲過周森的一劍,向後飛回。
周森抬眼望去,只見前面站着一個年輕人,一身破爛衣裝,形如叫化一般,但卻是氣宇斬昂,兩眼精光閃燦,顯示出不凡的功力和氣質。
他一隻手提着一柄半圈樣子的彎鈎,另一隻手還拿着一把長刀。
“是你?!”劍魔周森喝道。
能自由飛旋的暗器,如面盆一般大小的半圓彎鈎,這可是江湖一個門派的獨門成名暗器。
“你是神龍世家的人?”劍魔恍然叫道。
“在下曲一歌!江湖晚輩!”
曲一歌並沒有説他是不是神龍世家的人,但他剛才打出的兵器“神龍鈎”和用的“長虹貫日”手法卻已清楚表明他是神龍世家的人。
“神龍世家已閉門封堂,而且老夫自認也沒得罪過神龍世家的人。”周森想弄清事情真相再出手。
他不是怕曲一歌,也不是怕神龍世家,而是覺得奇懌,他從來就不是—個糊塗人。
曲—歌道;“我從來沒説神龍世家和你有過節,希望你不要倚老賣老,在江湖上傳遍彌天謊言。”
“嘿嘿嘿嘿……”周森怪笑不止,道,“看來還是老夫對不起你了?”
“本來就是嘛!”曲一歌道,“要不我怎會找上你,和你比武。”
“你和老夫比武?”周森又大笑不止,道,“你憑什麼?憑神龍世家的神鈎,還是你手中的長刀?”
曲一歌道:“憑我手上的刀。”
周森冷冷地道;“你有這個自信?”
“沒有!”曲一歌回答得很乾脆,道,“但我必須要這樣做,就算打不過你,我也要打下去。”
“你不怕死!”周森道。
“怕,我非常怕死!”曲一歌也直言不諱道,“但我別無選擇,除非……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連周森也不免好奇起來。
曲一歌道:“除非你我在比武之前,你被別人殺死,或者得病而死:要不就跌個跟頭摔死也行,當然了,你願意自己上吊、抹脖子,我自然更不反對。”
周森氣道;“你敢戲弄老夫,你知道你將得到什麼?”
曲一歌—副不在乎的樣子道:“結果就是咱們比武,大不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為什麼要和老夫比武?”周森道,“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不愁揚名立萬。”
“唉!”曲一歌好像為對方惋惜的表情,道:“誰讓你當年陷害你的小師弟,害得他被師父趕出師門,又立下什麼毒誓,你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你是秦小威的徒弟?“周森驚問道。
花含語也忽然反應過來,當初趙老爺子曾説過,當年他們師兄弟四人,最小的小師弟後來被逐出師門,難道曲一歌就是趙老爺子小師弟的弟子?
“原來劍魔周森陷害了曲一歌的師父。”
花含語道:“和他這種沒良心地人有什麼話可説,一起出手……”
“住嘴!小賤人。”周森回頭又對曲一歌道,“你師父呢?他現在還活着嗎?活得怎麼樣?”
從周森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對秦小成的事好像極想知道。
曲—歌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活得很好,不用你掛念,現在正密修上乘武功,等他一出關,你後面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周森喝問道。
曲一歌笑笑,道:“我師父説,見到你千萬不能説他在什麼地方,否則你又會去陷害他了。”
周森苦笑了兩聲,道:“幾十年沒聽到他的音信,老夫也是想看望他而已,還談什麼當年的事。”
“少在本少爺面前扯蛋!”曲一歌滿臉冷霜,道,“你這老小子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但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當年的秦小成已經死了,我師父已不叫這個名字,叫什麼名字,到什麼地方找到他,等你快死時,我再告訴你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臭小子,老夫叫你生不如死,看你還能不能守住秘密。”他怒喝了一聲,就要撲過去。
“慢着!”曲一歌叫道,“我還要和花小姐説—句話。”
周森怒睜雙目道:“反正你們今天都活不成了,有話快話,有屁快快放。”
曲一歌道:“花小姐,馬上一出手,你攻左面,我攻右面,左右夾擊,讓老棺材板回他姥姥家去。”
“就這話?”花含語不知曲一歌在玩什麼花招?
周森道:“你不是要和我比武的嗎?怎麼又拉上一個幫手?”
曲—歌道:“本少爺早就説過,如果你先被別人打死,我就可以不比了,這樣對我師父也有個交代。”
周森氣道:“老夫現在還沒有被人打死。”
“但你和花小姐有仇,花小姐要殺你而後快,我既然是後來的,自然應排在後面,所以現在是你和花小姐的事,可不關我的事嗅!”他説了一大堆,就是表明,現在不是他們兩人比武的時候。
花含語卻驚得花容失色,以她一個人的功力又如何對付得了劍魔。
周森道:“那你剛才説,你們在左右夾擊?”
“你不要搞錯了!”曲一歌道,“現在不是我找你比武,而是我幫花小姐,朋友相助,和這我們之間的比武沒有任何關係,不能混為一談。”
周森氣極反笑。
曲一歌明明知道—個人打不過他,所以弄出一大堆道理來為自己強辯,他大聲道:“來吧!別説你們兩人,就是再來兩個,老夫也不在乎。”
他説的的確是實話,憑花含語和曲一歌兩人,是不可能制住劍魔的。
“這話可是你説的。”曲一歌道,“再來兩個,你也不在乎,好!到時你別後悔。”
他回頭對花含語道:“花小姐,我們走,回去找人,然後再來幹他這老王八蛋。”
“臭小子,和老夫玩花槍,你去死吧!”周森一舞長劍,急如颶風捲向曲一歌。
曲一歌單刃遞出,一抖一攪,就化開了周森的攻勢,他道:“你不是説再來兩個,你也不怕的嗎?”
“放屁!”周森凝神盯着曲一歌。
曲—歌大笑道:“你説你自己説話是放屁?哈哈……天下第一大奇聞。”
“你想死!”劍魔喝聲中,長劍再度刺出,快如閃電,勢如奔雷,猛不可擋。
曲一歌大叫一聲“不好!”急速向後退去。
“逃得了嗎?”劍魔使上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劍法,如濤濤洪水,奔湧而至,全身十分的功力已加註在這一劍之中。’曲一歌退,再退,退了再退。
他根本不可能接住對方這一必殺之劍,就是一座山也無法擋住劍魔這劍。
劍魔的劍勢根本不變,緊緊追擊。
一個在退,一個在進。
花含語在後面追都追不上他們。
比深厚的內力,曲一歌更加不如劍魔幾十年的純厚。
就在曲一歌這一口氣換不上來的時候,劍魔的長劍已刺到他的胸口。
周森口中發出刺耳的長嘯。
這時,忽然—道閃電,就在他們前面亮起。
白森森刺眼的光亮,似乎比閃電還要快,以不及掩耳之速,直奔向周森面門。
“啊!”周森驚叫—聲,憑藉幾十年的功力,急抬手中長劍硬掃過去。
其實他根本無法躲開,除了舉劍相格之外,便沒有別的路可選擇了。
“咣”的一聲,周森翻身坐到了地上。
他手中的長劍已被那道閃電劈成兩戴。
落在地上卻是一支普通的鵰翎箭。
周森抬跟望去:只見前面四五十步外,站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五十步遠,居然能一箭射斷稱霸江湖四十年的劍魔手中的劍?
花含語簡直驚呆了,她不相信,就好像看見一個人會飛一般的不相信。
就算她親跟看見了,她也不相信。
這時她看見那少年人正大搖大擺地向這邊走來。
花含話知道,不論自己信不信,李樂一箭射斷周森的長劍卻是真的。
周森走了,不管他是否服氣,反正他是用最快捷而又最玄奧的迷蹤步離開了現場。
他不敢用普通的輕功,因為那樣對方的箭很容易射中他,所以他使出了方向不定的迷蹤步撤退。
周森只留下半節斷劍,居然在李樂的箭下全身而退。
李樂非常生氣,他不是氣自己的箭術不高,而是氣周森為什麼要繞着圈子,晃着身子逃跑。
曲一歌走了過來。道:“這支弓箭怎麼樣?”
李樂看着手上的箭,撇了撇嘴道:“不怎麼樣!力道太小,所以沒能把那老魔一箭射死。”
曲一歌冷笑了一聲,道:“居然想把稱霸江湖四十年的劍魔一箭射死?你這口氣當真不小。”
“這都是怪你!”李樂叫道,“要是你能抓住他的寶劍,我不就—箭射死他了……”
“我可沒這個本事!”曲一歌的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
這時李樂居然很有道理地道:“你不會讓他刺上一劍,比如説—劍刺中肚子,然後你就可以用內力把他的劍裹住,這樣不就等於封住他的劍了嗎?”
“果然是好主意!”曲一歌大叫着,但臉上表情卻是要猛扁李樂的樣子。
李樂急跳到一邊,笑道:“原來還是怕死!”
花含語在旁邊看他們爭個喋蝶不休,就上前拉住李樂的手,臉上帶着笑容道:“你們不要吵季,原來你們是計劃好的,要殺死那個魔頭?”
李樂道:“不是我門計劃好的,而是我回去的時候,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對付劍魔,所以就找到他一起幫忙的,這個計劃全是我想出來的,小曲只不過在旁邊參謀了一下。”
“是啊是啊!”曲一歌臉上帶着怪異的表情,道,“我還幫你參謀到一把弓箭,而且我又參謀了拖住劍魔,讓他走到這個位子。”
李樂冷哼,道:“做了一點事就自誇自大,孺子不可教也。”
花含語一看他們又爭起來,急忙道:“你能一箭逼退劍魔,這是江湖中無人能做的,就連趙老爺子也無法做到……咦!”
她忽然想起—件事,急忙轉口道:“你們知道不知道,趙老爺子沒死!”
李樂吃驚不小,睜大眼睛看着她。
花含語又道:“這是劍魔那老魔頭親自對我説的。”
李樂看向曲一歌,在江湖經驗上,他可不在行。
曲一歌想了一下,道;“很有可能,因為劍魔當時已認定花小姐必死在他手上,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必要對一個自認非死不可的人説謊。”
“不對!”李樂道,“如果趙老爺子不死,趙仙笛就不可能這麼猖狂,他也不敢囚禁孫老頭,更不敢明日張膽地和劍魔合作,你説對不對?”
花含語同意這個看法。
曲一歌道:“不能這麼説,因為趙老爺子如果沒死,他肯定有他的深意。比如説,他旱巳懷疑趙仙笛投靠了劍魔,所以假死,讓趙仙笛自己露相。”
“起老爺子要想弄死趙仙笛那還不是一句話的問題。”李樂道,“又何必大費周章,玩什麼詐死的把戲,趙老爺子應不是這麼故作玄虛的人。”
曲一歌道:“他也許假死是為了引劍魔現身呢?這也説不定!”
李樂搖頭道:“劍魔的確是在他死後現身了,但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而且點霞山莊被趙仙笛弄得不可收拾,他為什麼還不出來?要是你,你能忍得住嗎?”
曲一歌自信忍不住,耗盡他幾十年心血的山莊,現在已到了這種混亂的局面,任誰也忍不住。
“可趙老爺子不是別人,他是一代劍王趙月明。”曲一歌大聲道,“所以我們忍不住的事,他不一定也會忍不住,否則我們都是劍王了。”
花含語在旁聽得直點頭,到現在她才發覺,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原來都具有大智慧的人,要是早些和他們聯手,也許不會弄到現在這般地步。
她感到自己實在是太目空一切了,結果就變成了井底之蛙,害了自己,也害了花含笑。
這時李樂忽然道:“先不管趙老爺子是生是死,反正等雙青公子一回來,一切都會明白,”
“等柳雙青一回來,也就到大結局的時候了!”曲一歌道,“那時我們就會措手不及了。”
花含語道:“可柳雙青已經回來了。”
“什麼?”李樂和曲一歌一起叫了起來。
花含語接着解釋道:“在笑兒去騙小少爺的時候,我就是被柳公子暗中約了出去。”
他都告訴你什麼了?”李樂急問道。
花含語道:“他帶我上了劍峯,我見到了我母親,同時也知道我的養父就是我們家的仇人,他也就是劍魔,然後我就下山來找周森了。”
“柳雙青還説了些什麼?”曲一歌也睜大眼睛急匆匆地問道,“後來他又去了什麼地方?”
現在只有柳雙青可以解釋—切,所以他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
“他沒説什麼,等我上劍峯,他也不告而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什麼地方去了?”花含語很懊悔地道,“我當時只關注自己的身世,忘了問他具體的事項。”
“這不怪你,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這樣的。”李樂安慰她道:“其實説來,眼前這一切都趙老爺子有意安排的,所以本少爺現在也同意曲一歌的觀點。”
“什麼觀點?”曲一歌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觀點。
李樂道:“就是趙老爺子很可能沒有死。”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花含語現在也沒了主意,她的心太亂了,只感到自己的頭腦昏沉沉的,現實中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李樂道:“自然是去找趙老爺子。”
“我們恐怕找不到趙老爺子。”曲一歌道:“他是什麼人?他既然想躲起來,我們肯定是找不到的,現在只有去找柳雙青,也許有希望。”
李樂斜着他道:“恐怕也找不到!你不要忘了,現在不但是我們,還有趙仙笛、劍庸,以及鐵龍門的龍金,他們都在找柳雙青呢?”
曲一歌道:“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李樂沉思的樣子,想了一下,才道:“我們應該去找一家酒樓。”
花含語吃驚地問道:“到酒樓去打探趙老爺子的消息?”花含語以為李樂簡直是意想天開。
李樂大聲道:“不是去打探趙老爺子的消息,而是到酒樓大吃一頓。”
“哧”的一聲,花含語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虧了李樂在這時候能想起吃飯填肚的事!
花含語覺得和他們在一起,是—件很輕鬆、很愉快的事。因為他們從把困難和艱幸當作一回事,他們對問題以一顆的愉快的心,去面對自己面前的一切。
這是—種飄逸和瀟灑,一種對人生的極大熱愛,甚至接近於“禪”的道理。
也只有這種不為榮辱而驚,不為生死而懼的人,才是真正大智大慧之人。
花含語很想和他們一起走,但最後還是説道:“我不能去,因為我還要去找笑兒。”
“笑兒怎麼了?”曲一歌問道。
“她失蹤了!已有兩天一夜沒回來。”花含語語氣中帶着無限的擔心。
李樂道;“這麼大的人幾天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也許和我一樣,想出去遊玩遊玩。”
花含語沒有生氣,臉上還帶着笑容,她知道這是李樂在安慰她,而且她現在也很明白,他們都是喜歡開玩笑的人,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板起面孔。
她忽然覺得,人還是活得輕鬆—點好!
“不行!”花含語道,‘她從來沒有過晚上不回來的時候,就算不回來,她也會和我打招呼的,笑兒一定出了什麼事,而且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趙仙笛就是劍魔的人,她現在很危險!”
“笑兒一定在趙仙笛那裏!”李樂氣呼呼地瞪着眼珠説道。
花含語道:“可現在連趙仙笛也不見了!”、
“哦?”曲一歌驚嚇地叫道;“不好!一定是他拐走了笑兒,而且趙老爺子一定還活着。”
這個道理一旦串起來,就會突然恍然大悟。
第一個最注意趙老爺子是死是活的自然是趙仙笛,他隱身不見,自然是已知道趙老爺子還活着,怕趙老爺子找到他,他最喜歡的女孩子自然就是笑兒,所以他也不會甘心放棄笑兒,而自己逃走的。’
李樂看向曲一歌。
曲一歌道:“我打算先不去酒樓了。”
花含語道:“為什麼?是幫我找笑兒?沒事的。趙仙笛在沒弄清趙老爺子具體下落時,還不敢露面,所以我也只是去查看一番。”
李樂道:“我也不去酒樓吃飯了,雖然餓了一天,但我還是決定和你—起去查看—番。”
“哦?”花含語笑道,“你現在又不餓了?”
李樂還沒有開口,曲一歌已代他道:“他很餓,但我不去,他身上就沒有錢,所以即使餓得馬上就要死了,他也去不了。”
“那你還是先帶他去吃飯吧!”花含語道。
曲一歌剛要開口,李樂已接着大聲道:“他不會去的,因為你不去,我身上就那幾個銅板,只夠買兩個饒餅,而且還是那種不帶芝麻的。”
花含語瞪大了眼睛。
原來他們先前説去酒樓吃飯,是看中了她口袋裏的銀子。
這裏不是酒樓,但卻依然有酒有菜。
雖然這家小飯莊的菜沒有狀元樓的萊一半好吃,但對李樂來説,他吃得絕不比在狀元樓的任何—頓差。
四道主棠,四道大萊,四道副萊,還有四道青素涼萊。共一十六道菜,外加一大壇酒。
四道主萊只不過是紅燒豬捧、清蒸鯉魚、幹切牛肉和老闆家裏唯一留下報曉的大公雞。
李樂還未等萊上全,已吃掉了其中一盤。
他大呼過癱,眯着眼看着花含語。
對花含語來説,這是她吃得最差的一頓飯,所以非常抱歉地道:“我實在沒想到這家飯店的飯菜會這麼差,下回一定補上,請你們到狀元樓去大吃—頓。”
“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李樂笑着道,但他臉上卻是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去的表情。
他笑了一陣,忽然道:“我真想能立刻見到雙青公子,我們已很長時間沒見面了。”
他説完了這句話,花含語停下杯筷,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景物。
曲—歌道:“現在雙青公子擔負着重大的任務,怎能像你一樣,—天到晚遊手好閒,沒事可做。”
“誰説本少爺遊手好閒了?”李樂道;“我馬上就要肩負起一項更重大的任務,在完成這件事前,自然要吃好、吃飽,否則哪來力氣辦事。”
“你要做什麼……”曲一歌問道,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很怕李樂有事可做的樣子。
對曲一歌和葉紛飛來説,李樂遊手好閒,無事可做,要比他做事令人安心。
可李樂偏偏道:“我要去找劍魔!”
“你憑什麼找劍魔?”曲一歌瞪着眼睛叫道。
他的意思是憑李樂的武功找劍魔,是凶多吉少,等於自己找上門去送死,但李樂會錯了意思,想了一下,大聲道:“我要去找他評理,為什麼要迫害花姐姐,為什麼要迫害小曲的師父,為什麼……為什麼一看到本少爺就逃?”
“哈哈哈哈……”不但曲一歌在笑,連花含語也大笑起來,他居然説是劍魔—見到他就逃,這種事,就算有人連做—百天的夢,都不會夢到。
“小孩子是不能説大話的,否則長大以後會爛舌頭。”曲一歌道,“雖然這一次看上去好像是劍魔被你打得直逃,但你不忘了,這只是偶然,絕不是必然。”
“不對!”李樂道,“只要我有弓箭,他就一定不敢不逃。”
曲一歌也不爭,只是笑了笑,道:“你這把弓箭是怎麼得來的?”
“當然是你送我的。”李樂笑着道,“你怎麼會得到一把弓箭,難道你也會使弓箭?”
曲一歌道:“我是會用弓箭,但和你此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李樂看他臉上閃着興奮的神情,於是道:“雖然你的弓箭沒有我用得好,但你的樣子好像比我還高興耶!”
“我是在為你高興!”曲一歌立刻板着臉,道,“但自古老人言,打死會拳的,淹死會水的。你不要以為自己掌握了一門技巧,就以為天下無敵了,那樣以後非……”
“我如果沒記錯,這把弓箭好像是你送給我的。”李樂叫道,“是你讓我去射劍魔的,現在怎麼説起本少爺倚技欺人了?”
曲—歌張大嘴巴不説話了。
花含語笑了笑道:“你們説得都有道理,但李少爺還是不要去找劍魔了,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最好換一件事情做做,要做切合實際的事。”
曲一歌接着道:“他什麼事也不做,他要去杭州去遊玩,馬上就要走了。”
李樂白他—眼,道“你知道我去了杭州,為什麼還要訂製一把上好的弓箭?”
“你怎麼知道這把弓箭是訂製的?”曲一歌很驚奇地問道。
“很簡單!”李樂道,“因為我在金陵城中找遍了兵器鋪,也沒有這樣好的弓箭。”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如果我手上有一把這麼好的弓箭,那天龍金就不會只是受傷而已,而小葉子也不會受重傷,這全都怪你把弓箭拿來遲了。”
曲一歌開始大叫,道:“什麼?我用了身上全部的家當替你訂做了這把弓箭,你居然還怪我?”
李樂彷彿沒聽到他這句話,而是問另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曲一歌故意冷笑不已,道:“山人自有妙計,你們那點小聰明怎能瞞得過我?”
“我們在想什麼?”李樂睜大眼睛問道。
“你們是想假裝出城,然後再回來,在暗中探聽一下我的身世,是不是?”曲一歌道。
“哇!”李樂叫了起來,道,“你好有本事啊!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曲一歌故作神秘地道:“這當然不能隨隨便便就告訴你,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
李樂可無法忍得住,不停地問道:“曲一歌,曲大哥,你告訴我嘛,我請你到狀元樓去大吃一頓,你自己去點菜,付帳全包在我身上,好不好?”
“你説話算數?”曲一歌不信地道,“你怎會有這麼多錢?”
李樂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大聲道:“大丈夫頂天立地,怎能説話不算數?你放心,我寧願去借錢,也會讓你吃個痛快,喝個痛快,求求你告訴我嘛,你是怎麼算出來的,我們要打聽你的身世?”
曲一歌被他纏得無法,只好道:“好吧!其實徂簡單,只要做—件事就可以知道了。”
“做什麼事能知道別人的心思?”李樂大感興趣,急得幾乎要跳到桌子上。
曲—歌道:“這件事很難,卻也很容易,這主要要看你的運氣好不好。”
“到底是什麼事?’李樂急得抓耳撓腮。
花含語也在旁不停地問,看來她也想弄個明白才甘心。
好奇心人人都有,何況這是曲一歌所説的,能知道—個人心裏在想什麼的玄妙之事。
最後曲一歌才正色道:“其實要想猜出李樂當初想什麼,這是很簡單的事,我只不過在來這裏之前,做了一件事,而這件事就是我找到葉紛飛了。”
李樂聽完後,一句話不説,跳上了桌子揮拳向曲一歌打去。
其實李樂不是輕易被人騙的,就算偶爾一次被人騙了,也不會大為火光。
他只是心疼那桌輸給曲一歌的狀元樓酒萊。
曲一歌一邊躲閃着,一邊大叫道:“不要忘了咱們的賭注,哈哈哈哈……還有花小姐的一桌,我現在就有兩大桌好吃的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越開心,李樂就越氣。
正當他跳着腳,最生氣的時候,卻忽然安靜下來,兩眼直耵着小酒店門口。
小酒店的門很小、很低,每個身材魁梧的人,進來時總要低一下頭。
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否則就會把自己的腦袋撞得頭破血流。
那個人進門的人並不是身材高大的那一種,他卻也低下了頭。
他雖然身材不高大魁梧,但卻胖得要命,他低—下頭,只不過是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擠進門來而巳。
但他雖已把自己的胖身擠進門來,卻還是一直沒抬起頭來,比天底下最害羞的女人,還要羞於見人一般。
這種胖的人,就算世上有很多,但每個人見過的;卻絕不會太多。
對方雖然沒有抬頭,但李樂還是一眼就認出,他就是易了容的公孫嶽。
公孫嶽斜着眼看着他們三人,心頭狂震,但卻假裝不認識的樣子,轉身走到另一張桌子旁坐下。
他從桌上的茶壺中倒了些涼茶,潤潤嗓子,然後叫道:“小二,來一壺好酒,外加半斤牛肉。”
一聽聲音,曲一歌也認出了他就是公孫嶽。
他對李樂眨眨眼,笑嘻嘻地道:“如果你是一個很有錢的人,而且又是很有地位的人,家產至少有幾百萬兩銀子,身邊又有許多的女孩子在追你,你還會不會到這種小店中來喝酒、吃飯?”
“我當然不會。”李樂大聲道,“這個世上誰會這樣做,那人一定是頭腦有問題了。”
李樂的話才講完,公孫嶽口中還沒來得及嚥下的一口茶立刻噴了出來。
他全身震動了一下,想回頭,但又忍住了。
曲一歌和李樂雖然對公孫嶽也痛恨,但更多的卻還是厭惡,看他一身裝束,就知道他遇到了不妙的事,所以也不想落井下石,只是在一旁取笑。
可花含語不同。
誰都知道公孫嶽一直和趙仙笛在一起,只有先找趙仙笛,才能知道花含笑的下落,而且花含語也知道,公孫嶽也一直在找香香,知道了香香的下落,就等於知道劍魔的下落。
她走到公孫嶽面前,忽然道:“公孫大官人,你的易容術是跟誰學的?”
“沒有人教過我!”公孫嶽隨口就説了出來,但立刻又道,“這位姑娘,在下不認識你。”
“少來這一套。”花含語坐在了他對面,厲聲喝問道,“公孫嶽,明人面前不説暗話,咱們以前有沒有過節,先不説,本小姐現在只問你—句,趙仙笛在什麼地方?笑兒呢?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公孫嶽長嘆了一口氣,道:“一進這個小店,我就知道躲不過你的眼睛,看來我真要好好學一學易容術,唉,如果有機會的話!”
“什麼意思?”花含語感到他話中有話。
公孫嶽低頭想了半天,才道:“反正我已到了這種地步,就跟你們説吧!”
“到底什麼事?”李樂當然不會錯過,急忙跑到這桌子旁。
公孫嶽苦笑了一下,道:“點霞山莊中有奸細。”
“廢話!”李樂叫道,“現在點霞山莊還有什麼奸細?簡直就是所有的人全部都是奸細。”
“不能這麼説,還有很多人是趙老爺子的貼身親信。”公孫嶽道,“而且他們也—直跟在老爺子身邊。”
“什麼意思?”花含語急問道。
公孫嶽緊張的神情着了一下四周,然後輕聲道:“趙老爺子還活着……”
“不可能!”李樂裝作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公孫嶽忙道:“我公孫嶽敢發誓,若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叫我不得好死。”
“我相信!”花含語道,“那麼趙老爺子人呢?”.
公孫嶽又環顧了一圈田四周,感到安全後,才道;“在城西的雲濤珠寶行—帶,但趙老爺子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了。”
“你怎會知道的?”曲一歌道,“劍魔一直在找趙老爺子,都沒找到,看來你比劍魔的本事還大!”
一聽説劍魔,公孫嶽好像老鼠聽到貓叫一般,嚇得打個寒戰,急向後望去。
他最後輕聲道:“老夫恨不得吃他的肉,飲他的血,我恨死他了,就是他把我的香香搶去的。”
曲一歌冷冷地道:“你有那麼多女人,居然還要和劍魔搶一個香香?”
公孫嶽道:“我的女人雖然多,但我就是喜歡香香一個,她在我心裏留下的烙印,我一輩子都不能忘懷,我和她一見如故,這算是天作之合,百年情緣。”
曲一歌伸出了舌頭,一副要嘔吐的樣子。
這一點曲一歌不懂,但花含語卻能深深體會到。
可她已沒時間去同病相憐了,又急問道:“你怎麼知道趙老爺子沒死的?又怎會知道他的下落?”
公孫嶽道:“我因和雲濤珠寶行的楊老闆很熟,是他無意中説出的,這幾天有許多陌生人經常在四周出現。”公孫嶽小心而又輕聲道,“我以為是劍魔的人,為了找香香,我昨夜獨自暗中去查探,結果卻被趙老爺子的手下抓住了。”
曲一歌一臉兇狠的樣子,惡狠狠地對着他,一字一字地道:“他們怎麼沒有弄死你呢?”
“沒有沒有。”公孫嶽盡力把身體向後躲,道,“他們本來是打算殺了我的,但趙老爺子知道這件事,念在我平常作惡不太大的份上,就放了我一馬。”
公孫嶽平常的確是沒太大的惡跡,除了吃喝嫖賭,坑蒙拐騙以外,從沒有燒殺搶掠的事,這在江湖也算是很不錯的黑道人物了。
可曲一歌道:“我不信。趙老爺子不是個隨便的人,就算他不殺你,也不會讓你走的。”
“是的是的!”公孫嶽道,“但他們留着我也沒用處,而且也沒地方可放,所以要我立刻離開金陵城,此事不了,不準回頭。”
你離開金陵城也用不着易容嘛。”曲—歌道。
公孫嶽道:“是這樣的,我以前對趙老爺子,一直和趙仙笛他們在一起,這次趙老爺子寬宏大量,放我一馬,我又怕趙仙笛看到我,所以只好易容,就連客棧中的三千多兩銀票,我也沒來得及拿。”
李樂大笑起來。
怪不得公孫嶽會到這種小店中吃飯,原來他身上已沒有多少錢。
曲一歌對花含語和李樂道:“你們信不信這老倌説的話一切?”
李樂大聲道:“我不信!”
花含語卻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看我們還是應該暫時相信他。”
曲—歌道:“他所説的太過玄虛了,我不信趙老爺子會立刻放他走。”
李樂也道:“他是故意引我們去雲濤珠寶行,然後他們在那裏埋伏,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不會那樣做的。”公孫嶽大聲道,“我發誓,趙老爺子一定在那附近。”
花含語看向曲一歌,她覺得李樂所説的也不全是錯的,但就算那裏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一闖。
曲一歌明白她的心情。
她不但比他們要急着找到趙老爺子,而且她更急着找到趙仙笛,以便知道笑兒的下落,還有柳雙青,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事。
他無奈地笑笑,然後對公孫嶽道:“我們是應像趙老爺子那樣放你走呢,還是先讓你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呢?”
公孫嶽一臉苦相,急道:“趙老爺子都放我走丁,你們也應該相信我才是,否則豈不顯得……”
他後面的話發不出聲音,曲一歌已點住了他的啞穴,接着運指如飛,又點了他幾個大穴,這才道:“我已給你點了獨門手法,如果你所説的不是實話,我就不回來給你解穴,那樣,三天以後,你就會狂噴鮮血而亡。”
説完,他把手轉向李樂,然後一個勁地擠眼睛。
他知道,李樂一聽什麼獨門手法後,一定會追着問的,甚至要追着學,所以他急忙擠眼示意,對公孫嶽的點穴手法是嚇唬他的。
幸好李樂明白了,沒再説什麼。
他只是説道:“如果趙老爺子那麼容易找到,我們還是應該去找找他。”
趙老爺子會這麼容易就找到嗎?
不但曲一歌不信,連花含語都有些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