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勁氣排空,青鷲劍客首當其中,身形一陣搖晃,也向雪窟墜下。
冰屑飛舞之中,牛吼如雷,一團黑影,直奔嶺南大俠查彤。
在這剎那之間,江雨舟已把這牛龍看清,只見此物牛首蛇身,長逾十丈,盤坐石窟中如同一座小塔,巨口開合之際,青煙直冒。
江雨舟眼見牲畜撲向嶺南大俠,當即大喝一聲,由半空中劈出兩掌。
又是一聲牛吼,一陣青煙過處牛龍頸項一甩。
就在此時,青鷲劍客剛好從空落下,只見牛龍大口疾張,一下把他含個正着,喀嚓一聲,腦袋進肚。
江雨舟心頭一懍,順手抄起青鷲劍客的長劍,雙目圓瞪,不敢稍瞬。
只聽那牛龍一陣亂嚼,鮮血四濺,轉眼便把青鷲劍客吃個精光。
又是一聲牛吼,牛龍長頸一伸,閃電般探了過來。
江雨舟大喝一聲,立即劍走龍蛇,連劈三劍。這三劍不偏不倚,全都劈在牛龍頭額上,只覺手腕一麻,牛龍僅止頸項一歪,又復張口咬來。情況危險至極,頭頂上傳來雪山人魔的狂笑:
“哈哈,牛龍皮堅肉厚,不畏刀劍,除非你小子噴出火來,不然,哈哈,你遲早是它口中之物!”
江雨舟本已無計可施,一聞此言,頓時霍然驚覺,眼看那牛頭已在三尺以內,不禁引哼長嘯,抽劍換掌。
牛龍天生惡物,早已通靈,一見他五指伸來,頓時巨口大開,張口就咬。
在畜牲想來,這真是美味上口,誰知巨口未合,突生奇變,江雨舟那隻手掌上熱浪翻滾火花四射。
火是牛龍天生剋星,一經火烤,周身那刀劍不入的厚皮,立即柔軟似綿,幾乎指彈得破。
江雨舟根本不知此中道理,可是他危急之中,哪裏還肯猶豫,左手太陽神功展出,右掌劍幻風雷,一閃而至。
但聞“哧”地一聲,牛龍狂吼一聲,鮮血急射而出,江雨舟一下,閃躲不及,頓時被淋得滿頭滿臉滿身,粘膩膩難受無比。
雪窟本來就不大,牛龍若是生前掙扎一番,江雨舟實在無法可躲,可巧他那一招太陽神功已把牛龍烤得癱軟如綿,低吼幾聲,便即死去。
意外之變,把江雨舟驚得目瞪口呆。四外顯得無比沉靜。
突然頭頂上傳來連聲驚歎,雪窟邊緣人影連晃,但見荊山百杖翁與雪山人魔轉身就逃。
江雨舟怒哼一聲,雙臂猛震。
一聲微弱的呻吟,由嶺南大俠口中進出,江雨舟只得把身形穩下。
嶺南大俠查彤雙目一睜,立即驚愕失神,半晌才像惡夢初醒般失聲驚呼道:
“小兄弟,這怪物是你殺的麼?”話音落後,未等江雨舟開口,立即振身而起道:
“趕快,取得一顆牛龍珠遠勝萬株金龍參!”
“老前輩可知牛龍珠生成在什麼部位?”
“老朽曾聞人言,牛龍之珠藏在後腦之中!”
江雨舟依言施為,果然取出一粒大如鴿卵,色澤深黃的巨珠,耀目生輝,薄薄黃昏裏如同一顆閃亮的星辰。
江雨舟略為鑑賞,立即沉聲説道:
“既然得不到金龍參,這一顆牛龍珠就請前輩收下吧!”
嶺南大俠,見狀疾退兩步,連連擺手道:
“牛龍之珠,曠代奇珍,老朽哪裏敢接受,假如少俠能伴我去一趟查家堡,治好我那生死之交,老朽就心滿意足了!”
江雨舟見狀他念念不忘查家堡那人生死,不禁萬分感動道:
“老前輩待友一片直誠,頗令在下敬佩,但不知令友究竟是怎樣人物,竟令你這般難忘?”
嶺南大俠嘆息一聲:
“小兄弟對老朽有數度救命之恩,實對你説,諒也不妨,我那生死之交,就是失蹤多年的鋼腸俠士慕容烈!”
江雨舟一聞“鋼腸俠士慕容烈”幾字,頓時渾身一顫,亮掌抓住嶺南大俠,叱聲喝道:
“我那三叔怎樣了,快説!”
嶺南大俠手臂一麻,驚道:
“什麼?鋼腸俠士是你三叔?啊!難道你是江湖傳言的冷……
江小俠麼?”
“不錯,我三叔究竟怎樣了!”
本來他自習太陽神功之後,心性已漸趨平和,此時猝聞惡耗,頓時又激發了滿腔冷厲之氣。
嶺南大俠一條左臂被他抓得痛如刀割,但仍掩不了滿心欣喜之情,顫抖着説道:
“令叔身遭蝙蝠幫暗算,生命危在旦夕,本來我已怕時間不及.萬幸遇上小俠,憑小俠腳程當然較老朽快得多,只要你能在七日之內趕到查家堡……”
江雨舟聽到此處,突然將手一甩,大喝一聲:
“老前輩,我要先走了!”
雙臂一抖,從雪窟中翻了出去,電閃雲飄,在茫茫夜色中踏雪疾去。
六天之後,怒江上游出現了一名白衣少年。他不但一身衣襟已
被血跡浸透,就連頭面之間也沾滿了血跡。
風吹日曬,血跡幹在臉上,顯得獰惡而醜陋。
可是,少年卻像有十萬火急之事似地,只見他一味狂奔,耳聞江水滔滔,就不肯停下腳來洗滌一番。
當然各位都明白,眼前這少年就是趕向查家堡的江雨舟。
他奔馳之中,突聞一聲大喝:
“小狗,快把牛龍珠留下!”
人影一晃而來,十指迎面抓到。
江雨舟厲聲大喝:
“擋我者死,讓開!”
反手一掌,就向那人劈到。
這一掌,他用上了九成真力,只聽一聲刺耳厲號,人影摔出三丈,吧噠一聲,濺血而亡。
“小狗好狠的手段,看二太爺宰你!”哧哧連響,人影刀光,一齊飛來。江雨舟腳步一停,正要圈臂出掌,突然,那人尚距八十幾步開外,耳畔又傳來連聲狂笑: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染指牛龍珠?滾!”
一高兩矮,三條疾似飄風般的人影,分別從左右襲來,但聞呼呼一連三聲,先來那人暴出一聲慘號,頓時了帳。
這三人擊斃先來那人之後,立即轉向江雨舟,其中那名較矮的老頭,嘿嘿一聲奸笑道:
“小要飯的,快把牛龍珠獻出來吧!”
江雨舟一身血污,事實上同討飯的差不多,但事實儘管如此,他可仍舊怒發三千丈,火燒九重天,聞言瞪目大喝道:
“老賊,你説誰是要飯的?”
“我説你!”
“你找死!”
信手一推,狂風透掌而出。
小老頭狂笑一聲:
“該死小狗,你敢向我雲嶺三老出手,哼!”
隨着這一聲冷哼,掌勢一圈一抖,吧吧兩響,擊出兩招。
一聲天崩地陷的巨震之中,江雨舟身形連晃,那自稱雲嶺三老的老頭,當下震出五步。
一聲驚歎,波,波,波,接連三響,雲嶺三老各各攻出一掌,勢若駭電奔雷勁道萬鈞。
江雨舟狂笑一聲,雙掌一揚疾劃,三道掌風閃電劃出。
雙方這一招互換下來,依然是旗鼓相當。
桀桀怪笑,三老將分倏合,二右一左,又告全力攻到。
江雨舟引吭長嘯,有人直着嗓門大叫道:
“雲嶺三老,你怎跑到我怒江五龍的地盤來了,識相的快點離開!”
場中人影連閃,落下五名身披豹皮,手執鋼叉,青面獠牙,如同惡鬼般的野人。
雲嶺三老一見這五個野人之後,臉色一變,立即嘿嘿冷笑:
“稀世奇珍,誰有本領誰取,看不慣,你們怎不出手?”
五人十目齊瞪,其中一人大喝道:
“你當我弟兄不敢麼?”
手臂一抖,叉上鋼環震動,嘩啦啦暴響震耳,直向江雨舟兜胸插到。
日影西下,又近黃昏,遙望查家堡渺渺茫茫,江雨舟一陣心焦,不由大喝一聲,雙掌翻動,連攻七招。
風捲濤翻,人影一散,江雨舟就勢突圍。
雲嶺三老猛一上身,又把它去路阻斷。
七日之內趕到查家堡尚無阻礙,這般纏鬥,我怎能如期趕至?
思量中心頭一懍,煞氣陡升,突聞他引吭長嘯,雙掌猛分。
左掌指向怒江五龍,指尖煙繚霧繞,火花飛濺,但聞慘號連聲,怒江五龍已三人被罩人熊熊烈焰之中。
右手拍向雲嶺三老,掌心寒濤怒卷,冷氣砭膚,領先兩人渾身伶
伶打個寒顫,頓時血液凝固,心脈俱停,如冰窟之魚般僵硬而亡。
驚呼聲裏,江雨舟頭也不回,直奔遠方而去。
查家堡矗立在怒江東岸,乃是嶺南大俠查彤的莊院。自從嶺南大俠退出江湖之後,這座莊院保持了十多年的平靜。
可是,就在日前,莊院來了個不速之客,這人來後第二天,嶺南大俠便急急離家而去。
查家堡表面一看,仍和往日一樣平靜,可是骨子裏即像是浩瀚大海,在波平如靜的表面隱伏狂濤。
旭日初昇,薄霧漸散。
長空裏傳來一陣刺耳怪笑,十多隻巨鳥凌空飛來,到達查家堡後紛紛斂翅下落,現出十來條人影。
這夥人全是一身黑衣,背插一副油綢所制的假翅,面目陰沉,望之可怕,落地之後,立即走出一名四十多歲的大漢,揚聲高叫:
“查彤老兒,我蝙蝠幫阮青楓親自登門請教來了!”
查家堡中沉默片刻,有人答道:“堡主不在家,諸位請回吧。”
“你這真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快屁,天下有這樣容易的事?他不見我,我去見他好了!”
話音一落,直向查家堡欺進。
突然,一聲冷哼,查家堡中閃出個半百老頭,怒瞪着蝙蝠幫中的爪牙阮青楓,嘿嘿怒笑道:
“阮當家上門欺人,不嫌過份麼?”
“嘿,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鐵肩袁子誠袁大俠,袁大俠與查老兒分屬盟兄弟,他既不在家,你也能做三分主吧?”
“有事袁子誠一力承擔,你説吧!”
“好,袁大俠不愧‘鐵肩’之名!”話聲至此一變,沉聲喝道:
“袁子誠,我問你老賊慕容烈是否躲在你查家堡!”
“你聽誰説的?”
“沒有此事最好,不過我阮青楓奉命而來,非得搜索一番不可!”
鐵肩袁子誠雙目一瞪,放聲大笑道:
“好,好,好,只要你贏得我手上雙刀,不説是搜莊我不管,就是頸上這顆腦袋,也任你取去!”
唰唰兩聲,出鞘雙刀,寒光四射。
阮青楓怪笑一聲:
“袁子誠,你不用眼高於頂,我阮大爺還不屑與你動手!”回頭一聲怒喝:
“哪位執事為我殺此老狗!”
“我平湖三雁請命!”
“當心不要滅了我蝙蝠幫的威風!”
平湖三雁各用一柄解腕尖刀,話聲一落人已欺進,刀光相交,唰唰而來。
鐵肩袁子誠哈哈一笑,陡然雙臂搖動,踏中宮,走洪門,雙刀一陣翻滾,劈出三刀。
三聲慘號過處,當,當,當,三刀落地,熱血四濺,平湖三雁翻出三步,但三隻右手卻伴着三柄尖刀墜落塵埃。
阮青楓氣得臉色鐵青!
袁子誠冷笑不止!
“老狗,你有本領試試我翻天七掌!”
阮青楓活動身起,雙掌一抓一拍,剎那間攻出三招,頓時氣流疾卷,狂風嘶嘯,令人心魂皆顫。
袁子誠心頭一凜,雙刀飛起。
轟轟兩聲大震,鐵肩袁子誠雖雙刀在手,依然沒佔半點兒便宜,腳下一晃退出三步。
阮青楓嘿嘿奸笑!
“不錯,好刀法!你再接我一招‘天翻地覆’看看!”
轟然巨響,勁氣成漩,罡風咆哮,千鈞壓力翻滾而來。
.鐵肩袁子誠雙刀尚未舉起,阮青楓右掌已至胸頭,頓時心旌搖晃,背脊上直透涼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驀聞一聲大喝:
“狗賊,要找就找我慕容烈!”
一人影落處,轟地一聲,阮青楓被震八步,哇哇兩聲噴出滿地鮮血,倒地死去。
你道來人是誰?可不正是那義薄雲天的鋼腸俠士慕容烈,他面目清瘦如同大病纏身,一招擊斃阮青楓立即臉色大變,一連兩晃,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蝙蝠幫眾賊驚呼一聲:
“人間活死人!”
慕容烈哈哈一笑:
“今日的人間活死人,就是昔年的鋼腸俠士!”
話音一落,立即輕咳一聲,一口逆血差點兒噴了出來。
就在蝙蝠幫賊眾惶惶無措之際,一聲狂笑傳來,場中又飄下三個年逾六旬的紅衣老者。
鋼腸俠士慕容烈臉色一變!
領先一名紅衣老頭怒目冷笑道:
“慕容烈,你還認識我火雲三尊麼?”
“哈哈,我火雲三尊現居蝙蝠幫外三堂主,你如識相,就趕快自裁吧!”
鋼腸俠士雙眉微皺,沉吟半晌,終於放聲長笑道:
“慕容烈鐵膽鋼腸,生死何懼,只要你答允不動查家堡一草一木,我情願聽憑處治!否則,説不得今天只有捨命相陪了!”
火雲三尊中的野鶴尊者,聞言大喝一聲:
“甕中之鱉,還有這多話説,我三人今天偏偏要血洗查家堡,看你能怎樣!”
話聲未落,抖手劈出三掌。
烈風如火,刺骨砭膚,呼呼怪嘯,貼地捲來。
鋼腸俠士一咬牙,由古墓中學來的八煞掌猝然展開,剎那間還攻三招。
野鶴尊者退出三步,滿面驚駭之色。
鋼腸俠士身軀晃動,哇地噴出一片黑血。
火雲三尊突然爆出刺耳怪笑,六掌齊揮,直向鋼腸俠士捲到,勁氣排空激盪,聲威嚇人至極。鋼腸俠士重創未愈,新傷又發,哪還有力抗拒?雖説他生死不懼,怎奈連累老友查彤一家,未免九泉難安。
鋼腸寸斷,俠膽飛灰,情不自禁長嘆一聲!
眼看一代英雄,就要含恨九泉……
突然,長空裏傳來一聲清嘯,虹影橫空,疾轉直下,罡風千縷,火花萬點,直向火雲三尊捲去。
這人身在三丈開外,突然雙掌連揮,煙霧繚繞,火花飛射,砭膚蝕骨的熱浪如同江翻海嘯般湧到。
火雲三尊同時一凜,情不自禁地抽身疾退。
鋼腸俠士但覺周身壓力一鬆,便聞有人驚呼道:
“叔叔,你……”
這一聲叔叔,聽得鋼腸俠士心驚肉跳,猛抬頭,只見一名滿臉血污之人“噗”地向自己跪下,頓時一愕道:
“你是?”
他話聲未落,突見人影搖晃,火雲三尊中的野鶴尊者打橫欺到,雙掌疾出,猛向滿面血污之人背心印下。
掌勢快若飛星電火,風聲牛吼雷動,威勢強渾至極。
鋼腸俠士眼見危機一發,怎奈重創在身,一口真力難聚,不禁失聲驚呼道:
“小心!”
那滿面血污之人如同未聞一般,依然朗朗説道:
“雨兒救援來遲,還望叔叔……”
掌心反距背心七寸,突見他反手一掌,推出一股呼嘯罡風。
把野鶴尊者摔出八步,滿口逆血四濺。
鋼腸俠士也失聲驚叫道:
“雨兒?難道這不是做夢?”
也許是他太興奮了,一口熱血噴出,頓時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
坐了下去,雙眉緊皺,開口無力。
江雨舟見狀心如刀割,兩行英雄淚奪眶而出,飛快地摸出雪山巧獲之物,顫抖着遞了過去道:
“這顆牛龍之珠,請叔叔趕快服下!”
“牛龍珠?”
鋼腸俠士發出一聲驚呼!
四外蝙蝠幫眾賊愕然互視。
鋼腸俠士伸手接珠之際,羣賊呼喝一聲,三條人影飛縱而來。
江雨舟大喝一聲,騰空而起,雙掌迴環交拍,勁氣身側遊漩,令人目駭神搖。
幾聲慘號過處,三人頓時了帳。
場中一陣沉默,沉默得幾乎令人窒息,鋼腸俠士把牛龍珠放入口中立即閉目打坐理氣調元,按照內功心法靜靜地施為起來。
火雲三尊瞪目怒視,躍躍欲動。
鐵肩袁子誠心神初定,又驚又喜,倒提雙刀,站在那鋼腸俠士身後蓄勢以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鋼腸俠士臉上透出了一片淡淡的紅光,足見他前後所負的創傷,已在逐漸康復。
火雲三尊互換一下眼色,突然同時飄身,如同鬼般一閃而來,六隻鬼爪伸縮,縷縷尖風襲到。
江雨舟兩手疾抖,剎那間同攻五招。
火雲三尊並非泛泛之輩,他以一敵三,幾招硬拆下來,竟被逼連退七尺。
場地裏暴出幾聲刺耳狂笑,十多條人影一擁而上,勁風霍霍,如同鬼哭神號,全向江雨舟湧到。
江雨舟大吼一聲,狂攻七掌,但七掌攻出;身形又被迫退八尺。
火雲三尊中的孤松尊者揚眉獰笑道:
“小狗,識相的趁早讓開!”
江雨舟冷哼一聲:
“老賊,你等着好了,看我一個個割你們的腦袋!”
他這話並非誇張,再有半個時辰之後,只要鋼腸俠士功力一復。
那對蝙蝠幫來説,實在不堪設想。
火雲三尊心下一寒,同時大喝:
“那就不怪堂主們先宰了你!”
話聲落處,十多條人影分由四面八方向鋼腸俠士撲去。
這一招確實厲害,江雨舟大有顧此失彼之感,危急中大喝一聲.向左一閃,一蓬火花罩向野鶴尊者。
野鶴尊者內傷未愈,一下沒有躲開,立即與另一名黨徒被罩入烈焰之中。
慘號聲裏,江雨舟倒縱而回,太陽神功再次展開。
但太陽神功必須不斷吸收熱量,才能發揮其威力於極致,此時他第三度施展威力因之鋭減,只見火花一現而沒。
火雲三尊中的孤松尊者、獨魄尊者,身形連閃,業已欺到鋼腸俠士背後。
鐵肩袁子誠雙刀一晃。
但他較之火雲三尊實在相差太遠,身形才動,已被獨魄尊者反手震退七步。
四掌齊揚,泰山壓頂一齊卷向鋼腸俠士。
鋼腸俠士此時用功正勤,輕輕一擊均足以制其死命,哪還能受得了火雲雙尊貫注全身真力的四掌。
眼看掌落人亡,江雨舟不禁膽落魂飛。突然,鋼腸俠士怒吼一聲,振袂而起,一招“鬥牛龍光”展開,但見璇浮璣沉,分向火雲雙尊捲到。
轟地一聲大震,火雲雙尊連退三步。
江雨舟見狀心頭狂喜,長嘯一聲,閃電般射了過去。
火雲雙尊眼見野鶴尊者瞬息燒為灰燼,不由膽顫心驚,身形倒翻,正待奪路而逃。
江雨舟如風捲至,鳳笛奇學脱手展出,孤松尊者首當其衝,被他
那強猛罡風震得凌空飛起,“吧”地一聲,摔得骨斷筋折而亡。
此時僅存的獨魄尊者率同八名殘餘抓牙,業已逃出十丈開外,江雨舟尚想追趕,鋼腸俠士連忙喚道:
“雨舟,窮寇莫追,讓他們去吧!”
江雨舟依言停了下來,在鋼腸俠士介紹下見過了鐵肩袁子誠,然後把途遇嶺南大俠,巧獲牛龍珠的經過略述一遍。
鋼腸俠士慨嘆不已道:
“人言我慕容烈俠膽鋼腸,若與查兄相較真是泰山之與鴻毛,唉,今日若不是侄兒適時趕到,後果豈堪設想?”
説到此處,不由苦笑一聲。
袁子誠以主人身份,連連邀客。
江雨舟一路奔馳,確已飢餓不堪,先前與火雲三尊激戰之時,尚還不覺,此刻停下手來,頓時飢火中燒之感,恨不得大吃一頓,大睡三日。
三人人堡尚未坐定,飲食已擺了上來,江雨舟實在餓極,來不及嗽洗就據案大吃起來。
鋼腸俠士把牛龍珠交還江雨舟,告訴他此物乃是稀世奇珍,只要傷者把他含在口中打坐調元,傷勢即可慢慢康復。
説畢,又把此次南來經過略述一遍。
原來他探明南王孫九五,不是襲擊海天山莊主謀人之後,正打算束裝北上,卻不料被蝙蝠幫中人識破了行蹤,因而連加暗算。
蝙蝠幫如何能識破他行蹤?又為何暗算於他?直至此時,這還是最大疑問!
青龍口一戰,連斃蝙蝠幫三十六名高手後重創突圍,逃到了早年生死至交嶺南大俠的查家堡。
嶺南大俠檢視之下,發覺他業已傷及五腑,危在旦夕,非有雪山特產的金龍參不足為功,於是才義不容辭立刻登程。
誰料,蝙蝠幫黨徒眾多,嶺南大俠尚未趕回,鋼腸俠士的行蹤又露,才有今天這一場生死之戰。
這一餐飯吃了半個時辰,飯畢之後,鋼腸俠士命他充分休息,然後再好好地嗽洗換衣。
江雨舟也確實疲睏不堪,一覺醒來,竟然已到夜暗時分。袁子誠考慮周詳,温水衣衫,早準備得停停當當。
江雨舟大洗一番,舒暢無比。
誰知嗽洗後取鏡自照,卻不由神色大愕。
你道原因何在?
原來他滿身牛龍血跡,業已全部浸入肌膚,任你如何洗法也洗它不脱,尤其是顏面上血痕斑斑,不但醜陋獰惡,簡直是望之令人作嘔。
這般形狀,如何見人?
一陣遲疑,他終於牙根一咬,來個不告而別!
那兩道縱橫交叉的疤痕,已足令他抱憾終身,此時更使他羞於見人!縱然是戴上了那幅面具,恐怕也難掩這曠世之醜!
看來從今以後,我江雨舟只有晝伏夜出,哼……
一聲輕哼,沿着滾滾怒江狂奔而去。
他滿腔憤恨,恨不得殺盡天下人!
突然,兩條人影迎面奔來,其中一人説道:
“你説慕容烈敢不敢到生死坪來赴約!”
另一個人嘿嘿冷笑道:
“他不來能成麼?我蝙蝠幫饒過哪個?”
江雨舟聞言心頭一怔,突然停身。只聽一人大喝道:
“小狗找死,竟敢擋我蝙蝠幫劉大香主的道,看掌!”
人影一晃,揮拳打了過來。
江雨舟此時正有滿腔煩惱,恨不得找人出這口悶氣,見狀怒笑一聲,右手一摔!
“哇”“撲通!”那位蝙蝠幫中的香主,一合未到,已被他劈落江心,浪花一卷,蹤影不見。
另一人見狀心膽俱裂,掉轉身形,拔足狂奔。
長嘯一聲,人沖霄而起,五指凌空疾抓,但聞一聲驚叫,那人已如
小雞般被抓了過來。
江雨舟沉吟一聲:
“你是蝙蝠幫派來的麼?”
那人滿面驚惶,連道:
“是……是……”
“可有書信?”
“有……有……這就是!”
江雨舟唰地一聲展開,就着月光一看,只見上書:
“今夜三更,生死坪準時候教,生死約會,不見不散!”
江雨舟冷哼一聲,手腕一抖,但聞“波”地一響,那封束貼立被震成粉末,月色下如同三春柳絮隨風亂舞。
那名蝙蝠幫中的爪牙,看得心驚膽顫之際,又聞江雨舟沉聲怒喝道:
“去生死坪之路如何走法?”那人神色一顫,忙道:
“前行十里,左端山腳下就是!”
江雨舟沉哼一聲:
“看在指路之情,饒你一條狗命,去!”
反手出掌,廢去了那人周身武功,頭也不回地直奔生死坪而去。
此時生死坪上一片沉寂,星月微光下時見人影晃動,蝙蝠幫幫主像是一具殭屍,率領着手下數十名高手,埋伏在生死坪裏,等待着慕容烈的到來。
突然,沉靜的空氣裏爆出一聲叱喝:
“什麼人敢闖生死坪?”唰地一聲,月光下瀉落一條人影,只聽他沉哼一聲:
“前來赴約之人!”
“咦,你不是慕容老狗?”
“血口噴人的賊子,你找死!”
人疾見,一連兩聲慘號傳來,兩名蝙蝠幫高手血濺當場。
“何方鼠輩,膽敢出手傷人!”
身隨話起,蝙蝠幫內三堂堂主之一的游龍居士,快似閃電急射而來,身形一落,立即神色大震道:
“你?哼,你就是日間傷我蝙蝠幫兩位堂主的小賊麼?”
來人哈哈大笑:
“老狗,你説得一點兒不錯!”
“既然赴約,就該投貼拜關,怎可出手傷人!”
“雞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這般小題大做麼?哼,至於出手傷人麼?告訴你,這還在後頭呢!”
“小狗放肆,我游龍居士看你有何真才實學!”
這身列內三堂堂主的游龍居士,功力較火雲三尊高一籌,話聲落處,掌勢業已攻出三招。
江雨舟哈哈狂笑,卷臂倒掄,反腕掃了過去。
一天休息,使得他精力全復,威勢大增,單臂換三掌,但聞一聲裂帛大震,游龍居士連退三步。
又驚,又怒,又羞,他大吼一聲,正待二次欺身,驀見場外飄進一名高挑身材的老者,聽他輕呼一聲:
“游龍兄,且慢,既人生死坪,還怕他逃上天去不成?”
游龍居士沉聲説道:
“金兄可知來人並非慕容老鬼麼?”
那人猛上一步,江雨舟這才看清,只見他背倒插一支金針,瘦削麪容,顯得精明無比,此時一見江雨舟,不覺神色一愣道:
“本幫今夜設下這生耀之約,邀請的乃是慕容烈,閣下何人,難道是誤入此間的麼?”
江雨舟哈哈大笑道:
“慕容大俠哪有閒工夫赴你這班鼠輩之約,我來也是一樣!”
“那,金針學究見淺識薄,敢問閣下上姓高名?”
金針學究心機甚深,他見無法把江雨舟支開,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對方身份弄清再説。
江雨舟聞言應聲大笑道:
“你問我麼?江湖未學,武林後進,江雨舟!”
他把江雨舟三字,説得斬釘截鐵一般。游龍居士神色一變:
“你,你就是冷血人?”
江雨舟沉聲一笑,算是默認了。
金針學究深知今日之會,乃是為鋼腸俠士慕容烈而設,敵人牽扯愈多,成算愈下,因此心中雖驚,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道:
“想不到閣下就是蜚聲中原道上的冷血人,蝙蝠幫得接嘉賓,榮幸之至!”
“好説!好説!”
“本幫與閣下素無仇怨,今夜之事,閣下最好少管!”
江雨舟雙目怒瞪,沉聲冷笑道:
“你蝙蝠幫與我仇深似海,今夜之事,我算是管定了!”
“那就先斃了你這小賊!”
游龍居士飛身而起,連攻三腿,疾踢兩腳。
江雨舟縱聲狂笑!
“憑你哪配,快叫蝙蝠幫的幫主來!”
掌勢一揮,反手推了過去。
游龍居士被逼退三步。
夜色里人影又至,落下兩個,身形高大的老人,領先是個全身黑衣、雙目綠芒閃閃的蝙蝠幫幫主,只聽他嘿嘿怪笑:
“冷血小賊好大的口氣,你要與本幫主動手麼?哼!先通過本幫內三堂堂主再説!”
江雨舟縱聲大笑道:
“你就是蝙蝠幫幫主麼?好,我先宰你手下的爪牙,不怕你逃上天去!”
他掌勢如風,直取游龍居士。
游龍居士連攻三掌。金針學究已把背上金針摘下,嘶地一聲,圈起閃閃金光。
那站在蝙蝠幫幫主身後的老賊,也在剎那間亮掌攻到。
這三人功力全都十分了得,江雨舟知道不出奇招,難收速效。因此肩頭一晃,連避兩招,雙掌原式不變,又向游龍居士罩下。
游龍居士雖然功力不弱,可也逃不過他全力一擊,雙目一花,無形勁氣已至背後,轟一聲,立被撞出三丈。
金針學究與那後至的老賊,見狀心頭剛覺一凜,江雨舟招式又變。
鳳笛奇學,不僅是凌厲詭奧,令人難測深淺,更難對付的還是一個快,蝙蝠幫幫主剛覺不妙,場中慘號又起。
蝙蝠幫三位堂主,三合之內,連去其二,只剩下個驚魂四散的金針學究。
江雨舟殺心已起,雙目盡赤,冷笑一聲。
蝙蝠幫幫主雙臂疾振,背上假翅乘風電射而來,呼呼兩掌兜頭罩下。
這怪物果有絕學,身法奇疾無倫,掌勢變幻難測,一陣陰寒之氣,在月夜下嘶嘶怪嘯令人心悸。
江雨舟正待揮掌硬拼,突然間心頭一動,疾快忙招式一收,連退八尺。緊盯着蝙蝠幫主道:
“老賊,鋼腸俠士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暗算於他?”
蝙蝠幫主狂笑一聲:
“誰説他與我無怨無仇,他……”話聲至此倏住,厲喝一聲:
“你問這些做甚?看掌!”
江雨舟一聞此言,就知其中必有秘密,不由冷笑一聲道:
“老賊,你如不説,就休想活過今天!”
轉肩出掌,五指箕張,神奇莫測直向蝙蝠幫主脅下抓到。
蝙蝠幫主摔手轉體,兩掌原式不動地反拍而來。
江雨舟大喝一聲,掌勢陡然一變,萬千掌影,勁氣嘶嘯,分罩蝙蝠幫主周身要穴。
點穴之技,他雖新學未久,無奈輔以鳳笛奇技,威力截然不同,恰像是一張地網天羅令人無所遁形。
蝙蝠幫主心頭大駭,突然雙翅疾展,凌空刺出三丈,由那指山掌海中脱圍而出,真活脱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江雨舟沒想到他那雙假翅竟有這般妙用,不禁神色一愕。蝙蝠幫主也沒想到對方招式如此凌厲,心頭更是一懍。
就在二人相互驚怔之際,金針學究冷笑一聲道:
“啓稟幫主,屬下之意不如讓四十八鳥先斃了這小賊,慕容烈來時再説!”
江雨舟心中一動,就聽蝙蝠幫主沉哼一聲道:
“説不得只有如此了!”
話聲剛落,立即發出刺耳怪笑,夜空裏颯颯連響,人影凌空亂飛,剎那間落下四十八名黑衣大漢,這些大漢們都背插假翅,手執短刀,把江雨舟團團圍住。
江雨舟怒眉倒豎,仰面大笑道:
“老賊,你打算以多為勝麼?哈哈,出手吧!小爺保證讓你痛痛快快死去!”
唰唰唰,八條人影飛起,刀風掌影,疾射而來。
江雨舟大笑出掌,八人倏忽而退,另外八人又從不同的方向攻至。
快捷無倫,變化莫測,江雨舟起先並沒把這四十八鳥看在眼中,誰知六招過後,就有力不從心之感。
四十八鳥利用那付假翅,進退攻守,靈活無比,就像是大海寒濤,綿綿不斷地湧到。
江雨舟額上滲出了冷汗,暗忖:
怪不得慕容叔叔那樣功力也會身負重傷,看來今夜若不想突圍之法,非得累死不可!
就在他沉思無計之時,蝙蝠幫主發出了一陣得意萬分的怪笑:
“冷血小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現在該知道我蝙蝠幫不是好惹的了吧?”’
誰知就在他得意萬分之際,江雨舟業已想到了破敵之策,原來他
看出蝙蝠幫這班徒眾的假翅,俱是最易燃的油綢所制。
於是,就在四十八鳥吱吱怪笑,再次攻到之時,突然欺身直進,十指對正那些油綢假翅,猝然展開太陽神功。
雖説他此時的太陽神功威力有限,但火花濺處,那些油綢假翅竟呼地一聲燃了起來。
場中一亂,驚呼慘號之聲此起彼落,江雨舟看破好機,運足畢身功力,閃電驚虹般連拍九掌。
這九掌過處,頓見狂濤與血肉橫飛,寒風伴骨同舞,哀號聲震山谷,悲呼響徹層雲,四十八鳥傷之過半。
蝙蝠幫主心懍神駭,又驚又怒,又悲又憤,雙目噴火,厲聲大叫道:
“冷血小狗,本幫主今天同你拼了!”
他話音一落,正待欺身而上,突聞生死坪上又有嘉賓:“查兄,你與我慕容烈只能受點兒殘餚剩飯了!”
話聲入耳,場中人同時大驚,就連江雨舟也不例外。
蝙蝠幫主與他那班嘍羅,眼看一個江雨舟業已無法收拾,此時鋼腸俠士與嶺南大俠又到,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至於江雨舟呢,他既由查家堡不告而別,此時又怎肯與這位叔叔見面!
大勢已去,留戀無益,蝙蝠幫主怒嘯一聲,絕塵而去。
江雨舟略一遲疑,放足疾追。
生死坪上鳥奔獸逐,轉眼間人蹤全渺。
夜風如縷,月華似水,江雨舟緊跟蝙蝠幫主放足狂奔,轉眼就是十來裏。
講輕功,江雨舟白駒過隙身法堪稱獨步武林,可是,蝙蝠幫主仗着那副假翅,竟比江雨舟還快上三成。
月落星沉,曙光初透,蝙蝠幫主終於逃沒了蹤影。
江雨舟耳聞聲聲雞啼,想起了自己那副見不得人的容顏,只好在旅客紛紛起身之際落棧住店。
雄視南天的蝙蝠幫,一夕之間土崩瓦解,江湖中沸沸揚揚,説是生死坪一役,蝙蝠幫主與冷血人……
總而言之,揣測紛雲,莫衷一是。
也就在江湖人傳説紛紛之際,巫山山腳下又出現了一個神秘人物,他一身黑衣,把身體裹得密不通風,就連臉面雙手,也包在重重黑紗之中。
他是誰?他就是存心避世的江雨舟!
他這一次巫山之行,乃是專程為那情海斷腸人而來,雖説他沒有取到金龍參,可是,他卻取到了較金龍參強過百倍的牛龍珠。
他心中有個解不開的死結,那情海斷腸人是誰?
他恨不能一步跨入柔腸谷!
奔馳中,耳畔突聞一聲冷笑:
“掌門人,沒想到你果然又回巫山來了!”
江雨舟聞言一怔,慌不迭隱身窺視,只見左前方山谷之中,此時正站着三條人影。
靠左兩人,一是醉鄉老頑童,一是那嬌憨無比的苓苓。靠右一個,則正是中原九大門派之中,唯一對自己另眼相看的青城一鳳。
只聽醉鄉老頑童話音一落,青城一風立即含笑施禮道:
“醉老前輩,此次也是為江少俠之死……”
她話聲未畢,突聞醉鄉老頑童嘿嘿冷笑道:
“這全是你們九大門派掌門人之賜!”
他一向玩世不恭,此時竟一改常態,疾言厲色,顯見其內心的憤恨已至極點。
青城一鳳聞言一愣道:
“醉老前輩不要誤會,那日之事,我青城派並未出手啊!”
“不錯!那日之事你青城一風確未出手,可是你舌綻蓮花,支使全局,這還不夠麼?”
“醉老前輩,你這話是聽誰説?”
“巫山飛猿!”
“好,我與你同去找巫山飛猿去!”
“哈哈,你明知巫山飛猿也被孫北斗打下柔腸谷,這不全是廢話麼?”
江雨舟霍然心動,想到那日谷中所見之屍體,定是巫山飛猿無疑,情海斷腸人把他當成了我,真是太便宜他了!
此時青城一鳳也被激怒,聞言嗤聲冷笑道:
“前輩不信,就請自便吧!”
醉鄉老頑童仰面狂笑道:
“你説得到真輕鬆,難道江少俠就白死了麼?”
江雨舟聽得心頭大動,暗忖:
“難道他還不知我尚在人世麼?若真如此,則今日的誤會……
他思量未已,青城一鳳已沉聲答道:
“前輩的意下如何?”
醉鄉老頑童大喝一聲:
“我要你九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一個一個為他償命!”
青城一鳳怒笑:
“既然如此,青城一風代表中原九大門派,先請教前輩絕學!”
醉鄉老頑童鬚髮亂抖,大吼一聲:
“如此再好不過!”
上步揮掌,直向青城一鳳擊出。
醉鄉老頑童拳勢攻出,青城一鳳連還三劍。
一個是內力雄渾,進退生風,一個是劍招詭奧隱含玄機。只看得苓苓杏目圓睜,驚詫不已。
人影倏分,攻勢再起,二人挺劍揮拳,剎那間各攻三招。
這一次雙方各出奇招,戰來驚險萬狀,眼看轉瞬之間,就要……
江雨舟哪還能袖手旁觀,長嘯一聲,電射而出,兩掌一分,硬把雙方招式化去。
醉鄉老頑童與青城一風同時大愕,閃電般各退三步,滿面俱是驚詫之色。
江雨舟知道他們並未認出自己,當下心情一鬆,變聲大笑道:
“江雨舟尚在人世,兩位前輩何必這般認真呢!”
醉鄉老頑童神色一怔!
青城一鳳也是一愕!
但比他們更驚的還是苓苓姑娘,只見她星眸一亮,飄身疾進,驚喜不已地嬌喚一聲:
“你這話是真的麼?”
她滿面真摯之情,雙目灼灼,流露出難以形容的神色,只看得江雨舟百感交集,木然失神。
“喂,我講的話你沒聽到麼?”
江雨舟心頭一驚,驀地由迷惘中醒來,連道:
“啊!姑娘是説……”
苓苓復明後的眸子,顯得異常明亮,連連眨動道:
“你説我江哥哥尚在人世,這是真的麼?”
江雨舟忙定下心神,故意變聲答道:
“在下日前在嶺南,曾親眼見他力戰蝙蝠幫幫主……”
苓苓聽得高興,忍不住插言道:
“蝙蝠幫幫主厲害麼?哼,他一定打不過我江哥哥!”
江雨舟見她如此信賴自己,不禁心頭又是一陣慘然,為了保持自己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暗暗決定,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醜惡面目。
心意一定,立即答道:
“不錯,你江哥哥本領大得很呢!把蝙蝠幫主打得望影而逃……”
“啊,真好玩!後來呢?”
“後來……你江哥哥要我告訴你們,説他……”
“説他很想念我和義父,是嘛?”.
江雨舟心中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當下牙根一咬,裝得若無其事答道:
“不錯,他説很想念你們,也很感激青城派魏老前輩,因為那日九大門派聯手圍攻他,只有青城派力排眾議,慨伸援手!”
青城一鳳聞言籲出一口長氣!
醉鄉老頑童先是一怔,終於連上兩步,向青城一鳳抱拳施禮道:
“老朽乍聞江少俠身亡消息,方寸大亂,因而見事不明,多有冒犯,尚望掌門人海涵!”
青城一鳳見老頑童向他陪罪,也連忙還禮道:
“前輩説哪裏話,魏紅菱不是一樣心情,要不然江少俠死裏逃生之事,怎會沒有耳聞!”
“掌門人寬大為懷,老朽愧對天地,此時我想去趟嶺南,改日再登門請罪吧!”
“登門請罪,魏紅菱哪裏敢當,既然前輩要去嶺南,我就先行一步了!”
話音落處,振袂而去。
醉鄉老頑童心急如火,也沒有請教江雨舟究竟是誰,道謝一聲,也率同苓苓姑娘向南而去,江雨舟本想勸他不必遠赴嶺南,但轉念一想,讓他去一趟也好,説不定碰上慕容叔叔,可以相助一臂之力,免得又中蝙蝠幫主的圈套。
滿天烏雲,轉眼散盡。
江雨舟目注苓苓嬌俏的背影,在山林中一閃而沒,這才轉過身形,重新撲奔柔腸谷。他身到柔腸谷外,正待舉步而入。
突然,唰唰連聲,眼前落下兩條人影,這兩人一身打扮,入眼就知是蜘蛛宮的蜘蛛使者。
江雨舟雙目一瞪道:
“兩位攔阻在下打算怎樣?”
靠左一名蜘蛛使者沉聲喝道:
“無知小狗,蜘蛛宮主人令諭,從今以後柔腸谷不準外人進出,還不給我滾回去!”
江雨舟一聞蜘蛛宮主人之名,立即想起三陰手吳絕與青鷲劍客,
這兩人全是當年夜襲海天山莊的賊黨,而蜘蛛宮主人竟加以庇護收留。
一念及此,怒氣立生,當以沉聲大笑道:
“該死狗賊,你説得到真輕鬆,柔腸谷又非蜘蛛宮所有,他憑什麼不準外人出入?讓開!”
反手一撥,大步而去。
那名蜘蛛使者被他一下撥開三尺,不由又驚又怒,狼哞似地大吼一聲:
“大膽小賊,你想死!”
單掌一推,就向江雨舟背心上撞去。
江雨舟知道這些使者,俱是江湖中有名巨寇,功力之強不同凡響,當下猛聚七成以上真力,反身迎了過去。
但聞轟地一聲,那名蜘蛛使者立被震退八步,哇哇連聲,噴出了兩口熱血。
江雨舟縱聲狂笑:
“憑你這種草包,也想阻我入谷麼?”
身形一閃,不顧而去。
柔腸谷內靜如止水,他舉步疾行,轉瞬來到植有九株巨松的洞口,腳步一停,正待開口之際,突聞洞中傳來一聲冷笑:
“蜘蛛使者,你們既敢入谷,就別怪我老婆子手狠!”
一聲金鐵交鳴,“錚”地傳了出來,疾勁狂流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江雨舟心頭大震,沉喝一聲:
“誰是蜘蛛使者,難道我還怕你麼?”
抬腕亮掌,迎面推了過去。
洞中人功力實在深不可測,江雨舟一掌接實,腳下猛退兩步,不過洞中人卻也傳出了一聲驚歎,顯見其對江雨舟之功力,也大出意料之外。就在這一聲驚歎之後,洞中人似乎已猜出了江雨舟是誰,只聽她沉聲説道:
“啊,你是取參之人麼?難道你真把金龍參取來了?”
這聲音雖冷靜,但説到後面一句,仍無法抑其激動之情,可見其對金龍參盼望殷切。
江雨舟聞言沉聲説道:
“在下遲到一步,金龍參已被人捷足先得了!”
“哼!既沒有取到金龍參你回柔腸谷來則甚?”
“可是,我取到了一粒牛龍珠,不知可否讓我見見那情海斷腸人?”
“牛龍珠?好,你進來!”
江雨舟腳步一錯,向前連跨三步。
但洞中人卻像中途改變心意似地,突然大喝:
“且慢!”
江雨丹神色一怔!
“難道我這牛龍珠還不抵一支金龍參麼?”
“如果真是牛龍珠,萬支金龍參也不足與其相比,我只怕……”
“你認為我這是假的麼?哼,你自己瞧去!”
嘶地一聲,牛龍珠放出一縷黃光,直向洞中射去。
半晌,洞中傳出一聲驚叫:
“不錯,你這是牛龍珠!我今天不但答應你與情海斷腸人相見,並且把這支般若鳳笛轉贈給你,這支鳳笛與老婆子的琵琶有異曲同工之妙,如今它主人既死……唉!留在此地更加惹她傷心,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