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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喜得麟風憂猶在

    夜空漆黑如墨,狂風似山崩海嘯,大雨傾盆,直如萬丈下瀉的巨瀑。

    震耳欲聾的霹靂,隨着撕裂夜幕的刺目電光,一個接一個的劈向了幕阜山區。

    山峯震顫,崖傾樹折,驚心、可怖,大地似乎就要翻覆了!

    樵夫獵户們,個個瑟縮在他們的茅舍裏,那些虎豹熊猿,更是不安的伏在洞穴中,整個幕阜山區,再沒有行走奔馳的動物。

    但是,威震江湖,赫赫有名的武林第一世家的“九宮堡”,聳立夜空的“摘星樓”下,以及後堡內院的“連雲閣”上,卻依然燈火通明。

    而且,還有不少僕婦侍女們,冒着傾盆大雨,狂風雷霆,雙臂抱頭,或拿雨具,正神情匆急的由“連雲閣”跑向前堡的“摘星樓”。

    顯然,在這等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的恐怖深夜襄,“九宮堡”自二十多年來,再度發生了大事情!

    二十多年前,現在的堡主江天濤,就在這等狂風雷雨的深夜裏,怒登“摘星樓”,殺了總管閔五魁,駭走了“毒娘子”,奪回了他原有的少堡主大位。

    二十多年來,一直平安無事,今夜適逢大雷雨,而“九宮堡”卻再度降臨了不平凡的大事情。

    只見“摘星樓”下的“五福大廳”內,燈火輝煌,竟聚集了老少百十人之多。

    緊臨外廳的高大廳門處,設了一個特大香案,香煙嫋嫋,紅燭高燃,桌上則供奉着整豬整羊和瓜果。

    頭戴氈纓帽,霜眉銀髯,一身煙緞袍的江老堡主,則神情焦燥的在廳內匆匆的踱着步,顯示他內心的不安。

    一襲藍衫,頰蓄短鬚,英姿不減當年的堡主江天濤,則肅立在左側,他的左右和身後,則立着馬老總管“鑌拐震九州”和“飛蛟”鄧正桐,以及“齊魯大俠”金劍英。

    其次是總管寧道通和“小李廣”鍾清以及一些武師等眾。

    而身着銀緞公子衫,佩“天魔金劍”,生得劍眉朗目,俊面朱唇的江玉帆,則和他的“遊俠同盟”肅立在右邊。

    往日威猛如虎,不時嘻笑叫罵的“悟空”“一塵”“風雷拐”,以及“銅人判官”

    “獨臂虎”,“鬼刀母夜叉”和憨姑,還有那禿子啞巴傻小子,以及“黑煞神”和簡玉娥,這時也俱都神情凝重的立在盟主江玉帆的身後。

    八位美豔如仙的堡主夫人不在場,神醫“賽扁鵲”也沒看到在廳上,就是江玉帆的五位如花嬌妻,也沒看到站在他身旁。

    大廳上的人眾,除了焦急踱步的江老英雄外,人人如木雕泥塑,只有立在最裏面十數僕婦侍女身前的林婆婆,在神情凝重的老臉上,還強自掛着一絲微笑。

    江堡主天濤,木然望着廳外暴雨傾盆,雷電交加的夜空,他的思維再度回到了他二十多年前,隻身單劍,怒闖“摘星樓”的往事中。

    但是,自從那次暴風雷雨後,他們“九宮堡”在武林中聲望日隆,天下聞名。

    如今,又是一個暴風雷雨的夜晚,而又有一件關係着“九宮堡”盛衰興絕的大事發生了!

    他凝重地看了一眼霜眉緊蹙,焦急踱步的老父,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年高九五高齡的老人家。

    他再疼愛的看一眼愛兒江玉帆,心頭一震,不由暗吃一驚!

    因為,這時的江玉帆,目光如燈,俊面鐵青,也正一瞬不瞬的瞪視着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的夜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江堡主心裏明白,愛兒江玉帆自黃山回來,六個多月從沒見他的劍眉舒展過,問他也不説。

    江玉帆的心事,局外人自是不明白,只有他的五位嬌妻和他的部屬才清楚。

    由黃山回來後,轉瞬已是半年多了,為了學得華天仁老前輩的“萬鈞鴛鴦劍法”,一直期待着“獠牙嫗”的獨生女兒華馥馨前來。

    但是,直到今天也未見她前來“九宮堡”,甚至沒有一絲消息。

    兩個月前,江玉帆也曾悄悄派人趕赴黃山,前去“仰盂谷”向“萬里飄風”趙竟成探聽消息,但是,派去的人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如今,前去天南大蠻山的日子愈來愈近了,而他要練的“萬鈞鴛鴦劍法”卻還沒開始。

    江玉帆早已下定了決心,大蠻山就是刀山他也要爬,“仙霞宮”就是油鍋他也要跳下去,蠻荒地區就是陰曹地府閻羅殿他也要前去。

    但是,他心中唯一懊惱氣憤的是,練不成“萬鈞鴛鴦劍法”,他一人死並不足惜,但他卻不願使“遊俠同盟”所有的兄弟姊妹都去送死。

    當他離開黃山時,曾受到那個銀裝背劍少女的愚弄,這使他永遠忘不了“穿雲劍”的迎面射擊,和力透兵器刻字石上的事。

    因而,他也證實了“獠牙嫗”和“慧如”老師太説的話,他江玉帆如果以現有的武功前去,只能自保,卻救不了別人,遑論活捉“九玄娘娘”的弟子和女兒了。

    廳外的狂風暴雨依然繼續着,震耳欲聾,令人心驚的閃電和霹靂,依然是一個接一個。

    但是,廳內的氣氛卻沉悶的令人幾乎窒息,除了“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匆急踱步聲,聽不見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後廳門外突然奔進一個渾身淋濕的中年僕婦來。

    江老堡主突然停止了踱步,全廳所有的人也同時急切的向中年僕婦望去,每個人的目光,都含着迫切的希望!

    只見中年僕婦面色蒼白,神情緊張,向着老堡主施禮恭聲道:“回稟老爺子,孫少奶奶仍未分娩,據謝老爺子説,胎兒壯大,難產!”

    全廳的人眾一聽,不少人脱口輕“啊”,俱都面色一變。

    尤其是江玉帆和“悟空”等人,簡直如廳外的霹靂轟頂,俱都呆了。

    只見江老英雄,先是一呆,接着緊張激動的奔至香案前,雙膝一屈,虔誠的跪在蒲團上。

    江堡主天濤和全廳人眾一見,也紛紛慌得急忙跪在地上。

    江玉帆跪在爺爺和父親的斜後方,仰面望天,聽着爺爺的虔誠禱告,而他在心裏想的,卻是佟玉清的命運實在太苦了。

    佟玉清在未遇到他江玉帆以前,已是武林中聞之喪膽,手起劍落人頭飛的著名女羅剎,他不知道佟玉清以前是否也有這麼多厄難。

    但是,自從和他江玉帆相愛以來,他已記不清有多少次了,惡運總是降臨在她的身工。

    如今,眾所期待的臨盆終於到了,但也可能是她死亡的到來。

    因為,自中午她腹痛以來,將近六個時辰沒有產下嬰兒來。

    他江玉帆心裏明白,這都是削髮為尼的甄小倩所害的。

    一想到甄小倩,使他立即想到了在武當山小綠谷茅屋中的一幕!

    這時一經想起,真是把甄小倩恨之入骨。

    顯然,那時他中了“神仙劫”的毒素,因而也波及了佟玉清,進而波及了她腹中的孩子。

    心念及此,他恨不上馬上飛至“連雲閣”,伸臂抱住折磨了一天的佟姊姊,她這時想必已被折騰的嬌喘吁吁,香汗淋濰,甚至已奄奄一息了。

    他知道,有八位母親在旁邊照顧,有神醫“賽扁鵲”在外指導,還有陸貞娘、韓筱莉、朱擎珠以及阮嬡玲四位嬌妻在佟玉清身邊看護,他是應該放心的!

    假設佟玉清真是到了不能支持,奄奄一息,就要斷氣的時候,母親“彩虹龍女”蕭湘珍,自會派人前來通知他前去。

    心念間,已聽虔誠跪在香案前,仰面望着廳外夜空風雨雷電的爺爺江浩海,手中擎着三炷香,惶急虔誠的禱告道:“皇天后土,過往神明,弟廣江門,歷代單傳,世世僅舉一男,今夜孫媳臨盆,如能順利分娩,弟子願親赴泰山之巔,與諸神燒香還願!”

    説罷揖拜,將香插入香爐內,並恭謹的俯身叩了三叩!

    就在這時,後廳又傳來了急促的奔步聲!

    眾人聽得一驚,紛紛循聲後看,只見一個俏麗侍女,正神情緊張的匆匆奔過來。

    林婆婆一見,怕她影響老堡主的禱告,急忙一揮手勢,示意她暫時不要稟報。

    豈知,渾身濕透的俏麗侍女,依然慌張的施禮急聲道:“啓稟老爺子,八位夫人請‘遊俠同盟’的‘一塵’道長,火速前去!”

    滿廳人眾一聽,紛紛脱口驚啊,俱都呆了。

    “鬼刀母夜叉”首先一定心神,“咚”的一腳踢在“一塵”道人的屁股上,同時,忍住悲聲怒罵道:“你這……老道,還在這裏發什麼呆!”

    “鬼刀母夜叉”本來要罵“死老道”,但她突然想到“死”字不吉祥,臨時硬把那個“死”字給嚥下去了。

    “一塵”道人被踢得一驚,諾了兩聲,急忙向着震驚站起的江老堡主,稽首躬身,惶聲道:“晚輩這就去了!”

    江老堡主急忙一定心神,趕緊抱拳急聲道:“道長快請,道長快請!”

    “一塵”道人應了一聲,匆匆向後廳奔去。

    “鬼刀母夜叉”和佟玉清的感情最好,這時也突然向着老堡主施禮恭聲道:“老英雄,請準俺薛金花也進內去看看,俺薛金花雖然沒生過孩子,但也替人家照顧過……”

    話未説完,江老堡主已連連拱手,感激的道:“那就請薛女俠也辛苦一趟吧!”

    “鬼刀母夜叉”恭聲應了個“是”,飛步向“一塵”道人追去。

    江玉帆這時心如刀絞,恨不得也要求爺爺准許他進去看看,但是,他實在是不敢啓口。

    “悟空”和尚“獨臂虎”等眾,紛紛望着背影消失在大錦屏後的“一塵”道人和“母夜叉”倆人,內心也同樣的恐慌焦急,希望能去看看老妹子。

    在往日,如果“鬼刀母夜叉”説她照顧過別人生孩子,必會遭到“黑煞神”和“獨臂虎”

    等人的譏嘲和笑罵。

    如今,幾人卻都覺得她的話不管是真是假,能夠進內去看看老妹子,內心反而覺得安慰些。

    江老堡主再度開始了他的焦急踱步。

    他突然停身望着江堡主天濤,責備道:“上次他們要求前去黃山,我就曾説過,要玉兒他們最好婚後半年再出堡辦事,結果怎樣?沿途縱馬,運功飛馳,到現在胎兒僅僅七個月就要生下來!”

    江堡主天濤雖然知道兒媳佟玉清早在婚前大鬧武當山時就已珠胎暗結,但是,他苦於不敢説出來。

    心想,您老人家如果知道您系兒媳在懷孕之後,尚在瓦崗湖掌傷“獨角獸”,在她新婚之夜的那一晚尚激戰殺人,您老人家恐怕要大發雷霆了,心中雖然這麼想,但嘴裏卻不停的恭聲應“是”。

    在“遊俠同盟”中,只有“一塵”道人“風雷拐”和參與此事的“鬼刀母夜叉”知道佟玉清懷孕的確實日期。

    再其次便是聽到傻小子告訴的禿子王永青。

    禿子見老堡主仍以此煩心,生怕胎兒不足月而不能活,只得閃身走出列外,抱拳恭聲道:

    “啓稟老堡主,小子斗膽向您老人家保證,一旦令重孫降世,一定是一個活潑可愛的胖小子!”

    江老堡主聞聲停止踱步,立即驚異的轉首向禿子看來。

    正待問何以見得,渾漢“黑煞神”也突然閃身列外,抱拳恭聲道:“老堡主,俺也可以向您老人家保證!”

    江玉帆聽得神色一驚,俊面立變,不由慌急的看向禿子和“黑煞神”。

    江老堡主卻雙目射出了希望之光,驚喜的問:“兩位是根據什麼道理?”

    “黑煞神”搶先正色道:“俺舅舅説,女人生孩子有一個秘訣歌,那就是‘九活八不活,七個月生得像鐵秤坨’……!”

    話未説完,老英雄已驚異的“噢”了一聲,關切的問:“這話的意思是……?”

    “黑煞神”立即解釋道:“意思是説,九個月生的孩子可活,八個月生的必死,七個月生的就像鐵秤坨那麼結實!”

    江老堡主覺得這話雖然不盡合理,但在這般時候,這等心情下聽到這些話,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是以,不自覺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轉首望着禿子,有些興奮的問道:“王壇主,你又是根據什麼保證老夫今夜一定得一個重孫子?”

    禿子見老英雄臉上有了笑容,因而也福至心靈,立即恭聲道:“小子是根據老妹子佟玉清,屢獲奇遇,身具高絕武功……”

    江老堡主聽得壽眉一蹙,不由自語似的道:“武功高絕未必定生男嬰……”

    禿子卻急忙接口道:“老爺子可也別忘了,自盤古開萬世,向來是男子為重,方才後院報來,不是説老妹子的腹中胎兒壯大難產嗎?”

    “難產”雨字方自出口,廳外暴風雨的夜空中,突然一道刺目電光,接着一個驚天靂靂,直貫廳內,震耳欲聾,高懸廳上的百十盞紗燈,俱被震得微微搖動。

    江老堡主和滿廳人眾的面色同時一變,俱都暗吃一驚,每個人的心中再度掠起一個不祥暗影。

    尤其江老堡主,他聽了“難產”兩字,加上驚心動魄的一聲霹靂,使他立即想到因生江堡主天濤難產死去的愛妻“璇璣玉女”,現在還靜靜的安眠在“摘星樓”下的“萬象古墓”裏。

    就在這時,大錦屏後人影一閃,竟是渾身被大雨淋透的“鬼刀母夜叉”。

    只見“鬼刀母夜叉”雨水由她的頭髮上流下來,熱淚也由她的大眼裏滾出來,她踉蹌前奔中,張口欲呼,氣喘不止。

    眾人看了這情形,俱都大吃一驚,紛紛迎了過去。

    因為,這顯然是發生極重大而又極刺激極駭人的事,使得“鬼刀母夜叉”,恐怖無狀,甚或興奮的不能自己。

    急步迎在當前的江老堡主,首先焦急地板切問:“薛女俠,到底怎麼回事?”

    “鬼刀母夜叉”見問,直到大家走至前將她圍住後,她才喘了一口大氣,興奮而激動的笑着道:“老爺子,恭喜您啦,俺的老妹子給您生了一個又白又胖的重孫子……”

    話未説完,廳內人眾早已興奮的發出一陣脱口而出的歡呼!

    這是大家鬱悶緊張,積壓了一整天的舒暢之氣,加之“銅人判官”“獨臂虎”,以及“黑煞神”幾人俱是洪鐘般的聲音,這一聲扯開嗓門的興奮歡呼,幾乎掩蓋了廳外夜空中的霹靂。

    話未説完,那邊的“賽扁鵲”已繼續望着江老堡主笑着道:“這位千金小妹妹,實在可愛極了,可愛極了……”

    全廳人眾一聽,同時一楞,不少人“啊”了一聲。

    江老堡主一聽反而震驚興奮的道:“江門要想打破單傳,子孫繁衍,頭一胎必須生個女孩這真是太好了!”

    鄧正桐卻猛的一拍禿頭,迷惑的嚷着道:“什麼?千金?女孩?不是説,是個鐵秤坨似的胖小子嗎?……”

    話未説完,鄧麗珠夫人已含笑嗔聲道:“爹,您老人家總是慌里慌張的不聽清楚,清兒是一胎雙嬰,先舉一男,繼生一女,生男孩時方才不是請薛女俠來稟報過了嗎?”

    鄧正桐一聽,脱口急呼道:“真的?”

    而廳上人眾,也再度暴起一陣興奮歡呼!

    “賽扁鵲”立即望着有些驚喜發呆的江老堡主,笑着道:“老爺子,您説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江老英雄急忙一定心神,連連頷首興奮的道:“是是,是天大的喜事,確是天大的喜事!”

    “飛蛟”鄧正桐立即嚷着道:“快抬酒來,快抬酒來,我要為老哥哥得了重孫子喝個痛快,也為我禿頭自己當了曾外祖父慶祝一番……”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傻小於等人一聽説拾酒來,早已是在那裏振臂雀躍,歡呼不止。

    酒席很快的擺開,先由江老堡主恭祭神明列祖,立即開壇暢飲。

    五福大廳內,酒香滿廳,菜香撲鼻,一片興高采烈的舉杯呼幹聲。

    人人神情興奮,個個歡笑舉杯,唯獨剛剛當了父親的江玉帆,表面應酬,內心卻苦悶!

    因為佟玉清生產後,前往天南大蠻山“仙霞宮”就算有了定期。

    他早巳下定了決心,不管他能不能找到搭配鴦劍的少女,他都要前去“仙霞宮”。

    他要手刃“九玄娘娘”尉遲春鶯,他要活捉她的女兒華馥馨和那個一身銀緞勁衣的閻姓美豔少女。

    他不但要去奪回被她們盜走的“萬豔杯”,他還要殺了前來“九宮堡”鬧事殺人的“霞煌”真人三個老賊!

    在這樣的心情下,江玉帆可説是,食而不知菜味,飲而不知酒辛!

    就這樣飲宴了將近一個時辰,個個酒足,人人飯飽,天近五更,一夜的暴風雷雨也停了!

    江玉帆恭送走了滿面祥笑,內心快慰的爺爺,和十分歡暢的父母,也在金劍英,寧道通,以及“小李廣”鍾清等人的恭送下,率領着一羣“遊俠同盟”,離開了“五福大廳”。

    大家經中門,穿旁院,繞過“義陽樓”,經過十數精舍獨院形成的通道和小花園,終於到達了一連七間,以飛橋相連的“連雲閣”。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就分別住在七間麗閣的底層,外有堡丁警戒,內有小僮侍女伺候。

    到達“連雲閣”下,由於天色已很晚,紛紛停身止步,向着江玉帆躬身,同時道聲“盟主晚安”。

    江玉帆由於心情苦悶,的確有了幾分醉意。

    這時聞聲止步,他的腳步已登上了合梯,他回頭望着躬身肅立在閣梯下的“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心中突然升升起一絲悽然之感!

    想想這些嫉惡如仇,縱橫江湖的渾猛好漢,追隨他江玉帆,揚帆遠赴東海,一開始就挑了“毒鬼谷”。

    繼而西征玉闕峪,北燒黑虎嶺,揚威龍首會,大鬧過武當山,之後又蕩平了瓦崗湖的天水寨。

    如今,一想到如今,江玉帆不由嘆了口氣。

    因為這一次遠征天南蠻荒“仙霞宮”,他已預感到,再也不會像以前幾次那樣順利成功了。

    這些人中,很可能有三五人要喪生在大蠻山區,當然也包括他江玉帆自己和五位嬌妻在內。

    心念至此,驀聞“悟空”等人同時恭聲道:“盟主該安歇了!”

    江玉帆緩慢的點點頭,道:“諸位辛苦了一夜,也早一些安歇吧,明天見!”

    “悟空”等人再度同時恭聲道:“盟主晚安,明天見!”

    江玉帆見他們並無要走的意思,只得先轉身向閣上走去。

    守衞在閣上樓梯口的兩名背劍少女,一見江玉帆走上閣樓來,急忙施禮呼了聲“少堡主”。

    江玉帆頷首為禮,並看了一眼飛橋相接的前面兩座麗閣的裏面。

    他雖然見裏面燈火依然明亮,但他卻深信阮嬡玲和朱擎珠仍在佟玉清那邊。

    是以,他沿着迴廊飛橋,直向中央合廳旁的豪華閣走去,那就是今夜為他先生了一男,繼產一女的佟玉清的閣房。

    越過阮嬡玲和朱擎珠的麗閣,尚未踏上第三座飛橋欄頭,守衞在佟玉清合門外的兩名背劍少女已急忙向內揮了一個手勢。

    江玉帆不願驚動了辛苦了一夜的四位嬌妻出迎,是以立即加快了腳步。

    即使他走得快,當他走到佟玉清的合門前時,四位豔麗如花的嬌妻,仍然由閣內急步迎了出來。

    四位嬌妻,一式雲髻高堆,上插鳳釵,也俱都着居家常服,羅衫長裙,系鸞帶,佩玉佩,雖然辛苦了一夜,依然是雍容豔麗,未現疲憊之色。

    陸貞娘着紫緞羅衫,淡紫長裙,韓筱莉着水紅長衫,外罩鮮紅無袖長襦,系猩紅絲鸞帶,綴翡翠葉形佩,顯得格外豔麗。

    原本喜歡着一身烏海絨勁衣短劍氅的朱擎珠,這時居家也換上了一身淡黃色的羅衫和長裙,若不是阮嬡玲穿了一身鵝黃絨,兩人又都屬嬌小型,使已有了幾分醉意的江玉帆,很難分辨出兩人誰是誰!

    陸韓朱阮四女,個個冰雪聰明,一看江玉帆的步履神態,知道他已有了幾分醉意!

    是以,紛紛嬌靨展笑,萬福一禮,齊聲道:“恭喜你玉弟弟,佟姊姊給你生了一個麟兒,一個鳳女!”

    江玉帆一見四位嬌妻高興的迎出來,只得把煩惱暫時拋開立即愉快的含笑關切問:“佟姊姊呢?”

    陸貞娘含笑回答道:“剛剛醒來不久,正等着你來!”

    江玉帆一聽,立即匆促的道:“好,那我們快去看看!”

    説話之間,急步走進合問。

    閣內伺候的侍女們一見,紛紛襝衽施禮。

    江玉帆進入閣門,直奔內室。

    掀開室簾一看,江玉帆的目光不由一亮!

    只見四名侍女,正將倒身牀上的佟玉清的上身用繡被墊高起來。

    另兩名標緻白淨的少婦,各抱一個紅絲繡被包裹着的嬰兒,正坐在一角餵奶。

    江玉帆知道那就是他的一兒一女,他雖然很想看一眼他和佟玉清的結合骨肉,但是他仍急奔向了佟玉清的身邊。

    他先雙手握住佟玉清的柔荑,接着坐在牀緣上,他的星日,一瞬不瞬的注視在佟玉清的嬌靨上。

    彎彎的柳眉,明媚的大眼,長長的睫毛,籠罩着黑白分明,閃閃生輝的眸子,也正以激動、甜蜜、幸福的目光望着他。

    佟玉清白嫩的面龐上,有一層淡淡的脂粉,顯然是怕他發現她憔悴了少許而匆匆忙忙的敷上了一些。

    她挺直的瓊鼻,呼吸微顯些急促,豔紅的菱形唇角,掛着一絲甜笑,微顯蓬散的秀髮,遮住了她的玉頸和半邊嬌靨,江玉帆看不出他最喜愛的妻子佟玉清有什麼改變,即使是她香腮上的幾顆白麻子,依然是那麼淺淺的迷人可愛。

    他如此的盯視着佟玉清,是出自他由衷的關切和愛。

    但是,他卻把佟玉清看得芳心狂跳不已,嬌靨通紅,不自覺的幽然道:“我老了是不是?”

    江玉帆依然目光不移的望着佟玉清,但卻緩慢的搖着頭道:“不,姊姊沒老,我覺得你比以前更美了!”

    佟玉清芳心一甜,六七個時辰的痛苦和掙扎,聽了夫婿的這一句話,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是,她卻突然驚覺陸韓朱阮俱都站在牀前靜靜的含笑望着她。

    於是,嬌靨一紅,急忙撤出了江玉帆雙手仍緊握着的柔荑,含笑嗔聲道:“人都是越活越老,那有越活越美的?”

    江玉帆憨厚的正色道:“真的姊姊,小弟可以對天發誓……”

    佟玉清見江玉帆傻直的可愛,只得舉手一指在兩個少婦懷中餵奶的嬰兒,笑着道:“你不去看一看孩子?”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立即似有所悟的“噢”了一聲,連聲道:“我是要看,我是要看!”

    説話之間,起身走向就近的一位少婦。

    陸韓朱阮四女,立即陪在江玉帆的身後。

    兩個白淨少婦也立即將兩個嬰兒湊在一起讓江玉帆觀看。

    江玉帆探首一看,發現兩個嬰兒俱都白胖可愛,而且,面貌完全一樣!

    是令江玉帆感到十分驚異的是,兩個嬰兒的面貌輪廓,竟有些像他們的奶奶“彩虹龍女”。

    一旁的朱擎珠立即笑着問:“玉哥哥,你看他們都像誰?”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道:“都像他們的奶奶!”

    陸韓朱阮四女聽得一楞,就是躺在牀上的佟玉清也不自覺的輕“啊”了一聲。

    阮嬡玲卻笑着道:“你為什麼不説都像你?”

    江玉帆這時才驚覺,兩個孩子有八位奶奶,這樣説法,顯然有些不妥。

    其實,他江玉帆的像貌,就十分酷肖他的生身母親蕭湘珍。

    這時一經阮嬡玲提醒,趕緊改口道:“不錯,的確都像我!”

    陸貞娘突然關切的問:“不知爺爺給兩個孩子命名字了沒有?”

    江玉帆微一搖首道:“沒有,這要等兩個孩子百歲滿月那天才當眾宣佈……”

    話未説完,韓筱莉已笑着道:“乳名由父母選,你和佟姊姊就分別為兩個孩子起個乳名吧!”

    江玉帆略微沉吟,望着體格較大的嬰兒,含笑道:“男孩就叫他‘雙玉’吧!”

    陸韓朱阮四女一聽,便知江玉帆是擇取他和佟玉清倆人名字中相同的一個“玉”字而命名的。

    是以,四女齊聲贊好,又望着佟玉清催促道:“姊姊,你也為女兒選一個吧!”

    佟玉清卻笑着道:“四位妹妹都是她的娘,為何一定要愚姊取?”

    陸韓朱阮四女芳心一甜,嬌靨俱都紅了。

    朱擎珠則爽快的道:“還是姊姊自己取吧!”

    佟玉清見夫婿江玉帆也一直含笑望着她,只得笑着道:“女孩的乳名就叫‘倩玉’吧!”

    “倩玉”兩字一出口,不但陸貞娘神情一呆,就是江玉帆也楞了。

    因為,聽來一個高雅的乳名,但暗中卻包涵了在武當山小綠谷茅舍中,暗施“神仙劫”

    的甄小倩的“倩”字在內。

    換句話説,也就是感激甄小倩的暗中施毒,因而才使她佟玉清藍田種玉的意思。

    但是,陸貞娘卻不知道佟玉清的用心之苦,佟玉清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寬慰夫婿江玉帆,使他不要再為甄小倩為他削髮為尼而不安。

    不知就理的韓筱莉、朱擎珠,以及阮嬡玲三人,尚不停的連聲盛讚“好名字”。

    佟玉清見江玉帆的目光茫然,知道他的思維早已飛到了正陽關“素心庵”的甄小倩的身邊。

    是以,含笑關切的問:“玉弟弟不喜歡這個名字?”

    江玉帆急忙一定心神,連連頷首道:“喜歡,喜歡!”

    韓筱莉卻以埋怨的口吻道:“那你為什麼還失魂落魄的發呆?”

    朱擎珠口快心直,立即搶先道:“準是又想到了前去‘仙霞宮’大蠻山的事!”

    “大蠻山”三字一出口,室內一靜,氣氛頓時沉悶下來。

    佟玉清首先嘆了口氣,道:“半年我都過了,華馥馨要是肯來也早該來了,如今,只有火速派人前去請柳嫺華柳姑娘前來和玉弟弟共同練劍了!”

    江玉帆立即懊惱的沉聲道:“不,柳姑娘遠在太湖‘湖濱山莊’,往返費時,已經來不及了!”

    朱擎珠聽得心中一動,立時想起了在龍首大會上,曾與江玉帆在蓮花椿上交過手的冷香谷女谷主雲飛燕。

    是以,目光一亮,脱口急聲道:“有了,我們幕阜山距離冷香谷僅有數日路程,而云飛燕擅使雙劍之劍法又詭異精絕,請她來和玉哥哥共研‘萬鈞鴛鴦劍法’,一定會進步神速,收到預期成果?”

    話聲甫落,陸貞娘和韓筱莉,以及阮嬡玲三人,都異口同聲的説好。

    但是,江玉帆卻搖頭道:“不可,她的劍法並非正宗,練起來必有相左之處,勢必曠日持久……”

    陸貞娘一聽,不禁有些生氣的問:“你到底預定什麼時候動身前去‘仙霞宮’?”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沉聲道:“佟姊姊滿月之後,馬上動身出發!”

    陸佟韓朱阮五女一聽,不由同時一呆,脱口驚呼道:“啊,這麼快?”

    江玉帆劍眉一剔,握拳恨聲道:“我無時無刻不夢想着一步踏進‘仙霞宮’,殺了‘九玄娘娘’,奪回‘萬豔杯’,活捉她的女兒弟子,親自解往黃山,讓師母老人家治她們擾亂‘仰盂谷’,連傷數人之罪!”

    説話之間,目射寒芒,一臉的煞氣。

    佟玉清和陸貞娘自是體會到江玉帆這時的心情,因而同時道:“雲姑娘的劍法雖非正宗,但她已有了良好的武功根基,只要我們將華天仁老前輩的劍路心法先行傳授,不需多少時日,必可自行運用!”

    江玉帆聽了,依然搖頭。

    但是,韓筱莉卻搶先正色道:“小妹認為這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須知人家雲姑娘肯不肯來,還在未知之數呢!”

    佟玉清和陸貞娘聽得悚然一驚,頓時想起了江玉帆已是有了五位妻室的人,試想雲飛燕乃一谷之主,她豈肯再來“九宮堡”與江玉帆共同習武?

    一旦生了愛情,她又將如何自處?

    再説,即使她潔身自持,不為情動,完全為了協助“遊俠同盟”大破“仙霞宮”,但是,一旦事成之後,她立即轉回“冷香谷”,勢必也被外間那些流言所苦。

    到了那時候,即使她自認清白,恐怕也很難再得到時下少年英豪俠士的青睞。

    這樣一來,豈不害了人家雲姑娘的一生幸福,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

    心念至此,佟玉清只得勉強的道:“為今之計,只有請咱們同盟的簡玉娥執事加強練劍了,好在我已私下裏傳了她幾式驚險絕招,她的領悟力還算不低……”

    話未説完,江玉帆已再度搖頭道:“簡姑娘年歲已經二十六七……”

    説此一頓,突然住口不説了!

    陸佟五女彼此一對眼神,頓時似有所悟。

    顯然,江玉帆已懷疑簡玉娥已不是處女了。

    當然,這並不是説年歲到了二十六七的未婚姑娘便不是處女了,而是簡玉娥曾為瓦崗湖“天水寨”的分寨主,在黑道上混生活,要想躲過那些情棍歹徒的魔劫,實在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

    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世上仍多,這也不過是江玉帆幾人的揣測。

    可是,誰好意思開口向筒玉娥問呢?

    如果掀開了這個秘密,迫使得簡玉娥無顏再在“遊俠同盟”待下去,那實在是不智之舉了。

    尤其,簡玉娥的悄然離去,勢必影響禿子,即使簡玉娥不出走,萬一事機不密讓禿子聽了去,也很可能因此影響了他們的婚姻。

    心念至此,佟玉清和陸貞娘不由有些焦急的道:“這該怎麼辦呢?”

    江玉帆冷冷一笑,剔眉沉聲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管她‘九玄娘娘’的武功有多麼高絕,也不管她的女兒弟子是多麼厲害,一旦等佟姊姊坐褥期滿,立即趕往大蠻山!”

    陸貞娘聽得神色一驚,再度焦急的道:“不可,一個月不行,佟姊姊的身體無法復原,至少需休養四十五天!”

    江玉帆一聽,沉聲應“好”,同時斷然道:“那我們就等佟姊姊的體力完全復原再上路!”

    説罷轉身,大步走出閣去。

    佟玉清一見,本待喊住玉弟弟,但想到他一夜末得安歇,只得望着阮嬡玲,親切的道:

    “玲妹妹,請你去陪陪他!”

    阮嬡玲聽得嬌靨微紅,應了聲“是”,也轉身走了出去。

    佟玉清又望着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朱擎珠三人,憂慮的道:“我的身體用不了那麼多天就可以復原……”

    話剛開口,陸貞娘已正色道:“小妹多説半個月的時間,是希望在這多説的十五天裏能有奇蹟發現!”

    佟玉清會意的點點頭,黯然道:“但願能有奇蹟出現!”

    口口口口口口

    “九宮堡”的江老堡主,為他的兩個重孫舉辦的彌月之喜,已熱熱鬧鬧的過去了。

    重孫取命“江霆雨”,以示那夜在雷霆大雨中誕生。

    重孫女取命為“江霆鳳”,以示“風”“鳳”近音之諧。

    這些天來,舉堡歡騰,人人高興,唯獨五位孫少奶奶強展歡顏,苦悶在心頭。

    因為她們所期望的奇蹟,一直還沒有出現。

    半個月又過去了,蒼天依然沒有如願!

    一陣艱澀聲響,“九宮堡”門外的護河吊橋,正緩緩的放下來。

    堡門開處,一陣馬嘶蹄亂,一連一十八騎神駿快馬,勢如奔雷般街了出來。

    當前白馬上的英挺少年,正是剛剛做了父親四十五天的“遊俠同盟”盟主江玉帆。

    江玉帆依然是頭戴公子帽,身穿銀緞衫,座騎白馬,腰佩“天魔金劍”。

    幾乎和他並馬飛馳的,即是剛為“九宮堡”接續了後代香煙的正室少夫人佟玉清。

    佟玉清經過了四十五天的完善休養,依然是花容豔美,精神煥發,更顯出了她的青春健美。

    她身着銀緞銀花勁衣短劍氅,背插武林名器“青虹劍”。

    緊臨她身旁的是素有“武林第一美人”之譽的陸貞娘。

    陸貞娘仍着紫衣,背插她們“飛鳳谷”祖傳的“鳳鳴劍”。

    其次是一身鮮紅,腰纏“騰龍劍”的韓筱莉和一身黑絨勁衣背插鸞鳳雙刀的朱擎珠,以及一身黃絨勁衣,背插“朱雀劍”的“朱雀玉女”阮嬡玲。

    緊緊跟在五女左後的是,“悟空”“一塵”“風雷拐”,以及“銅人判官”“母夜叉”

    五人。

    其右則是“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簡玉娥五人,最後的兩匹馬上,則是傻小子“鐵羅漢”和憨姑沈寶琴。

    這一行一十八騎,人人精神抖擻,個個具有信心,他們深信,他們一定會再在天南蠻荒之地,做一番驚天動地,傳遍江湖武林的驚人事蹟。

    江玉帆一馬當先,直催胯下的“小白龍”,雖然明知距離蠻荒天南尚有數千裏,他依然恨不得一步踏進大蠻山。

    所幸這一十八匹神駿快馬,具已飽食休息了一段長時期,一經放繮,不需鞭策,俱都狂馳如飛。

    “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雖然個個信心十足,但他們也知道此番前去,“仙霞宮”的種種困難和艱鉅危機,不過,他們歷經風險,看淡了一切,只要他們死得其所,一條命又有何惜?

    又何必一定把這堆老骨頭埋在中原的黃土裏?

    是以,他們依然談笑自如,鬥嘴爭勝,彼此嬉笑怒罵,從來沒人想到,他們此番前去,正是一步一步的走近枉死城。

    佟玉清本以機警多智,料事如神著稱,她這時也有些亂了方寸。

    因為,她根據那個銀裝背劍少女的數次出現,以及她和華馥馨配合盜走了“萬豔杯”的事加以判斷,對方的機智和膽識,實不輸於她佟玉清和陸韓朱阮四位妹妹。

    尤其,閻姓銀裝背劍少女的那手“穿雲劍”,可在百步之內任意擲劍傷人,這的確是他們“遊俠同盟”致命的打擊。

    因為,以掌力能夠震碎這種三寸小劍的人,在同盟中只有她佟玉清和夫婿江玉帆兩人而已。

    如果,在雙方打鬥中,對方出其不意擲出,她和江玉帆是絕對無法兼顧到其他兄弟姊妹的。

    因為,這種小巧精緻的三寸小型“穿雲劍”,是以渾厚的內力擲出,快如電閃,劃空帶嘯,設非當面擲來,實無法揚掌將它震碎。

    而華天仁前輩的這項絕技秘笈,偏偏落在“九玄娘娘”尉遲春鶯的手裏。

    現在,夫婿江玉帆,去意已決,又沒有發現奇蹟覓到合適的用劍少女,只有希望沿途有所發現了。

    此番離堡前去大蠻山,足令佟玉清心煩意亂的不止單是找不到劍術精絕的少女,配合江玉帆共練“萬鈞鴛鴦劍法”。

    而另一件令佟玉清心情煩亂的是,“雙玉”“小倩”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兩個心頭肉的白胖小影子,一直繚繞在她的心靈深處。

    是以,使她無法靜下心來一直判斷前去“仙霞宮”的事,直到理出個頭緒來!

    偉大的母愛,使她亂了方寸,這便是女子不同與男子的可貴處!

    陸貞娘是一位既美麗雍容又絕頂聰明的女子,她這時所想的,卻是如何在到達“仙霞宮”

    前,找到一位能和夫婿江玉帆搭配練劍的女子。

    由於她和佟姊姊以及韓朱阮三妹都共同參與了研讀“萬鈞鴛鴦劍法”,她雖然看不出何以一定要一位未出合的璧女共同練習的原因,但她們五人卻沒有一人敢冒險一試。

    這並不是她們怕死,而是擔心一旦冒險練劍,因而招致江玉帆走火入魔,這不能不使她們五人有所顧慮。

    還有一點令她煩心的是,對方少女和江玉帆共練“萬鈞鴛鴦劍法”時,必須另居靜處,別人不得窺視,這也是搭配對手難覓的原因。

    因為根據常情而論,在這等情形下,雙方必會漸生情愫,對方少女很可能成為她們五人的同室姊妹。

    當然,再和江玉帆婚配的少女,不但不舉行婚禮,也不張設筵席,僅在堂上叩見過公婆,就算完成了儀式。

    正因為這個原由,才直到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搭配練劍少女。

    現在,她們五女,也包括“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在內,俱都寄望於沿途有所發現。

    當然是希望沿途數千裏的路程中,能夠發現一位適合為江玉帆作妾,而又擅長用劍的少女,與江玉帆共同研練“萬鈞鴛鴦劍法”。

    韓筱莉雖然也關心江玉帆練劍的事,但她卻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武功高固屬重要,但用智取勝,也不可忽視。

    想想半年前,姓閻的銀裝背劍少女和華馥馨,還有“九玄娘娘”本人,聯手盜走了“萬豔杯”,還不是完全憑着她們的機智和謀略。

    是以,對前去天南大蠻山,大破“仙霞宮”,手刃“九玄娘娘”,活捉她的女兒和弟子,並未過份憂急和忡忡於心上。

    朱擎珠個性爽朗,爭勝好強,她的想法又自不同。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不服氣銀裝背劍少女的狂妄和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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