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沙雪依仁和陸超風雖然都是久歷江湖的老手,但在這種情形下,他倆心裏俱泛起了寒意,度小月的武技他們是有目共睹,兩人絕不是他的對手,狂風沙雪依仁憤怒的給素素一巴掌,吼道:
“媽的,你居然勾結別人對付我……”
施夢玲的母親剛死不久,那股子憂傷和悲憤猶未散去,此刻一見狂風沙雪依仁,新仇舊恨全湧上來,她揮舞着鋒利的劍,叱道:
“狂風沙,你只會欺負女人麼?”
狂風沙雪依仁嘿嘿地道:
“姓施的,別認為你那幾手破劍法就能嚇得住我,在這裏還輪不到你發橫……”
施夢玲唰地劈出一劍,道:
“還我孃的命來……”
狂風沙雪依仁閃向一邊,道:
“媽的,你當我怕你。”
他此刻落在素素身邊,那女人這時已忘了自己不會武功,撲在狂風沙雪依仁的懷裏,又揮又打的道:
“我恨你,我恨你……”
哪知狂風沙雪依仁哈哈一笑道:
“你打吧,讓你打幾下能出出氣也好……”
要知狂風沙雪依仁是個殺人如麻的一代劍手,在他意念間,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但,他獨對素素有股説不出的情意,雖然素素背叛了他,甚而要用毒酒毒死他,可是他還是忘不了這個女人,為了她,他曾殘害他的師父何少元,為了她,他不惜背叛了師門……
素素冷道:
“你好狠,你好狠,你把少元害成那個樣子……”
在她的話聲中,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條烏黑的小蛇,那是狂風沙雪依仁託人在苗疆找來的黑金蛇,此蛇平日供她玩耍,並負保護之責,它已被訓練的能懂人意,素素天天和它為伴,它只聽她的命令,此刻素素將它抱在手腕上,它伸出那三角的頭,吐着鮮紅的蛇信。
狂風沙雪依仁根本沒將這條黑金蛇放在心上,他偶而也會逗逗它,誰知素素卻在捶打他的剎那,已先叫一聲道:
“小黑呀,你咬呀。”
那條黑金蛇還真快速,猛地一口咬住了狂風沙雪依仁的手臂處,狂風沙雪依仁哪料到這條蛇會咬他,也沒想到素素會置他於死地……
狂風沙雪依仁哎地一聲道:
“你……”
素素瞪眼道:
“老雪,我不殺你,心難安呀……”
狂風沙雪依仁吼道:
“媽的,你這壞女人……”
他被那黑金蛇重重的咬了-口,只覺一絲麻酸的痛苦住進心裏,在羞怒之下,一掌將素素劈翻在地,素素的嘴一張,一口血水噴了出來……
她全身顫抖的道:
“你打得好……”
施夢玲扶起素素,低聲道:
“別説話,快忍着……”
素素蒼白的吼道:
“我要與他一塊死……”
這女人真是在拚命,她根本不顧自己的掌傷,又往狂風沙雪依仁的身前撲去,施夢玲便將她拉住,道:
“你給我冷靜點……”
她迅速的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暫時安靜下來。
陸超風寒懼的道:
“局主,你傷的……”
狂風沙雪依仁仰天大笑道:
“真想不到,我老雪會栽在女人手裏……”
別看苗疆的黑金蛇是條不起眼的小蛇,它的毒性可不小,才咬那麼一口,已是黑紫一片,狂風沙痛的皺着眉頭,迅快的用布將傷口扎住。
度小月幽幽冷冷地道:
“老雪,咱們有許多許多的過節,已用不着我一條條的細數,你是自己了斷,還是由我動手……”
施夢玲狠聲道:
“不,這裏由我動手,我孃的仇是非報不可,度哥哥,今日若不活劈了這賊子,我誓不罷休……”
狂風沙雪依仁嘿嘿地道:
“別看我受了點傷,你們就想撿現成的便宜,姓度的,有本事儘管來,我狂風沙不在乎……”
施夢玲猛地撲了過去,道:
“那好,我就先殺了你……”
她想起母親慘死在這狂徒手裏,心裏那股子怒憤就再難以剋制,一揮長劍,當頭一劍劈去。
狂風沙雪依仁説聲道:
“老陸,給我殺……”
陸超風一愣,道:
“我……”
此刻陸超風還沒會過意來,狂風沙雪依仁已將他往施夢玲的身前擁去,陸超風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地,迎着施夢玲揮來的劍,運勁揮拳擊去。
兩人似乎都不顧生命,手也不留情,施夢玲雖然用劍刺了陸超風的肩上一下,自己也被陸超風那一擊打得踉蹌的倒退好幾步。
血在陸超風的肩上流下來,滴在衣服上……
施夢玲又撲過來,厲聲道:
“陸超風,你該死。”
陸超風急退一步,道:
“施姑娘,怨有頭,債有主,殺主人的是老雪,你跟我拼命犯得着麼?”
施夢玲怒聲道:
“你還記得我娘是你們的主子?你如果不是和老雪狼狽為奸,他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陸超風急搖頭道:
“你錯了,殺主人全是老雪個人意思……”
此時陸超風已恨透了狂風沙雪依仁,恨他在剛才硬將他推出去,恨他在危急之時拿自己墊背,他突然覺得老雪已不可靠,在度小月之前,老雪已無法保住既有的優勢,他是個很明利害的人,在這種劣勢下,也只求自保,只求自己能安全的離去。
狂風沙雪依仁聞言怒聲道:
“老陸,你説什麼?”
陸超風大聲道:
“我沒説錯呀,殺主子是你呀,事前你可沒跟大夥商量過,要把這個帳由大夥替你頂,老雪,你也太沒良心了……”
狂風沙嗯了一聲道:
“很好,老陸,平常我待你不薄,在這個時候,你是牆上草隨風倒,看我老雪垮了,居然出賣我……”
陸超風搖搖頭,道:
“你錯了,老雪,在你將何三元關在地牢中的時候,我和於真已知道你的為人了,能夠慘害自己師父的人,其人如何?不問可知……”
狂風沙雪依仁嘿嘿地道:
“對付一個愛多話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那張臭嘴封死,讓他永遠不再説話……”
他那身子如電般的躍起,猛的撲向陸超風的左側,一柄劍已隨着他的身子向陸超風刺去。
要知雪依仁能被稱為狂風沙,憑的是那身輕功能如風樣的靈巧快極,他一出動攻勢,哪容陸超風有迴避的機會,一劍貫穿在陸超風的胸中……
陸超風倒地一聲道:
“你……”
狂風沙雪依仁拔出長劍,大笑道:
“叛我者死。”
度小月淡淡一笑道:
“你們這是窩裏反,自相殘殺……”
狂風沙雪依仁哼聲道:
“對一個臨陣叛徒,唯一的下場就是死,我不殺他,他也會殺我,姓度的,你同意我的看法麼?”
搖搖頭,度小月不屑的道:
“你們是一羣沒有仁義的東西,也許你們那個組合的本旨太差,都不講人性,死了他,也活不了你,老雪,我給你個痛快,自行了斷吧!”
狂風沙雪依仁哈哈大笑道:
“要我死,有那麼容易麼?”
他在笑聲中,突然撲向地上的素素,伸手將素素挾在脅下,劍已指着她的咽喉……
他厲聲道:
“你們若不讓我走,我就和她同歸於盡……”
度小月不屑的道:
“玩無賴的手法。”
狂風沙雪依仁得意的道:
“為了自保,這是唯一可行的手段,度小月,你自認是俠義道中人,不會不顧忌這女人的生死吧?如果你妄想出手,對不起,死的會是她……”
他還真有把握,不急不忙的往院外行走,施夢玲幾乎要氣炸了肺,提着劍一步一步的跟着,她很想出手,可是她不忍素素死在狂風沙的手裏。
度小月沉思道:
“玲兒,讓他去……”
施夢玲一愣,道:
“你就這麼放了他,不,我孃的仇一定要報……”
度小月長嘆道:
“咱們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報仇,玲兒,素素那女人雖然罪有應得,但她畢竟還有可以原諒的地方,如果她死在老雪手裏,咱們也無法向何前輩交待……”
施夢玲氣的跺腳,道:
“不行,度大哥,我不甘心……”
鐵布衣嘆了口氣,道:
“施姑娘,聽度大哥的話,要知天理循環,履報不爽,像老雪這種人總會很快得到報應……”
施夢玲眼前彷彿又看見母親死時的慘狀,眼看自己的報仇就在眼前,而無法實現,心裏頓時有股説不出的難過和怨憤,她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時她只覺天地無情,往後再無可依恃伴隨之人,那一哭真是令人鼻酸……
度小月拍拍她道:
“別哭了,傷心於事無補呀……”
驀然間——
就在度小月安慰施夢玲的剎那間,空中突然掠過一道人影,如空中飛掠的大鷹般,那麼快速的撲在狂風沙雪依仁的身上,兩隻手如鐵鎖般的捏住狂風沙雪依仁的頸子,那是何少元,那個悲慘的老人……
狂風沙雪依仁被撞倒在地上,驚恐的道:
“你……你是……”
何少元髮絲蓬亂,厲吼道:
“逆徒,逆徒,你看看我是誰呀……”
狂風沙雪依仁也許是惡事做盡,也許是體內的蛇毒已發作了,他惶恐的在地上亂抓,道:
“放開手,放開手,師父……”
在這一刻,他喊何少元師父了,何少元揮掌打了他一個巴掌,怒叱道:
“你還記得我是你師父……”
那一掌可真重,只見狂風沙雪依仁吐了一口的鮮血,還有三顆牙齒,全被這一掌打掉了,他顫聲道:
“原諒我呀……”
何少元指着穴道受制的素素,道:
“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居然幹出那麼無恥的事情,我何少元好恨呀,恨蒼天給我這種懲罰……”
素素此刻因穴道被制,不能開口説話,但在她的眸珠裏卻似有着許許多多的話要説,她急的直抱頭,卻苦於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狂風沙雪依仁縱然是天生壞種,當他面對着那個教自己武功的師父時,那一向暴戾的本性,早已嚇得化為烏有,他寒懼的道:
“我錯了,師父……”
何少元瞪着他道:
“你既然知道錯了,雪依仁,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你所賦予我的罪,今日全要在你身上收回來,看我先撕了你的那隻骯髒的手……”
何少元有云州儒俠之稱,在那水裏雖然泡了數年,但他從沒有忘記勤練自己武功,每日都在修練功夫,打發那種無奈的日子。
在一股恨意的衝擊下,他居然將雪依仁的右手活活的扭斷了,雪依仁痛的大叫,道:
“師父,我……”
何少元嘿嘿地道:
“扭斷了你的右手,再扭斷你的左手,然後,我再斬下你的雙腳,再挖出你的心……”
他真是説的出做的到,扭斷了狂風沙雪依仁的右臂,緊接着又砸斷了他的左臂,就是狂風沙雪依仁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這種痛苦,哎呀聲中,在血水進流的情形下,暈死了過來……
何少元厲聲道:
“你裝死,我要你醒過來……”
他突然在狂風沙雪依仁的腰下點了一招,狂風沙雪依仁在一陣劇顫下醒了過來,哀聲道:
“師父,你殺了我……”
何少元憤怒地道:
“沒那麼容易,逆徒……”
他見狂風沙雪依仁那雙目珠裏有股燃燒的恨意,不禁怒火更盛,嘿嘿兩聲,伸出雙指,道:
“媽的,你這雙眼珠子還瞪我,看我不挖出你那雙臭眼珠,我就不叫何少元……”
雙指隨即往前戳出,狂風沙雪依仁慘叫聲中,眼珠子當場跳出眼眶外面,這手法令人心寒,施夢玲哇地一聲,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要知一個人在充滿恨意的情形下,已經沒有理智,根本忘了這樣做對還是錯,何少元已失去了理性,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報仇,要報仇——要報仇……
度小月上前,道;
“前輩,請放手……”
何少元望了度小月一眼,道:
“我知道你必有種不忍之心,可是對這狂徒,我無法原諒他,他比禽獸還不如呀,度朋友,你想想看,殺夫奪妻已經是人間慘事了,而他,不但奪了我的妻子,而更將我這個師父害成這個樣子,你們想想,他還有人性沒有,既然他沒有人性,我這樣懲罰這個禽獸又有何妨……”
度小月嘆息道:
“前輩可以一劍殺了他……”
何少元吼道:
“殺了他不能解恨,不能消我怨氣……”
他一眼看見躺在地上的素素,目中閃露出一般恐懼,一掌擊在她的穴道上,用手指着她,道:
“我要你看看,這就是姦夫淫婦的下場……”
素素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顫聲道:
“少元,我知道你恨我,你殺了我吧,我決不怨你,誰叫我對不起你……”
何少元仰頭望着天空,道:
“好,要死,咱們通通死……”
他突然一掌劈碎了狂風沙雪依仁的腦袋,在長笑聲中,自己乃將手指插進自己的胸前,指間的血水已流了出來,他望着素素,顫聲道:
“素素,雖然我恨你,對你,我還是下不了手,我死後,只望你,你將我埋了……將我忘了……”
哪裏會想到何少元會突然自盡,素素大叫一聲撲在何少元的身上,泣道:
“少元,你不該死,該死的是我呀……”
何少元已氣絕了,素素突然抹乾了眼淚,將何少元抱了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會有那麼大的力氣,緩緩而平靜的往前行去。
施夢玲一呆,道:
“你去哪裏……”
素素頭也不回的,道:
“我要和他住在那個洞裏,我説過,我要陪伴他,雖然他死了,我還是要守着他……”
施夢玲叫道:
“你瘋了,那裏你活不下去。”
素素突然回頭一笑,茫然的道:
“少元死了,我活着也沒意義了,不如我陪他死在洞裏,那樣我才會減輕我的罪……”
她那堅定的步伐,令人覺得她有視死如歸的精神和毅力,施夢玲望着她的身影,想説什麼,卻不知該説什麼好,只看她漸漸遠去……
度小月嘆口氣,道:
“也許這是她正確的選擇,由她去吧,何老前輩能有她相伴,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她,畢竟是他的妻子……”
在嘆息中,他們默默地目送她遠去……
帖子。
那是一張大紅帖子,帖子口署名的是度小月,洪天霸望着桌上的帖子,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坐在這裏已經半天,將那張令他心寒的帖子看了又看,在沉思中,他緊緊的握着拳頭,在桌上重重地捶了一下,自言自語的道:
“他居然敢約我談判,姓度的,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有我洪天霸一天,你就別想還有大洪門……”
他有些許的不安,站起來在屋子裏踱着步子,那是一種過慮的反應,看看窗外的日頭,他終於聽到了迴音,只聽一陣敲門聲,他坐回了那張太師椅上,然後,應了一聲,道:
“進來。”
那扇門輕輕啓開,一個身穿藍袍的漢子,很有精神的走了過來,略一恭身,道:
“門主。”
洪天霸嗯了一聲道:
“白羽,我交待你的事辦的如何?”
白羽是洪天霸的左右手,年輕力壯,劍法又好,在門裏掌理洪天霸一切私人的事務,他在洪天霸心裏份量很重,洪彪死後,他便將所有的事情交給白羽,而白羽辦事能力很強,凡門中之事他都處理的很好,洪天霸有任何事都會找他商量。
白羽淡淡地道:
“門主交待的事,我都辦好了,至於度小月邀請門主去‘西湖春’一會,我已研究過了……”
點點頭,洪天霸沉思道:
“我要你找的人呢?”
白羽低聲道:
“那個廚子老李,我已經帶來了。”
揮揮手,洪天霸道:
“請他進來。”
白羽出去領了一個面容乾枯的漢子進來,洪天霸看了老李一眼,嘿嘿地道:
“老李,你在‘西湖春’幹了多久了?”
老李慎重的道:
“回門主的話,小的在‘西湖春’已經五年了。”
洪天霸嗯了一聲,道:
“五年了,那不是一個短日子,老李,你在‘西湖春’每月領多少銀子……”
老李恭身道:
“每月五兩……”
洪天霸呵呵一笑,道:
“五兩銀子,呵呵,老李,那要幹多久才能娶老婆,賣棟宅子呀,唉,銀子難賺……”
老李連説道:
“是,是,小的也合計過,要想賣棟宅子至少也要幹十年,沒法子,我老李除了會燒一手菜,別的營生也幹不來……”
洪天霸望着老李,道:
“我送你一棟宅子,你要不要……”
老李的心一跳,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想了想鼓足勇氣,道:
“那敢情好,不過,不過……”
洪天霸面上似笑非笑,道:
“我只要你辦一件事,那件事很簡單……”
老李苦笑道:
“門主,我老李除了會燒幾個菜之外,別的事什麼也幹不來,你老不知道要我幹什麼活……”
洪天霸淡然的笑道:
“我聽説有位姓度的在你們‘西湖春’訂了一桌酒席,指名要你掌廚……”
老李點頭道:
“不錯,是有這麼一回事……”
洪天霸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塞在老李手裏,道:
“這裏是一百兩銀票,夠你賣棟宅子了……”
老李一呆,望着那張銀票,道:
“門主,這……”
洪天霸嘿嘿地道:
“我這裏有包東西,你只要將它放在酒菜裏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就甭管了……”
老李接過一包藥粉,顫聲道:
“這個……”
洪天霸揮手,道:
“去吧,你不説,我不説,白羽更不會説,你舉手之勞就能賺上一百兩銀子,這事可沒處找喲……”
老李咬咬牙,道:
“好吧,我幹了。”
洪天霸笑了,那是一種得意又稱心的笑,白羽送走了老李,低聲道:
“門主,這樣妥麼?”
洪天霸嘿嘿地道:
“有何不妥?‘西湖春’的菜是姓度的自己訂的,酒菜裏出了漏子,誰也不會想到是我們……”
白羽唯唯喏喏的道:
“是,是。”
洪天霸深沉的一笑道:
“你快去準備人手,天黑以前,務必將人佈署好,今日我要姓度的死,江湖上永遠沒有這號人物……”
白羽拱手道:
“好,我立刻去辦。”
洪天霸得意的笑了,他將牆上掛着的劍解下來,抽出那柄隨他多年的劍,用手帕輕輕揩拭着,那劍愈擦愈亮,一道冷光在空中交顫……
他在靜靜的等待,等待那一刻的來臨……
“西湖春”。
“西湖春”的魚最出名,尤其是清蒸鯉魚更出名,“西湖春”的店不大,卻是食客盈門,它的魚獨具風味,它的建築更是獨特,是建在一艘大船上,而這艘船便是停在這個碧綠的大湖裏,“西湖春”的魚便是由湖裏直接抓的,所以魚特別鮮美……
船在湖裏搖盪,“西湖春”的客人已近八成,陣陣酒香在湖面上飄過來,在晚飯的時刻裏,許多文人墨客都願在這裏喝酒聚會,度小月和鐵布衣坐在船上最後一間,那是他特意安排的,在這裏説話比較方便,他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所以除了一個鐵布衣,他不帶任何人來這裏,他今不是來爭強鬥狠,而是很誠懇的談談……
洪天霸也很守時,準時來了,他也只有兩個人來,那是白羽,他的心腹,也是劍道的高手,雙方見面了,洪天霸嘿嘿一笑,對白羽説道:
“見見度先生,他可是很有名氣……”
他故意不稱度小月為門主,因為他認為他才配得上這“門主”二字,白羽急忙抱拳,道:
“久仰——”
度小月略略欠欠身,道:
“請坐,坐下談……”
洪天霸久歷江湖,很沉得氣,望着湖面的水波,絕口不談門中之事,面上始終露着一層和善的笑意,那神情倒像多年的老友,有説有笑,絕看不出眼前的度小月,正是洪天霸極欲置於死地的仇家。
菜在老李的手藝下,已連上五道,酒也斟滿了,度小月舉杯,道:
“洪兄,幹……”
洪天霸倒也豪爽,一乾而盡,道:
“好。”
度小月夾了塊魚,道:
“吃菜……”
在度小月的盛意下,洪天霸和白羽不過是沾唇而止,眼前的菜餚根本沒有動筷子,度小月皺眉道:
“怎麼,菜不好?”
洪天霸嘿嘿地道:
“菜是很好,只是……”
度小月雙眉一皺,道:
“怕有毒,哈哈,洪兄,你也太小看我度小月了,大丈夫生死事小,氣節最大,度某人光明坦蕩,豈會做那種事……”
他夾了一塊裏脊肉往嘴裏一送,大口嚼了起來,鐵布衣更是如卷殘雲,一邊吃一邊道:
“這麼好的東西,不吃可惜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度小月冷然的道:
“洪兄,咱們該談談大洪門的事了。”
洪天霸嘿嘿地道:
“請説,請説。”
度小月正色的道-
“大洪門是洪老爺子一手創立的,我們的主旨是扶持正義,掃除邪惡,在下忝為大洪門的掌門,今日,我要洪兄談談……”
洪天霸哼聲道:
“度小月,當年我和洪兄長創立大洪門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呢,別認為洪展雲傳了你武功,你就以門主自居,你也得問問大洪門兄弟誰服貼你……”
度小月略一點頭,道:
“洪兄,如今的大洪門已不是你所能掌握的,如果我下令召集門中兄弟即返門中,我相信你手下,有許多人會棄你而去……”
洪天霸嘿嘿地道:
“未必……”
度小月冷笑道:
“你謀害洪老爺子,霸佔大洪門,這些事如果傳進兄弟耳中,他們會不恥你的為人……”
洪天霸突然變色,道:
“姓度的,不要逼人太甚,你要我讓出大洪門,嘿嘿,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度小月淡淡地道: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説很困難,除非……”
洪天霸冷澀的道:
“除非你死……”
點點頭,度小月哈哈地道:
“很遺憾,歷經了這麼多的場面,我度小月還是活的好好的,這種結果一定令你失望……”
洪天霸望着平靜的湖面,道:
“可惜,你逃不過今日……”
度小月淡淡地道:
“洪兄有意在這‘西湖春’決一死戰……”
洪天霸冷冷地道:
“只怕你機會不多……”
度小月一怔,道:
“洪兄莫不是佈下天羅地網,要置在下於死地……”
洪天霸深沉的道:
“天羅地網雖然能困住你,但未必能置你於死地,如果我用一種看不見的方式,嘿嘿,我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解決我們的紛爭……”
度小月想了想,道:
“洪兄,我不明白……”
洪天霸嘿嘿地道:
“你很快就會明白……”
最先明白的是鐵布衣,他略諳歧黃之術,首先發覺情形不對,他長長吸了口氣,道:
“門主……”
度小月嗯了一聲道:
“什麼事?”
鐵布衣神色一變,道:
“這菜裏有毒……”
度小月依然是那麼沉穩,他坐在那裏連動都不動一下,仍冷靜的望着洪天霸,不屑的道:
“這就是你的法寶……”
洪天霸得意的大笑,他呵呵兩聲道:
“度小月,這頓飯菜是你安排的,菜裏有毒是我設計的,咱倆算是扯平,眼下是你已沒有機會再出手,大洪門的事情已解決了一半,只要你死,我洪天霸將高枕無憂,大洪門將永遠屬於我的……”
度小月面上露出一股殺機,道:
“洪天霸,別得意的太早,雖然我着了你的道兒,我相信,我有餘力殺你……”
洪天霸搖搖頭,道:
“可憐的朋友,那機會不多了,當年洪展雲也是中了我的‘九陰脱功散’,這種藥很特別,食下後,全身功力會完完全全的散去,再也提不起氣來,你如今跟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鐵布衣冷冷地道:
“洪天霸,你是怎麼下的毒?”
洪天霸看了白羽一眼,道:
“這太容易了,接了你們的帖子,我知道機會終於來了,我只要賣通廚子老李,他會照我的話去辦,你們便會很容易的上了當,而你們自己訂的席,絕不會想到會有人下毒……”
鐵布衣一嘆道:
“你果然是隻老狐狸,什麼害人的玩意兒都想得出來,可惜你的心術太差,如用正途……”
洪天霸一揮手,道:
“別教訓我了,你現在是落在我的手裏,我要你們死,你們絕活不了……”
度小月不屑的道:
“洪天霸,用這種手段只怕會讓人恥笑……”
洪天霸哈哈地道:
“度小月,那你就錯了,這年頭笑貧不笑富,舉日天下能擒下度小月的人不多,我要讓天下人知道我洪天霸是何許人物,也讓天下人知道,聞名江湖的度小月落在我的手裏……”
度小月叱道:
“你真無恥……”
洪天霸更得意了,他大聲道:
“讓你罵吧,反正你沒有多久想罵都罵不出來了。”
他向白羽施眼色,道:
“白羽,咱們的人呢!”
那湖面上蕩來一艘小船,四個漢子站在船頭上,一個大鐵籠擺在船上,白羽一招手,道:
“來了。”
鐵布衣望着那艘船,道:
“媽的,你敢這樣對付我們……”
洪天霸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濃,道:
“那是為你們訂製的,你們待在裏面一定是很涼快,四面透風,閉着眼想想看,堂堂度小月被關在鐵籠子裏,那情景可真風光呀……”
度小月恨聲道:
“錯過今天,你必死無疑……”
他暗中一運氣,哪知那股氣不但無法凝聚,全身骨頭像散了一樣,他暗中嘆了口氣,腦海裏忖道:
“真想不到我會落的這樣下場……”
那船很快的靠過來了,度小月知道自己全身功力已失,此刻還不如一個普通人,他不想自取其辱,索性閉了雙目,不理不睬。
那四個漢子自船上跳過來,兩個一夥,分別將度小月和鐵布衣架上了船上,那鐵籠一開,竟將兩人推在裏面,度小月和鐵布衣生平何曾受過這種羞辱,俱憤憤地瞪着洪天霸。
洪天霸望着籠中的兩人,道:
“白羽,速將他們送到咱們窯口,決不可讓度小月那批兄弟劫去,咱們今晚要好好慶祝……”
白羽向船上道:
“我會的……”
洪天霸拿起酒杯,向度小月笑道:
“度朋友,咱們再會了……”
那艘船在湖中一蕩而去,洪天霸站在西湖春門口對着湖面哈哈大笑,那個廚師老李已含笑的走了進來,他那神態不像個廚師,倒像個很有威儀的大老闆,洪天霸望着他不覺一怔,老李已呵呵地道:
“洪門主,我乾的不錯吧?”
洪天霸眉頭一皺,嘿嘿地道:
“不錯,不錯。”
老李雙目凝視着洪天霸,道:
“我老李既然乾的不錯,大門主應該重重有賞呀,單單給我一百兩銀子,就拿住你的眼中釘,洪門主,你不覺得代價太少了。”
洪天霸想不到“西湖春”的廚師老李居然敢在這當口訛詐自己,他想自己是這一行的老祖宗,你老李不過是個廚師,竟不知死活的來訛詐自己,心裏不禁一陣冷笑,但他面上絕不動聲色,道:
“老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道理你懂麼?”
老李哈哈兩聲道,
“俺老李雖然沒讀過幾天書,識不了幾個大字,可是這道理還懂,不過,大門主,我得告訴你,像這種機會,俺老李這輩子碰不上一面,既然有這種機會,當然要好好的玩它一票……”
洪天霸雙目一眯,道:
“老李,你要知道,跟我姓洪的討價還價,那後果是什麼?”
老李不為意的道:
“大門主,你想殺人滅口……”
洪天霸嘿嘿地陰笑道:
“若不殺你,只怕往後會糾纏不清……”
老李毫無懼意的道:
“大門主,我希望你能深思,那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洪天霸本來想一舉殺了老李,可是他忽然發現老李的言談不俗,不像做苦力的人,沉思道:
“老李,你説話的口氣,不像是……”
老李嗯了一聲道:
“大門主看我像什麼?”
洪天霸嘿地一聲道:
“我怎會知道你是誰?”
他霍地一轉身,左掌迅快的抓住老李的手臂,暗中一運勁,又繼續道:
“回答我……”
底下的話還沒説出來,他已覺得老李的肩胛只是略略一沉,自己的勁力便被卸的無影無蹤,心裏一驚,洪天霸身上幾乎淌出了冷汗,因為他對自己的能力有相當的信心,憑自己那一甩之力,竟然沒動老李分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剎時,使洪天霸知道老李絕非常人……”
老李哈哈兩聲道:
“大門主,幹嘛那麼衝動……”
洪天霸急忙鬆手,略略一退,道:
“你到底是誰?”
老李在臉上一抹,那張原本枯黃的臉此刻忽然變了樣子,洪天霸對這張臉卻有相當的印象,他脱口道:
“姓雲的是你……”
雲蓋天哈哈大笑道:
“不錯,是我雲蓋天……”
洪天霸罵聲道:
“怎麼會是你,那度小月……”
雲蓋天冷冷地道:
“洪兄弟,你沒想到吧,‘西湖春’的老李就是我,我就是那個被你賣通的老李……”
洪天霸傻眼了,他自認這次毒殺度小月,做的天衣無縫,哪裏想到半途出了一個雲蓋天,心底一涼,道:
“姓度的不是中了‘九陰脱功散’……”
雲蓋天不屑的道:
“度門主豈會那麼容易上當,這次邀你談判,早已料到你會用這一招,事前由我化裝成老李,你的‘九陰脱功散’我早倒進湖裏了……”
洪天霸像泄了氣的皮球,道:
“那白羽押着度小月……”
雲蓋天冷笑道:
“我説句令你失望的話,白羽早就不恥你的為人了,他早已領着大洪門的兄弟向度門主表明態度,如今大洪門所有兄弟全投向度門主……”
洪天霸搖搖頭,道:
“我不信,我不信。”
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事實,在他的預料中,度小月還沒那麼大的號召力,白羽跟了他許多年,決不會背叛他,他直搖頭,面上已鐵青一片……
雲蓋天不屑的道:
“洪天霸,你不過是個武夫,一點腦筋都沒有,仔細的想一想,大洪門有誰擁護過你,如今度門主在大洪門兄弟的簇擁下已進了總壇,此刻正在就位呢……”
洪天霸吼道:
“度小月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
雲蓋天冷漠的道:
“度門主認為你不值得一斗,用這樣的結果比殺了你還乾脆,因為一個人在名利全沒有的情形下,也許他會徹底的反省一下,你殘害洪老爺子,其結果就是讓你夢想成空,在愧疚中自責……”
洪天霸吼聲道:
“姓度的,我不會饒了你!”
雲蓋天聞言大笑道:
“洪天霸,別再逞能了,論功夫你不是度小月的對手,論智慧,你是條笨牛,我要是你,趕快找個地方度個晚年,別再興風作浪了……”
洪天霸厲聲道:
“我不甘心,準也搶不了我大洪門主的寶座,看看吧,我會再回大洪門,將姓度的活活劈了。”
此刻他已急怒攻心,理智喪失,望着那碧綠的湖面,只覺全身如火樣的在燃燒着,他咚地一聲往湖裏跳去,在水中,他浮起身來,大叫道:
“我會報仇,我要報仇……”
雲蓋天站在船上,望着洪天霸那副狼狽模樣,心裏不覺好笑,他揮揮手,不屑的道:
“對啦,你該冷靜一下了。”
洪天霸在湖面上揮擊着水花,迅快的往前游去,在那划動的身影下,他的確有點老邁了,雲蓋天只不過那麼一笑,揹負着雙手,瀟灑的轉身去了。
清香能令人頭腦清醒,鬍子坐在大廳裏一直在聆聽着洪天霸的傾訴,他始終沒説過一句話,當他説完了發生在“西湖春”的事故後,他臉色顯的更凝重,更深沉了,他召集了落英堡之主楚軍、天狼堡堡主胡桐、天齊堡堡主蔡少環,就是要他們拿個主意,如何和大洪門門主度小月做一個徹底的了結,因為度小月搗一號堡,破“影子神兵”,奪回大洪門門主之位,這種種事蹟已傳遍了武林,也震動了江湖,他們絕地十三堡已深受威脅,他們要防患未然……”
洪天霸在無路可走之下,投靠了鬍子,當年他曾和鬍子結過盟,喝過血酒,今日他來這裏求援,應該是理所當然之事……
令洪天霸失望,因為鬍子始終沒交待過一句,甚而,連起碼的應酬話都沒説過一句……
半晌,洪天霸實在憋不住了,道:
“鬍子,咱們兄弟一場,當年插過香,磕過頭,如今,我洪天霸落難在此,你到底對兄弟的事,有何打算,總要交待一句……”
鬍子看了洪天霸一眼,道:
“你要我怎麼幫助你?”
洪天霸嘿嘿地道:
“很簡單,以絕地十三堡的力量,幫我拿回大洪門,我現在缺少人手……”
鬍子看了場中諸人一眼,道:
“老兄弟,別把事情看的那麼單純,姓度的決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對付,我曾和他交過手,老實説,他是個難纏的人,我鬍子一生中沒怕過人,對他,我的確有點顧忌……”
洪天霸聞言氣血一湧,道:
“鬍子,你這是什麼話?當年我們曾説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我姓洪的有難,你竟袖手……”
鬍子雙目一寒,道:
“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
洪天霸心裏一顫,道:
“我……”
鬍子冷聲道:
“老實説,當年絕地十三堡和你結盟,基於全體共同的利益,彼此互相利用,如今,你已窮途末路,連起碼的利用價值都沒有了,我根本可以不理你,十三堡的兄弟也決不能輕易去冒這個險……”
洪天霸恨聲道:
“好呀,鬍子,今天你總算露出你的尾巴了,咱們結盟的義氣在哪裏?那股子肝膽相照的誓言在哪裏?”
落英堡堡主蔡少環哼聲道:
“別吵,別吵,大當家的總會有個辦法……”
鬍子沉思道:
“一個人總有些弱點,自從和度小月交過手之後,我始終在這方面着手,總希望能找出他最脆弱的地方……”
洪天霸嘿地一聲道:
“那有個屁用,他既不色,也不好酒,唯一能稱得上缺點的就是略略好賭,聽説他是此道的高手,要在賭上設計他怕不容易……”
此刻,突然有人哈哈大笑,隨着笑聲,只見文老三一搖一晃的走了過來,他略略一拱手道:
“度小月只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孝’字,這個人雖然桀驁不馴,冷麪熱心,但對雙親那是至性至孝,如果大當家的能在這方面着手,也許,嘿嘿……”
鬍子雙目精光一閃,道:
“老三,你是何處聽來的?”
文老三得意的道:
“我文老三在江湖上除了是個賭徒之外,還有一雙順風的耳,只要我留上意的人,他祖宗八代的事都能挖出來,度小月是個怎樣的人,我是一清二楚……”
鬍子嗯了一聲道:
“我聽説他有個母親,已帶髮修行,自從江湖四狼挾持過後,已突然失蹤,咱們要找這個老太婆只怕不易……”
文老三嘿嘿地道:
“大當家,別忘了他還有個老子……”
鬍子一怔,道:
“他父親……”
文老三陰沉沉地道:
“他老子是個醉鬼,自從離家出走後,整天嗜酒如命,天天都泡在酒杯裏,所以有人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醉蝦,喝了酒之後就會像只大明蝦樣的縮在一堆……”
鬍子的精神一怔,道:
“他如今在哪裏?”
文老三斜睨了飛狼堡堡主胡桐一眼,嘿嘿地道:
“這就要問咱們的胡桐堡主了。”
胡桐一怔,道:
“怎麼會問我呢?”
文老三哈哈兩聲道:
“胡堡主手裏握的這張王牌,看起來是一點價值都沒有,其實在對付度小月的策略裏,卻是最好的一張牌……”
胡桐如墜霧中,道:
“老三,你到底在説什麼?”
文老三眼珠子一轉,道:
“醉蝦就在貴堡裏,聽説他不提自己的姓名,整日與酒為伍,見了酒就像見了他娘一樣……”
鬍子臉上在冷酷中浮現出一絲笑意,道:
“我要見這個人,立刻見這個人……”
文老三雙目神采飛揚的道:
“這就要看胡桐堡主肯不肯幫忙了。”
胡桐站起來,道:
“這個人只要在飛狼堡,我相信一定能將他找出來,咱們絕地十三堡用這種手段對付姓度的,只怕江湖上會恥笑咱們……”
洪天霸聞言怒聲道:
“老胡,別盡往臉上貼金了,如今絕地十三堡已面臨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再不拿出手段,在江湖上咱們大夥都沒得混了……”
胡桐本來還想説什麼,看大夥的目光都望着他,一語不發的走了,不多時,遠處響起了一連串蹄聲,鬍子臉上浮出了一層笑意,洪天霸更笑的合不攏嘴,因為他心裏又升起了一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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