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羅天賜識破西院南樓的陰謀,設法將羣豪救出“混沌迷蹤陣”,終於破壞了他們的結盟大會。
不但使得南樓的根本重地,為羣豪所毀,並且由於他的關係,引出了那位暗中主持這次陰謀的神秘魔頭,使得他在五派掌門與東閣閣主這六位絕頂高手上刖後聯手合擊之下,身受重創,急遁而去!
其餘的那此一魔頭,也因此消聲匿跡隱藏起來,暫時不敢興風作浪,為害武林。一時之間,造成了武林幾十年來空前未有的平靜局面。
可是,他自己卻被那位神秘魔頭一掌劈得掉進摘星巖底,那一潭充滿急漩的黑水之中壯烈地給犧牲了。
羣豪事後打撈屍體,卻沒有發現半點影子,不過,從潭底充滿水眼的情形看來,毫無疑問,是被捲到那裏面去了。
本來,大家還幻想在人撈出以後。也許還有希望救活過來的,一這一來,就完全絕望了,只好在巖頂替他他建一止一座招魂冢,以資紀念,方始沉痛地離開九疑山區,返回家園,勤練武功,準備地那神秘魔頭再度出現的時候為他報仇。
然而,大家做夢也沒有想到,羅天賜根本就沒死,為甚麼呢?
難道那魔頭的功力不夠高。還是一掌沒有擊中他的要害,假如是為了這個原因的話,羣豪就不致於撈不着人了。
老實説,那魔頭的功力,不但高得怕人,而且那一掌所拍的位置,還是羅天賜的命門要害呢?
主要的原因,是羅天踢的身上,穿得一件刀槍不入的“銀揉衣”。
不過,銀揉衣雖然能夠消卸一部份掌力,也只剛好保住他的心脈未斷而已,人仍舊被震得五臟離位地昏死了過去。
而且,他的身體掉落水中以後,就馬上被潭中的急漩,卷得送進了一個通往地底的水眼。
論理,在這種情形之下,他更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夭下事就難得説定,無巧不巧,他被捲進的這個水眼,在流經地底的時候,水流的方向,逐漸變得斜向上衝,緊接着又突然轉向下瀉!
就在那轉折的地方,正好有座寬廣的巖洞,人的身體,是一件實物,不像水那樣容易下墜,在這種情形下,自然被衝得脱離了水面,被拋進那座巖洞裏面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被水力拋入地底石窟的羅天賜,終於從昏死的狀況下,微微呻吟一聲,醒轉過來。
一時,他只感到渾身疲憊不堪,所有的骨頭都像是散了似的,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而且呼吸也很艱困。
不過,他的頭腦,卻已非常清醒,一想之下,馬上記起自己是在一塊危巖上面,被那神秘魔頭,一掌劈得掉進巖下那潭充滿急漩的黑水之中,昏死過去的。論理,他應該被漩渦卷得葬身潭底水眼之中的,怎麼又會躺到陸地上來了呢?難道自己是被誰給救起來嗎?
這個念頭方始產生,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因為從逐漸恢復的感覺上,他已發現四周十分潮濕寒冷,而且還聽到水流激盪的聲音,在附近空洞洞地響着,令人泛起一種非常淒涼陰森的感覺。如果是被人救起,決不可能把自己放在這種地方了。最後他終於由那空空洞洞的響中,估量出自己所躺的地方,一定是一個石洞,下通水眼,只不知自己是怎麼一讓水力給拋上來的罷了。
於是,他慢慢地從地面掙扎着爬了起來,準備察看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然而,當他的身子一動的時候,登時痛得他混身發抖,而且頭暈胸哽,幾乎又閉過氣去!
這時,他方始發覺自己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甚麼程度,不禁萬念俱灰地嘆了一口氣想道:“唉!完了,想不到那魔頭的功力,竟然高到這種程度,這兒即使不是一塊絕地,看樣子也活不成了!”想到這裏,不禁自己微笑一下,自我安慰地想道:“不管怎麼樣,西院南樓的結盟大會,總算給我搗散了,以我這麼一個小孩子,能夠為大家盡上一逅麼一份力,就是死了也有價值,難道走不夠瞑目嗎!”由於他自己深明醫道,知道自己的傷勢,決不可能有救,雖然心脈未斷,也是不過緩死須臾而已,又何必爬起察看甚麼環境,徒然增加自己的痛苦呢?
因此,他不但懶得再動地繼續躺下,甚至連眼睛也閉上,不願多費半點勁,他這時只感到腦子裏面,空空洞洞的,沒有希望,也沒有畏懼,甚至連回憶也不再起,死的來臨,好像是極為自然的一件事,彷佛他早就等待着一這麼一個局面。就在這時,石窟之內,突然飄起一陣奇異的香味!
那股香味不知是從那兒來了,在鑽進他的鼻子裏面以後,忽然使得他的呼吸,感到有點通暢起來,並且還使得他混身產生一種説不出來的舒服感覺。毋須經過思考,他已經本能地小心吸嗅着,緩緩地,靜靜地,就好像害怕吸猛了,這股香味,就會讓他嚇跑似的!
也不知經過多久,那股香味,越來越濃,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感到通暢。終於,他感到自己的傷痛,似乎也減輕了許多!
於是,他徐緩地從地面爬了起來,盤攏雙腿,開始照着玉鳳導引的脈路,運起吐吶的功夫來。
最初,體內那一股真氣,微弱得彷佛一根遊絲,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但在他自己小心翼翼地運轉下,卻漸漸地變得粗壯起來。
這是奧妙生命的維繫,生與死之間,僅僅不過一線之隔,然而,他終於抓住了生命之鑰,自然再也不肯放鬆半步。
冥冥中的時間,根本就無法加以計算,反正那一段時間,絕不會太短!
當他從定中醒來,微微睜開眼睛一看,業已能夠非常清楚地看出四周的地勢!原來這個石窟並不怎麼太大,方圓最多不會超過五丈。
石窟對着他的那個方向,陷落成一個四五尺大小的石穴,水聲隆隆,隱隱地從那裏面傳了出來。
在石穴的上面!窟壁上尚有許多裂縫,彎彎曲曲的,活像一條條的長蛇,盤踞在那上面一樣,不過,裂縫的曰子,都不太大,最寬也只有兩三丈左右,顯見與外面無法相通。
因此,他緩緩地將頭轉向左方與北月後,發現窟壁的情形,也與正面差不多,毫無同異之處。
這時,石窟中飄散的那股香味,已挺由濃轉淡,快要消失了,可是香味的來源,他還沒有找到。
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將頭轉了回去,朝右邊望了過去。
這次,情形稍微有點不同,因為在左邊的窟壁前面,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從地面聳了出來,像塊屏風似的,屹立在窟壁前面,約有三四尺遠的地方,使得他無法看到窟壁的實際情形。
他的心中登時一動想道:“整個石窟,再也沒有別的地方有甚麼異狀了,還有,恐怕就在這塊屏石的後面了,那香味既然能將我從死亡線,拖了回來,發出香味的東西,也一定可以很快將我的內傷,整個治好,為甚麼不過去找找呢?”
於是他將身體俯偃向前,雙手按住地面,準備手足並用站了起來,好走過去看看,那塊屏石後面,究竟是甚麼一種情況!
豈知,當他將身子往下一俯的時候上即感到那股香味,突然變得濃烈起來。同時,發現按在地面的雙手之間,長着一顆長僅一寸,彷佛蘭草一株的小植物,只不過葉子的顏色,並不是綠的,而是像玉一樣的乳白,並且只有三片,葉片中間,抽出一根獨莖,上面開着一朵小一化,一化瓣已經軟垂,好像馬上就要謝了似的。最初,他並沒有留意,只將頭顱向後仰了一仰,試試看那股香味,是否會因他頭部的高低,而發生變化!!
果然不錯,當他將頭往後一仰的時候,鼻子裏聞到的香味,立刻變得較為淡薄。接着,他又再度俯伏下去,當鼻尖逐漸接近地面的時候,那香味也逐漸加濃,結果猛然發覺一這股香味,正是那顆看來毫不起眼的白色小植物的花上所發出來的。可是,他博覽醫看,卻認不出這顆小植物究竟是甚麼東西,因此,躊躇了好一大會,仍舊不敢伸手去拔它下來。
就在這時,那顆白色小植物的花瓣,突然萎落,花心之間,嗾的一聲,射出一股白漿。
由於他的頭正俯在這朵花上,仔細察看,這股白漿,噴出的方向,正好對準他的嘴唇。
這突然的變化,使得他驚愕地張了張口,結果剛好將那一股白漿,接個正着,一滴不剩地整個射進了他的口中!
登時,他只感到無比的清涼香甜,不由自主地將它嚥了下去。
哪知,那股白漿在口裏的時候,固然非常清涼香甜,一入喉嚨,卻突然變得像一團火似的,一直往着丹田之內,燒了下去。
這下,可把他嚇壞了,然而白漿入喉以後,再想將它吐了出來,已經辦不到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本能地將真力運向內俯,隨着那團烈火,到處流轉。然而片刻之間,他已耐不住地猛然從地面跳了起來。
每當丹田之內,那股烈火移動一下的時候,他也跟着跳它一下,烈火愈移愈急,他的跳動也跟着愈來愈快。
最後,簡直就像只大馬猴似的,繞着石窟滿地亂跳亂轉起來。
好不容易,那團烈火總算逐漸的冷了下來,終於用不着再跳下去了。這時,他已汗流如洗,差不多混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不過,他雖然跳得混身是汗,卻一點也不感到累,反而感到渾身是勁,精神比起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旺盛!
更妙的是,不但內傷早已夷然若失,在這昏暗的石窟裏,兩眼視物竟然如同白晝一般,任何東西,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纖微畢露!
這一來,可把他喜得簡直説不出話來,幾乎有點不敢相信那是事實!
好半天,他的心情方始平靜下來,立即發現自己,在那一陣亂跳之下,剛好跳到屋石的傍邊,不禁將頭往屏石後面一伸,看看那後面是甚麼情況。
一看之下,可把他嚇得猛然往後倒退回去,幾乎失聲尖叫了起來。
原來那屏石的後面,還有一個像門户那麼大的石洞,可是在那個石聳的洞口,竟然蹲着一隻猙獰無比,混身火紅,比人還要高大的大怪物,正朝着他這邊張牙舞爪地想衝過來。
羅天賜現在雖然具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但究竟還是一個小孩!在猛然之間,看到這麼一隻怪物出現,怎麼不怕!
不過,當他退出一兩丈以後,還沒有看到那頭怪物,跟着衝了過來,心情登時鎮定下來,不禁暗自罵了自己一聲想道:“真沒用,以我現在的本領,居然還去怕起一隻沒有靈性的怪物來,豈不叫人笑掉大牙!何況,自己這一條命,還是撿到的,就是怪物再厲害,也不過再死一次罷了,又有甚麼好怕的呢!”心裏這麼一想,膽子馬上大了起來,立即毫不猶疑地朝着屏石後面,再度走了回去,結果,才發現那隻怪物,早就已經死了。
這一來,更用不着怕了,乾脆走到怪物身邊,仔細察看!
一看之下,發現那頭怪物,還有一下半身子,留在洞內,沒有出來,剛才所看到的僅僅只是它豎在洞口的上半身而已。
怪物的樣子,非常奇特,腦袋長得像龍,但是沒有長角,身子則與鱷魚一模一樣,雖然死了,那樣子還是相當怕人。
假如沒有死的話,羅天賜還真不知道,是否能鬥得過它呢?
由於,這怪物的形態,終於使得他想起一段道家典籍上的記載來。
“火龍,秉地火精英以生,首似龍而無角!身似鱷而赤紅,內丹未成前,必居地底陰寒之地,丹成破土而出,天下大旱,若其居地下有玉脈,受龍涎脈滋潤,草木之屬先得水火既濟之功,久生不凋,千年以後,抽莖生花,歷時七日而謝,玉液精英,由一化心急噴而出,食有緣者於其落地以前,就而吸之,有伐骨洗髓之功,以練玄功,可得大成,然服後必立浸寒泉之內,以抗龍涎火毒,否則血脈焦裂,頃刻即死,或以玄功相抗,亦可收效,但自此體質異人,無五鳳朝陽,難以壓其欲,尚祈遇者慎之!”
羅天賜這時方始恍然地想道:“哦.原來剛才我吃的是這種沒有一定形狀的東西,那就難怪我認不出它是甚麼來了!糟糕,以前我看到這記載時,由於它太過荒誕,根本就不相信,因此沒有去向先生請教過,想不到真會有這玩意存在,所謂五鳳朝陽,究竟是怎麼事呢?如果弄不清楚,又該怎麼個謹慎法呢?真傷腦筋!”
想了半天,仍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好暫時不想地自言自語説:“管它呢?反正現在身上沒有甚麼怪異的變化,大概不會有多大的關係,等到出困以後,再慢慢研究吧,現在還是先找出路要緊!”
自然,要找出路,只有這個窟壁上的石洞,最有希望,可是洞口被那條火龍的身子,塞得滿滿地,如果不把它的屍體搬開,人根本就擠不進去,那還找個什麼?可是,他的身上,根本沒有帶得有刀劍之類的利器,無法將火龍解體,火龍的屍體這麼大,又怎麼搬得動。
在他的心裏、認為那一定是蜻蜒撼石柱,起不了半點作用的!豈知,當他兩手一用勁的時候,就像那條火龍,是紙紮的一樣,竟然將露出在外的那半截身子,整個給抬了起來!
一驚之下,反而把他給弄呆了,楞楞地站在那兒想道:“怪事!它怎麼只有這麼一點重,莫非只是一個空殼子?”可是,經他用手在火龍身上,捏了一捏的時候,發現火龍的屍體,不但結結實實,而且還有點温軟軟地,就彷佛剛死不久一樣!
這一來,可把他給弄糊塗了,既然不是一個空殼,那為甚麼會輕得像紙紮的一樣呢?那豈不是太邪門了嗎?
究竟他的智慧很高,楞了一楞之後,馬上心中一動想道:“龍涎王漿,功能代骨洗髓,莫不是吃了這東西以後,連力氣也變得特別大了?”為了證實他的想像,連忙將火龍的屍體,暫時擱下不管,卻轉過身來,用手抵住那塊擋在洞口的大屏石,看看是否能夠把它推動!
果然不錯,當他使勁一推的時候那塊與地面連成一體,起碼也有萬把斤重的大屏石上然被他推得卡嚷一聲,齊根折斷。
緊接着。只聽得轟!的一聲,猛然向外傾倒下去,並且把那座石窟的地面,壓得陷落下去一兩尺深。
雖然這是一息料之中的事,也仍舊把羅天賜驚得站在那兒發起呆來,似乎想不到自己的力量竟然會大到這種程度!
好半天,他方始回過神來,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喊道:“天啦,龍涎玉漿,竟有這麼大的功效真想不到,這次竟會因禍得福,出困以後,我還怕打不過那魔頭嗎?”由於屏石已被齊根推斷,移開那條火龍的屍體,自然更加容易了!
當他把那條火龍的屍體,拖出石洞以後,竟然發現自己那隻通靈神獸肭龍,也躺在石洞裏面,這個發現,不但使得他感到大出意外,更使得他像見到親人似的,驚喜萬狀地歡呼一聲喊道:“啊!呱呱,你也到了這兒!”呼喊聲中,他早已將抓在手裏的火龍屍體,猛地往旁一推,馬上一個箭步,朝着石洞裏面,竄了進去!
“奇怪,平常只要他一叫,肭龍早已歡撲而上,怎麼現在卻始終躺在那兒,沒有半點動靜呢?難道它已經死了不成!”
想到這裏,就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幾乎把他給急壞了!不過,當他跑到肭龍的身旁,蹲下一看的時候,發現肭龍的胸腹之間,仍舊一起一伏地在那兒呼吸,這才稍微感到有點放心地説道:“謝天謝地,只要沒死,也許還能有救!”一面自言自語地説着話,一面仔細地將肭龍的身體,整個檢查了一遍。結果,發現肭龍不但沒死,並且一點傷也找不到,只不過任他怎麼撥弄,仍舊躺在那兒酣睡,醒不過來而已。
這可把羅天賜困惑住了,饒他博覽羣書,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來。
直到他看到火龍的腹下,有一個傷口,和肭龍的嘴巴上,殘留的一些血漬後,方始感到有點恍然地想道:“對了,肭龍天生刀槍不入,西院院主那一掌決要不了它的命!它本就來就是習慣在水裏生活的動物,那潭黑水,自然更淹它不死,正好我跟着被人擊落潭底,昏死過去,被急漩捲進水眼之中,呱呱忠心衞主,見狀自然跟着進來。結果先後被水力拋進這座石窟,終於驚動了伏在洞內的火龍,準備過來對我加害,肭龍自然不止目坐視,於是彼此在洞口發生了遭遇戰!肭龍體小心靈,一定看出火龍的要害,在它的腹下,所以鑽了進來,一口將它咬中,使得火龍的精血,為它吸盡而死,假如是一這樣的話,也許它也同我一樣,會得到很大的益處呢?”
想到這裏,不由寬心大放,也就懶得再推究下去,決定先將出路找到以後再説。於是,他又站了起來,繼續朝着石洞的裏面,走了進去,看看是否有甚麼地方,可以與外面相通。
由於他服食了“龍涎王漿”的關係,眼睛在暗中視物,有如白晝,洞中雖然沒有半點光芒,他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當他順着石洞往裏走的時候,只感到一逅個石洞的洞壁,異常平整光滑,彷佛經過了人工修飾了一番似的。
因此,他不禁感到有點奇怪地想道:“咦難道在這條深藏在地底的石洞裏面,還會住得有人不成?”他的想法”點也不錯,因為不久以後,竟然發現有扇厚重的石門,將整個去路,給封死了,如果沒有人,石門又是那兒來的呢?
這時,他不禁感到又喜又懼!
假如真的有人住在裏面,自然有路與外面相通,自己就不致被困在一這裏面,見不着天日了。
不過,他卻不知道里面住的,究竟是甚麼人,萬一是一個像西院南樓那種為非作歹的魔頭,豈不糟了!因此,他不禁微微感到有點猶豫起來,不敢過去叫門。半晌以後,方始把心一橫想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醜媳婦總得要見公婆,否則,豈不要困死在這陰暗的石窟裏了嗎?”心念一決之下,馬上提足功力,全神戒備地朝着石門大聲喊道:“喂,請問裏面的是那位前輩,可否把門打開,讓我進去一下!”奇怪,任他將喉嚨喊破,除了聽清自己的迴音,在石洞裏面嗡嗡作響以外,門後始終沒有聽到半點動靜。
羅天賜登時呆了一呆想道:“究竟是石門太厚。還是裏面的人已經死了呢?看樣子,只有自己來個破門而入,做一個不速之客了!”他想到就做,馬上朝着門前走去,準備自己將門推開。
也知,當他走到門前一尺的地方立沒有動手去推的時候,那扇門,早已呀的一聲,向旁閃了開來。
羅天賜只當是裏面的人,已經聽到他的喊聲,趕來開門了。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的時候,發現石門早已一罪緊洞壁,裏面根本連鬼影子都找不到一個。
這一來,可使得他猛的吃了一驚,不禁嚇得趕緊往後退了回去想道:“咦?這是怎麼回事呀,人呢?”怪事,他的身形一退,那扇石門,竟然又跟着呀的一聲,很快地再度關上。羅天賜絕頂聰明,見狀反而心中一動,想出其中的原因來。
果然不錯,當他將眼睛往地面看的時候,立即發現在距門一尺的地方,嵌得有一塊四方成整的石塊,正好就是他剛才所站的位置。
於是他小心地走了過去,用腳在那塊大石上面,狠狠一踩,那扇石門,登時好響斯應,很快地向旁問了開去。
他把腳一提,那扇石門,又很快地給關了起來。
這時,他不禁感到有點好笑地想道:“原來裏面裝得有機關,那就難怪了!”不過,當初安上這道門的時候,為甚麼要裝這麼一種機關,卻有點令人費解。如果説是為了阻止火龍的侵襲嗎?乾脆將路塞死好了,又何必裝門呢?更用不着費那麼大的功夫,裝上這麼一些機關。
假如不是防備火龍侵擾,這扇門的作用,又是幹甚麼的呢?羅天賜想了半天,仍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門後,仍舊是條通道似的巖洞,由於有幾處急彎的關係,無法看出它還有多深最後,他只好暫時不想,先走進去—看看裏面的情形再説。
不過當他把幾段彎曲的地方走完以後,地勢已經轉高。
除了地面有經過人工鑿成的階梯以外,最使得他興奮的,是洞內已經有了一點微弱的光線!很可能爬階梯,就可以出困了。
因此,他再也忍不住地歡嘯了一聲,馬上興沖沖地猛然往上竄了過去!
光線愈來愈高,當他竄升到三四百級的時候,突然視界變得開闊無比!
但見綠草如茵,到處都是一些從來沒有見過的奇花異草,欣欣向榮地在他面前爭妍鬥豔!
就像闖進了帝王之家的御花園一樣,令人目不暇瞬!
羅天賜一見之下,認為已經出困了,不禁高興得跳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頭抬了一抬,剎那之間,變得如遭雷劈,滿腔高興,霎時化為烏有!天啦!出困。還早着呢!為甚麼呢?
原來這一片看來像是御花園的平地,也只不過是座巖洞的底層而已!由於這座巖洞的面積又高又大,羅天賜剛上來的時候,只看到地面生長的草木,自然會產生出困的錯覺。
但當他的頭一抬之際,發現上面居然還有巖頂,又怎能不陷入失望的深淵,頹然若廢?
羅天賜雖然被眼前的事實,弄得幾乎感到絕望,但他可非常不甘心。
半晌以後,突然想起自己從進入洞中那扇石門以後,一直到現在,不但沒有碰到半個人影,就是住人的屋子,也沒有看到一間,這情形不是有點太不合理了嗎?既然如此,那怎麼會絕望呢?
想到這裏,登時定睛仔細地觀察起來。
首先,他發現這座巖洞的洞頂,上面像蜂窩一樣的,佈滿了許多被地氣腐飾而成的圓孔斜直不一,大多數已通出地面,故而陽光不論在那個方向照射,總有一部份光線可以透射來。
最妙的是在那些陽光直接射到的地方,全部被人安上了一塊打磨得非常明亮的反光石片,使得滿洞生輝,宛如白晝地面的那些植物,也因此才能生長出來。不過,這些圓孔,雖然可以通出地面,但最大的也不過五六寸大小,根本就擠不進一個人的身子,而且洞頂到達地面的岩層,差不多有好幾十丈厚,就是想把圓孔鑿大”些,也辦不到。何況,洞頂距離洞底高達百丈以上,又怎麼能上得去呢?如果想從這兒出困,那叫做“四兩棉花,彈都不用彈了!”
接着,他只好向四周想主意了。仔細一看之下,終於發現了一點苗頭!
原來在洞底一化圃之中,鋪得有一條碎石小路,在小路的盡頭,卻是片光滑如鏡的巖壁,那絕不可能是天然的現象,只不過實況如何,由於距離較遠,一時之間,不易看得清楚。
羅天賜發現此事,自然不止目放過,馬上循着石路,向那面巖壁的前面,走了過去到了近處以後,立即發現自己的猜想不錯,那片岩壁,確是超過人工修飾而成。由於那巖壁,整個都是大理石的岩層,不但質地光滑如玉,而且黑白相間,濃淡互見,經過打磨以後,就彷佛一幅巨大的潑墨山水畫,端的是氣象萬千,美妙已極。只是在整片岩壁之下,正中央有一片寬約八尺,高達一丈以上的長方塊的石紋,與其他地方的石紋,連不起來,就像是另外嵌了進去的一樣。
而且在那長方塊的上方,巖壁之上,還刻得有四個斗大的篆字。
根據這些情形推論,那片長方塊,毫無疑問地是一扇石門!只不過它與整個巖壁,密合在一起,找不到半點縫隙,雖然猜出那是一道門户,卻沒有辦法開啓。不過,羅天賜有了早先的經驗,知道其中一定也裝得有機關在內,相信只要將機關暗鈕找到,不怕打它不開,所以並不着急,還是先看看那四個篆字,是甚麼意思再説。
略加辨認之下,不禁使得他大感意外地叫了起來喊道:“啊這裏會是“龍潭隱闕”
那不是太巧了嗎?”緊接着,他發現龍字起首那一點,似乎特別深,登時心中一動地想道:
“哇這一點怎麼這樣深,難道啓門的暗鈕,就在這一點裏面不成!”想了一想,決定找東西插進去試驗試驗。
在他低頭尋覓東西的當兒,剛好看到腳旁,有一根半尺的玉尺,形狀正好與那一點相吻合!馬上撿了起來,一個箭步竄起一丈多一局,對準龍字那一點,對玉尺揮了進去。
當他身形落地的時候,就已聽到巖壁裏面,隱隱地傳出一陣軋軋之聲,當中那片長方石塊,終於慢慢地向壁內縮了進去,現出一道長方形的大門來。
羅天賜想不到一點也沒有費事,就找到了開門的機關,心中不禁大喜,馬上三跳兩蹦地朝着裏面一衝而進!
走進裏面一看,不禁把他看得目定口呆,楞在那兒像個小傻瓜一樣了。
天啦!在這麼一處深藏地底的絕地裏,竟然會有這麼美妙的一所洞府,這不是太使人驚奇了嗎?
老實説,恐怕就是瑤池仙府,也不過如此,真不知道這裏的主人,當初是怎麼建造起來的。
不但金碧輝煌,富麗得令人咋舌,而不佈置清幽雅緻,一昌麗中卻不帶半點俗氣。整個洞府的內壁,石質就像翠玉一般,通體微帶透明,壁上嵌着無數夜明珠,反映一片非常柔和的光線,令人塊磊盡消,塵念俱息!
洞頂內拱,形如覆鍾,中央刻着一幅太極圖,四周雕着許多動物的形態,栩栩如生,卻又看不出絲毫的斧鑿痕跡來。
相府裏面,被一些玉質屏風,隔成五門石室,面對洞府中央排成個有一點缺口的圓環,環口就是出入門户的通道。
面對出口那一間位於中央的石室,一罪近中心的屏風已經敞開,只見裏面一罪近內壁的地方,擱着一張白玉坐榻。
楊上擺着一張玉龍鬚織蒲成的團,一浦團上面有一位白髯過胸的老人,端端正正地盤膝坐在那兒,沒有半點動靜。
羅天賜仔細一看,只見這位老人的膚色潔白如玉沒有一絲血色,看來就像是一座一壯嚴無比的玉石雕像,根本不像個活人。
但羅天賜一見以後,就不由自主地從內心產生一種崇敬的心念,因此一點不敢放肆,馬上恭恭敬敬地走過去,跪在榻前所鋪的龍鬚拜墊上,向着榻上的老人,通誠叩拜下去。
當他的額頭,碰到拜墊前面,一塊藍色的石板上時,突然聽到一陣慈祥的聲音,在他耳邊説道:“好孩子你來了嗎?”由於聲音來得太過突然,幾乎把羅天賜嚇得跳了起來,因此,他忍不住抬起頭來,向着榻上坐着的老人臉上,望了過去!
但老人的形態,仍舊與早先一樣,根本就沒有張過嘴。那麼,剛才的聲音,又是誰發出來的呢?
就在這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説道:“好孩子,你不要驚怪,現在我的聲音,是老夫坐化的時候,留下來的,假如你對我沒有敬意,是聽不到我的吩咐的,注意,聽着我的話去做,你將得到莫大的益處!”羅天賜這時雖然極為注意,也仍舊找不出聲音的來源,因此,他不敢再分心旁顧,先聽清吩咐的內容再説。
那聲音微微停了一停,又繼續説道:“老夫的一切,在右邊第一個石室裏面!留得有詳細的記載,在那間巖室裏,內壁刻得有一幅象圖,你必須用手指在中央那一座北斗七星上,順着斗柄的方向,連續將七顆星各按一下,才能有所發現,好孩子,你去吧。”聲音到此,憂然而止,羅天賜不敢有違,馬上依言站了起來,朝着右邊的第一間石室裏,走了過去。
放眼一看,只貝那間石室,除了內壁如同老人留音所説,雕得有一幅天文星象圖以外,就沒有半點東西了。心知如果不按動北斗星,是不會有甚麼發現的。於是毫不猶豫地走向內壁星圖之前,照着老人留音的吩咐,從斗柄尾端開始,用手指依序將北斗七星,連續的按了下去。
當他的手指,按上最後那顆星時,立即聽得一陣軋軋之聲,從地底與星圖壁內同時響了起來!
片刻之後,首先在刻有星圖的內壁之上,露出一條小門,從裏緩緩地推出一張青玉書案,書案上面,端端正正地擺着本絹厚的厚書,封面題着“明因秘錄”筆力蒼勁,與洞府門外所刻的四個篆字,顯系出於一人的手筆。
緊接着,在案前地面,湧出一張白色圓凳,沿着四室的四周,更湧出一圈高達一丈的石質書架,架上擺滿着各種書籍,纖塵不染就像剛擺上去的一樣,不過書籍的本身,卻相當陳舊,幾乎找不出一本新的來。
羅天賜這時的位置,就站在那張青玉書案及白色圓凳之前,自然首先為那本“明因秘錄”
所吸引,因此馬上坐了下來,看看那裏面究竟是些甚麼內容。
翻開書皮以後,只見裏面全都是用秦漢以前,各地通用的大篆字體,幸虧他博覽羣書,對於古代文字,也有研究,否則可就要傻眼了。
當他一口氣讀裏面的記載以後,不禁搖頭乍舌,歎為觀止,想不到古人的文化,竟然達到這樣的顛峯!
原來這巖洞府的主人,乃戰國末期,墨家鉅子之一,自號明因老人。
因墨家思想,講究自苦利人,雖摩頂放踵,亦在所不惜,但因當時諸侯,多數崇拜權力,自然與這種思想,格格不入,墨學始終推行不開。
明因老人在這種情況下,只好將自己的一生精力,放在精研武技與藝方面,準備以個人的力量,遊俠於世,永為人羣服務。然個人力究屬有限,何況他這樣一來,更遭大惡,那些崇拜權勢的諸侯大夫幾乎人人恨他入骨,千方百計仍欲殺之而後快,幾乎弄得他在天下找不到可以容身之地。
至秦始皇統一六國以後,對於他們這種行逕的人,更視為眼中之釘,因而大索天下,廣事殺戮,以求帝業之鞏固。
明因老人在此情勢之下,自知無法與此一代梟雄相抗,只好攜帶歷年蒐集之典籍精華,遠遁苗疆暫求自保。
由於他對天文,地理,醫算百之學,均有極深研究,到了此地以後,馬上發現此地山腹中空,內孕靈玉,對於自己隱跡秘跡,修練玄功,均有極大幫助,遂由山頂巖孔之內,進入此地,開闢了這座洞府作為自己藏身之處。
但他是一個積極救世的人,隱居幾年以後,始終感到有點不太甘心,尤其是自己一身所學,假如就此失傳未免太可惜了。
於是在風聲稍靜的時候,又出外物色了一位弟子,準備傳以衣缽,代他出外行道沒有想到那位弟子的本質太壞,城府又深,等到他發現這位弟子的劣跡,準備清理門户的時候上位弟子已早有所覺,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竟然趁他入定的時候,將洞門反鎖,給逃了出去!
明因老人當初建造這座洞府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有此事發生,洞門的暗鈕,只在外面設置了一處,而且一切斧鑿之類的工具,也都被那位弟子帶走,因此再也無法出困。
幸好洞內有一道玉乳靈泉,不但可以解渴,並且可以充餓,人雖因在洞府裏面,總算還不致於餓死罷了。
這一來,他除了潛心在內研究學術,修練玄功以外,就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了。人在這種情形之下,用功一年,可以賽過平常用功幾年,結果不但一切學問,均已登峯造極,玄功亦因而大成。
最後,終於返虛入明,轉識成智,洞悉天地奧秘,對於整個宇宙的因果流轉,整個給弄明白了。
本來,以他這時的武功,根本不須任何工具幫助,即可出困,但因靜中推究,知道自己此時的研究,尚幹天忌,還沒有到達人間推廣的時機,而且治亂相因,更用不着逆天行事,落個徒勞無功又何必要出困呢?
同時還推算出自己的道統,必須在數百年後,方始有人繼承,因而對於另覓傳人的念頭,也打消了,自然更用不着出困了。
不過,他為了使自己以後的傳人,能夠得到自己的真傳起見,特在生前,將各項典籍!
與自己的心得,按照修習的程序,妥加整理註釋以代親授。
接着,又恐怕這些東西,落人邪道人物手裏為害社會,雖然缺乏工具,憑着一身功力,仍舊在洞內佈置了許多機關,將這些東西一古腦兒秘藏起來,並將此事記載於秘錄之內。
如果來人得不到本秘錄,其他的東西,也就永遠無法獲得。一切安排妥當以後,方始將取得這部“秘錄”的指示,以磁石錄音的方式,留在自座榻前面的藍色石片下。
如果來人心地善良,一定懂得敬老尊賢,自然會對他的遺體跪拜,只要來人的額角,觸及那塊石片,石片受到氣機感應,自會將指示説出,指點來人去取那部“明因秘錄”,完成自己的心願。
完成此事以後,方始端坐王室石榻,悠然坐化,因石榻為寒玉所制,遺體也就成了一尊不朽的法像。
在這段記載之後,秘錄裏面,就是指導來人練功的步驟,與按順取得各項典籍的方法了。
羅天賜此時雖然在文武方面,都已有了很高的造詣、但仍有很多地方,感到不易領悟,因此知道那決不是短時間,所能辦到的事,翻了幾頁以後,就合了起來,暫時放在一邊,沒有繼續再看下去!
因為他的肚子,現在已經有點餓了,先得把這個問題,解決才行。
同時,他被那個神秘魔頭劈落潭底以後始終不知上面的情形如何,也想把出外的通路找到,先出去察看一次方始放心。
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因為他離島北上的目的,在找尋父母,現在父母的消息已得,那裏還有心思呆在這裏,自現希望先見過父母以後,稟明一切,再回到這裏來潛修,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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