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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邵真雖説武功高強,但種種的客觀因素對他太不利,任他三頭六臂如何了不得,也是莫可奈何!他在“神刀魔煞”和“天殘魔煞”的夾擊之下,也只能堪堪自保。

    “神刀魔煞”那把金刀舞得呼呼生響,有聲有色,而“天殘魔煞”那枝奇形怪狀的枴杖刀,更是詭異絕倫,令人防不勝防。

    兩人的武功路子極為配合,一攻一守,一搭一牽,招招攻向邵真要害,不過一下子,竟也把邵真逼得團團轉。

    “劍中寶”的情況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他顯然是太累了,顧着“冷麪魔煞”,卻又顧不了“血鞭魔煞”,顧頭不能顧尾,看左不能看右,他簡直是疲於突命……

    “大憨俠”顯然是遭透了,單是“驅蛇魔煞”的那條大蟒蛇便把他迫得昏頭轉向,何況再加上一個“胖魔煞”?

    戰局就這樣持續下去,而邵真他們始終無法扭轉大局,一直都處於捱打局面……

    至少有六十招過去了。

    已是到了極限,邵真、“劍中寶”和“大憨俠”已漸呈不支,險象環生……

    “六魔煞”武功的高強、詭異,是超出了邵真他們原先的意料;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們這幾天來馬不停蹄的奔波、廝殺,而致過份透支功力,鹿死誰手,尚難料知哩!

    已經是很明顯的了,“大憨俠”看到苗頭不妙,大勢已去,疾聲大呼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弟,咱們走為上策吧?”

    匆匆閃開“血鞭魔煞”的鞭梢,“劍中寶”一抹汗水,也大聲道:

    “老弟,點子太硬了,咱不如先走以圖後日!”

    讓過“神刀魔煞”的刀鋒,邵真也大聲回道:

    “真們走吧!”

    邵真話語一落,“大憨俠”已應聲飛起,躍向邵真。

    顯然他是想帶邵真一塊走……。

    “説走就走,咱這又不是窯子館,哪有這麼容易呀!”

    話落人起,“胖魔煞”眼明手快,似乎早就看透“大憨俠”的企圖,他不等“大憨俠”靠近邵真,一聲冷笑,已搶前攔住“大憨俠”的去路!短矛一頓,對準“大憨俠”的心窩狠狠的戳過去!

    猛地一驚,“大憨俠”忙不迭單腳一旋,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旁尋了一個空隙,低着頭便撲開去!

    嘴角含着一抹打落水狗的詭笑,“驅蛇魔煞”冷哼一聲,大蟒蛇當頭一旋,刷一聲,直卷向“大憨俠”的腰際,口中嘿嘿冷笑道:

    “是時候了,該上路啦!”

    又羞又怒,更驚更駭,“大憨俠”連第二個念頭都不能有,他只能加足勁力,把撲去的身形更加快速的撲開!

    饒是如此,他顯然仍嫌慢了一點,但只見那顆斗大的蛇頭,迅疾的噬向了他的後腰!

    “唉呦!”

    一聲淒厲的慘叫自“大憨俠”的口中喊出,他急拋的”身子噴起一道紅豔豔的血光!

    後腰那股如針似炙的灼痛,已使他無法控制自己踉蹌的腳步,一個拿不穩,叭一聲大響,“大憨俠”悶哼一聲,已結結實實的摔跌了出去!

    一咬牙,“大憨俠”奮力一掙,旋腰一挺,一個鯉躍龍門,把身子又站了起來!

    “嗯哼!”

    又是一聲悶哼,“大憨俠”只覺腰脊那股疼痛如蝕骨般的蔓延開來,痛得他直哆嗦,直踉蹌!

    用力一甩頭,“大憨俠”猛咬舌頭,勉強的鎮定下來……

    他此刻看起來是太狼狽了!頭髮蓬鬆,滿臉的汗水伴着大把的灰塵,一副灰頭土臉;腰際已被血染紅了一大片,蛇毒顯然是太毒了,他痛苦難忍,他扭曲着臉孔,他抽搐着嘴角……

    “劍中寶”首先發現他受傷倒地,一陣暴怒,“劍中寶”怒嘯一聲,長劍拼足力道向“冷麪魔煞”搶過去!

    “劍中寶”這招怒極而發,卻也頗具威力,“冷麪魔煞”被他摒退了兩步,一見機不可失,“劍中寶”陡地單腳一點,驀然飛向“大憨俠”!

    顯然他是想救“大憨俠”。

    “嘿!朋友,您知道什麼叫泥菩薩過河嗎?”

    一聲冷笑,“血鞭魔煞”話起鞭落,已然卷向“劍中寶”在半空中的身子!

    完全沒有他躲閃的餘地,待“劍中寶”驚覺之時,已感腳下一陣疼痛!

    “哎喲!”

    一聲短喊,“劍中寶”在“血鞭魔煞”的用力一扯之下,整個身子失去了重心直飛了出去!

    叭!又是一聲大響,捲起一片塵土,“劍中寶”偌大的身驅着實摔得五臟移位!

    他一咬牙,便想起身,可是“血鞭魔煞”那條要命的長鞭卻死纏他的雙腳!所以“劍中寶”剛一起來,“血鞭魔煞”冷笑一聲,用力一扯鞭子,“劍中寶”猛又一個倒栽葱!

    “哈哈……!”

    一陣長笑,“血鞭魔煞”那平庸的臉上泛起一股殘酷、暴戾,他乾脆就拖着“劍中寶”的身軀猛跑!

    一陣皮膚的刺痛,使得“劍中寶”怒火燃燒!他猛睜着眼,提起手中的長劍就要射向“血鞭魔煞”!

    “老瘋子,有爺在哪!”

    死白陰森的臉孔含着一抹奸笑,一旁的“冷麪魔煞”一個箭步趕上,長劍狠狠一揮!

    “哇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

    頓見刀光落處,“劍中寶”那隻握着劍的右手已是血淋淋的噴飛而起!

    “老傢伙!”

    正昏昏迷迷的“大憨俠”一見此景,目毗欲裂,肝膽猛縮,他暴叫一聲,猛然撲向“冷麪魔煞”!

    “你也一塊去吧!”

    嘿嘿笑着,“驅蛇魔煞”一甩大蟒蛇,滋一聲那條大蟒的利齒正好噬住“大憨俠”的喉嚨!

    “啊哇!——

    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嚎吼驟地掀起!

    “大憨俠”大張着嘴,也圓睜着眸子;整張嘴吐滿了令人心涼的血水,兩顆眼球突了出來,也幾乎冒出了血,他猛然丟棄手中的劍,兩手用力抓住蛇頭……

    顯然他是想扳開蛇頭,那噬痛太痛苦了!

    然而那大蟒蛇卻是硬不鬆口,那四隻白森森的毒牙,深深的噬進他的喉嚨裏!

    一切一切是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邵真雖早知道“大憨俠”不妙,無奈被“神刀魔煞”和“天殘魔煞”死死纏着,他自保已是很難了,哪能再給別人援手?

    哀嚎漸漸低下來了,“大憨俠”無力的松下兩手,他翻了翻眼,長嘆一聲跌仆地下!

    “驅蛇魔煞”收回大蟒蛇,但只見“大憨俠”已咽過氣去,全身烏黑而死!

    不惟如此,他身上的血竟然已被大蟒蛇吸得一乾二淨,渾身乾癟癟,慘不忍睹!

    話説“劍中寶”已被“血鞭魔煞”拖得皮飛肉綻,血肉模糊,他已痛得要昏死過去……

    “血鞭魔煞”帶着貓戲老鼠的笑聲,在方丈裏打轉,似乎拖得很起勁,他殘忍的笑着,道:“老瘋子,看你還瘋不瘋喲?”

    痛苦中,“劍中寶”勉勉強強的睜開眼,他看到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臂,他看到自己全身浴血……

    “冷麪魔煞”長劍歸鞘,叉手站在一旁,笑濾道:“老瘋子,叫聲爹便饒了你。”

    咬着牙,“劍中寶”迸出力氣喊道:“老弟!快……快逃啊……記……記……住為……哦們……報仇!”

    仇字一落,“劍中寶”猛地張口自斷舌根!

    但見一股血箭自他嘴中激噴而出,“劍中寶”連哼也沒哼,已解脱痛苦矣!

    但他死不瞑目,兩目圓睜,含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不甘哪!

    “老骨頭卻是挺硬的哪!”

    一點憐恤也沒有,“血鞭魔煞”收回長鞭,望着“劍中寶”的死狀,聳了一下肩,淡淡的自語道,彷彿那人並不是他殺的。

    邵真幾乎要發狂了!他知道“大憨俠”和“劍中寶”已為他而死,他漲紅了臉,那代表着憤怒!

    他使勁的使着他的“大龍手”,他歇斯底里的喊着:“你們安心的去吧!我一定為你們報仇!報仇!”

    “哈哈!報仇?算了吧!下輩子轉世為你自己報仇吧!”“神刀魔煞”冷冷一笑,刀鋒劈向邵真的腰眼,冷笑道。

    邵真幾乎要失去了理智,他怒嘯一聲,單手探懷,一道暴光激射而出!

    眾人只覺眼前猛地一亮,不期然的閉了一下眼!

    “哎!他孃的!”

    一聲痛叫,“神刀魔煞”只感一閉眼當中,左肩一麻,一涼,已是一片血涔涔,驚得急忙抽身暴退!

    邵真早就想亮出“眨眼劍”,但一直苦於沒有出手的機會,現在一旦亮出“眨眼劍”,他哪甘就此罷休?他急急撲向猛退的“神刀魔煞”!

    可是他不過一轉身,背後倏地一陣麻痛!

    “血鞭魔煞”已賞了他一鞭,但見這一鞭鞭得邵真皮血隨着衣屑紛飛!

    “六魔煞”早就對邵真存有戒心,他們驚駭邵真能空手敵住“神刀魔煞”和“天殘魔煞”的聯攻,所以一旦邵真亮出兵器,他們更加謹慎提防了!

    而邵真能一劍刺中“神刀魔煞”的肩腫,也算是邵真走足運道,因為他們料不到邵真的兵器竟能使人“閉眼”。

    可是這樣一來,反而更使“六魔煞”堅定加速殺死邵真的決心。

    所以“血鞭魔煞”一看瞄頭不太對,不管三七二十一,問聲不哼就是一鞭!

    其餘也雙雙加入了戰圈……

    “狗小子,你橫豎是一死,何不自己了斷,賺個乾脆,省了麻煩!”“天殘魔煞”一見老大負傷,怒不可遏,枴杖刀一旋,送出了半招,方開口搭話。

    猛然一驚,邵真正想躲開,顯是慢了一點,“天殘魔煞”的刀鋒已切去他左肋約莫兩分少一點的一塊肉,激起一小片血光!

    邵真心知大勢已去,戀戰徒然賠上自己的生命,決不能有所作為,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念頭迅轉,邵真傲嘯一聲,猛力一縱,拔身而去!

    然而“胖魔煞”似乎早就洞穿他的心思,就在邵真一躍身之際,他也跟着躍起,他得意的笑道:“加上你,才算是一命抵一命哪!”

    話落之際,那支鋭利的短矛已刺進邵真的大股!

    “哇!”

    痛叫一聲,邵真急飛的身子疾栽了下去,但他一落地,猛又是一彈,再度直躍而起!

    可是他方向拿錯,他竟往斷崖撲去!

    “哇——,”

    一聲長長的哇叫,邵真整個身影已投入了深不見底的崖谷下!

    “六魔煞”諸人趕忙立在崖邊往下看,但只見一片濃霧迷漫,什麼也看不到……

    “這小子掉下萬丈深谷,必死無疑,怕是屍首也找不到了!”捂着血涔涔的肩胛,“神刀魔煞”得意的笑着説。

    “胖魔煞”撕下一塊衣襟,為“神刀魔煞”包紮傷口,望着深谷道:“這毛頭真是厲害,奇怪,江湖上怎沒聽説過有這瞎子?”

    “驅蛇魔煞”拿出傷藥敷在“神刀魔煞”的傷口上,也訝聲道:“他空手隻身便能抵住老大和老麼的聯手,不能説不厲害了!”

    狠狠的一咬牙,“神刀魔煞”道:“他的兵器也真怪,亮得我睜不開眼,一不小心,我才被他傷着的哪!”

    “血鞭魔煞”把長鞭纏在腰上,道:“幸虧已除去,否則終成大害。”

    “胖魔煞”猶有餘恨的道:“不見他死狀,心有不甘!”

    一拍他膀子,“神刀魔煞”道:“人都死了,有啥心不甘?”

    此時天早大亮,可是秋天的太陽卻遲遲不露出雲端,大地依然一片陰霾、沉鬱、悶燥及那濃濃的血腥……

    六條矯健的身影逐漸消失,“六魔煞”帶着勝利的獰笑離去,遺留下“大憨俠”和“劍中寶”的屍體暴露着,他們依然瞠睜着眼——死不瞑目!

    卻説邵真——

    邵真只覺得自己腳下一空,身子陡地失去重心,急急降下。

    邵真知道自己是掉下山崖下去了,他無法控制自己急降的身子,他耳邊只聽到咻咻的響音,其餘盡是一片茫然

    “完了!”

    邵真心裏升起悲哀的絕望,無助……

    但又心有不甘,他本能的掙扎着,他即刻運起“鬼哭神泣無上神罡”的護身氣功,企圖在掉落地面時能減低撞擊的力量。

    另外,他用勁的揮舞着手中的“眨眼劍”,企圖能紮上樹枝或什麼的,以求自救!

    “喀!”

    一聲輕響,邵真陡感手中的“眨眼劍”一震,落地急降的身子猛地一頓!

    “謝天謝地!”心頭捏了一把汗,邵真暗暗慶幸着。

    顯然他是成功了——他那把“眨眼劍”已刺進巖壁裏!

    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邵真穩定了一下心神,可是他馬上又大氣也不敢拍一下,他深怕自己吊着的身子如果一陣擺動,而致使巖壁松落的話,那豈不是功虧一簣,重新墜入谷底?

    他屏着氣,一動也不敢動……

    可是他立刻又焦急起來,這樣吊着也不是辦法呀!他知道他的力氣總會用盡的,他能這樣吊着一輩子嗎?當然不能!那他只有死路一條喲。

    “這,怎麼辦?”

    邵真焦灼的急思着,他幾乎要惶恐起來!

    但他立刻鎮定下來,他深知一切的着急、恐懼都無補於事,那只有加速死亡吧了,他極力思索如何逃生……

    他用另一隻手撫摸崖壁,想發現是否有一塊凸出來或四進去的地方,那麼便可以坐立,不用如此費力的吊着了,可是他發現在他能摸索的範圍裏,只是一片冷冰平坦的崖壁,也就是説一片直的峭壁!

    他仍不灰心,他小心翼翼的換手握劍,然後又用另外一隻手摸索崖壁,但依然盡是濕漉滑膩而又平直的峭壁

    他沮喪的縮回手,這時他開始感到傷口的疼痛了——左肋及腰的地方陣陣刺痛,以及右大股一陣抽痛!

    他能感覺到兩個傷口濕漉漉滑膩膩的,他真的擔心流血過多,但他又無法止血!方才那陣絕望重新盤據他的意識裏,他顫抖着自語道:“唉!天亡我矣!”

    但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何不乾脆就此跳下去?

    他猜測或許離谷底不遠,再運起“鬼哭神泣無上神罡”護住周身,説不定就能死裏逃生,保住一條生命哪?

    他興奮的想着,這或許是個好辦法?

    可是他再想總覺有點不對勁,萬一離谷底的距離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麼近,反而更深更長的話,那還不是九九歸零——死路一條麼?這,怎麼是好?

    捨棄這個方法,還有什麼好方法呢?

    這時候的邵真已開始感到傷口的劇痛已幾乎到無法忍受的地步了,不僅如此,他還感到一陣眩暈,而且眩暈的厲害!

    他差點失手墜下谷底,他連忙用力一甩頭,咬了一下舌尖,長吸一口氣,緊緊握住劍柄……但,過了一會,那股子的暈眩又籠罩上來,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累的緣故,還是傷口流血太多。

    咬了一咬牙,顧不了那麼多了,只好跳啦!意念打定,邵真強自丹田運起一股精純之氣……

    “對了!何不如此?”突然他腦中靈光一亮,叫了一聲,連忙氣功散去。

    他喜悦自得的從懷裏掏出亮光閃閃的“眨眼劍”劍鞘。

    幹什麼用呢?

    原來他發現自己既能靠“眨眼劍”插入崖壁而使不墜落谷里,那麼假設再有一枝“眨眼劍”的話,不是可以利用它插入嚴壁裏,然後撥出原先的“眨眼劍”再往下插入崖壁,不就可以向下移動了嗎?

    “這真是一個絕妙方法!”

    他為自己的想法而高興。

    當然他是不可能再擁有另外一隻“眨眼劍”,可是“眨眼劍”的劍鞘也同樣具有一樣的功效啊,不是麼?

    它也可以用來刺入崖壁,只是它不像“眨眼劍”那麼鋭利鋒快吧了,但這隻須費些勁運點氣道就可以了!

    一線生機使邵真既激動又興奮。

    他小心翼翼的把一股精湛的內功運足左手,然後小心翼翼的猛然一紮!

    “噗!”

    激起一片石屑碎巖,將近六寸長的劍鞘已插入四寸多。

    然後邵真用勁拔出“眨眼劍”,往下方的巖壁一插,再抽出劍鞘猛刺下方的巖壁,如此週而復始,連續循環,邵真便慢慢的向下移動了……

    每當他往下移動一寸半尺時,他的心便狂跳一下,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又充實了一點!

    不過一會工夫,邵真往下移動的尺幅已有一丈多了!

    正當他高興,突然——

    崖壁陡地來一個凹下去,邵真扎得一個不落實,引起崖壁的一陣鬆動崩落,邵真的整個身子便如斷線般直栽而下!

    “啊!完了!”

    心頭悸怖着,邵真發出絕望的哀鳴!

    “叭!”

    正當他驚魂未定,卻感身子已碰落地面!

    儘管這一摔摔得幾乎暈死過去,但他一聲哼也沒哼,反而高興得張嘴大叫!

    “哈!天不絕我!天不絕我!”

    但他仍以為是夢,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早知道離谷底這麼近,就不必費盡如此心機了。

    他伸手一陣摸索,當他摸觸到手的是冷冰、崎嶇不平而又帶一點濕意的地面時,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哺哺的道:“我真死裏逃生了!”

    “眨眼劍”歸鞘,揣回懷裏,邵真開始包紮傷口……

    他發現左肋那塊傷口不甚打緊,不過擦傷了一點皮肉,雖然仍疼痛,但已不再流血了,主要的是右大股那片傷口,“胖魔煞”的那支短矛安有倒鈎,所以傷口很深,否則早就流血過多致死!

    右大股的傷口依然儒儒流血,而且痛得厲害,幸好邵真攜帶有侯愛鳳的“回魂十三丹”創藥。

    他先將傷口包紮止血,然後敷上“回魂十三丹”……

    包紮好傷口,邵真試行運氣,看看有無其他傷勢,還好,只有方才那摔跌的疼痛以及一身的疲倦而已。

    邵真定了心神,可是他感到很渴,一連串的奔波,驚險和受傷,使他此刻急需要水喝!

    他咬着牙,拖着疲倦的身子站起來,然後凝神傾聽,想發現是否有水流聲……

    他聽了半晌,突然他發現有人的呼吸聲!

    他着實吃了一驚,但他以為是自己聽錯,絕谷之地怎會有人呢?他再次側耳凝聽……

    沒錯!有人!就在右側七尺左右處!

    邵真一陣驚喜,有人那是太好了!

    可是邵真隨即警覺起來,他感到奇怪,那人為什麼不開口呢?

    莫非是“六魔煞”下來包抄自己?

    一想到“六魔煞”,邵真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他凝神警戒着……

    過了好半晌——

    邵真仍不見那人有動靜……

    他開始迷惑了……

    他想可能不會是“六魔煞”吧,是的話是就殺自己了,再説聽呼吸的聲音也只有一個人而已,顯然不可能是“六魔煞”。

    可是,對方怎麼不開腔呢?

    他有着某種企圖嗎?

    莫非是啞巴?……

    邵真急速的思忖着,他簡直猜不出對方是何意向。

    突然一陣破空之聲射來!

    急急的,邵真一個箭步向右躍開去,堪堪躲過那飛來的不明物體!

    一陣憤怒,邵真大聲道:“閣下,何人?”

    “哈哈……閣下真是好身手哪!”一陣朗聲高笑,那傢伙終於開腔了。

    一聽聲音不是“六魔煞”之輩,邵真的心安了一半,可是對方的舉動不得不使他仍具戒心。

    他大聲道:“恕在下看不到閣下的丰姿俊採,敢請領教尊姓高名?”

    “哈哈……”

    又是一陣長笑,那人笑聲中氣充足,洪亮非常,朗聲道:“老夫也記不得自家是什麼人了,你小子不妨稱呼老夫為‘鬼谷子’好了。”

    “鬼谷子?”

    邵真問道:“您是這谷里的主人?”

    那人回道:“可以這麼説。”

    邵真覺得對方好像對自己並沒啥惡意,抱了一抱拳,道:“在下吳知,因受人圍攻致墜落此谷,望前輩包涵是幸。”

    “這老夫自然知道,看你這副狼狽樣,老夫只需一猜,準是八九不離十。”那人一面回道,一面走向邵真。

    下意識的,邵真往後退了一步……

    “放心,老夫不會傷害你的。”那人停下腳步,笑着道。

    他停了一下又道:“老夫因為看到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能死裏脱生,感佩有加,故而忍不住也試試你閣下的功力,方才向你打去的不過是一塊小石子罷了,你別太介意。”

    “哦?”

    邵真訝道:“您看到在下摔下來?”

    那人道:“只是看到你吊在一丈多高的地方。”

    “一丈多高而已?”邵真驚異道。

    那人道:“你閣下是盲人吧,否則這點距離,你是用不着絞盡這麼多腦汁的。”

    接着又道:“你真是聰明絕頂。但是老夫相信你閣下如果沒有那把鋒利的兵器以及太多的幸運,你閣下仍難逃一死,一定的。”

    舔了一下唇角,邵真問道:“這裏離頂端有多高?”

    “百來丈吧。”

    “好險!”

    一聽,邵真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

    見他樣子,那人似感到好笑,道:“俗話説: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老夫非常歡迎您閣下蒞臨本谷。”

    邵真心中對他所存的問題一直沒有消失——從話中,那人既早在自己吊在崖壁之時便發現自己,為何不願幫助自己下來?不是麼,那只是張口之勞,他需告訴自己那“只有一丈多高”六個字就可。

    當然,他是沒有幫助自己的必要,所謂別人不幫助你是本份,幫助你則是情份。但見危救難,乃是義不容辭之事,難道説對方連一點“側隱之心”也沒有麼?

    挑了一下眉梢子,邵真道:“我在想,我是否該開口向您要水喝?嗅,不!事實上只需勞您閣下告訴在下水在哪裏就可以了。”

    頓了一下,邵真又道:“您閣下願意告訴我嗎?”

    朗笑着,那人道:“老夫説歡迎你駕臨本谷,自是非常樂意為您閣下效勞。”

    稍稍一停,接着道:“喏,水就在你右側方。”

    “右側方?”

    一陣疑惑,邵真道:“怎聽不到水流的聲音呢?”

    “你以為每一種水都在流動嗎?”

    笑了一聲,那人道:“那是一小潭永不幹涸的地下泉水。”

    邵真恍然大悟道:“敢問多遠?”

    “九尺吧。”那人望一下那潭水道。

    一躍身子,邵真拿捏得很準,正好停在小小的水池邊。

    那人讚道:“不凡!不凡!”

    邵真爬下身子,俯首便飲,飲了一個痛快。

    直到肚子發脹,邵真才停止他的牛飲,他把臉龐浸入水裏洗灌了一下,頓覺清涼異常,吁了一聲,揩乾臉上的水漬,站起來朝那人道:“謝謝您閣下了。”

    那人嘿笑一聲,道:“別閣上閣下的,叫老夫‘鬼谷子’。”

    愣了一下,邵真遂道:“謝謝您啦,‘鬼谷子’。”

    “鬼谷子”似乎很滿意,他走到邵真眼前,笑道:“別大客氣,老夫不喜歡這套。”

    又一愣,邵真直覺得這人太怪了。

    想了一下,邵真遂也不客氣的道:“‘鬼谷子’,你告訴我如何離開此谷?”

    像是吃了一驚,“鬼谷子”道:“離開?小子你是説離開這‘鬼谷子’?”

    大驚!

    邵真急道:“怎麼?不能離開嗎?”

    “鬼谷子”噴了一聲道:“誰説你是聰明的?難道你不懂‘鬼谷’這意思嗎?”

    心胸猛跳,邵真駭道:“‘鬼谷’!難道這裏沒有出路嗎?”

    邵真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着忙又間:“沒有出路離開這‘鬼谷’,那你又是如何進這‘鬼谷’的?難道你也是和我一樣從上面掉下來的?”

    見他一連追問,“鬼谷子”皺了眉頭道:“我什麼時候説沒有出路?我什麼時候説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邵真被“鬼谷子”反駁得一室,吶吶的道:“但是你説無法離開這個‘鬼谷’,不是嗎?”

    “鬼谷子”道:“有嗎?我説無法嗎?哦,不,我記得我只説不能,對不?”

    又是一怔,邵真簡直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他滿腹疑惑的道:“不能和無法,有什麼區別嗎?”

    “這當然是有,而且是大大的有。”

    “鬼谷子”望了望他,接道:“無法是指沒有辦法,是受先天環境所限,不能是指不能夠,是人為所控制的。”

    搖了搖頭,邵真道:“‘鬼谷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應該懂的。”

    “鬼谷子”耐心的道:“前者是指沒有出路,你無法離開‘鬼谷’,後者是指有出路,但你不能離開這‘鬼谷’。”

    心中大喜,邵真道:“你是説有出路?”

    點了一下頭,“鬼谷子”道:“我是這樣説,沒錯。”

    一陣子的歡喜,隨即又被他的咬文嚼字,奇腔怪調攪得變成一腦子的疑惑不解,邵真簡直是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

    也搖搖頭道:“我,我實在是不能懂你的意思,既是有出路,我又為什麼不能離開呢?”

    面對那個莫名其妙的怪人,邵真接着苦笑道:“我承認我是不夠聰明,而且很笨,就説我豬腦袋一個吧,聰明的‘鬼谷子’你閣下願意為我在下再解釋得清楚一點,好嗎?”

    “警告你那句閣下。”

    嗤了一聲,“鬼谷子”顯然是耐不住了,微微不悦的道:“你出道江湖有多久?”

    一愣,邵真道:“我,我不知道,這很重要嗎?”

    “不知道?”

    一怔,“鬼谷子”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聳着户,搔着耳,邵真苦笑道:“我一直在很認真,真的!”

    含着怒意,“鬼谷子”道:“你説你不知道自己出道江湖多久,你是故意拿老夫開心嗎?”

    “嗅,騙你我是殺千刀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邵真是忘記從前記憶的人,他怎知道自己出道江湖有多久呢,他想了一想,説道:“算他五天吧。”

    一陣驚訝,“鬼谷子”道:“五天?你一直想使老夫吃驚是麼?”

    心裏默算着離開侯愛鳳家中的光陰,邵真肯定的道:“是五天沒錯。”

    晃了一下腦袋,“鬼谷子”道:“你説‘算他’是什麼意思?”

    輕聲笑起來,邵真道:“你也有不懂的了,是吧?”

    “鬼谷子’温聲道:“老夫不喜歡你這樣笑!”

    猛地一怔,邵真忖道——真真一個老怪物啊!

    聳了一下肩,邵真道:“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怎樣呢?”

    哼了一聲,“鬼谷子”道:“問一句,答一句,照實的。”

    “請吧。”懶洋洋的,邵真聳了一下肩道。

    重重的哼了一聲,“鬼谷子”又道:“老夫也不喜歡你這模樣。”

    心頭一陣反感,這也不喜歡,那也不喜歡,邵真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他幾乎要發火了,但他隨即又想:和這種“怪物”計較幹嗎?當下平下火氣,沒好氣的説道:“我不聳肩就是了。你還有什麼不喜歡的,一起告訴我,免得我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你自個注意就是了。”

    “鬼谷子”望着他道:“你那‘算他’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胡扯?”

    邵真本想告訴他自己是失卻記憶的人,但又想和這種人説話,還真必須口嚼參片才行哩!

    為使盡快離開這裏,就得減少和他羅嗦,他道:“因為今天還沒過去,實際上我出道不過四天多而已,但我不喜歡零頭,算他五天,錯了麼?”

    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鬼谷子”道:“以後講話乾脆一點,別拐彎抹角,含糊不清的,老夫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不喜歡!少爺生下來又不是讓你喜歡的,你這老怪物自個説話莫名其妙不説,還偏偏雞蛋裏挑骨頭,一味吹毛求疵,真他孃的活見鬼!——

    邵真真想張口大罵,但他還是忍下來了。

    他實在希望趕快離開這個老怪物,否則真要活活被氣死!他道:“現在換我問你了,我為什麼不能離開這裏呢?”

    “你原來不過是方出道的小毛頭,難怪就要不知道了。”

    “鬼谷子”接着沉聲道:“此谷之所以稱之‘鬼谷’,顧名思義,就是説有進無出,進谷者死!”

    “進谷者死?”

    吃了一驚,邵真恍然大悟道:“你是説武林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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