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油光?
其實於芊芊是説來安慰自己的,頂着於靈兒的名字,她心中忐忑不安,對接下來的日子有些手足無措。
盡避佔着穿越的優勢,她識字,也看得懂南國人類似古文的文字,還多了古人不知曉的現代知識,但是以她所學的一切,似乎不太適合用在眼前的境況。她是北國送來的陪嫁丫鬟,主要的用途是陪睡……呃,是侍寢,任陌生男子狎玩……説得好聽點叫通房,實則和賣身的花娘沒兩樣,只不過服侍的男人只有一個,運氣好點可能被抬舉為姨娘,卻是一輩子被正室夫人壓着翻不了身,是死是活由人拿捏,否則就是被打發出去,最多配個看門小廝,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奴才,由着主人打罵或是賣掉。
那她是該努力爭取主子的寵愛,把嬌嫩的瑩白身軀搓洗得白嫩,當成祭品獻主,還是先假意屈從,再捏造個什麼癸水來了的藉口先躲過這關,再圖謀後計?
她一點也不想被個不認識的男人一口吃掉,畢竟她這具身體還不到十六足歲,稍具女子玲瓏有致的體態,但是尚未發育完全,白白給糟蹋了,人生就毀了。
可是不獻身嘛……人家白養一隻米蟲幹什麼?通房丫鬟不能拿來當粗使丫鬟使喚,説是丫鬟,身分又比一般灑掃丫鬟略高一等,高不高、低不低的,連她都覺得為難了。
於芊芊煩惱着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不能開門見山的直言道她是來偷兵符的,讓人乾脆點把兵符交出來,省得她還要費心思去偷,偷着了她還得苦惱自己能活多久
她垂眉沈思,無視一旁的管事以眼神暗示她要下跪向王爺請安,半點規矩也不懂的站得背脊挺直,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擰鼻、一下子輕咬唇瓣,渾然不覺有人面色冷峻的觀察着她走神的神態。
“見到王爺還不跪下,你們北國人不知何謂禮數嗎?”嬌軟若鶯的女聲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凌厲,像是以高人一等的姿態訓示不知進退的下人,口氣中含着一股冷傲。
入鄉隨俗、入鄉隨俗、入鄉隨俗……於倩倩口中唸唸有詞,勉強自己跳了……三秒左右,説了句給王爺請安,隨即站直身。
反正一屋子是人,只有她一個人是外人,她用眼角前後瞄了幾眼,裏裏外外站了不下二十幾個人,由他們站立如松的身姿看來,有一大半是會武的,而且身手不差。
唉!不就是個晉王府嘛!有必要派這麼多高手防守嗎?戒備森嚴得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擺明了逼她當賊,連點笑臉都沒有……“放肆,沒有王爺的允許,誰準你起身?”
又是同一個女聲,更為嚴厲的出聲指責,好似於芊芊只要有一句頂撞的話就要打板子伺候,打得她再也出不了聲,成為一個死人。
一再任由那女子出聲,所謂的王爺卻高坐上位,一聲不吭的把玩着紫砂描金節竹紋青花茶碗。
於芊芊偷偷覷了一眼,那穿着緋紅色挑線穿花襦裙的女子映入翦翦雙瞳裏,她綰着流雲髻,做未嫁女子的打扮,頭戴芙蓉玉簪,斜插三根點翠銜珠髮釵,髮鬢上是石松葡萄雙喜頭花,珠釵的價值不菲,但也不算昂貴,稍具身分的管事婆子也戴得起。
而那一身衣物非緞即錦,有幾分後宅婦人的貴氣,看得出她在府裏的地位不低。
可是在入京前,果兒曾説過晉王府的後宅形同虛設,一個通房側室也沒有,先頭的晉王妃早早過世了,忙於戰事的晉王無暇立妃,因此她入了晉王府便是獨一個。
那麼,眼前這秀眉明媚、面白似雪的研美女子又是何人,竟大剌剌管起王府的瑣事了?
於芊芊的個性其實八面玲瓏,慣會看人眼色,可也絕不是別人欺到面前來還悶不吭聲地由人欺壓的性子,那傲氣便不由自主的冒出頭。
“你是王爺嗎?”
“什……什麼?”正想借機發落於芊芊的錦心略微一頓,表情有些錯愕。
“還是你是王爺肚子裏的蛔蟲?”姑奶奶吵架沒輸過,連霸三屆的辯論冠軍,要不是最後一次感冒失聲,她大學的輝煌紀錄是完勝,想和她論口才,得練個二十年再説。
“灰蟲……”那是什麼蟲,從未有過聽聞。
“王爺還沒死呢!輪得到你嚎喪嗎?你是眼睛瞎了或是天生視覺有障礙,王爺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他位髙權重都沒開口説一句話,試問你何德何能敢截胡,膽敢犯上讓王爺成了有嘴巴的啞子?”不管哪個朝代,愛出鋒頭的人永遠也少不了。
“截胡?”這是什麼意思?
一旁看熱鬧的温半城一臉嚴肅的板着臉,他本是努力要當個不苟言笑的冷麪軍師,卻在這時噗地笑出聲,察覺兩道冷厲的眼刀射過來,他趕緊正經八百的收起嘴角笑意。
“大……大膽,王爺是你這等賤民可以任意羞辱的嗎!你立刻給我跪下,磕二十個頭向王爺賠罪,我們王府不容許有人對王爺不敬。”沒料到這北國送來的女子竟如此膽大包天,一時氣急的錦心臉色漲紅的大聲喝斥。
“請問你是誰,初來乍到我對你不甚熟悉,何必聽你命令?”王府內的未婚姑娘總不是公主吧!鮑主住在皇宮裏,這點常識她還有,而晉王並無姐妹,所以她也絕非郡主。
不論於芊芊能不能成為通房,或更進一步當上姨娘,她都是北國公主派來的陪嫁丫鬟,身分擺在那裏,除非是王爺的妃妾,否則論理來説,這府裏的女子還沒有一個人的地位能高過王爺的女人,她是享有特權的。
和親是兩國結盟的大事,如果晉王府連個小小的通房都容不下,這話若是傳了出去,相信晉王也吃罪不起。
掃了帝王的顏面不説,還有可能引發兩國的不合,讓北國人有名正言順出兵的理由。
所以小有仗勢的於芊芊才不怕得罪錦心,要嘛是王爺發怒,把不識相又氣焰高張的她趕出去,她正好能灰溜溜地隨送親隊伍回北國,再尋機從公主手裏偷回賣身契。
要不也能藉此試探王府的水有多深,也好弄清誰是軟柿子、誰是硬鐵板,誰該避遠點,誰能讓她從中撈點好處。
從細微處看大處,藉由這樁微不足道的小事來看晉王府的風向,以及晉王的行事作風和對通房的態度,她的進退之間就取決他會怎麼做,是會雞蛋裏挑石頭,趁機把人滅了,或是明理地處置。
“我叫錦心,是府裏的管事……”
不等她説完,於芊芊故作驚訝的瞠大眼。
“原來你們南國和我們北國人不一樣,是女人當家做主呀!難怪王爺至今沒説過一句話,那我是不是該向你行禮,是要下跪三叩首,或是奉茶敬上,稱你一聲錦心主子?”你敢受禮我就敢跪,看誰的臉丟得大!
“你……你在胡説什麼,我……我哪是什麼主子,我只是王府後宅的管事……”一句“主子”把心大的錦心説得樂了,她表面斥責,實則樂陶陶地暗自竊喜。
錦心早年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千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受人吹捧,她打小就心氣高,認為非將相公侯者配不上她,日後必是高門命婦,享一品誥命。
殊不知一場闢商勾結,她牽連在內的父親因此丟了官位,名下財產充公,一家獲罪全都倫為官奴,她也由高高在上的名門閨秀,一夕間跌入谷底,所有想望霎時成空。
為了不被賣入煙花之地,她先想辦法賣入南寧侯府,從粗使丫頭爬上一等丫鬟,並讓趙小憐在出嫁時選了自己當陪嫁,用意是想藉由成為晉王妃的趙小憐攀上高位,好徹底擺脱罪奴之名。
一般來説,若非自小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家生子,很難當上一等丫鬟,而錦心她辦到了,可見心機有多深沈。
不過她算計來算計去反而失了先機,因為她表現得太出色,模樣又生得俏麗無雙,加上才氣過人,讓主母備感威脅,無法放心。
所以趙小憐選定了另一個姿色中等的二等丫鬟為通房,對貌美如花又聰穎的錦心則毫不考慮,她再傻也不會為自個找了個爭寵的對手,讓自己落於下風。
知道趙小憐的種種安排後,錦心的心裏不可能毫無埋怨,她漸漸地對主子不上心,也另有一番盤算。
喚山不來,我去就山,為什麼一定要靠對自己起了防心的王妃呢?只要她肯用心,做好府裏的每一件事,王爺也會看到她的種種付出,進而收了她當屋裏人,獨寵她一人。
正妃她不敢妄想,只要受寵,是妻是妾並無分別,府中大權依舊掌控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