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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翌日,雪芹剛坐到位子上打開早餐吃着,便見腫着一雙眼的姚姚殺到她辦公桌前,劈頭就是一串話:“芹姊不是答應要幫我聯絡穆先生,為什麼之後就沒有消息了?”

    雪芹先嚥下嘴裏蛋餅,才説出預先想好的藉口。“找不到他人吶,我有發簡訊給他,他沒回我也不知道。”

    “穆先生一定是討厭我了啦?”姚姚竟然蒙臉哭了起來。單看她倆動作,外人定會以為雪芹正在斥罵姚姚。

    雪芹頭開始痛了。“好了啦!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面,你忘了穆法會加入演出?”

    “但穆先生只説他會考慮——”説到這姚姚突然抬頭看她。“還是芹姊有辦法説服穆先生加入?”

    雪芹勉為其難點頭。

    “太好了!”姚姚破涕為笑。“那我要扮演Pads(巴里斯)伯爵!”

    雪芹大概知道Pads伯爵是劇中茱麗葉的未婚夫,跟茱麗葉有不少對手戲。沒想到姚姚準備得這麼充分,已經事先把《羅密歐與茱麗葉》原著看過一遍了。

    “我是沒意見……”不知怎麼搞的,雪芹突然對姚姚這種積極態度,感覺不太舒服,但又説不上來為什麼,“就這麼説定——噢不!”姚姚改口。

    “我怕芹姊一忙就忘了,所以請芹姊馬上寫下來。”

    有沒有這麼急啊?雪芹瞠目結舌。但最後還是拗不過姚姚堅持,拿出提案記下她名字。“這樣可以了吧?”

    “謝謝芹姊,我就知道你向來很照顧我。”

    “好了好了,我要工作了,你回去了。”聽着姚姚感激的話語,雪芹非但不覺開心,反而覺得壓力沉重。

    “我們隨時電話聯絡,我等芹姊好消息。”

    雪芹吐口氣繼續吃她涼掉的早餐,這時她擱在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拿起一看,噗地一笑。

    有沒有那麼巧?姚姚剛走,穆法馬上打電話來。

    她邊吸奶茶邊對手機講話:“你算得真準,再早個三秒打來,我一定穿幫。”穆法在電話裏低笑。“她早上又來煩你了。”

    “別提了!嗯?你這麼早打來有事?”

    “劇本改好了。”這麼快!雪芹差點嗆到。“你昨晚沒睡對不對?幹麼啊,我又沒催你!”

    “反正早晚都得弄,就想趕快弄完讓你早點安心,好了,我去睡一會兒,劇本看晚點我送過去,還是你要過來拿?”

    “這你就不用煩惱了,快去睡。”

    “跟我説好好睡。”穆法在手機那頭撒嬌。

    一聽他講話聲音變了,雪芹就知他真的累了。説也奇怪,年紀比她小的他,卻很少利用他年齡優勢,讓愛照顧人的她放心不下。所以一聽他撒嬌,又知道他是為了她熬夜,雪芹心就會像吸飽了水的海綿般,一擰,全是疼惜。

    “好好睡。”

    “好。”穆法説完收線。

    她瞪着手機想了一下,突然收拾包包自座位上站起。

    “外出?”見雪芹走來留言板寫行程,主任問:“尾牙劇進行得怎麼樣?”

    “今天會拿到劇本,明天一早會把提案交給經理簽名,就應該能開始進行。”

    “前天雜誌社拍的照片也要確認。”

    “知道。”雪芹揮揮手步出辦公室。她低頭看了下手錶,距離今天第一個行程還有一個半小時,她打算去生鮮超市買點麪包火腿跟起司,帶去放在穆法家冰箱,這樣他睡醒肚子餓,自己在家弄弄就有得吃。

    她太瞭解他了,她這個貼心的哥兒們什麼都好,就是不懂善待自己。在吃的部分她不多費點心,他鐵定又會餓到全身乏力才會出外覓食。

    拎着兩隻大塑膠袋,雪芹嘴裏“嘿咻、嘿咻”地爬着公寓樓梯。她包包放着一串穆法給她的備份鑰匙,就跟他很熟她家一樣,她來他家次數多到數不清,就連鞋櫃都有她專屬拖鞋,廚房也有她專屬杯子跟碗筷,只差她人沒住在裏邊。

    走進穆法家廚房打開冰箱,果真如她所料,偌大冰箱只擺了半瓶家庭號鮮奶跟一瓶可樂。

    還難保鮮奶還能喝咧!

    她拎起鮮奶看了下日期,然後做了個噁心表情。十天前到期的鮮奶還在冰!她捏着鼻子將出現怪味的“鮮奶”倒進流理台,打開水龍頭沖掉那股餿味。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將袋子裏食物整理好關起冰箱門,雪芹坐下寫了張文辭並茂的字條,叮囑他一起牀就要幫自己弄東西吃,文末還寫上“若不照辦,看我怎麼治你”。

    在字條尾巴畫上一把見血的刀子後,她把字條拿進他工作室,貼在他電腦螢幕上。他熬夜改好的劇本已訂好放在鍵盤上,雪芹該拿了就走,可人剛走到客廳,她突然改變主意。

    穆法應該沒事吧?!他電話裏難得的撒嬌語氣不斷搔撓她心,記得前一次他撒嬌是他得了流行感冒,病得奄奄一息時——雪芹推開穆法房門探頭,只見穿着白背心睡褲的他面門而睡,略長的劉海任其散在額上。

    她靠近牀摸摸他頭,確認無恙後露出安心笑容。

    “小芹。”他突然眼未睜喚了一聲,害她嚇一跳,以為吵醒他了。但低頭仔細看,他睡得很甜,眼睛連張也沒張。

    “睡就睡叫我幹麼!”她輕戳他腦門,這一看才發現他眼睫毛好長,濃濃蓋在眼眶下,恍若兩把羽制的扇。

    她忍不住打量他臉,細白皮膚直挺的鼻配上微翹的嘴,橫看豎看就是個帥哥胚——穆法很帥,她當初第一眼就發現了,但後來交情太好,她偶爾還會忘了他是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

    也難怪姚姚會那麼積極主動——雪芹挑挑眉起身,突然瞄見牀頭櫃上蓋着幀方相框。

    誰的照片?她好奇地跨上牀拿起欲瞧,碰巧穆法翻身,她一個腿滑,竟跟着倒在大牀上。

    重死了!被牢牢壓倒的雪芹在心底哀嚎。瞧眼前畫面多可笑,橫背在她身上的包包歪斜擠在她臉側,一條腿卻被穆法壓住動彈不得,而她的手還緊緊揣着相框不放。

    她使勁擠出他身下,氣得將差點勒死她的包包往地上一損。定眼一瞧相框,她眼一瞠,怎麼是她的照片?

    她來這麼多趟還是第一次看見。雪芹瞪着美目盼兮的自己納悶,她不記得她拍過這照片吶,這照片哪來的?

    “噯……”她直覺地想搖醒他問清楚,可一出聲突然想起他忙到早上才睡,算了。

    “晚點再好好拷問你,沒事擺我照片在房間——這麼離不開我啊!”順口溜出的話一入耳,雪芹突然覺得哪不太對。不可能,他倆是哥兒們,是好兄弟、好朋友,穆法應該不會喜歡她,她從沒聽他説過……

    大概是哪搞錯了!嗯,她越想越對,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一定是搞錯了!

    又多看了照片裏的自己一眼,雪芹放回相框背起包包,毫不迷惘地出門工作去。在雜誌社編輯部裏,雪芹再度接到姚姚的連環轟炸。一開始因為沒時間接,她調了靜音振動,沒想到姚姚不死心地一再打來。

    “等我一下,我先接個電話。”雪芹嘆口氣按下接聽鍵。“喂……”

    “芹姊,我是姚姚。我是想問你,穆先生到現在都沒打電話給你嗎?你不是説有傳簡訊給他,他不可能沒收到吧……”

    即使將手機拿開一手臂遠,雪芹猶可聽見姚姚不斷拋射的問題。我的天吶!她捏捏鼻心,這丫頭以為她很閒是不?成天打電話煩她。

    坐她對面的雜誌編輯看着她問:“怎麼啦?瞧你一臉苦樣。”

    “為情所困的同事。”雪芹以嘴形回答,後又對着手機搪塞了兩句,才勉強勸服姚姚收線。“比工作還累!”她嘆道。

    雜誌編輯覺得好笑。“我一開始以為你跟你男友吵架,沒想到竟然是女同事。”

    “我現可是孤家寡人,哪來的男友!”雪芹沒好氣地回嘴。

    “既然這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我?”雜誌編輯湊向前眨眨眼。

    “我沒女友,你沒男友,我們倆身高又相當,堪稱天上一雙地下一對……”

    “堪你個頭啦!”雪芹毫不留情巴了一掌。

    “小我三歲也敢説要追我?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接受年紀比我小的男人。”

    “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麼?”

    “我就是介意,介意死了!”雪芹對初戀男友的戒忌猶存,大概一輩子也改不了對小男人的偏見。除非哪個人能讓她確定,他的心智年齡確實比一般人成熟,但這太難了,人還沒相處她已先把人趕跑,根本沒人有機會展現成熟心智。

    “冥頑不靈!”雜誌編輯恨恨道:“好,你就別哪天剛好愛上年紀比你小的男人,我絕對笑死你!”

    雪芹加重語氣回應:“放心,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當晚,雪芹留在辦公室寫提案,直過八點才完成工作。拎着同事順手幫她帶的便當,她腦袋昏沉沉的,只想快點爬上牀睡覺。

    她掏出公寓鑰匙開門,沒意料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喚:“雪芹。”她嚇一大跳,還沒插入門鎖的鑰匙跟着落下。來人靠近拾起,她急忙取走,人跟着後退一大步。

    她定睛一看,怎麼會是江安治?!

    樓梯間燈光照亮江安治瘦了一圈的臉,雪芹心一酸,如此蒼白、無神采的江安治,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以往,他總是自信瀟灑,視旁人於無物的。

    只是眨個跟,她又馬上戒備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她可沒忘江安治不應該知道她住哪,她從沒跟他説過。

    江安治澀澀一笑。“當然是花了很多功夫才打聽到。”

    “找我幹麼?”

    “為什麼一直不接我電話、不聽我解釋?”雪芹別開頭。“我不是早請穆法幫我傳達,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江安治跨近一步。“你還在彆扭我未婚妻的事?我説過我願意為你解除婚約!”

    這人怎麼講不聽!雪芹一嘆。“我説過不用了。”

    “為什麼?”因為我不喜歡騙子!雪芹瞪着江安治後邊的大門,隱忍着不破口罵人。

    她想為他保留點顏面,若這會兒不是站在隨時有人出入的大門前,看她不罵得他狗血淋頭才怪!

    江安治還在那苦口婆心。

    “我喜歡你啊,雪芹!你怎麼忍心拒絕我,讓我這麼難過?”

    相對於他的依依挽留,一直別開頭不願正眼看他的雪芹,顯得格外冷酷。“你回去吧。我累了,我要休息。”她下逐客令。

    “我不走。”江安治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雪芹一驚來不及閃躲,只能定定被他按住。“你今天非要給我一個肯定答覆,不然我不會離開。”

    “江安治,為什麼一定要把場面弄得這麼難看,就不能好聚好散?”

    “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不懂為什麼有了未婚妻,就不能追求你?!結婚還能離婚,不是嗎?”

    “是!但你説的已經不是我要的愛情。”雪芹豁出去。“專一、誠懇,這些感覺你並沒有給我,你要我怎麼放心跟你在一起?我還沒出現,你跟你未婚妻處得好好;我一來,你就要跟她解除婚約……那以後呢?如果再有下個黎雪芹,我是不是又得被拋棄?”

    “這種事……怎麼可能……”

    “就是會發生!”雪芹搶白。“我就是你未婚妻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你沒有辦法專一愛一個人,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放開我!”雪芹掙扎不休,連手裏包包跟塑膠袋都掉落在地。江安治攔她不住,只好俯頭吻她。

    錯估自己的魅力,也是錯估雪芹的個性,他以為一個吻足以安撫她、讓她不再掙扎,可沒想到,那隻會讓她徹底厭惡——

    雪芹卯足全力,狠刮他一巴掌。

    江安治呆呆摸着刺痛的臉頰,看着表情憤恨的雪芹,哪裏有一點被安撫的痕跡。她手一抹被吻紅的嘴,熠熠眼瞳裏燃燒着兩把怒焰,散發不可逼近的魄力。

    “不要再接近我,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下一次再讓我看見你,我絕對報警處理!”話説完,她伸手抓起包包扭頭便走,待江安治回神想追,哪裏還有她蹤影——

    “臭江安治——王八蛋!門怎麼老打不開啊!”雪芹抓着穆法家的備份鑰匙拚命想把鑰匙插進鎖孔,弄了半天終於打開了。

    氣死了!連門鎖也要欺負她!進門後雪芹猛地丟開皮包鑰匙,拚命擦着被吻過的嘴。穆法這時坐在工作間裏畫畫,戴着耳機聽音樂的他理當聽不見外頭聲響,但就在雪芹皮包落地的同時,他似有感應地離開座位。

    出來,便見雪芹揹着他坐在玄關階梯上,他出聲低喚:“小芹?”一聽見穆法聲音,她強忍已久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

    “穆法——”她起身兩、三個箭步撲進他懷中。

    他結實抱住她,看着被她丟在地上的鑰匙與皮包,“發生什麼事了?”直到她哭聲稍歇,他才小聲問道:“是誰欺負你了?”

    “江安治……那個臭王八蛋打聽到我家在哪,他跑去找我……”哭聲混着解釋,好半天她終於把來龍去脈説個清楚。

    穆法攬着她來到客廳沙發,中途還拿了盒面紙幫她擦淚。

    “我怎麼會瞎了眼,看上那種人吶……”

    “好了,讓我看看——?他審視她哭紅的鼻子跟嘴唇,櫻桃似的小嘴有一點腫,江安治那王八蛋!他恨恨想。

    “他還做了其他事嗎?”

    “強吻已經夠離譜,你還想他做什麼?”她瞪大哭紅的眼。

    對!他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是我失言,我太生氣了。”

    “不怪你啦!”雪芹火氣只旺了那麼一會兒,她幹麼沒事把脾氣發在穆法身上,他是無辜的。一想到江安治現在可能還等在公寓樓下,豆大淚滴又掉落。

    “怎麼辦?穆法,我現在好怕一個人回家……”説到這,前頭突然傳來一陣鈴響,是她的手機,雪芹嚇了一跳閉上嘴,一顆眼淚還掛在她臉頰上。

    “應該是他打來的,電話已經響好幾次,我沒看——”

    他拍拍她要她別慌,起身去拿她手機,一看,果真是江安治。

    他打開低低説了聲“喂”,眼一瞄雪芹,只見她整個人伏在沙發上,抓起枕頭緊壓住自己的頭。

    看來她是真的嚇到了。穆法惱怒正在跟他説話的江安治,邊走向廚房邊壓低聲音回話,三分鐘後回來,手裏多了杯柳橙汁。他一屁股坐她身旁,雪芹抬頭,他將杯子遞給她。“你晚上先住我這,我待會兒去幫你拿點換洗衣服。”

    她啜着果汁悶悶地點頭,好一會兒才瞄看他手裏的手機。“他打電話來幹麼?”

    “他的事交給我處理,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他來打擾你。對了。你晚餐吃了嗎?”她肚裏的餓鳴幫她答了這問題。

    “我有買便當,可是掙扎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他揉揉她的發,不讓她再回憶。

    “你買來的吐司跟火腿還有,我幫你弄份三明治。”雪芹一個人坐沙發上發呆,一想到剛才,感覺眼淚又要落下,她搖搖頭,吸吸鼻子,蹭到廚房門口。穆法在裏邊忙,一見她來,他温暖一笑。

    “再一分鐘。”她點點頭,呆立一會兒才幽幽開口:“你説,我是不是太笨了?”

    “怎麼説?”正在塗奶油的穆法轉頭看她。

    “我竟然以為可以跟江安治好聚好散。”他從烤箱裏挾了片火腿放在吐司上。

    “為什麼不想是他太喜歡你了,才會做出那些冒失舉動?”她倚身靠牆,只消閉上眼,江安治那宛如發狂的眼立刻浮現腦中。

    “他的眼睛……我在他眼裏看到憤憤不平、看到被辜負、看到他覺得我不可理喻,我不認為那是喜歡。”他將烤好的三明治放在盤上。“別把他的問題攬在自己身上,坐下吃,別想了。”

    這時的雪芹就像個幼稚園的小朋友,他怎麼説她就怎麼做。

    食物果真有撫慰人心的作用,半份三明治下肚,雪芹心裏驚惶也跟着去了一半;至於剩下的一半,短期間大概很難忘得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我説的是真的。”她手指頭把玩盤裏的麪包屑,重提剛才話題。“跑來這的路上我一直想,那就是我要的愛情?開頭的欺騙、被發覺時的惱羞成怒,最後是死不放手……”她搖搖頭,一臉百思不解。“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感情裏邊不是應該存在尊重啊、為對方着想之類的嗎?”

    “是啊。”穆法點頭。

    “那為什麼我會遇上江安治?真的跟我沒有關係嗎?為什麼讓我心動的男人到最後,竟然沒辦法給我安全的感覺?我甚至覺得,我跟你在一起都比跟他還要快樂。”

    因為我愛你啊!穆法望着雪芹的眼無聲傾訴。江安治對她的喜歡,充其量是小孩看見新奇玩具的喜好,要不到,當然氣不過。而他,卻是靠着長長時間反覆思索,熟悉,內化,一天又一天,直到現在,他已無法過着不愛她的生活。

    他是這麼想的——所有付出去的感情都會回饅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希望她幸福,也樂意讓她感覺幸福,因為到頭來開心的人還是他;他希望她快樂,因為他也會因此感覺快樂。

    “別想了。”他取走她留下的空盤,帶她進他房間。“我的T恤短褲你先將就穿,我牀讓你。”

    “你睡哪?”他笑。“客廳那麼大,在地上鋪一鋪就能睡了。”他一推她身體。“快去洗澡,你的臉花得跟貓咪一樣。”

    雪芹摸摸臉,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模樣的悽慘。他又説:“手機跟鑰匙借我,我去幫你收拾行李。”

    “但那個人——”

    “我説過交給我處理。”他端起她臉認真説道:“你就安心住下,住到你覺得可以放心回你家睡覺為止。”

    她看着他點了兩下頭,穆法轉身要走,她卻又拉住他。

    “嗯?”

    “你要小心喔……”她捏捏他衣襬説話。“我要你好好去好好回來,不許你身上有任何傷口。”

    她怕他會跑去找江安治打架,雖然跟人動手不是穆法的習慣,可她心裏就是放心不下。穆法心頭一暖。

    “放一千一百萬個心。”他揉揉她發,然後將她往浴室門一推。“快去洗澡,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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