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一夜,讓三個人心裡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殘星,只有點點殘星點綴在漠漠夜空中,原來漫長的一夜早已不知不覺地溜走了大半,再過片刻便要天明……
胡裡安,苔絲和斐迪南一起走在空寂的平原上,拜魯神殿所藏身的懸崖已經在雲霧的繚繞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戴莫斯,曾經是個經濟繁榮的城市中心,那伐木工人的號子聲,男人們痛快喝酒的吵鬧聲,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談笑聲,無數商人們討價還價的爭執聲……一切的聲音,似乎只在史書中迴響,眼前的大陸變得一片荒涼。無數的戴莫斯人含淚向天祈禱——唯一的原因是他們得罪了神。在古老的諸神之戰中,不虔誠的戴莫斯人受到了神的詛咒,於是,繁華成為煙雲,現實成為荒涼。
“你看……”斐迪南拈起一朵小小的白花,花蕊嬌嫩的在手心飄舞:“公主,艾尼高大陸也有春天呢……”
花瓣嬌嫩的近似通明,粉黃的蕊心在羞澀地點著頭。在戴莫斯,野花,似乎早就絕跡了,只是偶然有一些異類不明時令的探出頭來,在這樣惡劣的氣候和地理的條件下,開出花也不過一二天便要枯萎。
可是那花畢竟是開了,而且那麼美麗。苔絲忍不住開始嘆息,畢竟是女孩子,看著鮮花的眼睛也忍不住有了一點探詢和渴求。就連胡裡安,也忍不住要向斐迪南討那朵花了。
“公主殿下”,斐迪南輕輕喊了一聲,手掌已握緊,潔白的花瓣在瞬間碾成半透明的,溼搭搭的一團。斐迪南冷笑一聲,把那團花泥彈了出去,看著苔絲憤怒的眼睛,他挑釁地湊近了一步:“花是很美,可是它不應該開在戴莫斯的土地上。只有有一天這塊土地屬於科納多,它才配活下去。”
胡裡安一把撥開苔絲,站在斐迪南對面,手已按在劍柄上:“你是想較量較量?”
“是的。”斐迪南眼光中也閃過一絲冷意。他看了看身軀高大威猛的胡裡安,歪了歪頭:“你們兄妹倆聯手,打贏我算什麼本事。胡裡安,我也有個兄弟,你想不想公平玩一次?”
苔絲也握緊了聖女法杖。
“三天後,我在黑暗沼澤等著你們!”斐迪南扭身便走,腳步輕快而沉穩。
胡裡安一怒之下就要追去,苔絲連忙拉住了他,“鳳翼和巫師還在那裡!”那些在數十里外苦苦搏殺的勇士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有命在。
天已經不知不覺地亮了,艾尼高大陸的太陽似乎永遠都不會很強烈,照得大地一片白茫茫。王宮,花園……那一切似乎在短短的兩天裡就變得極其遙遠,等待他們的只有這無情的土地,無盡的廝殺,和……狐狸一樣狡詐的斐迪南。
胡裡安拉著苔絲,全速奔跑著,絲毫也不想節省已經所剩無幾的體力。雖然他們明白鳳翼等人生還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但是即使有萬一的希望,也要全力爭取。
還是昨天的地方,只是科納多人已經走了個乾乾淨淨。
一眼就可以看出,這裡曾經經過極其慘烈的格鬥,遍地是散落的兵器和血痕。只是士兵們還在,或坐或臥,一看見苔絲兄妹,都興奮而激動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蹣跚地跑到他們面前,七嘴八舌地訴說昨夜的情況。
“發生了什麼事情?”胡裡安抓住一個最近的士兵,氣急敗壞地問。
“大巫師……大巫師死了……”那個士兵嗚咽著,緩緩描述著那一天的慘烈。
苔絲和胡裡安逃走以後,科納多人在副統帥斯德將軍的帶領下很快就把他們逼入了絕境。士兵們雖然頑強,卻不得不節節後退,緊縮成了一團,眼見就要全軍覆沒。這時候,一直被保護著的大巫師站了出來,念動了血咒……他的咒語唸到一半,一枝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科納多人已經不耐煩了,無數弓箭對準他們,而他們的盾牌早就在混戰中失落。戴莫斯人挺起了胸膛,等待最後的光榮,就在這時候,斯德元帥走了出來,他高傲的要和鳳翼談一談,說是王子的意思。
“那麼,後來呢?”胡裡安大聲問:“鳳翼殺了他,還是殉國了?”
那個士兵嗚咽著:“沒有……鳳翼少將投降了。”
胡裡安的胸膛就好象被誰重重打了一拳,鳳翼,那曾經是他最信賴的下屬,一手提拔起來的干將。在帝國的軍隊裡,鳳翼的年輕,才幹,謀略,膽識……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安德魯才會把護送公主這樣的事情安心交付給他。這樣的人,難道也會投降?難道真的禁受不了任何考驗,在死亡面前他選擇了背叛……“叛徒!我早晚殺了他!”想到這裡,胡裡安忍不住冷冷地罵了一句。
抬起頭來,他卻訝然發現,那些士兵們——剛才還興高采烈地掙扎起來迎接他們的士兵們,現在卻幾乎都帶上了一種不屑甚至鄙夷的神色。
“怎麼?難道你們覺得他叛國是可以原諒的嗎?”胡裡安難以忍受這樣壓抑的氣氛。
“至少……鳳大人他沒有逃跑。”一個不滿的聲音在人群裡小聲的嘀咕。
胡裡安黝黑的臉龐一下子開始發紅,他沒有再說什麼,他已經明白了士兵們的意思——強敵當前,鳳翼至少選擇了面對,他的面對,他的挺身而出正是高貴的公主和王子得以保全的原因。
“殿下!”適才那名向他稟明情況的士兵一下子跪倒:“鳳大人是為了我們才投降的。他跟著斯德元帥走,我們才能活下來。如果殿下您一定要怪罪,就請殺了我,寬恕鳳大人!”他話音剛落,地下已是黑壓壓的跪了一群。胡裡安和苔絲站在人群之間,顯得那麼的不自然。
“算了……”胡裡安心灰意冷地擺了擺手:“你們回去吧,稟告父王,就說我和苔絲還要去黑暗沼澤參加一次公平的決鬥!”
“殿下……”士兵們連忙打起精神圍攏上來:“讓我們和您一起去吧,我們就這樣回去,陛下會處死我們啊。”
“就說是我吩咐的。”胡裡安多少有些無奈:“強敵當前,我又不能保全你們。你們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回去吧,和家人團聚去。”他看了妹妹一眼:“苔絲……我們走!”
兄妹二人轉身離去,留下了面面相覷的眾人,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黑暗沼澤是指在戴莫斯及科納多之間以斯凱利泊河為中心一分為二的沼澤地帶。這個地方曾經是慈悲之神Khathel神殿座落的地方,原來這裡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是美麗的湖泊地帶,但是自從經歷了與神之戰之後,由於得罪了眾神,使這個原本美麗的地方成了鬼怪的棲息地。
——《古艾尼高大陸地理記》
即使是豔陽高照的白天,黑暗沼澤也是陰森恐怖的。
“我小時候跟隨師父們學習法術的時候曾經來到那裡。那裡有許多被樹藤遮蔽著的鐘乳洞,有一口被汙染而無法使用的毒井,周邊還有很多曾經居住在此地的人們留下來的廢棄圓筒木屋。怪物魔翼的巢穴就像蜘蛛卵巢一樣,凝聚著很多粘乎乎的噁心的卵囊,還有半人魚居住的過於泛藍而顯得有些恐怖的沼澤,被稱為魔女之家的破舊茅屋以及讓人毛骨悚然的魔女,還有一片魔物們經常聚會的空地。”
苔絲踏上這塊土地前用力地深呼吸了幾口,似乎要帶進去一些外部世界的新鮮空氣,她指著一口水井——就是那口有毒的水井,似乎在孤獨地等待著重來的繁榮,重重地說:“看,就是這裡。哥哥,當心……這裡有數不清的可以要人性命的毒物。”
在沼澤陰暗的陽光下,苔絲桃紅色的肌膚顯得分外豔麗,她憂心忡忡望著這裡的一切——雖然安靜,卻埋藏無數可那的危險。胡裡安單手舉著劍,隨手砍去一些擋路的枝椏,咬牙開路。那個該死的斐迪南,他為什麼會選擇這裡?還有他的那個弟弟——米夏,聽說也是數一數二的神射手,他究竟有著什麼能耐,斐迪南才會那樣穩操勝券的冷笑?沒有約下固定的地方——這決鬥又要去哪裡?
胡裡安和苔絲在沼澤裡艱難的跋涉,每一步走下去腳都要陷入深深的爛泥中,那冒著氣泡的,翻騰著各式各樣有毒氣體的沼澤,就好象是張開了一張張大嘴的怪獸,等待著每一個路經的客人——吞噬他們。
“小心!”胡裡安忽然抓緊了苔絲的手。
不遠處較為稀釋的一片泥水中,忽然開始冒起了大量的水泡,稀泥被不斷的翻起,就連地面也微微鼓動著,好象有什麼要鑽出來。
震動越來越大,地表開始隆起,暗黑色的氣泡成串的滾落,胡裡安和苔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堆“東西”,肌肉早已繃緊。
一隻手,一隻慘白的手“砰”的一聲直探出來,烏黑的淤泥掛在手上,更顯得皮膚白如鬼魅。那隻手慢慢上升,慢慢上升,青色的半透明的指甲閃著磷火一樣的光芒。緊接著,第二隻手也破土而出,更不可思議的是,手中居然緊緊捏著一面青銅鏡子,綠色的斑斑銅鏽和其餘部分光潔的鏡面搭配在一起,顯得極其詭異。
“是半人魚!”苔絲一見那面鏡子,便緊張的說。話音剛落,兩隻胳膊也已經伸出水面,居然還帶著暗紅色的魚鰭——雙手在空中一陣揮舞,整個身軀也跟著躍了出來——在那圓潤的,纖細的肩膀上,居然沒有頭。那個無頭的怪物顯然是個女人,身材一流,無懈可擊,只是四肢上都長著寬大的魚鰭。
苔絲低聲告訴胡裡安:“那是無頭女水妖,魔法書上說傳說以前是絕世美女,但神為了懲罰她的傲慢拿走了她的頭。所以手裡總是拿著鏡——”
她話沒說完,青銅鏡已經向他們照了過來,就像是女水妖的眼睛,為她蒐羅著每一個攻擊的對象。“別讓她‘看見’!”苔絲喊道,向一邊跳了過去。胡裡安卻冷冷的站著不動,和青銅鏡打了個照面。
一發現有人,青銅鏡立即射出了炫目的光芒,地上的泥水迅速凝聚,一個碩大的飛速旋轉的水球打了過來。
苔絲的聖女法杖帶起了一輪光暈,接住了水球,“哥哥,這是帶電的,你去攻擊她,我來接著!”
兄妹二人的身影乍合又分,苔絲的法杖左旋右繞,接下了一個又一個帶電水球的攻擊,胡裡安手中的劍已當胸刺了過去。水妖擰動著腰肢,躲過他的攻擊。慘白的手在空中揮舞,似乎有些吃驚。
由於過於用力,胡裡安的小腿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泥淖。水妖似乎覺得有機可乘,雙腿一擺便滑了過來,胡裡安的身軀繼續下陷,轉眼間,大腿也已落入泥坑。
苔絲微微一笑,已經知道哥哥在打什麼主意。
水妖迫近他不到三尺的時候,胡裡安已經一劍平拍在水面上,藉著那股力道沖天而起。他人在半空,雙手持劍騰空飛起起,由上至下猛砍,方圓丈許,居然全被他那剛烈威猛的劍氣所包圍。
“好一招‘重斬’!”苔絲大聲喝彩。那一劍雷霆般的,水妖拼命一閃,左腿上的魚鰭還是被齊齊地切了下來,她從胸腔中發出一聲奇異的慘叫,一個魚躍,重新鑽進了沼澤中。胡裡安收劍,微笑著看著苔絲:“你沒事吧?”
“沒事。”苔絲仍然緊張的說:“不要懈怠,如果半人魚來了,那麼,毒刺也不遠了。”
“毒刺?
“是的”,苔絲努力地開啟大腦中塵封已久的記憶——“我記得它外貌長的很像一條魚。攻擊時會張開嘴巴,用它那象水柱一樣的舌頭去攻擊對方。在大巫師的那本書上有它的圖片,有著像鯰魚一樣的鬍鬚,身體上的鱗片下總是粘滿溼乎乎的黏液,不斷的滴下來。它會分泌很多毒液,如果傷口粘上這種毒液會很快斃命。”
說到這裡,苔絲攏了攏她那火焰般美麗的紅色頭髮,輕笑一聲:“不過,如果我們等著它的進攻那也太蠢了。”她也被這昏暗的沼澤激怒了,雙手合攏,兩手的食指分別指向兩邊,喃喃的念動咒語。
隨著苔絲的咒語越念越快,一團滾滾的烈焰在她身邊旋轉著燃燒開去,那是一種來自地獄的火焰,不把對手燒出原神來是決不會罷休的。“出來吧!”苔絲大喝,十指指向之處,俱是一片火海。
水分在瞬間蒸發,黑暗沼澤變成了人間的煉獄。看著苔絲伸展著雙臂,女神一樣站在火焰中心,胡裡安有了種莫名的感覺。這一刻,他覺得妹妹好陌生,卻也很神聖,她不是在施展“烈焰”魔法,只是在執行某一個使命,在完成某一個艱鉅的任務一樣。
“啊……”他甩了甩頭,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害臊。
火焰的炙烤下,終於,一條黑影從斜地裡竄出。準備已久的胡裡安手中的龍血之劍幾乎同時呈“X”形揮舞起來,一左一右的劍光交錯著,在一剎那間斬在了那條黑影身上——那是一隻魚一樣的怪獸,黑暗沼澤裡的劇毒鯊魚——毒刺。毒刺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它那無可閃避的絕跡,已經被胡裡安的劍分為四段,落在地上,猶自扭動著,血淋淋的殺口顯得極其噁心。
“哥哥”,苔絲豎起了大拇指,又看著他的劍,微笑:“很多勇士會把它的毒液塗抹在自己的武器上,一旦傷到對方,就會置對方於死地。”
“是嗎?”胡裡安隨手撕下一片衣襟,擦去了劍上的毒汁,岸然說道:“哼,我會讓斐迪南那小子輸的心服口服。喂毒,那不是我們戴莫斯戰士的傳統。”
啪,啪,啪……
幾聲有力而沉穩的掌聲傳來,隨後就是一聲冷笑:“說的太好了,胡裡安王子,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麼本領讓我心服口服呢。”
“斐迪南,你來的太好了!”胡裡安的劍第二次狂攻了過去,正是他拿手的絕活“X斬”,斐迪南的身影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後出現,他手中的劍毫不遲疑的反攻,那是聖騎士的招數——“速攻”,正好也是X形狀的招式。
兩柄劍在令人目眩的衝撞和巨大的聲響裡交接——這是純速度的較量,斐迪南收起了以往的狂態,幾乎是在全力的,沒有經過任何思索的出手。胡裡安也是微微詫異,他一直以為斐迪南只是個輕浮陰險的人物,卻沒有想到,他真的可以接下這*般的快攻——那是完全不能以技巧佔便宜的。
慢,哪怕是在萬分之一秒裡略一耽擱,面對這樣可怕的對手,就只有死路一條。
“奘!”最後的一擊,兩個人幾乎都把持不住,胡裡安收劍在手,臉上不帶絲毫表情,卻已是微微見汗,滿臉發紅,他點了點頭:“斐迪南,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斐迪南的臉色卻是蒼白,他退後幾步,緩緩調整了一下氣息,臉上卻有掛上了他那標誌的,瀟灑而邪惡的笑容,聲音依舊玩世不恭:“胡裡安王子名不虛傳,果然是艾尼高大陸上的第一勇猛之士……只可惜,你還是殺不了我啊。”
胡裡安眉頭一皺,就要第二次動手。斐迪南連忙揮了揮手:“我的兄弟已經來了。公主,王子,我們‘魔女之家’見!”
似乎是怕胡裡安再次動手,說完以後,斐迪南左腳點地,人已躍出老遠,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沼澤之中。
看著那矯健,利落的動作和修長,秀美的背影,苔絲忍不住脫口而出:“好一個美男子啊!”
“怎麼?”胡裡安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聲音裡也有了酸溜溜的味道,他一把拉住苔絲的手:“看上那個小白臉了麼?”
苔絲緩緩的,但是堅決的把手抽了出來,一雙美麗的眼睛直視胡裡安。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鄭重地喊了出來:
“哥哥!”
胡裡安什麼都明白了,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尷尬——令人難以忍受的尷尬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長時間的無語,長時間的對望,沒有人說話,或許是要說的都已經瞭然於心。
“我——”兩人一起開口。
又是沉默了好久,苔絲才默默垂下頭,嘆了口氣:“走吧……斐迪南他們恐怕已經等了我們好久了。別讓他們以為我們膽小!”
她不再看哥哥,只是大踏步地向著“魔女之家”走去。胡裡安猛地揮動了一下龍血之劍,也跟了上去。
一步,又一步……在這樣的沼澤裡,他們的腳步顯得那麼沉悶。
胡裡安終於打破了僵局:“‘魔女之家’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只是大概瞭解方向。”苔絲搖頭:“我只知道那是一間破舊茅屋以及讓人毛骨悚然的魔女,那周圍還有一片魔物們經常聚會的空地。”
“苔絲我們……”胡裡安看著妹妹倔犟的背影,只覺得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憋悶,卻沒有辦法表達出來。
“打完這場仗再說!”苔絲連頭也沒有回:“斐迪南兄弟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物。”
她默默地走著,心中又何嘗不是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這連日來發生的一切,已讓她疲憊不堪……她懷著極大的勇氣把自己獻給神,卻陷入了一系列的打鬥,廝殺……如今,她被拒絕於拜魯神殿的大門之外——這究竟是她的恥辱,還是她的幸運?人非草木,哥哥對自己的深情她自然也知道——可是,她無法接受——那是她的哥哥啊,即使是堂兄,也是哥哥啊!難道要她對戴莫斯的全體臣民說:苔絲公主和胡裡安王子要成親?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絞成一團,讓她幾乎無法保持一貫的冷靜,她回過頭喊道:“哥哥——”可是她傻了,身後,早已經沒有胡裡安的身影,空空蕩蕩的黑暗沼澤,只有她一個人……
“哥哥……哥哥……”她大聲喊了起來,淒厲的迴音在沼澤盤旋迴蕩。
“哥哥……”
“哥哥……”
一陣莫名的寒意一下子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