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宗漢此言一出,全場為之震動。
驚得蕭遙子獨目一瞪,突然放射出逼人的神光,迅快的從偏殿中所有的客人臉上掃過。
主持大會的少林方丈大方禪師,似是甚為激動,身軀微微抖動了一下,側面向身側二拉小沙彌低聲説道:“去請你四位護法師兄。”
那小沙彌合掌應了聲,迅快的向外奔去。
大方禪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伍大俠既知奸細是誰,不妨請當面指出……”
伍宗漢緩緩舉起手,指著方兆南和陳玄霜,緩慢異常的説道:“諸位之中,那一個認得這兩位?”
一筆翻天葛大鵬突然站了起來,道:“伍兄不可隨便含血噴人,這兩位在下認識!”
袖手樵隱史謀遁緩緩把目光投注在一筆翻天身上,冷笑一陣,但並沒有開口説話。
葛大鵬看全場中人的眼光,盡都投注在自己身上,重重的咳了一聲,接道:“兄弟和這位方兄,是在九宮山中相通,那時他的授業恩師正卧病在一處山洞之中……”
他對方兆南所知有限,除了這一般相遇的經過之外,不知如何再接下去。
大方禪師微微一點頭,道:“葛兄請坐,老袖有幾句話,想和這兩位施主談一談。”
方兆南心知葛天鵬縱有相護之心,但卻無相護之能,緩緩站起身來,説道:“老禪師有話儘管請説,在下洗耳恭聽。”
大方禪師垂目合掌,冷冷問道:“恕老衲失禮,請問小施主的師承門派?”
方兆南微一沉忖,道:“在下授業恩師姓周,名佩!”
他答覆的十分簡短,説完就自動坐下去。
大方禪師輕輕的重複了一句:“周佩?"接道:“令師沒參與這場大會嗎?”他顯然不知周佩其人。
天風道長突然起身接道:“周佩乃江南道上四大名劍之一,在下曾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大方禪師又問道:“周大俠沒有來嗎?”
天風道長心中雖然明知未來,但仍然轉臉四下瞧了一陣,答道:“沒有。”
大方禪師道:“道兄請坐。”
天風道長依言坐了下去。
大方禪師又轉臉望着方兆南道:“小施主連闖本寺後山中三道攔截,劍術超絕可都是追隨令師學得的嗎?”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他這般盤問下去,不知要問到幾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實叫人太難忍受。”
當下長長吸一口氣,冷然説道,"在下所學,十分博雜,除了恩師所授劍術之外,另有奇遇,但老禪師儘管放心,在下決非冥嶽中派來之人。
相反的和冥嶽中人,還結有一段血海之仇,此次不揣冒昧,參與大會,也正想藉機報仇……”
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四個身披袈裟大漢,手握兵刃的和尚,魚貫進了偏殿。
方兆南突然提高聲音,站起身子説道:“在下師門和冥嶽結仇之事,抱犢崗史老前輩知道一點內情,老禪師如若不信,儘管問他,在下言盡於此,老禪師如若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
大方禪師緩緩把目光移到袖手樵隱臉上,問道:“史兄既知內情,尚望不吝賜教,老袖洗耳恭聽。”
袖手樵隱動也不動一下,目注屋頂,冷冷説道,"在下素來不和武林同道往來,約在三月之前,此人身懷我索恩金錢,找上了在下隱居的抱犢崗。
在他之前,還有一個女孩;當日之夜,果有人追蹤他到了抱犢崗……”
他説話似是十分吃力,聲音愈説愈低,説到了追蹤他到了抱犢崗幾個字時,已是低難繼聞。
大方禪師知他乃出了名的冷怪人,如再出口問他,只怕反而惹他發怒。
他微微一皺長眉,目注方兆南;道:“老袖怎敢相疑施主?
不過卻極慕小抵主的超絕劍術,眼下所聚之人,不是各大門派中一等高手,就是江湖上甚負時譽的武師。
老衲之意,想請小旅主當著天下這多高人之面,展露一下劍術,使我等得一睹絕技。”
方兆南暗暗想道:“此刻我縱然藉詞推託,只怕也無法推掉,眼下既成了騎虎難下之勢,倒不加爽爽快快的答應下來。”
心念一轉,重又緩緩站起身來,道:“老禪師既然吩咐來,晚輩敢不尊命,不過晚輩也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老禪師可否答應?”大方禪師道:只要在情理之內,老衲無不應允!”
方兆南微微一笑,伸手指着伍宗漢道;"晚輩想請這位伍老前輩和在下過招!”
大方禪師微微一怔,道:“這個,得問伍大俠了!”
室中目光大都轉投到伍宗漢臉上。在這等眾目睽睽之下,伍宗漢心中縱然怯敵,也無法説出不字來。
他只好站起身來,説道:“承蒙你這般看得起老朽,老朽自是奉陪!”緩緩走出座位。
大方禪師突然高聲説道:“彼此過手喂招,只是切磋武學的性質,任何一方,均不得出手傷人!”
方兆南迴眸對陳玄霜笑道,"不論我勝敗如何,你千萬不可出手。”
陳玄霜猶豫了一陣,笑道:“你是一定可以勝他,還會用得着我出手?”
方兆南身子一側,大步走入偏殿正中。
這時,那四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一齊向前移步,環守四周,那樣子大概是防備方兆南藉機逃走。
一掌震三湘伍宗漢,緩緩站起身子,走了過來。
他目光轉動掃掠全場。一面高聲説道:“眼下之人,聚集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精英,兄弟有一件不既之事,想諸位定然有人知道。
當今之世除了冥嶽之外,還有那一位施用七巧梭暗器?”
全場一片嚴肅,但卻無一人接口説話。
伍宗漢略一停頓之後,接道:“但眼下之人,卻有一位身懷七巧梭,老朽雖不敢肯定指人是冥嶽中派來的奸細,但心中疑竇卻是難以自解。
老朽如若不幸傷在對方手中,但請諸位務必要查明此事。
他這幾句話,既似自言自語,又似告訴場中所有之人。
方兆南心中暗暗想道:“他雖沒有指明我是冥嶽派來的奸細,但全場中人,心中都知道他説的是我,眼下情勢,縱有蘇秦的善辯之才,只伯也難以説的清楚。
眼下之策,只有先憑武功勝了幾人之後,再設法解説。”
當下翻腕拔出背上長劍,朗朗一笑,説道:“各位老前輩中,有不少曾和冥嶽中人有過動手經驗,或能從晚輩劍招、掌法之中,瞧出一點來路……”
他微微一頓之後,目注伍宗漢説過:“老前輩憑藉一支斷梭,就指説晚輩是冥嶽之中派來卧底之人,未免也太過武斷。
想來老前輩早己試過冥嶽門下武功,定可從晚輩劍招掌法之中指出破綻,快請亮出兵刃來吧!”
伍宗漢冷笑一聲,道,"老夫就憑這一雙肉掌,接你幾招試試!”
方兆南一領長劍,身子疾轉半周,説道:“老前輩既不肯用兵刃和晚輩動手,那就請當先賜招。”
其實伍宗漢被人尊稱一掌震三湘,不但在掌法之上有着特殊的造詣,而且練有鐵沙掌,竹葉手兩種掌上功夫,一硬一軟,剛柔互濟。生平之中,甚少遇有敵手。
一筆確天葛大鵬心惦方兆南救命之思,高聲叫道:“伍大俠以掌法馳名江湖,難有敵手,方兄儘管用兵刃出手……”
伍宗漢暗提真氣,冷冷説道:“老朽年過七旬,生平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閣下儘管先行出手。”
方兆南道:“恭敬不如從命!”
起手一創
伍宗漢想不到對方出手一擊,劍勢竟然如此迅速,心中微生驚駭,疾退一步,右手劈出一股強凌的掌力,拂擊劍勢,"左掌虛飄飄的還擊一招。
方兆南一劍擊出之後,身子立時隨劍而起,他近月連番驚遇強敵,對敵甚是謹慎,對方還擊一招,雖然看出虛弱無力,但仍然不敢硬接。
身隨劍勢一轉,讓避開去,雙足一落實地,立時揮劍搶攻過去。
他自得那駝背老人傳授武功之後,劍術一道,已兼得各大劍派之中精華。忽而用一招華山的絕學,忽而又用出一招崑崙派的絕技。
看去劍光不若整套劍法施將出來那般完整綿密,無懈可擊,但攻勢卻是鋭利異常,片刻工夫,伍宗漢已被方兆南博雜奇奧的劍勢,迫得滿頭大汗。
激戰之中,忽聞方兆南長嘯而起,長劍盤空一揮,一片精芒罩下。
大方禪師高喧一聲佛號,道,"好一招。天網羅雀'!'餘音末絕,劍光忽軟,方兆南捧劍倒退五步而立。
一掌震三湘伍宗漢,滿面羞愧之色,拱手説道:“閣下劍法卓絕,老朽不是敵手……”
轉身疾向偏殿門外奔去。
大方禪師伸臂一擋,勸道:“勝敗乃江湖常見之事,伍大俠何苦這般認真?”
他功力深厚,這伸臂一攔,有如一道鐵壁。伍宗漢難以向前衝行一步。
忽見袖手樵隱一皺眉頭,瞪了方兆南二眼,滿臉驚異之色,他素不喜説話,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也不願開口。
大方禪師緩緩把目光移到方兆南的臉上,説道:“小施主可否把身懷“七巧梭”取出與老衲一瞧?”
方兆南迴頭對陳玄霜道:“把那半截斷梭拿給他們看看吧!”
陳玄霜秀眉微皺,站起身子,探手入懷,摸出一截斷梭,交到方兆南手中。
方兆南把半截斷梭,託在掌心之上,説道:“這半截斷梭,是否'七巧梭’,晚輩不敢肯定,諸位請過目一瞧……”
他話還未説完,已連續響起了四五個聲音接道:“不錯!不錯!”
方兆南緩緩將斷梭收回,正待交還陳玄霜。突聽大方禪師説道;"小施主請把斷梭給老衲一瞧。”
方兆南猶豫一下,但終於手託斷梭走了過去。
他伸出託梭右掌説道:“這斷梭是一位老前輩的遺物,我們還要從這斷梭之上,收回一些舊物,老前輩要看可以,但看過之後,必須賜還晚輩。”
他如説這斷梭是冥嶽嶽主,邀他赴會的請柬,立時可免去所有之人的疑心。
但他這般的據實相告,只聽得全場之高手,連蕭遙子那等人物,也不禁獨目閃光,投注斷梭之上。
大方禪師自眉聳動,雙目神光閃閃望了方兆南手心託的斷梭一眼,説道:“小施主既然擔心老衲不還斷梭,那就請收起來吧!”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這斷梭的來處,卻望小施主詳細説明,以解天下英雄疑心。”
方兆南暗暗忖道:“眼下情形,十分兇險,如若一言錯出,立時將引起一場風波。”
他生性堅毅,愈是遇上大的危險,心中愈是沉着,當下收好斷梭,笑道:“此梭來歷,晚輩也不太清楚……”
他回頭望了陳玄霜一眼,接道:“師妹請把陳老前輩事蹟,據實説出來吧,可消除在場之人的心中疑慮……免得引起誤會!”
他想眼下之人,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高人,或有人知得駝背老人的隱密。
要知方兆南聰明異常,他早已從這斷梭之上,聯想到那駝背老人,可能和冥嶽中人,有着什麼牽纏。
但又不好追問於她。縱然追問,也因陳玄霜年級紀小,無法説得清清楚楚。
如今天下高手齊集於此,其中大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目睹江湖數十年一切演變,陳玄霜只要能説出一點蛛絲馬跡,就不難被人憶起舊事。
那駝背老人熟知天下各門各派武功,自非無名之輩。
陳玄霜近月來和方兆南東奔西走,日夕伴守,早已把他看成世間唯一的親人,一縷柔情,早系郎身,對他之言,從來順眼。
當下走了過去,問道,"師兄,你要我説些什麼呢?”
她對自己身世,一片茫然,除了駝背重傷的祖父之外,連自己的父母,也未見過一面,要她説出祖父之事,實覺無從説起。
方兆南轉頭望去,只見她臉上一片柔順,不覺心中暗生愧疚之感,付道:“她這般誠摯對我,我卻對她動起心機。”
方兆南輕輕嘆息一聲,説道:“隨便説吧,你知道多少,就説多少,如若他們不肯相信,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陳玄霜秀目轉動,掃掠了羣豪一眼,依偎在方兆南身邊,説道:“這斷梭是我爺爺臨死留下之物,他要我們用這斷梭找一個人,討回一柄寶劍……”
她初次面對這多人,莊莊重重説話,只覺數十道眼光,齊齊在她粉頰之上轉來轉去,心中甚是不安,説了兩句,候而住口。
雖是兩句簡簡單單的話,但其中卻是已包含了無窮秘密,只聽得全場之人,個個雙目圓睜,精神一振。
大方禪師突然伸出手來,説道:“小施主可否再將那斷梭取出,借給老衲一看。”
方兆南依言取出斷梭,遞了過去。
大方禪師接在手中,仔細一瞧,只見那小巧銀梭折斷之外,痕跡陳舊,果非近數月中折斷。
一面把斷梭交到方兆南的手中,一面高聲説道:“依老衲察看所得,此梭折斷痕跡,恐已在數年之上了。”
此言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對羣豪解釋。
忽見蕭遙子緩緩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目注陳玄霜問道:“敢問姑娘高姓芳名?”
陳玄霜瞧了方兆南一眼答道:“我叫陳玄霜。”
蕭遙子仰面自語説道:“陳玄霜!陳玄霜!”
思索了半晌,又問道:“不知姑娘可否把令尊的大名説出來?”
陳玄霜輕輕一皺眉後,搖搖頭,説道:“我連父母都未曾見過,如何會知道父親的名字?”
蕭遙子怔了一怔,嘆道:“請恕老朽饒舌,姑娘既然難億父母之事,不知教養姑娘長大的是……”
陳玄霜柔目微微一閉,兩行清淚頂腮而下,幽幽答道:“我跟在爺爺身邊長大的。”
蕭遙子沉聲問道:“姑娘既是追隨爺爺長大,那定知道爺爺的名字了,不知他老人家如何稱呼?”
哪知陳玄霜仍然輕搖螓首,答道:“爺爺除了教我讀書寫字,學習武功之外,連我父母之事,就末説過,自然不會告訴我他的名字了。”
這幾句簡單的答話,便會場的人,都為之側然,紛紛輕聲嘆息。
蕭遙子獨目閃閃,投注到方兆南臉上問道:“小兄弟和這位陳姑娘既然以師兄妹相稱,想必知道她一些往事?”
方兆南正待回答,陳玄霜已搶先答道:“我都不知過自己的家世,我師兄自然是更不知道了。你們問他不是白費話嗎?”
全場所有人,以蕭遙子的盛名最大,地位最尊,自他開口之後,就沒有人再和他搶着問話了。
只聽他輕輕的咳了兩聲,説道:“姑娘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總該記得令祖的面貌吧!”
陳玄霜似是對蕭遙子這等盤究根底的問話,已感不耐,回頭望了方兆南一眼,道:“這人問東問西,問起來沒有個完,要不要告訴他們?”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蕭老前輩乃是武當派中名宿,師妹如果知道,儘管説出就是!’其實他心中亦是想知道此事,只不過不便相問而已。
陳玄霜似在回憶往事,仰臉思索了一陣,説道:“當我記事,祖父已經是很蒼老了,他又有着很重的傷勢,每日之中有一大半時間,在沉沉熟睡之中。
醒來之後,就忙着教我武功,讀書寫字,從沒有時間和我説別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傷,但看去似是很重。”
蕭遙子似聽的十分入神,看他住口不言,立時接着問道:
“我想問令祖形貌、年齡,不知姑娘是否願説?”
陳玄霜道:“我爺爺年紀多大,我不知道,大約總在八十以上,白髯過胸,身體瘦弱。”
蕭遙子沉思不言,半響才冷冷問道:“姑娘説的話,都是句句真實嗎?”
陳玄霜道:“我既答應對你説了,幹嘛騙你!”
蕭遙子獨眼橫掃了在場所有之人一眼。突然向後退兩步,緩緩舉手,摸住了劍把,冷冷問道:“你們師兄妹間,那個人的武功高些?”
這曾經揚名一時,被人推崇為一代劍聖的蕭遙子,手摸劍把之後,羣豪立時紛紛後退,只有大方禪師和袖手樵隱史謀遁,仍然站在原處未動。
方兆南迴頭對陳玄霜道:“師妹暫請退下休息,讓我先行領教一下,如果打他不過時,你再出手。”
當下一挺手中長劍,迎了上去。
蕭遙子橫劍當胸,冷冷説道:“這比武之事,生死攸關,開不得玩笑!”
方兆南一舉長劍,領起劍訣,大聲説道:“老前輩儘管出手。
晚輩死而無怨。”
蕭遙子道:“老朽在江湖闖蕩時間不長,甚少出手攻敵,小兄弟請先出手吧!”
方兆南不再客氣,長劍微微抖動了一下,當胸刺去。
蕭遙子舉起手中長劍,隨手一揮。
立時寒光電奔,閃起一道銀虹,擊在方兆南長劍之上。
方兆南只覺手腕一振,長劍幾乎要脱手飛去,趕忙一吸氣,向後退了三步。
蕭遙子若無其事般,又舉手刺出一劍,左腳大跨一步,創勢隨着推了過去。
此招看似平凡,其實妙在那左腳這時向前的跨步,劍隨身進,極不易防。
方兆南只覺蕭遙子隨手一擊之中,無窮潛力逼人,不知不覺之中全神凝集,大喝一聲,欺身攻上。
手中寶劍揮舞之間,幻化出三片寒芒,劍光流動,分擊蕭遙子'玄機'、'將台"、。期門'三大要穴。
蕭遙子微微一笑,道,"好一招"火樹銀花'!”
手中長劍摹地向那劍影之中刺去,劍尖顫動,灑出一片銀芒,指襲方兆南握劍右腕。
他劍勢雖然後發,但去勢卻比方兆南快迅許多,迫得方兆南收劍後躍退。
蕭遙子並不藉勢搶攻,橫劍而立,微笑道:“小兄弟這一劍“火樹銀花',竅訣雖然不錯,只是功力稍嫌不足。出手之勢,也不夠迅快,加前後劍招不能呼應,雖然是一劍絕學,但威力卻已減少了很多。",方兆南暗暗忖道:“那駝背老人傳授我劍招之時,沒有一套完整的劍法,自是無法使劍招前後呼應。”
他凝神思索了一陣,突然又欺身攻上,長劍左刺右掃,連線擊出四劍,這四劍不但迅快絕倫,而且前後呼應,凌厲之中,一氣貫穿。
蕭遙子這次已不似破解上次那招"火樹銀花"一般容易了,只見他凝神靜立,長劍疾轉,在身前劃出一道銀虹,方兆南擊出四劍,盡被他劍光封開。
方兆南四劍無功立時向後疾退五步,長劍緩緩伸出,封住門户,蓄勢待敵。
哪知蕭遙子仍不搶攻,橫劍而立,點頭笑道:“這四招乃峨嵋派凌風十八劍中連環四絕,在江湖之中素有追魂奪命之稱,如小兄弟功力、火候,能夠配合得上,老朽決難接得下來。”
言詞之中,大有讚賞之意。
在場的武林高人誰也想不到,這位二十左右的少年,竟然兼通天下各大劍派武學,都不禁心生震駭,聳然動容。
方兆南凝神思素了一陣,突然又欺身而起,當胸直刺過去。
這一劍看去似是平常,但被武林譽為劍聖的蕭遙子,卻突然疾退了兩步,長劍忽然疾掄反擊,灑出朵朵銀花。
方兆南看這一劍來勢猛惡,不敢封架,收劍向後躍退。
蕭遙子一劍逼退了方兆南,點頭讚道:“好一招'一柱擎天’!此乃花山派不傳之秘,不知小兄弟從哪裏學得?”
方兆南此刻,才真正覺得自己的武功,確已大為精進,當着天下高人之面,受到這般稱讚,心中甚感歡愉。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這般過獎,晚輩如何敢當——”蕭遙子接道:“現在老朽要攻你幾劍試試!”
説打就打,餘音末絕,人已欺身而上,長劍揮舞之間,灑出一片劍花當頭罩下!
方兆南大大的吃了一驚,只覺對方攻來的劍勢,有如千百支寶劍,同時由四面八方攻來,叫人無從出手招架。
心頭一急,突然想到那駝背老人所授一招"迷雲粥日",當下疾舉長劍,在頭頂之上一陣搖動,劃出一片護身劍光,左腳斜上半步,身隨劍轉。
但聞一陣金鐵相觸的將將之聲,突然脱出劍光圍困。
只聽蕭遙子口中咦了一聲,右臂振處,重又疾攻而上。
這次來勢,強厲絕倫,已毫無相惜之意,不但劍招綿擊,而且劍上內力,也一劍強過一劍。
但聞森森劍氣之中,響起了絲絲破空之聲。
片刻之間,已把方兆南困入劍光之下。
陳玄霜眼看心上情郎,漸無還手之力,不禁大急,嬌叱一聲,縱身直撲過去。
大方禪師左手一揮,四個護法僧人,齊喧一聲佛號,一字排開,擋住了陳玄霜的去路。
陳玄霜心急方兆南的安危,恨不得立刻出手相助,四僧橫阻去路,無疑火上加油。
她一語不發,兩手齊出,左掌右指,分向當先兩僧攻去,出手毒辣無比,掌指襲擊之處,都是致命要穴。
兩僧被她迅快的內力攻勢,迫得各自向後退了一步,各自劈出出一掌,並未還擊。
原來四僧都是少林寺僧侶中甚有地位之人,不願和一個女孩子家動手,是以不肯還擊。
陳玄霜迫退兩僧之後,立時靜站原地,凝神待敵。
見四僧不肯出手搶攻,嬌軀一側,重又猛撲過去。
要知這偏殿之中,無法施展輕功掠躍四僧而過,陳玄霜如想衝入場中,幫助方兆南,勢必要衝過四僧攔截不可。
她在急怒之下,出手攻勢,招招都是致人死地之學,但見掌指交錯,漫天而來,雖是分襲四人,仍然攻勢鋭利,迫得四僧各自全力自保。
四僧功力深厚,劈出掌力,又全是陽剛之勁,剎那間掌風呼呼,滿室勁力激湯。
陳玄霜初攻幾招,尚不覺出什麼,四僧運掌封掌,足可自保,但激戰到十幾合後,陳玄霜逐漸放手搶攻,掌力指風,也愈來愈強。
四位少林寺護法高僧,竟然被她迫得走馬燈般團團亂轉,為求自保,不得不放手還攻。
大方禪師只看的暗皺眉頭,忖道:“想不到這年紀輕輕的女娃兒,竟也有這等武功,如果少林寺四大護法僧人,打不過一個少女,傳言到江湖之上,那可是一件大大的羞辱之事。”
但自己以少林寺方丈之耳,勢難親自出手對付一個女子。
就這一瞬的工夫,四僧已被迫的險象環生,無力還手。
突聞一聲大叫,滿室劍氣,忽然斂消。
眾豪定神瞧去,只見方兆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抱劍站在上側,蕭遙子卻躍落偏殿,但見他神色自若,毫無睏倦之容,實叫人難以分辨出他們誰勝誰敗。
這突然的變化,使陳玄霜和四僧激烈的搏鬥。也隨着停了下來。
忽見方兆南身子晃了兩晃,向後退了幾步,噴出一口鮮血。
陳玄霜只覺芳心一震,顧不得眾目睽睽,嬌喝一聲:“南哥哥!”
疾撲過去,玉腕疾伸,扶住了方兆南搖搖欲倒的身軀。低聲問道:“你受了傷嗎?”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只是接架他強勁劍勢,自己用力過度,等一會就會好了。”
陳玄霜看他説話神情,十分清醒,心中略覺放心。
抬頭看去,只見蕭遙子手橫寶劍,緩步走入場中,神情十分凝重。
全場中人都為之靜穆下來,目光盯在蕭遙子的臉上,屏息凝神,靜觀變化。
陳玄霜右腕一伸,迅快的奪下方兆南手上的寶劍,橫劍擋在方兆南的身前。,蕭遙子在相距四尺外,停下了腳步,獨目中神光閃閃,投注在陳玄霜臉上,説道:“女英雄請退開一步,我有話要對那位小兄弟説。”
陳玄霜道:“給我説也是一樣。”
方兆南突然向左面橫跨兩步,抱拳説:“老前輩有何教言,但請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蕭遙子道:“小兄弟剛才迫退老夫的劍招,不知是何人傳授?”
方兆南凝目沉息了一陣,道,"晚輩身受老前輩的劍風迫壓,已難支持,匆忙中攻出一劍……”
蕭遙子道:“不錯,老朽從小兄弟劍招之中瞧出了很多可疑之處,數十年前,力搏冥嶽嶽主的詭異劍掌,重現於今日的英雄大會之上……”
此言一出,羣情激動,偏殿上,立時起了一陣輕微騷動,紛紛低語。
方兆南茫然説道:“什麼?我出手劍招之中,和冥嶽門下的劍學當真相同嗎?”
蕭遙子提高了聲音,説道:“現在傳梭作柬,邀請天下英雄,赴會絕命谷招魂宴的冥嶽嶽主,是否就是當年施用‘七巧梭’,的妖婦,老朽在未見她之前,不敢妄測……”
偏殿上,突然的靜肅下來,幾十道目光,齊齊投注在蕭遙子和方兆南的身上。
現在邀請天下英雄,赴會絕命谷招魂宴的冥嶽嶽主,是否是當年施用"七巧梭"殺人無數兇名滿江湖的無名魔女,實是在場所有之人的關心事。
這一個向在羣豪心中的隱秘,都期望能早日揭穿,是以聽得蕭遙子大叫之言,全都靜肅下來。
蕭遙子獨目環掃了眾豪一眼,緩緩接道:“老朽由小兄弟出手創招之中,瞧出可疑之處,立時全力運劍迫攻。
小兄弟劍招雖然奇奧,但功力和老朽相差甚遠,被迫之下,奇學突出……”他突然停下口來,獨目中暴出奇異的神光!臉上肌肉微微顫抖,心中似甚激動。
方兆南茫然問道:“那一招劍式有什麼不對嗎?”
蕭遙子道:“老朽這隻左眼,就是傷在那一招之下,是以我對那一式劍招,記的待別清楚,數十年來,老朽潛居深山,一直苦心思解,破解那一招劍式的武功,原想已有破解之能,那知小兄弟劍招出手之後,老朽仍然無能封架。”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那駝背老人教我這招劍法之時曾經説過,只要是我能把這一招劍法學的純熟,天下能夠接得這招劍法之人,絕無僅有。
看來此言不虛了,可惜這式變化神奇的劍法,我只學會一半。”蕭遙子看他一直沉吟不語,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考朽獨居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數十年,嘔吞心血。思解不出破解這式劍招。
天下也沒有第二個人,會此劍招,小兄弟如不能説出何人所授,老朽也難免心中犯疑了。”
方兆南突然一整臉色,反問道:“老前輩能確定那傷你左目之人,是位女子嗎?”
此言問的大是意外,全場之人,都聽的為之一呆。
蕭遙子正容答道:“老朽決無看錯之理!”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緩緩掃掠過羣雄,最後投瞥在陳玄霜的臉上説道:“師妹,陳老前輩受傷之事,你一點也未聽他老人家説過嗎?”
陳玄霜搖搖頭,道:“沒有,我記事之時,爺爺就是那個樣子,除了隔些時日,出外尋找一點藥物回來之外,一直很少離開過他的卧室。”
方兆南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師妹請仔細想想,在這十幾年中,就沒有人去看過他老人家嗎?”
陳玄霜凝目思索了良久,道:“好像是有一個,不過,那時候我還很小,爺爺在卧房中和他相見,我還隱隱記得那人是個瞎子。
在我所有的記憶之中,那個人是爺爺唯一接見的客人,不過只有那一次,以後,就末見那人去過。”
方兆南迴頭瞧了蕭遙子一眼,又向陳玄霜問道:“你再仔細的想想看,他們談過些什麼話,就是一句半句也好。”
陳玄霜緩緩的搖頭答過:“那時,我大概只有十歲,如果那人不是個瞎子,我也許還記得起來了。他在爺爺卧房,停了有半天時間,我一直沒有進過房去。
平日爺爺一清醒,就逼着我練習武功,只有那半天允許我在外面玩耍,直到那人離開了爺爺的卧室,爺爺才叫我回去。”
方兆南沉思了一陣,又道:“除了那個瞎子之外,再沒有人去過嗎?”
陳玄霜斬釘截鐵的説道:“沒有,在我記憶之中,爺爺只有那一次訪客。”
方兆南低沉的嘆息一聲,道,"師妹,那天我在店中見到那兩個穴道被點的大漢,是什麼人?”
他本不想當着天下英雄之面,這等蝶蝶不休的向陳玄霜追問,但為眼前情勢所迫,不得不這般反覆追問,再者也可藉機會迫使玄霜想起一些往事。
因他已從蕭遙子的問話之中。發覺了一件極大的隱秘,那就是駝背老人傳授自己的武功,和昔年縱橫江湖,身懷"七巧梭。
的武功一樣。
陳玄霜忽然微微一笑,道:“你還記得那件事嗎?”
方兆南道:“是啊,那兩人是被什麼人點中穴道?”陳玄霜道;“是我呀,不過這件事和我爺爺毫無關係,那兩個人太不老實了,他們在門頭上欺辱我,才被我點了穴道,爺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在爺爺還未清醒之前,我就把他們放了——”她忽然發現不安的説道:“那時候,我也騙了你啦!告訴你爺爺不在家,趕集去了,其實爺爺是在家的,只是他傷勢正在發作的時候。”
忽見一個和尚匆匆的奔了進來,合掌躬身在大方禪師面前不知説了什麼,但幾句話後,立時有退了出去。
這一個突然的事故變化分散不小人的心神,大都把目光投到大方禪師的身上。因為大都猜想道那和尚匆匆的奔來,請示掌門方丈,定然是發生了了十分重大之事。
大方禪師目光橫掃了全場一眼後問道:“諸位之中,哪一位認識知機子言陵甫?”
天風道長突然插嘴接道:“此人在下見過,不過,他早已神智迷亂,有些瘋了。
大方禪師低聲道:“阿彌陀佛,道兄之言可有根據嗎?”
天風道長説道;“我們數人親眼目睹,絕錯不了。”
神刀羅昆接道;"老朽也是目睹之人。”
方兆南心中摹然一驚,暗自忖道:“此人不知是否還記得我,如果他瘋瘋癲癲,當着天下英雄之面,向我討取‘血池圖’來,那可是一件極大的麻煩之事。
如果此圖不在身上也還罷了,萬一被他大漢打叫的喊了出來,引起天下英雄疑心,只怕又要引起一場鬥爭——”只見大方禪師回頭望了身側的兩個弟子一眼,緩緩説道:“傳諭出去,知會達摩院選派兩人帶他進來”那兩個小沙彌躬身領命而去。
蕭遙子突然望着天風道長,問道:“這位知機子言陵甫,可是被江湖稱為神醫,自喻為羅玄弟子的言陵甫嗎?”
天風道長正待開口,神刀羅昆已搶先接道:“不錯,不錯,正是此人。”
蕭遙子忽然似想起來一件甚為重大之事,説道:“幾位既然和他相識,可知傳言確實嗎?”
神刀羅昆拂髯沉吟了半響,道:“此事倒很難説,依據傳言言陵甫確實和羅玄有過相遇之事,但羅玄其人,有如霧中神龍一般,呼之欲出,傳説事蹟甚多。
但如深入追究,誰也沒法説出個所以然來,似乎羅玄其人其事,都是聽由傳説而來,言陵甫也許是真見過羅玄的唯一之人,也許是假借身為羅玄弟子之名,以求聞達江湖。
果然,他自己傳出,醫術得羅玄相授,立時傳揚江湖,博得神醫之譽,但他沒有想到盛名累人,每日登門求醫之人,絡繹不絕,這才迫的他遷到九宮山中,以避煩擾……”
此人甚愛説話,而且確也博聞廣見,一開口,就沒有給別人插嘴的機會。
蕭遙子重重的咳了一聲,打斷了羅昆未完之言,問道:“兄台久居江南,不知是否聽過'血池圖"的傳説?”
羅昆拂髯大笑,道:“在場之人,恐都已聽到過'血池圖’的傳説,但此物有如羅玄其人般,傳説歸傳説,但見過‘血池圖'的人,只怕當今武林之中,還難找得出來……,”他似是自知失言,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知那位見過那'血池圖。?”
方兆南心頭微微一跳,別過頭去,他怕自己無法控制心中的激動情緒,被人瞧出破綻,轉過臉去,以避開羅昆的視線。
這一句話,果然問的全場為之一呆,無人接口説話。
足足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羅昆正待再説下去,忽聽袖手樵隱輕輕的咳了一聲,緩綴站起身子。
偏殿中所有的人,一齊轉過頭去,目光凝注在他的臉上。
只見他站起身子後,伸了一個懶腰重又坐了下去。
此人冷怪之名,早已傳遍武林,誰也不願碰他的釘子。他站起重又坐下,也無人追問於他。
蕭遙子皺皺眉頭對大方禪師説道:“老朽有幾句話,想請教大師。”
大方禪師合掌説道:“蕭老前輩,有話但請吩咐。”
蕭遙子道:“不敢,不敢,大師這般稱呼老朽,叫我如何敢當,我和令師兄相處甚洽,咱們該平輩論交。”
大方禪師道:“恭敬不如從命,蕭兄有何高見,貧僧洗耳恭聽。
蕭遙子道:“這次英雄大會,旨在對付冥嶽中人,挽救武林浩劫,造福天下蒼生,凡是應邀參與此會之人,都該敵愾同仇,生死與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坐中人的,既有知那‘血池圖'隱秘之人,不知肯不肯説將出來?”
袖手樵隱目光轉到蕭遙子身上,冷冷説道:“蕭兄指桑罵魁,可是説的在下嗎?”
蕭遙子沉吟了一陣,道:“老朽之意,是想我等各把胸中所知隱密,説將出來,彼此印證,或能找出所謂冥嶽嶽主一點蛛絲馬跡,也好多一分獲勝之力。”
袖手樵隱冷冷接道:“老夫生平不説沒有根據之言,臆測之詞。”
他因知蕭遙子的名頭甚大,故而已在言詞之中,客氣不少。
蕭遙子輕輕的哼了一聲,正待開口,忽見兩個身軀修偉的和尚,帶領着一個身着長衫,手扶竹杖的老叟,緩步走了進來。
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手扶竹杖的老人身上,但卻沒有人和那手扶竹杖的老人點頭招呼。
因為在場之人,除了方兆南之外,誰也無法肯定的認出,這老人就是譽滿江湖神醫,知機子言陵甫。
那手扶竹杖的老人,踏入這偏殿之後,目光緩緩的掠着羣雄臉上掃過,當他目光掃射到了方兆南時,突然停了下來,臉色嚴肅,一語不發。
方兆南被他瞧得心神為之一震,只道他已認出了自己,如若他當着天下英雄之面,提出自己身懷"血池圖’一事,立時將引起一場混亂。
言陵甫一直把目光停留在方兆南臉上的奇異舉動,逐漸的引起了羣雄的注意,每人的臉色,都逐漸轉變的嚴肅起來。
方兆南迴頭瞧了陳玄霜一眼,低低叫了一聲師妹。
陳玄霜也瞧出了這局面,愈來對兩人愈是不利,緩移嬌軀,走到方兆南身邊説道:“南哥哥,我們走吧!”
她雖聰明絕倫,但江湖的經驗閲歷太少。心中想到之事,毫無顧忌的講了出來。
方兆南心中大感不安,陳玄霜率直的説出要走之事,無疑告訴了別人,兩人已有逃走之心,只覺手中汗水汨汨而出,心中緊張至極,但他又必須竭盡所能的保持着外形的鎮靜。
他回頭瞧了陳玄霜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心裏怕了嗎?”
這一句話答的恰當無比,不但避開了正題,而且又激起陳玄霜強烈的好勝之心。
只聽她十分堅決的答道:“我不怕,他們一齊出手,對付我們,我也不怕!”
方兆南故作輕鬆的伸出左手,輕輕的在她秀肩上拍了兩下。
他心中緊張無比,想借這輕鬆的拍陳玄霜,舒散一下心中的緊張。
但他卻忽略了,陳玄霜還是個黃花少女,在眾目相注之下,這舉動將使她張慌失措。
因為那時代的禮教十分嚴厲,男女授受不親,武林中人雖然隨便一點,但這等放蕩的舉動,立時引起了在場羣豪側目。
方兆南警覺到自己動作失措,迅快的收回左手。轉眼望去,只見陳玄霜粉頰上,已泛起兩片羞紅,呆呆地站着。其實,她芳心中正在千百轉的想着這件事情……
只見她臉上羞紅漸退,嘴角間綻開出微微的笑意,兩道清澈的眼神,緩緩的轉投到方兆南臉上,歡愉洋溢,如花盛放。
原來,她在一瞬之間,對自己生命中一件大事,迅快的作了決定……
她早已把方兆南視作世間唯一的親人,對他在眾目相注之下的舉動,自作了一番解釋。
她暗忖道:“他在眾目交投之下,對我這般親熱,自然早已把我當作親人,男女之間,最為親近的,自然是夫婦了,我實在很笨啊!他心中早就對我很愛了,我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呢?'一股羞喜,泛上了心頭,但洋溢的喜氣,沖淡了她少女的嬌羞。
常常有很多大事,在偶然的境遇微妙的影響下,作了決定,陳玄霜正是如此。
她清澈的眼神中,放射出情愛的光輝,低婉的説道:“南哥哥,咱們兩個和這樣多的高手相搏,打不過他們也不算丟人之事,她想鼓勵方兆南的勇氣,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適當的措詞。
忽見言陵甫流現茫然之色,長長的嘆息一聲,大叫道:“血池圖,血池圖-……”仰面一跤,向地上摔去。
大方禪師白眉一揚,低聲叫道:“阿彌陀佛!”
雙肩微晃,直欺過去。
佛號未落,人已到了言陵甫的身旁,左臂一伸,快捷無倫的抓住了言陵甫向地上摔倒的身子,微一用力,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