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半晌工夫,呂良轅手足均恢復了原狀,但人還沒醒,彭中軒又取出“九轉大環丹”餵了兩粒,請張瘋子伯伯抱住她,因為地下死蛇太多,很可能又被蛇毒染上。
然後,彭中軒又將小靈乞救了,小靈乞傷得不重,只有一條大腿浮重烏黑,不過也昏為不省人事了。
這裏救護完畢,彭中軒將“蛇寶”塞在呂良轅懷裏後,方始將蛇寶的威力對醉乞與張瘋子説了。然後他一人走出圈子外去。
身上“蛇寶”一除,那些蛇又都紅信直吐地怒目瞪住他,彭中軒愛理不理的,將要到圈子邊上時,倏地一晃肩,縱身就朝那正在吹箭的怪老頭撲去,凌空叫道:“你你這種惡毒的人,養這些個害人的東西,斃了你天老爺也不會怨我。”
那正在弄蕭之人,也就是胡家壩的主人胡大歲,他見兒子受傷成殘,被人送回,哪能不氣,立即派人四處打探。當他得知彭中軒二人已然隨着河流,來到他胡家壩的附近時,立即放出他最具神威的四羣毒蛇,親自吹蕭督陣,眼看着事情已然成功。彭中軒又及時趕回,非但他有阻蛇的邪法,還有化解蛇毒的靈物,這真把胡太歲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今見彭中軒鑽出圈子,羣蛇又沒避他,心中再想也想不通,可是沒等他想通,彭中軒威勢無論掌風已逼進胸來。
胡太歲投預料到彭中軒的掌風會得如此充沛,輕功如此高妙,連閃避也來不及,只得猛提真氣雙掌齊出,硬接一掌,身子趁勢往後退。然而,雙拿一接,胡大歲立感心中一熱,喉頭髮甜,眼前金星直冒,他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時,胡大歲也用不着飛退了,彭中軒這一掌之力,少説點,也將他震出五六丈遠去。
胡大歲被震飛開,這裏羣蛇齊向他猛攻猛撲,彭中軒拔身凌空一陣長嘯,嘯未畢劍鞭齊出,先找那較大的下手,勁掃疾劈,快如狂風疾電,成比怒海狂濤,蛇羣又能避得了,一時之間,血肉橫飛。
沒半晌工夫,已然死過半數,胡太歲一見,知道遇上了對頭剋星,可是胡大歲以蛇為糧,一生養蛇,哪能不珍若性命,雖然身體受傷,依然強掙坐起,吹奏蕭聲,意欲呼喚殘遺的蛇羣退下。
彭中軒可説自從學武至今,從來設施展過今天這大的威力。他又哪容得這些互蛇再走,遂施展開“松鶴躍飛”蓋世輕功,遠打近劈,終於,所有蛇羣全部伏誅,沒半條能逃得命去。
胡太歲一氣之下,知道這受傷之體也難逃一死,不如趁早自了,遂用烏蕭在自己頭上來這麼一直,徑赴黃泉去了。
彭中軒等見毒蛇死得太多,惟恐餘毒害人,遂用山上的乾柴引火,全部給放火燒了,這一陣火直燒了三天三夜,才將那一些毒蛇燒盡,隨後又挖了個坑,將那些殘骸和灰土埋在地底下。
這三日夜的工夫,受傷的早好了,沒受傷的,反倒為了架火焚蛇而勞累得疲睏不堪。因為這數以萬計的蛇要一一燒化,到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總算諸事停當,大功告成,五人歇也沒歇一天就起程上路,因為分開走,耽誤時日,反為不妙,所以又會合一道了。
數日來,呂良轅意是出奇的正常,一點瘋態也沒有。醉乞雖不時有幾句顛三倒四的話,也看去平常。’
五人一路北上,剛過得秦嶺,即發現一營營的官兵,在那些交通要塞上駐紮着團團捕人。這一着,給五人帶來了不大不小的麻煩。也為五人稍稍縮短了行程的時間。因為不願自找無謂的麻煩,所以避道而行了事。
在一個天上飄飛着雪花的日子裏,居唐關跑出來五匹長程健馬,因馬上的人裝束奇特,所以引來不少人停足。
這五人就是彭中軒等五人,他們每人都戴着氈帽;披着大斗篷,這只是為了抵禦那貶骨寒風,除此之外,俱都保持着原有的裝束,但在裏面都加重裘,只彭中軒單衫一件,不畏風寒。剛出關沒兩天,彭中軒等五人就發現被人注意上了,可是他們只是感覺,卻沒有真正的發覺不對。
就在第三天的半夜裏,彭中軒等宿在離張家口還有三數十里地的一個小鎮上,因為那日風雪特大,所以他們早早的就落了店。
這夜,雪花飄舞如鵝毛。北風呼呼疾厲嘯,客店也因大雪封路,旅客裹足。而在天剛黑時就把店門給上了。
誰想這口半夜裏,店門竟被打得“嘭嘭”作響,店夥計躲在睡了半夜才剛窩得有點熱氣的土坑上,你要了他的命他也不願爬起來,甚至連開口答應一聲都懶,他只能裝睡,鼾震耳。
店掌櫃的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也能體諒到這一點,關外地僻民窮,店夥計躺睡的那個土坑上,在這個滿天飛雪的隆冬季節,也沒能生上一點暖暖炕。然而那打門聲是如此急驟,他又不能不理。
於是,他只自行爬起,披了件反羊毛的皮袍子,抖索着打開了那扇被打得震天大響的門。
當掌櫃的忍受着那破門而入的烈風,剛想出口埋怨兩句時,見到進門而來的一個年輕人,心中不禁一寒,這一寒比忍受那如刀的烈風更寒十倍。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來人竟一點也沒氣,反而和聲地問道:“掌櫃的,好久沒見了!你好呀!”
掌櫃的一聽,這恐怕是前世修了明德,今世當報了,忙不迭接口道:“好!好!託二爺的福。”
被稱二爺的又道:“好説!好説!這深更半夜的,驚吵你了!”
掌櫃的“哎呀”叫了一聲道:“二爺,千萬別説這話,我們可是請二爺,也有請不到呀!”隨往裏叫道:“小李子,你睡死了嗎?二爺來了,還不趕快出來待候着,你當心我颳了你的皮!”説完連忙將門搞上,又從年輕人手中將馬牽過,拖到後院馬棚裏去。
那年輕人道:“掌櫃的,這馬也勞你看着點,我可是挺喜歡它。”
掌櫃道:“二爺,你放一萬個心,決錯不了,我另外給叫個小子伺候它,保證比伺候他爺爺還好。”
年輕人一笑,除了氈帽斗篷,彈打着那上面的雪花。這時候,小李子抖着出來了,剛才他聽到掌櫃的叫罵聲,也不知誰來了,肚子裏一萬個不願意,嘴裏還不停地咒罵着,罵這客人不識相,這大的風雪還趕路,急着奔喪嗎?
可是,當他一眼瞥見廳裏那暗幽幽燈光下的年輕人時,不由得眼也直了,舌頭也短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句話。
“二老爺,饒了我小李子吧!小李子家有八十歲老祖母,有五個沒到十歲大的小孩,有一個……”
突然,小李子感到身子被攙起來,心中大驚,這麼大冷天,頭上還直冒汗,一顆顆的總有黃豆那麼大。
可是,當小李子明白是被年輕人給攙起的,而且接觸到那和藹的眼光,那並沒生氣反而微笑的臉孔時,禁不住暗暗呼怪,忖道:“這是怎麼回事,二王爺過關一趟回來,難道整個變了一個人啦,還是我小李子福星高照祖宗有德?
隨聽年輕人説道:“小李子,以後不準再對我這樣稱呼,知道嗎?現在先給我開一間上房,隨便給我弄點吃的就行。”
這時,掌櫃的也出來了,遠遠地就接口道:“小李子,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還不趕快給叫他們騰房子,你真要叫我好;看,過不了年嗎?”隨又對年輕人笑着道:“二爺,你多包涵點,這馬上給你騰房子,吃喝的我也交待了,很快就給二書送來。”
年輕人微笑着道:“這半夜裏打擾你,實在過意不去,房子別叫人騰了,現成的開上一間就行,吃喝的也將就點鎮填肚子。”這些個話,説得多客氣,多隨和,一時間反把掌櫃的聽呆了。
掌櫃的心想:這二爺怎突然間變得這樣好了?
掌櫃的另外給開了間房,臨時叫小李子給升火燒坑,一歇兒後,酒菜都上來了,竟然擺滿一桌子,年輕人不禁一皺眉道:“掌櫃的,弄這些個,我一個怎吃得了呢?”
掌櫃的一見他皺眉,魂就飛了,等聽完話後,忐忑的心又安定下來了,超四“二爺我包涵,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年輕人見燒也燒好了,只得微笑道:“既然這樣説,我也就不再客氣啦,就請掌櫃的陪我喝一杯吧!”
掌櫃的一聽,真是受寵若驚,“哎呀!二爺,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年輕人道:“以後不必這樣,坐下來吧!”
書中交待來的年輕人就是關外土皇帝的二公子俏郎辛士,才從關內回來不久,他被彭中軒感動得回來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從.這掌櫃的與小李子的對他,可以看出以前的俏郎辛士是如何的強橫霸道,耀武揚威,別人見他如見鬼,稍有一點不如意,就得當心傾家蕩產,腦袋搬家。
次日,雪雖停了,但寒風依然狂呼怪叫,彭中軒等正準備上路之際,呂良轅突從店外跑進來叫道:“軒哥哥。快去看,好漂亮的一部大馬車,假如能讓我坐着多好,這風颳得真有點吃不消。”
彭中軒笑道:“你喜歡不會自己去講嗎?給在下來就得啦!瞧你那高興的樣子,坐了那馬車,你大概就用不着再吃飯了。”
因他二人獨處一室,所以彭中軒隨意的和呂良轅説笑。
呂良轅峻道:“軒哥哥,你就會笑我,你要看了那馬車,不喜歡才怪呢,不過,那架車的是個黑大漢,那副兇勁我看到就討厭。軒哥哥,你給我去問問好嗎!騎馬我倒是不討厭,我討厭的就是那風,吹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
正在這時候,店夥計小李子突然在門外叫道:“彭爺,我們興安辛二爺,給你請安來啦!”
彭中軒知道這位辛二爺就是昨夜的不速之客,但是他心中還在嘀咕,他絕想不到這位辛二爺就是俏郎辛士,他與呂良轅同時出門去,門開處,俏郎辛士迎門一揖道:“辛士接駕來遲,敬請彭兄海涵。”
彭中軒“啊”了聲道:“原來是辛兄,彭某萬不敢當。”
辛士道:“所有費用,均已代付,門外並各有輕快馬車一輛,若收拾安了,就請啓程如何?”
彭中軒道:“這怎敢勞駕辛兄,而且……”
辛士笑道:“彭兄但請寬心,彭兄同來前輩,弟也備有九匹千里駒在,保證平穩舒服。”
當彭中軒出到店門,看到停在店門口兩匹大白馬拉着的一部彩綠色車子時,也不禁暗中喝彩。
彭中軒讓呂良轅及張瘋了、醉乞三人坐車,自己與小靈乞陪着辛士騎馬,張瘋子與醉乞本執意不肯,可是經不住彭中軒的堅求,於是車馬同時上道。
下了一天的雪,也有個尺來深,但車子碾行其上,依然輕快無比,三匹駿馬,鐵蹄翻飛,把那道上的積雪,踢揚如白雪跳舞,呂良轅在車上,從一面透明的窗子見到了這情景,又不禁十分羨慕。
即有上皇帝的二公子陪伴着,那還有什麼事,除了沿途極盡鋪張招待的能事外,你想他出點小亂子都不可能,誰敢惹關外土皇帝,又有誰敢惹上皇帝的貴賓,沒有嗎?説你也不相信,就有!
又是一個風雪的日子裏,他們三匹馬一輛車,已然進入了大興安嶺區域,在札蘭屯的一條官道上行走着,因為已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雪,再煙道路崎嶇不,車子無法快行。
這一日,呂良轅在車上實在悶得慌,遂叫小靈乞坐車,她剛騎了小靈乞的馬,與彭中軒、辛立二人,三騎並馳。
驀然地,一陣悦耳金鈴聲響。來路上一匹快馬疾馳而來,三個聞聲回首時,快馬已然未得近了,這份快速誠然罕見,三人六隻眸子不看人。先看馬。
好一匹烏黑髮亮的馬,全身黑如墨油,沒一要雜毛,只馬頭上——塊雪也似的白毛,正坎在馬頭當中,四蹄飛起,才能看到四隻蹄子長有三四寸高一束白絨絨的白毛,總有兩三寸長,就像四個白線球。
俏郎辛士喝一聲彩:“好一匹烏雲蓋雪寶馬。”
可是當他們再想打量人時,烏雲蓋雪寶馬,已然擦身而過,驚鴻一瞥之下,發現是個身被黑斗篷的青紗蒙面人。
倏地,呂良轅一聲尖叫,隨着一聲銀鈴似的嬌笑隨風而散,彭中軒回頭一看,呂良轅斗篷風帽飛後面去了。滿頭青絲被風吹得將她頭臉都罩住了,彭中軒笑着,將馬勒住,替呂良轅將頭髮理好,風帽罩好。
陡地,彭中軒見呂良轅眸含淚光,遂説道:“這有什麼了不起,也值得你傷心,快不要這樣子,讓別人笑話。”
不想,呂良轅雙目一閾,眼淚就掉了下來,叫道:“人家欺侮了我,你不替我出氣,還要來責怪我。”
彭中軒心頭一震,回頭往去路上一看,那匹黑馬早已去得無影無蹤,遂向道:“轅妹,那個怎麼欺侮你的。”
呂良轅抹掉了臉上的淚,道:“他實在是誠心欺侮人,我見他手指一彈,也沒見什麼暗器飛來,我的風帽就掉到後面去了。”
彭中軒心中一顫,這人一定大有來歷,不過他依然微笑着對呂良轅加以安慰道:“轅妹,我總替你出這口氣,這人和我們同一條去路,前途不怕找他不到,再不然請辛兄為我們打探一下,知道他的落足地後,再去找他的黴氣,我非逼着他向你道歉不可,不過……”
呂良轅道:“不過什麼?”
彭中軒英眉皺了皺,沉思有頃,始道:“不過,這人我恐怕認識她,這笑聲是這樣熟悉,假如我猜得不錯的話,非但我認識她,你也認識她。”
呂良轅小嘴一撇,道:“你見了鬼啦?你説你回到神州,第一個就遇見我,你的朋友,當然我都認識,為什麼我會想不起……”可是,只一眨眼,呂良轅就默然了,因為當時她正在驚惶之際,根本就沒注意到什麼笑聲。
接着彭中軒道:“快走吧!他們已下去老遠了!”
在札蘭屯,他們住下了彭中軒託俏辛士打聽那黑馬騎士蒙面人的下落,俏郎辛士一口就答應下了。
晚飯未用前,俏郎辛士滿面愁容的來到彭中軒房中,彭中軒一見,不由暗驚道:“俏郎辛士沿途多麼樂觀愉快,怎的來到家門口了,反會愁眉苦臉的,難不成就為了那蒙面人嗎?”
遂問道:“辛兄今日何以如此愁眉不展?”
連日來,因辛士剖腹相交,熱情款待,已與彭中軒談得十分相投,見彭中軒關心地相問,不由得唉聲嘆了口氣,落坐後始道:“這真是一言難盡啦!”
俏郎辛士先告知札蘭屯裏,並沒有黑馬騎上蒙面人的痕跡,也沒有見到過這樣裝束的人經過,大概在未入城前,已經轉道他往了,隨後再説他自己的事,講出一大篇話來。
原來俏郎辛士的父親雪猱辛虎,能在關外被人尊稱為上皇帝,並不是單憑武功,其最主要的原因,是被他發現了一座金窟,擁有花不光用不盡的錢財,罕世的珠寶,價值邊城的古玩,始在關外一帶建立了無上的權力與威信。
這一次人關,實因雪猱辛虎的野心過大;意欲一探中原武林的動靜,若有可能,隨即移入中原,藉助那金窟無窮無盡的錢財,到中原去轟轟烈烈幹一番,其用意當是執掌武林牛耳,武林稱尊。
故此,父子二人人關後.沿途一旦與武林朋友相遇,立即出言相諷,或是有意尋事,製造較量的機會。
然而,那時的俏郎辛士,自負極高,而且心黑手辣,往往均以“陰雷掌”,在三招數式之內,就將對敵之傷了。
如此一來,無形中就樹下了一羣強大仇敵。
雪猱辛虎在與辛士分散的一段時日裏,也遇見了幾位厲害的人物,可是俱都敗在他那毒辣的“陰雷掌”之下。
但是,在彭中軒“畢元神功”之下,雪猱辛虎終於灰心了,在收了玉郎辛力的屍體,與俏郎辛士回外後,父子兩人即在神前立誓,再也不使用這毒辣的“陰雷掌”了。就在辛士迎接彭中軒的這個時候,突然發現這大興安嶺上,不時出現一些中原的江湖人物,而且都是些武林中一流高手。這消息驚駭了上皇帝的虎膽,他萬沒想到他在神前立誓之後,會得有仇人追蹤而來,遂派快馬通知俏郎辛士,這送信的人也就剛到札蘭屯遇上了。
想想,這消息怎能不使俏郎辛士愁眉苦臉呢?
彭中軒聽完後道:“辛兄,你大可放心,這事包在兄弟身上,我需要替江湖伸張正義,援助一個放下屠刀,改邪歸正的人,我不是替你去殺來人,我也不是魯仲連,做個和事倍,替雙方揭開這些架子。”
俏郎辛士一聽,愁眉立展,道:“彭兄,有你出頭相助,我相信定能迎刃而解,但我不知道應如何報答你的恩惠,我欠你的,已經太多了。
“未出關前,我是個二王爺,在這關外數省,我可以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氣勢兇焰,人見人怕,真是八方威風。可是,所見到的一些面孔?不是獻媚的微笑,就是畏怯抖索的驚索的神色。
“你那神妙的一指,破去我渾身武功後,我開始懺悔了,承蒙你以藥方還我功力,我就準備從新做人。
“回到家來,雖然我的地位仍在,但我已不是以往的二王爺,我也不允許別人再如此稱呼我,我不再氣勢凌人,我用我心腦裏一片虔誠的熱心去和人交往,這樣沒幾天工夫,我就得了我應得的報償,我像生活在另一個迷人的世界上。
“那四周洋溢着情感,代替了以往的八面威風。那發自內心真誠的微笑,代替了以往的畏怯驚懼,我感到從沒有的温暖,同時也體會到過去的所作所為是如此的幼稚可笑,更體會到古時的一些話:
“以力服人,不如以德服人。
“腕力雖大至千斤,又哪能與毫的愛力相雙擬,用愛與仁慈待人,決不會產生抵抗的反力。”
“愛的力量,凌蓋世上一切,它能引出一個人潛在的美質,它能使人產生信仰之心,消除抗拒之念……”
俏郎辛士説到這,竟然流下了數滴眼淚,接着又道:“這是我最近一些日子裏所體會的事情,我發覺愛有着自然束縛的力量,這決不是我以往所想想象得到的事情,而這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彭兄你的賜予,我能説什麼呢?那人世間一切凡俗的物質獻禮,那將會侮辱你高潔的人格,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説吧!期待日後有機會,再圖報答於萬一。”
彭中軒笑了,笑得這樣真誠,他可不是期望得到報酬而笑,他笑他真正地救助了一個人,醫治好了一個原本殘缺的心靈,他望了俏郎辛士好半晌,始道:“辛兄,你的改變,使得到這一生中至高無上的愉快。辛兄,你能這樣做,就是對我的報答;因為你沒有使失望,我對我的要求,唯一的就是希望,希望一旦實現,我也該知足了,還求得什麼呢?……”
呂良轅突然在室外叫道:“軒哥哥,你只顧講話,我可是肚子也餓扁了。”
俏郎辛士一拍腦袋道:“哎呀!真該死,我是來訪彭兄去用膳的!一説上話就給忘了,真該死!”
彭中軒微微一笑,牽起俏郎辛士,相將出室。
這日夜裏,彭中軒從甜夢中驚醒,發覺有夜行人到房上來了,正想躍起探着之際,倏然,呂良轅一聲驚呼,一把將彭中軒攔腰抱住。手臂的力量竟大得出奇,口中併發出駭呼,一時將彭中軒嚇得跳了起來。
彭中軒被橫腰抱住,雙手覺得動作自如,他捧起呂良轅的臉見她雙目緊閉,臉上肌肉不停地抽搐,倏青倏白,不由得心頭大震,遂將呂良轅雙眼翻開,見其雙目呆定如死,知道瘋症又發,只得強忍着將呂良轅擁在懷裏,不再打算出屋去察看了,因為他聽呂良轅的叫喚聲,驚懼萬分,所以他不敢驟然離去。
彭中軒人沒出屋,可是他的雙耳,卻在不停的搜索着,突然,他聽到隔室的俏郎辛士已然飛身上了房。
不錯,一個夜行人停身房上,與俏郎辛上答上了話。
“姑娘,寅夜造訪,可是有何貴子嗎?”這是悄郎辛士的聲音,從這句話中,可聽出他是如何的彬彬有禮。
“不錯,我要找一個人,找那飛天玉龍……”聲音嬌甜清脆,十分悦耳,可是話沒説完就閉上了嘴。
彭中軒一聽,聲音好熟,但是照他想象中的人物,她不應該稱他為飛天王龍的,這就顯得有點不對勁了。彭中軒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呂良轅,見其雖然停止了駭呼,但仍是驚容滿臉,心中十分不忍。
這時又聽房上悄郎辛土道:“請問姑娘你尊姓芳名,找我們彭兄,有何貴幹呢?”
清脆的聲音道:“找他為的什麼?你還管不着,我也沒工夫和你磨舌頭,你就下去叫他上來吧!”
俏郎辛士和緩地笑了聲道:“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他在我這裏是客人,有什麼事總不能由我去把他叫來的道理,姑娘有什麼事,如肯對我説,我負全責替他擔待起來就是,如何?”
“呸!你也配,你也敢説替他擔待,是不是他知道我要來,怕見我?好吧!你既然説替他擔待,我就先搞下你的腦袋再説。”
語畢,欺身進招,快如電光石火,掌風凌厲已極,消郎辛士在未明原委前,根本不願出手,見對方掌風送到,連忙閃身後退。
倏地,颯然風聲過處,消郎辛上原立的兩片屋瓦上,這時卻站着彭中軒,手中依然抱着呂良轅。
來人嘿嘿一聲冷笑,接着“呸”了一聲道:“恬不知恥的下流東西,也不怕玷辱了‘飛天玉龍’的名號,這種事也虧你做得出。”
彭中軒雖然躺在牀上,但房上的一字一句的對話,都沒能逃過他的耳朵,當他聽説:“明知她要來!怕見她!”這句話時,連忙挺身坐起,為呂良轅加了衣服,抱着呂良轅穿窗聳出。
當他見到來人,就是日裏的黑馬騎士蒙面人時,臉上一點也沒有驚奇之態,因為從聲音中他已聽出就是她。可是,蒙面人的兩句話,卻使彭中軒差一點就愕住了,這是什麼話?這從哪裏説起?
彭中軒打量着來人,玄色緊身衣裝,青紗蒙面,青紗後兩顆閃閃生光的大眼睛,有什麼地方還值得懷疑的呢?彭中軒正待開口説話……
蒙面人又説話了,只聽她説道:“傳聞飛天玉龍乃是個採花淫賊。從名號推測,還自不信,如今一見,果然不錯,今天,本姑娘就要為那些被你摧殘的女子而復仇,還不趕快替我將人放下!”
最後兩句話,一改那嬌甜清脆之聲,説得聲色俱厲。説完,“颼”的一聲,拔出一條丈來長的軟鞭,隨意地在手中一抖,軟鞭立即平伸,變得筆也似直,這種無上的內家真力,任誰看也能知道,這人內家功力之鈍。
彭中軒聽完話,氣得雙眼怒睜。英眉倒揚,正待發作,一旁的俏郎辛士,已然一縱身搶了過來,喝道:“我彭兄乃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人間奇子,你體得胡言亂語的破壞我彭兄的名譽,你應當知道,這裏可不是你隨意撒野的地方。”
不想,蒙面人聽了非但不氣,反而格格格地嬌笑起來,聲如毛鈴,悦耳之極,正欲開口説放。
倏然,一陣疾風過處,青紗給疾風吹得飄了起來,蒙面人墓然大驚,連忙將青紗壓好,瞟目瞪着彭中軒打量,她奇怪這陣風只吹青紗不吹人?
這是彭中軒鬧的鬼吧?一點不錯,蒙面人銀鈴似的格格嬌笑,實在太像了,那高低節拍,悠揚的程度,完全與他想象中的一樣,絲毫也不差,彭中軒再也忍不住了,隨用手掌輕輕往上一揮。
彭中軒與蒙面人的距離,少説點也有近三丈遠,可是他這一揮之力,竟然恰到好處,剛巧將蒙面人青紗揭了起來。
驚鴻一瞥之下,彭中軒心中已完全證實了、見蒙面人青紗後的一雙亮如星星的大眼睛,緊緊盯住自己,更以為事情不會錯了。
不過,發他認為證實之後,心裏也隨着感到萬分的難受她怎麼會來到這關外的呢?她怎麼也誤會我是這種人呢?她的腿好了嗎?她的三星劍呢?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只一瞬間,彭中軒終於悲愴地叫了一聲:“薛姐姐,你怎也誤會我了?你……”
蒙面人只聽鼓中軒得一聲“薛姐姐”,是通體一陣寒顫,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急急迫問道:“什麼?你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