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也不知過了多久,驀然,聽到有人説:“熊大爺,就是他,他剛才還和姓熊的一道回來。”
循着人聲抬眼望去,他看見了四個人,三老一少,一身是雪,正跟在店小二身後朝自己的房間走來,店小二老遠就指着他在大聲説。
來到門口,小二隔窗對他説道:“客官!這四位客人找你有事。”
這時,天色早已經黑了,沈勝衣站起身,道:“是什麼人找我?”
店小二道:“是熊鎮的熊大爺、古二爺、雷三爺和原家堡的原少堡主。”
“哦!請他們進來。”
小二推開了房門,向熊大爺四人道:“四位爺請進。”
熊大爺等四人舉步進入房中,店小二也閃身進入房內,手快腳快地將桌上的油燈點亮。
燈光雖暗,仍然照亮了房中各人。
沈勝衣抱拳一禮道:“不知四位找在下有何見教?”
熊大爺打量了沈勝衣一眼,道:“你就是沈勝衣?”
沈勝衣道:“正是在下,請問閣下是誰?怎會認識在下?”
熊大爺哈哈一笑道:“老夫熊北周,‘孤劍獨行’沈勝衣,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沈大俠,老夫又怎會不識。”
“哦!沈勝衣再次抱拳一禮道,“原來是熊老前輩當面,請恕在下眼拙失敬。”
熊北周微微一笑道:“不敢當。”
語聲微頓,抬手一指左邊説道:“這是我二弟古誠,三弟雷莽。”又一指原白海道,“這是原家堡少堡主原白海。”
沈勝衣不知他們的來意,只好拱手為禮地連説:“久仰。”
店小二早已識趣地出房走了。
熊大爺目光倏然一凝,問道:“沈大俠在這大雪寒天跑到塞外來,不知所為何事?可肯明白賜告?”
沈勝衣目光掃視了四人一眼,只見四人全都雙目炯炯地注視着自己,當下小心地答道:“在下四處流浪,什麼地方都到過了,就是沒有到過塞外,一時興之所至,所以跑到塞外來看看冰封雪飄的風光。”
冷哼一聲,原白海道:“沈大俠,依在下看來。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吧?”
沈勝衣打量了原白海一眼,見原白海長身玉立,一身銀白狐皮長袍,玉臉朱唇,劍眉星目,貌如宋玉潘安,心裏不由暗讚一聲:“好俊的相貌!”當下不答反問道:“原少堡主,你認為呢?”
原白海俊臉一沉道:“沈大俠,在下又不是你肚裏的蛔蟲,哪裏知道你到塞外的真正意圖?”
沈勝衣一笑道:“既如此,在下請原少堡主不要瞎猜亂説!”
這句話可是不留情面。沈勝衣原本對他有相當好感,就那麼一句話,不但對他再沒有好感,反覺得有點討厭,覺得他內裏不如外表美好。
原白海的臉上可掛不住了,俊面通紅,當時就要發作,但卻強忍了下去,神情不屑地望了沈勝衣一眼,傲然道:“沈勝衣!在下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利,等會兒有你好看的!”
沈勝衣淡然一笑不語。
熊北周、古誠、雷莽三人看在眼裏,不由點頭讚許。
古誠讚許地望了沈勝衣一眼,道:“沈大俠,咱們先不談這些,今天我們冒着風雪趕來,是來找一個人的。”
四個人,八道眼光,一齊注視着他,令他好不訝異,不明白他們四人來找人,何以會找他?……
他恍然若悟地想起了熊兄在十里香酒鋪曾經説過,和熊大爺是親戚,四人來找的人莫非是那熊姓少年不成?熊姓少年在房裏,找店小二一問不就知了嗎?何以反會找他?
他心念電閃,不由有點納悶地問道:“不知四位要找的是誰,在下初到塞外,人地兩生,只怕幫不了忙!”
古誠微微一笑道:“此人沈大俠不但認識,剛才和她還一同回棧,沈大俠想起來了吧?”
“四位要找的人,可是一個姓熊的少年?在下聽他説和熊大爺是親戚,不知是不是,剛才在下確是和他一同回棧。”沈勝衣已肯定四人要找的人是熊姓少年。
四人歡快地互望了一眼,熊大爺急切地問道;“正是。
沈大俠!請告訴她現在什麼地方?”
沈勝衣不禁一怔,道:“他不是在房中休息嗎?”
雷莽道:“她就是不在房間裏,我們才來問你!”
沈勝衣詫異地道:“這就奇怪了,剛才他説有點不舒服,要回房睡一會兒,在下送他到房內,才到自己房中,四位怎會在房中找不到他?別是他暫時有事,出棧去了吧?”
“剛才我們問過了店小二和掌櫃的,都説沒有看見她出棧,她如若出棧,就算店小二沒看見,掌櫃的也應該見到,掌櫃的就坐在門後櫃枱內,我們在房中找不到她,才來找你的!”原白海雙目盯住沈勝衣一瞬不瞬。
“很抱歉。”沈勝衣緩緩地説道,“在下實在不知他去了哪裏?在下回房後,便坐在窗前一直坐到四位來找在下,四位既然一時找不到他,何不在他房內等一等,他總會回來的。
熊大爺不由點頭,心裏雖然着急,卻也無可奈何。
原白海沉思了一下,道:“沈大俠剛才説她有點不舒服,所以才回房休息,照理炕上應該有躺過的痕跡,但是炕上卻被鋪整齊,沒有動過的跡象,那將怎樣解釋呢?”
沈勝衣不由又是一怔,他立刻也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簡單了。他想了想,道:“原少堡主説的也有道理,莫非其中有什麼蹊蹺?熊前輩!在下請問,熊兄究竟是你什麼人?”
熊北周雙目微睜地道:“沈勝衣,你叫她熊兄!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唉!這丫頭真淘氣,實不相瞞,她就是小女!”熊北周認為熊大小姐太淘氣了。
沈勝衣聽得熊大爺這麼一説,心中這才恍然地暗道:“怪不得那樣像女子,原來是女兒身,然則她為何這佯對我?難道另有別情不成……”
看了原白海一眼,不由又暗暗點頭道:“倒真是天生一對……”
他心念電閃暗忖中,抱拳向熊大爺一拱,道:“前輩!在下實在不知熊兄……熊小姐就是令千金,對不起得很。”
“先不要説客套話,且找回君兒再説吧!”雷莽在旁忍不住接口説道,“沈大俠!你是最後和君兒在一起的人,如今君兒不見了,你的嫌疑最大!”
原白海贊同地點點頭。
熊大爺道:“三弟!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不要亂説!”
古誠提議道:“咱們到君兒的房內去仔細查看一看,看可有線索!”
熊大爺和雷莽全都點頭説“好”。沈勝衣在情在理,當然也要跟着去,此時他不去也不對!
來到熊大小姐的房中,果見炕上被褥整齊,絲毫不像有人躺過的痕跡。
沈勝衣不由看得眉頭大皺,雖然他不曾看到熊大小姐脱衣,卻明明看到熊大小姐將棉被拉開,準備睡覺的樣子,現在怎會整整齊齊的,他不由脱口道:“在下走出房門時,明明看見熊……熊小姐將被拉開,現在怎會整整齊齊地,真令人不解!”
原白海冷冷地道:“你不解,我們就更加不解,好端端的,君妹怎會失了蹤影?”目光中滿是懷疑之色地盯着沈勝衣。
熊大爺陰沉着臉,一團高興冒着風雪趕來駐馬鎮,原以為可以找到失蹤的心肝寶貝女兒,哪知竟又失了蹤,有如一盆冷水迎頭淋下,頓覺手足冰冷,急得他在房內團團亂轉。
古誠和雷莽兩人在房內細心察看,房內一絲異樣的痕跡也找不到,前窗後窗,沒有開過的跡象,而店小二和掌櫃又都沒有看到熊大小姐出棧,難道熊大小姐在房中像空氣樣地消失了不成?
房內找不到線索,雷莽開了後窗,探首外望,後院中滿地落雪,看不到有足印,就算有,也早被落雪掩沒了。跳出窗外,在後院中來回察看,也沒發現雪地上有足印被落雪掩蓋的痕跡,一縱身,從後窗竄進房中,對熊大爺攤手搖頭。
沈勝衣自從知道熊大小姐女扮男裝,是個女子之後,心裏有絲異樣的感覺;熊大小姐的一笑一語,重現眼前,不覺令他有點迷醉。現在他也想起來了,難怪第一眼見到她時,有着似曾相識之感,原來在雪原上見過一面。
只是,當時她是女裝,而遇救後見她時,已着了男裝,那麼,她一定是沿途跟着自己,到了駐馬鎮,雪崩被救,不是偶然巧遇,而是她跟蹤在後,救了自己一命。
當然這一切是好意,不是惡意,想到這些他眼前彷彿又現出熊大小姐那嫣紅欲滴的嬌臉……
古誠見他低頭沉思不語,雙目凝注地問道:“沈大俠,你在想些什麼?”
語聲使他從沉思中驚醒,抬起頭,笑了笑道:“沒有什麼,在下只是覺得熊大小姐忽然失蹤,事情實在蹊蹺可疑!”
原白海冷冷道:“這事當然可疑,但這蹊蹺可疑最大的人就是你!”
“對!你的嫌疑最大!”雷莽指着沈勝衣道,“君兒是跟蹤你才來到駐馬鎮的,可能是你發現了君兒在跟蹤你,因為她知道了你此行塞外的意圖秘密,所以你便殺了她,保全你的秘密!”
一聽到一個殺字,熊大爺眼前彷彿出現了熊大小姐血淋淋的屍身,原不清醒的頭腦突然亂了。
這也難怪,父女連心,何況熊大小姐又是他心肝寶貝的獨生女兒呢,俗語有云:“不關心則已,關心必亂!”他目露懷疑之色凝注着沈勝衣道:“沈大俠!你是最後接觸君兒的人,現在君兒不見,你怎樣解釋?”
沈勝衣想不到無端惹來麻煩,不過他也非常關心熊大小姐現在的安危,從種種跡象去看,熊大小姐很可能是被人擄劫去了,別説熊大小姐曾救過他一命,就算是平常人,既然相識,他也決不會袖手不管的。
只是,現在,他們懷疑他,卻是件十分麻煩的事,事實上他也是最值得懷疑的人,正如他們所説,他是唯一最後和熊大小姐在一起的人。
一時之間沈勝衣實在不知怎樣解釋才好,他眉峯微皺了皺,説道:“前輩!在下雖是和令千金在一起,但在下和令千金無冤無仇,在下確實毫不知情!”
“你這是什麼解釋?”原白海冷聲一笑,道,“沈勝衣!別把別人都當作小孩子欺騙,你一個人千里迢迢,來到這冰封雪飛的塞外,勢有可疑。也許,你是衝着熊大叔來的,故意將君妹子引到這裏,以圖不軌!……”
沈勝衣雙目寒芒倏然一閃,截口道:“原白海,你怎可如此信口雌黃,含血噴人!在下和熊前輩素昧平生,也從未見過,熊前輩的大名也是在出關後才聽説的,怎會是衝着他來的呢?”他心中對原白海忽然生起厭惡與憎恨。
雷莽憤怒地接口説道:“總之,不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將君兒平安無事地交出來!”
“沈大俠!老夫尊重你也是條漢子,不想和你鬧翻,老夫只想找回君兒,為了免傷和氣,請將君兒交出來吧!”熊大爺愛女心切,已失去了那往日雖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冷靜,此時他也認為是沈勝衣將熊大小姐藏了起來。
一直很少開口的古誠這時也説道:“沈大俠,從種種跡象上看來,你是脱不了干係的!”
“四位真的認為在下將熊大小姐藏了起來?”沈勝衣現在反而平靜了下來,道,“請問在下有何圖謀,要將她藏起來?”
原白海神色激憤地道:“你的圖謀可多了,最大圖謀是你貪圖她的美色,意圖對她不軌!”
熊北周、古誠、雷莽三人聞言同時臉色一變,暴瞪着沈勝衣!
沈勝衣也是臉色一變,他想不到這原白海竟然這樣卑鄙,説出這種話,不由怒聲叱道:“你簡直胡説八道!在下一直認為熊小姐是個男子,直到熊前輩剛才説出,才知道她是女扮男裝,在下又怎麼對她見色起意?”
原白海一聲冷笑,理直氣壯地道:“這話只是你説的,也許你早就看出了他是女扮男裝,垂涎她的美色,藉機接近她,也未可知。何況據店家説,你是最接近她之人,這幾天都見她和你在一起,現在她不見了,不問你問誰?”
沈勝衣聽得不禁怒極反笑,雙眉一軒倏垂,強壓怒火道:“原少堡主!我實在沒想到你竟是這麼一個虛有其表之人!”
這話,實實罵得夠重的,原白海聽得臉色不由陡地一變!
熊大爺此時一心只記掛着愛女的安危,其他的他根本不去理會,也無暇去深思細想,沉聲道:“沈大俠,請將小女交出來!”
“沈大俠!這裏不是中原,而是塞外,翻看仔細了,咱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爽快些,將君兒交出來吧!”雷莽也一口咬定是沈勝衣將熊大小姐藏起來了。
“各位太不講道理了!”沈勝衣心中實在氣急至極,但他仍忍耐地道,“在下怎會將熊大小姐藏起來呢?再説她曾……”
“不要多説了!”原白海截斷他的話鋒,沉聲道,“你如不交出君妹,原某今天第一個對你不客氣!”
古誠接口道:“不是我們不講理,而是君兒的失蹤,數你嫌疑最大!”
熊大爺雙目怒瞪地道:“沈勝衣!希望咱們不要動手!”
雷莽宏聲説道:“沈勝衣!君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顯然,他們都認為熊大小姐的失蹤,和他有關,是他把熊大小姐藏起來了。
情形至此,沈勝衣已知道單憑口説,決難令他們相信,但是,他實在不願和他們無端打起來。
因此,他沉思不語,心中在暗暗思索着脱身之計。他思索間,原賊道:“怎麼,你以為不説話就成了嗎?”
語聲一頓,轉向熊北周説道:“熊大叔,這樣和他説,他是不會説的,待侄兒好好教訓他一頓,那時,不由他不説!”
也不待熊大爺答話,人已一步衝前,雙手齊揚,拳掌翻飛,威猛凌厲地攻出了十拳十一掌!
二十一拳掌,全都攻向沈勝衣身上的致命要害!
出手惡毒無比,似是與沈勝衣有着血海深仇大恨!
沈勝衣身形連避,連避二十一拳掌!
原白海冷哼一聲,拳掌更快更猛,下身一動,腿影如山,疾踢向沈勝衣小腹!
沈勝衣左手封擋拳掌,右掌一沉,疾切飛來的一腿。
原白海縮腿彈身,人在半空,一腿疾蹬,猛蹬沈勝衣頭頂天靈蓋!
沈勝衣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一股勁風已直襲頭頂,疾忙滑步旋身,人已閃出五尺外。
原白海一腳還未蹬實,人已凌空猛撲,右掌五指並立如刀,猛插向沈勝衣背心!
沈勝衣人如風車般閃旋身子,雙掌一合,準確地將原白海插向背心的右手掌挾住,不待原白海右手襲到,蹲身借勢向後一甩,將原白海身形甩向背後牆上。
原白海心中大驚,疾忙斂氣沉身,但已不及,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道由沈勝衣手上傳來,身不由己地一個大翻身,凌空撞向牆上。
“蓬”然一聲,不輕不重,身背撞在牆上,身形迅速下墮,雙足立地,晃了晃,方才站穩。
熊大爺忙問道:“白海!你沒事吧?”
原白海用手抹去口角溢出的鮮血,搖搖頭,啞聲道:“熊大叔,侄兒沒事!”
雷莽已怒吼一聲,身形如餓豹撲食,靈捷迅猛絕倫,右手五指有如豹爪般抓向沈勝衣心窩!
他這一招,用的是“雪豹十六式”中的“餓豹覓食”一式!
爪未到,五指勁風已到,觸肉生痛,沈勝衣不敢硬接,腳下倒踩七星步,人已閃退四尺開外。
哪知雷莽身形如電,爪影如魅,五爪仍然抓向心窩!
沈勝衣心頭一懍,再退,五爪仍然跟進,離他心窩已不足二寸!
此際,沈的背心已貼在牆上,退無可退,那一爪瞬間已然抓落!
這一爪若抓實在心窩上,立死無救,熊大爺和古誠同時驚叫一聲:“三弟!”
想要阻止,已是不及,雷莽如鋼鈎般五指,已然抓落!
原白海臉上閃現出一絲獰惡狠毒的笑容,俊美的臉龐變得十分醜惡。
如鋼鈎般五指已觸在衣服上,想撤已是不能,“卟”地一聲激響,不是血花飛淺,而是磚屑紛飛,雷莽五指竟然抓在牆上,直沒至掌,五指一收,拳大的一塊磚土,硬被他抓了下來。
雷莽的臉色勃然一變,連他也是現在才知道,他抓的不是沈勝衣的心窩,而是磚牆。
不知怎的,沈勝衣貼着牆,就站在雷莽五指抓落牆上爪痕的旁邊,冷靜地望着雷莽一笑!
雷莽甩手扔開抓下的牆磚,沉吼一聲,聲如豹吼,腰一聳,迅猛如豹,雙掌猛撲沈勝衣雙肩!
熊大爺和古誠也看清楚了沈勝衣無事,不由暗噓了口氣。沈勝衣如果死了,他們就找不到熊大小姐了,他們是如此認為!
原白海滿以為雷莽這爪定將沈勝衣心窩抓碎,怎知雷莽抓碎的是牆磚,沈勝衣竟在間不容髮間閃開,不由失望地搖搖頭。
這一次沈勝衣未容雷莽身形撲到,他倏地一矮身,一拳疾出,直襲雷莽小腹!
雷莽身形捷如靈豹,腰一扭,一爪抓點向沈勝衣擊來的右手腕脈,另一手五指疾抓向他咽喉!
雷莽不知是何居心,一上來就欲置他於死地!
沈勝衣知道厲害,撤拳閃身,一下子跳躍開三尺,人已離開牆壁。
他確實不愧“雪豹”的稱號,武功身手實在快速驚人。雪豹猛一擰身,十指如鈎,猛抓沈勝衣臉眼喉胸。
沈勝衣這回不再閃避。雙拳突出,直擊雷莽抓來的雙手。
“卟卟”兩聲暴響,雷莽竟然半途變抓為拳,兩人硬碰兩拳,四拳相擊,兩人各自後退了一步!
一退又上,和沈勝衣展開了一場激鬥,雷莽的身形如豹,縱撲跳躍,拳爪互用,狂攻沈勝衣!
沈勝衣緊守着門户,守多於攻,表面上看來是雷莽佔了上風,其實卻不然!
明眼人如熊大爺和古誠,已看出不了不妙,知道雷莽不出五招必敗。
原白海在旁也看得直皺眉頭。
果然,激鬥中但聞“蓬”聲大響,雷莽健壯的身軀踉蹌斜退,左臂下垂,原來他左臂捱了沈勝衣一拳。沈勝衣這一拳本可擊在雷莽的心胸上,但他不想結怨,因此他拳勢一偏,擊在雷莽的左臂上。
雷莽捱了一拳,左臂痠痛如骨折,臉上也掛不住,怒吼一聲,撲身又上。
熊大爺和古誠見雷莽捱了一拳,金蘭情深,深恐沈勝衣乘機下殺手,兩人同時衝前將雷莽攔下,怎知兩人剛衝前,雷莽已捨命衝了上去,兩人恐怕雷莽有失,只好一齊動手,變成了三人圍攻沈勝衣一人。
沈勝衣想不到以他們的身份輩份,會聯手齊出,心中不由動了真怒,冷哼一聲,怒道:“原白海!你也一起上吧!”
熊大爺和古誠聽得臉上不禁一紅,想撤身退下,但已勢成騎虎,欲罷不能,只好硬着頭皮,一拳擊向沈勝衣肩頭。
原白海沒有加入,站在一旁,臉上露出陰險得意的笑容,注視着搏鬥中的四人,恐防沈勝衣逃走。
熊大爺擊出一拳未盡全力,沈勝衣很輕鬆地閃卸開,跟着一招“鳳翅手”,格開古誠橫切來的一掌,雷莽回手五指已到,指上凝足十成功力,疾抓沈勝衣咽喉!他已惱羞成怒,石炮一擊!
雷莽這一抓勢如猛豹攫食,其勢迅疾凌厲至極,實在不易招架。
沈勝衣不閃不避,右手中指倏出,其勢奇幻詭譎莫測,如星飛虹現,疾點向雷莽右手腕脈!
“三弟小心‘大千一指’!”熊大爺一見沈勝衣右手中指倏出,心中不禁駭然大凜,驚聲大叫道。
雷莽眼見五指瞬間即將抓落沈勝衣咽喉,沈勝衣必將咽骨碎裂氣絕而亡,正自心喜,驚聞熊大爺一叫,心頭一震,不敢怠慢,急地縮手暴退。
尚幸雷莽的身手應變都夠高夠快的,要不然,只慢一點,不但傷不了沈勝衣,一條右臂必然毀在沈勝衣的“大千一指”之下。
百年前獨步武林的“大千一指”,失傳已近百年,如今竟然重現,熊大爺和古誠、雷莽,全都震驚不已。原白海雖然年輕識淺,但家學淵源,也略有所聞,聞聽熊大爺的大叫,心頭也是震驚無比。
三人震駭於“大千一指”的名頭全都退身停手,正想問個仔細,沈勝衣已藉此機會,一個鯉魚倒穿波,竄窗而出,四人驚覺欲阻,已是不及。雷莽一步竄倒窗前,急欲越窗追趕,被熊大爺一手扯住道:“三弟,不要追了,他是存心想逃,追也無及!”
雷莽用眼一掃窗外後院,哪有沈勝衣的蹤影!
雷莽一跺腳,道:“那小子逃了,咱們到哪兒去找君兒?”
“一定是他將君兒藏起來或殺了,不然他為什麼要逃?”原白海火上加油。
嘆了口氣,熊大爺冷靜下來道:“那也不一定,真要是他,他豈會對咱們手下留情,剛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三弟!你一條手臂早已毀了!”
“大哥!小弟不相信他真能毀得了小弟一條手臂!”雷莽滿心不服。
這也難怪他,成名多年,如今栽在一個後輩手裏,叫他臉放哪裏?
“三弟!大哥説的是實情!”古誠從不説假話。
“就算他能傷了雷叔,也逃不過二叔和熊大叔的一擊!”原白海在説好話。
“咱們現在怎麼辦?”古誠問。
熊北周沉吟了一會兒,倏地吸了口氣,斷然道:“二弟、白海和我繼續留在這裏找尋君兒的下落,三弟速回熊鎮,率七十二騎趕來,將駐馬鎮圍起來,作徹底搜查!。”
“好!小弟立刻回熊鎮!”雷莽説完立時轉身朝房外走去。
“三弟一路小心。”古誠叮囑雷莽。
“小弟省得!”話聲中,人已像一陣風般出房而去。
原白海道:“熊大叔!要不要侄兒也趕回堡中,帶些人手來幫忙?”
熊大爺抬手擺了擺,道:“不用了,白海,你如沒有什麼事情,就留下來幫忙追查吧,相信七十二騎的力量也足夠了……
剛才打鬥時店小二不來,現在沒事了,他倒腳步匆忙地趕了來。這也難怪他,他一個小人物,哪管得了大爺們的事情:“三位爺!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了,小二!麻煩你另外再開三間客房。”熊大爺將店小二打發走後,坐下來,喃喃地道:“究竟君兒現在情況如何,是生是死,真急死人!”
父女連心,當他冷靜下來後,不由不為愛女的處境、安危憂心,不由作急起來。
“大哥!我相信君兒會沒事的。據小弟觀察,沈勝衣對君兒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古誠眉峯微皺了皺道。
他見盟兄憂心,沒辦法,只好好言安慰他,除此之外,可説別無辦法。
原白海卻接口説道:“二叔!侄兒可不同意你的説法,咱們從不識得沈勝衣其人,有關他的一些消息,只是江湖傳説。俗語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憑表面是很難看出一個人的好壞的。”
原白海對沈勝衣似乎有很深的成見,他每一句話都對沈勝衣含有敵意,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出於妒忌?
熊大爺唉聲嘆氣地道:“管他沈勝衣如何,只要君兒平安回來,就算要我死,也在所不惜!”
原白海眨眨眼睛道:“熊大叔!古二叔!咱們現在怎麼辦?”
看一眼熊大爺,古誠道:“急也急不來,你大叔已是兩日兩夜未睡,只吃了一點東西,咱們還是先吃飽肚子,睡它一覺,明天再開始行動吧!”
熊大爺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實際上他也的確感到很累了,默然點頭不語。
原白海做小輩的,當然不便再説什麼,他揚聲道:“小二!”
小二聞聲,急忙快步走來,道:“原公子有何吩咐?”
原白海似是駐馬鎮的常客,連店小二也認識他。
原白海道:“快弄些可口的酒菜來,房間開好了嗎?”
小二點頭道:“房間早準備好了,酒菜小的這就去吩咐廚下,立刻做好送來。”
原白海一擺手道:“沒事了,小二剛應了聲,正要轉身走去,原白海忽然想起什麼似地,伸手一把抓住小二,問道:“這兩天,你們這裏可有陌生人來?”
小二道:“原公子!這大雪天,趕狗也不出門,哪有外地人來!這幾天就只有你們剛才找的姓熊的和那個姓沈的兩位陌生客人。”
真的沒有別的客人?”古誠追問一句。
“大爺!小的怎敢説謊,不信可到櫃上查問!”小二説。